第33章
程瑾澜看着他黢黑的眸子,喃喃发问,“你要怎么锁?”
这话一出,两人俱是一愣。
程瑾澜惊讶于刚才的话竟然出自于她口,看来她真的是喝醉了。
邵成泽眉峰一挑,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捧着她的脸再次靠近,沙哑的嗓音里有餍足也有愉悦,“你想知道?”
远处的天空升起了大片绚烂的烟花,引得街头路人驻足欢呼,餐厅里的人也举着手机踏上了天台,想要记录下独属于这个夜晚的绮丽。
程瑾澜双手用力,一把推开他,邵成泽顺着她的力道后退两步,没有阻拦她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重逢以后,她留给他好多次的背影,唯独这一次,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的嘴角是上扬的。
包厢里,程瑾澜和周安打招呼,她要提前撤了,家里有小朋友等着她回去哄睡觉,既然她要走,周安也就跟着一起撤了,有领导在,员工再放松也总有几分不自在。
邵成泽推门而入,周安看到他,脸上促狭,“你看你来的这时机,我们这要走了,你才来。”
邵成泽眼角带笑,“这个时机不正好,让我赶上了结账。”
周安狐疑地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邵家这位爷可是很少有这种把高兴挂在脸上的时候,他怎么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像偷了腥的猫,指定是干什么坏事儿了。
周安开口道,“那你也不能就光结一账吧,来这么晚,怎么也得自罚三杯。”
邵成泽回,“今天是真不行,这两天犯了胃病,这酒一喝,我估计你就得叫救护车,等下次有机会我再补上。”
周安一看就知道他是装的,不过也不拆穿他,“行吧,胃病也不是小毛病,喝不了就喝不了吧,但今天这二轮三轮的单也就全挂你头上了。”
邵成泽颔首淡笑,“那是肯定,今天晚上所有的消费都挂我账上。”
员工们一片欢呼声。
刚才邵成泽一进来,程瑾澜就不动声色地转去了周安的身后,周安身材高大,正好能挡住她。
吴彤彤看一看避在周总身后的程家二小姐,再看一看她老大一贯冷淡的眉目里是遮掩不出的春色,当下有了定论。
程家二小姐白皙的脸上透着动人的粉,这种粉肯定不是酒劲儿上头冲撞出来的,嘴唇很红,不是口红抹出来的红,是那种莹润的天然红,她嘴唇上的口红已经被人全都吃掉了,至于吃掉的人是谁,吴彤彤就差拍一拍大腿了,她老大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开心的笑,那只猫除了他还能有谁。
众人见邵总好像就是专门来结账的,并不久坐,说了几句激励士气的话,让大家今晚好好放松,吃好喝好,便跟着周总和程总一起撤了,众人心里更喜,老板都不在,那今晚就是彻底的狂欢了。
电梯里只有三人,周安在中间,程瑾澜在左,靠近电梯壁,在看司机的信息,司机堵在路上了,现在还没有到,程瑾澜没有说她已经从酒局上出来了,只说让他不要急,她这边也得有一会儿才能结束。
周安在和邵成泽在聊长运周年纪念庆典的事情,邵成泽耳朵在听着,偶尔附和两句,眼睛的余光看着别处。
周安已有察觉,目光里全是揶揄,他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躲酒不喝,无非是想当个护花使者,只是不知道这护花使者当不当得成,他很想看到老友被甩冷脸的窘迫吃瘪。
“瑾澜,你司机到了吗?如果没有,坐我的车一道回。”周安开口问。
程瑾澜收起手机,回周安,“司机已经到了,不麻烦周安哥。”
周安冲邵成泽暗一扬眉,让他趁早歇了自己的心思。
邵成泽全然不在乎周安的嘲笑,他眼里只有那只越来越红的小巧耳垂。
她知道他在看她。
三人走出餐厅门,周安的司机已经将车开到餐厅门口候着了,他也不再废什么话,当这碍人的电灯泡,只叮嘱程瑾澜路上小心,到家给他个信儿,程瑾澜点头应好。
周安的车一离开,邵成泽左迈一步,握住了旁边的人垂下来的手,程瑾澜不料他这一动作,冷不防被人握了个严严实实,她不想在外人面前拉扯,只是手下暗暗用力,但是她明着用力都抵不过他,更不用说这样不能浮于表面的较量,最后手没挣出来,反倒将自己折腾得气有些喘。
邵成泽见她不再动,大手转了个方向,指节贴着她的指缝向下,直到十指相扣。有时存在于手指的缠绵,比深入唇喉的亲吻,更让人心生眷恋,邵成泽长指紧握,将柔荑扣在掌心。
程瑾澜现在不能和他对视,因为一对视,脑子里就自动冒出从自己嘴里问出去的那个问题,她刚才大概是脑子抽了,竟然被他的话带着走。
她盯着他的下巴,冷眉冷眼,“你要干嘛?”
依旧是凶巴巴语气,但声音里少了些拒人千里的疏远和冷硬,多了些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亲近。
邵成泽回,“送你回家,你喝酒了。”
“我有司机。”
“你司机呢?不是说已经到了。”
程瑾澜恼他的拆穿,“去洗手间了,马上就回。”
“我陪你等他回来,晚上不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的,怕是有他在,才更不安全。
“那能不能麻烦邵总把手松开?”
程瑾澜想用称呼重新拉开两人的距离。
邵成泽看她,“等你的司机到了,我就松开。”
街边的霓虹灯光斑斓闪烁,程瑾澜脸上神色几经变换,最后,以沉默作默许。
不知是因为天气的燥热,还是心底的燥热,交握的掌心裹上一层湿热的汗,汗水连着血液,血液连着心跳。
夏日的夜晚,街头巷尾格外得热闹,有两两作伴的年轻情侣,也有胳膊挽着胳膊的老年夫妇,还有领着小朋友的一家三口,小朋友蹦蹦跳跳,看一眼姨姨,再看一眼叔叔,心想,叔叔和姨姨都好漂亮啊,她冲叔叔和姨姨甜甜地笑了笑。▂本▂作▂品▂由▂
对上小姑娘的笑容,程瑾澜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邵成泽眼尾微微上扬,笑容自眼底泄出来,小姑娘被姨姨和叔叔的笑容给惊艳到了,小跑着过来,将手里拿着的一朵玫瑰花高高地举到邵成泽面前,“漂亮叔叔,给你花花,你可以把漂亮的花花送漂亮的姨姨,哄姨姨高兴。”
小姑娘的爸爸妈妈拿自家这花痴的闺女没有办法,只得跟着女儿过来,歉意地对邵成泽笑笑。
邵成泽半蹲下`身子,和小姑娘的视线平行,“谢谢你,漂亮的小姑娘。”
小姑娘和漂亮叔叔的眼睛对视上,突然害羞了起来,把花花塞到叔叔手里,拉着爸爸妈妈的手一溜烟跑远了。
邵成泽转着手里的花,站起身来,也不说话,将花直接插到身边人耳旁的头发上。
程瑾澜瞪他的不问自放,得寸进尺,伸手要把花给拿下来。
邵成泽按住她的手,“别拿,很美。”
是真的很美。
红艳的花,乌黑的发,雪白的颜。
还有一双看似冷厉的眸子,流转着盈盈的水波。
这样的她是鲜活的,生动的,不似梦中,是镜中花水中月的虚幻。
邵成泽欲前进一步,在这样的闹市街头,拥心爱之人入怀。
一辆车忽地停在两人面前,司机急急忙忙地开门下车,愣了一下,又着急忙慌想缩回车里。
程瑾澜开口叫人,“小刘。”
“哎,二小姐。”
小刘明白了二小姐的意思,下车,绕过车头,打开后座的门。
“我司机来了。”程瑾澜看他,话里未说明的意思是,你该松手了。
邵成泽言而有信,痛快放手,看似没有留恋,指尖随着她离开的方向,又往前走了走。
程瑾澜手扶上车门,想起耳边别着的花,慢下了动作,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弯腰进了车,车门关上,黑色的车膜阻挡了住了外面的一切。
车带走了人,也带走了花。
程瑾澜把玩着手里的花,眼睛看着椅背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刘看一眼后视镜,“二小姐,后面有一辆车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程瑾澜转头看了看车牌,是熟悉的,她对小刘说,“不用理会。”
“好的,二小姐。”小刘继续专心开车。
那辆车一直跟到程园,程瑾澜从车上下来,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看着隔壁的灯亮起,心里的猜测得到验证。
她一口气按下那串熟记于心的号码,那边一接通,程瑾澜开口,“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是怕她爸找不到一个收拾他的由头,所以赶着找上门来送人头是吗。
邵成泽低声轻笑,“担心我?怕我被你爸打?”
程瑾澜被他这样的轻松语气给堵得一顿,立刻挂了电话,他爱找死就找死,他怎么样跟她都没有关系。
邵成泽站在海棠树下,看着隔壁的灯光,眼里尽是柔软。
他很中意这栋房子,明可修栈道,暗可修陈仓。
说服胡家转让着实费了一些时间,胡家不缺房子,也不缺钱,这一处大概住得最为舒心,想留着以后回国暂住。房子保存良好,胡家老夫妇品位又不俗,不需要大动什么,只是重新置换了全套家具,便可以拎包入住。
那晚从她家里离开,他已经见过程山河,她的父亲,程氏的掌舵人。
他的车一出大门,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人,想来是专门候他,邵成泽从车上下来,叫一声“程伯父”,刚要做自我介绍,程山河止住他的话,上下打量他,“我知道你是谁。”
邵成泽恭敬地站在一旁,任他打量,如果他父亲还活着,也该是这般的年纪和气度,他有一个很好的父亲,虽不善言辞,但温厚慈爱,教他弹琴写字,也教导了他全部的为人处世之道。
老人家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很平静地道明了一个事实,程家的女儿绝对不会嫁到邵家去。
这句话对邵成泽来说不是死路,而是活路。
她父亲只说程家的女儿不进邵家的门,并没有说不允许他和她在一起。
她不会嫁到邵家,那他就入赘程家。
他很乐意做程家的上门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