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瑾澜他们是在程俐淇生日前一天回到的国内,程瑾川一大早过来接机,看到小外甥女,眉开眼笑,从程山河怀里把人接过去,瞅着那张小脸仔细看了看,“还行,晒黑是晒黑了点儿,不过更漂亮了。”
程俐淇捏着大舅舅的耳朵回,“因为我随大舅舅,天生丽质,怎么样都好看。”
程瑾川笑,“天生丽质这个词用在大舅舅身上虽然不合适,不过我们小俐淇随大舅舅是一点儿没错。”本作品由
程瑾川脸上的笑在见到后面推行李的人时,蓦地凝固住,他转身用眼神问他爸,他怎么在这儿?
程山河心想,你不要问我,我还不知道去问谁,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他已经入了你妈的眼,后面你见到他的时间会越来越多,你就当他是免费的劳动力,反正这一路我就是这么安慰自己走过来的。
父子两人用眼睛无障碍地沟通着,邵成泽推着满满的行李车走过来,看到程瑾川,开口叫一声,“大哥。”
程瑾川冷凝的神色瞬间变得跟吃了屎一样,他叫我什么?!!
程山河一时愕然,这小子不仅能招蜂引蝶,还是个厚脸皮,他那个时候见岳家人,也没像他这么厚脸皮,这个厚度得超城墙了吧。
费祖荟强忍着笑,轻咳一声,其实他叫得没错,按道理,他该随澜澜叫一声大哥,只是没想到他叫得这么自然,也是,这个时候就得死皮赖脸一点儿,如果追个老婆还要端着抻着,放不下架子又死要面子,那她就要怀疑他对女儿的心到底是真还是假了。
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程瑾澜的脚就踢上去了,瞎叫什么,她都很少叫程瑾川哥,不要以为她妈让他跟着他们一起回来,再让他搬个行李就怎么样了。
程俐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爸爸要当大舅舅的小弟吗?”
邵成泽点点头,倒也不是不可以。
程瑾川本来跟屎一样的脸色,听到外甥女的话,稍微变好了一点儿,邵氏的总裁当他的小弟,说出去,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程山河既然把邵成泽当成免费劳动力,就物尽其用,行李也不用司机搬上车了,就让邵成泽自己搬,将近四十度的天气,程山河擡头看了看太阳,对这个照射度很满意,想当初,他第一次上老丈人家,被老丈人扔到后院里,给菜地扒草,太阳虽然照得没这么强烈,但拔草可比搬行李辛苦多了,既然他想当他家的女婿,那就不要怕辛苦,这才哪儿到哪儿,后面有的是辛苦活儿等着他。
程瑾澜站在离后备厢不远的地方,邵成泽将一个最大的行李搬上车,回身看她,“你去车里,不用陪着我,这里太晒了,我一会儿就好。”
“谁陪着你了。”程瑾澜鼻梁架黑超,双手环于胸,确实不像是在陪着,倒像是在监工,前提是如果她没有将手里的纸巾递过去的话。
邵成泽眼里含笑,明知顾问,“给我纸巾做什么?”
他鬓角流下的汗珠要掉不掉地挂在下颌上,在炙热又浓烈的阳光下,晃着人的心,程瑾澜语气有些凶,“你要不要?”
邵成泽手上动作不停,一边继续搬行李,一边看她,“你帮我擦?”
程瑾澜将纸巾扔到了包里,爱擦不擦。
邵成泽低声轻笑,凸起的喉结浸着汗水的晶莹,随着他的呼吸,慢慢滚动着。
程瑾澜在黑超后面的眼睛闪了闪,不耐烦地从包里又拿出纸巾,上前靠近他一步,抽出两张纸盖到他脸上,胡乱又大力地擦了几下,嘴里嘟囔着,“真是烦死你了。”
邵成
泽变大的笑声闷在了喉咙里,胸腔跟着他气息微微起伏轻颤,程瑾澜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些,将他的脸上擦出了好几道红痕,让他笑得这么风骚,没看路上的行人一直在看他吗,他爸说得没错,他就是个招蜂引蝶的主儿。
程瑾川示意司机按喇叭,干什么呢,不赶快搬行李,当他是死的啊,当街逗弄他妹妹。
费祖荟打了程瑾川一下,闲得你,你怎么不下去搬行李,这么大热天,人擦个汗还碍着你了。
程瑾川蔫了下来,明白大势已去,有他妈保驾护航,邵成泽算是在他们家拿到尚方宝剑了。
程山河专心和小外孙女玩游戏,眼不见心不烦,总有他太太不在的时候,到时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全都算上。
邵成泽将行李全部搬上车,背上的衬衫也湿了大半,费祖荟从车窗里递出一瓶水来给邵成泽,邵成泽双手接过,“谢谢伯母。”
费祖荟看着他浸透汗水的衬衫,眼里有满意,开口道,“明天晚上你时间方便的话,来家里吃饭吧。”
邵成泽当下愣住,有些怀疑自己热懵了,脑子里出现了幻觉,他转去看身边的人,想和她确认。
程瑾澜回他,“看我干嘛,难道你时间不方便?”
邵成泽漆黑的眸子被盛开的笑容填满,他看向费祖荟,语气郑重,“伯母,我时间很方便,谢谢伯母。”
费祖荟受到他笑容的感染,脸上也泛出了些笑,“那就好。”
程俐淇对爸爸眨了眨眼睛,所以说,爸爸是通过外公的考核了吗。
程瑾澜屈手支了支鼻梁上挂着的黑超,视线转向了别处,话是对他说的,“明天家里的亲戚会来很多,你要早点儿到。”
邵成泽看着她恬静的侧颜,温声应好。
程瑾澜看他一眼,将手里的纸巾塞给他,弯腰进了车,她坐在临窗的位置,车窗慢慢升起的过程中,两个人的视线又相交上,程瑾澜轻声说,“走了。”
邵成泽眼里的笑容深如清潭。
程俐淇的身子越过妈妈的膝盖,扒着车窗,冲邵成泽挥手大声说,“爸爸,明天见!”
“明天见,小俐淇。”
邵成泽跟着缓慢启动的车走了几步,直到车消失在视线里。
元仲舟从不远处的车上甩门下来,手里半摇半晃着车钥匙,调侃道,“别看了,车影儿都跑没了,看来此行收获颇丰啊,求婚成功了?”
邵成泽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没有。”
元仲舟看着他脸上散不去的笑,有些奇怪,“没成功你怎么笑得跟开屏的雄孔雀一样?”
会不会说话,邵成泽不客气地踢他一脚,“你个单身狗懂什么。”
嘿,元仲舟暴躁了,我就单身狗了几个星期而已,竟然被一位才脱单不过几个月的万年老光棍给鄙视了,我这班还上得下去吗,我干脆直接申请工伤得了。
他将车钥匙扔给邵成泽,“我受伤了,开不了车,要开你开。”
邵成泽上下打量他,“你哪儿受伤了?”
元仲舟回,“心灵。”
……心灵可够脆弱的,邵成泽转向驾驶座,他开也好,他现在这个心情适合开车。
元仲舟蔫在副驾驶上,迟迟从心灵受到的伤害中缓不过来,等他醒过神来,发现他们走的路不是去公司的。
“我们不是要去公司吗?你这路走错了吧。”
“先去商场。”
“去商场干什么?”
“买东西。”
“不是,要买什么东西,你列单子,让孔奕婵安排不就行了。”
“不行,我得亲自盯着。”
给程山河和费祖荟,还有程瑾川和她弟弟一家的礼,他早就备好了,她说明天家里要去很多亲戚,那他还得多备些才行。
元仲舟晕死,他一个单身狗就够可怜的了,现在还要让他一个单身狗去陪一个事业爱情两得意的大男人去逛商场,上天给他的历练还可以再惨烈一点儿吗。
程瑾澜说让邵成泽早点儿到,没想到两点不到他就到了,她的休假是一直休到明天,而且她工作都提前安排好了,所以她不着急去酒店,他临时变行程调休假,公司那边应该一摊子事儿等着他。
她本想问一句,你很闲吗,来这么早干嘛,看到他微微陷下去的眼窝,又把话给咽了下去,他一通宵就会这样。
邵成泽看她,“我来太早了吗?我是想着要是需要准备什么,我可以搭把手。”
程瑾澜给他端来一杯水,“我妈和小俐淇还在睡午觉,就算要准备四点以后开始也不晚。”她顿了一下,问他,“你吃午饭了吗?”
“喝了两杯咖啡算吗?”
“你说呢?”
她看他的胃是不想要了。
邵成泽笑,“让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饿。”
程瑾澜看着他整洁利落的头发,想要坏心眼儿地给他揉乱,手最终落到他的脖子上,抻了抻他的西装领子,“你不热?”他今天穿得过于正式。
“还好。”
“见我爸妈还早,你穿着给谁看,先把外套脱了吧,我看着都累。”
“你帮我脱。”
……
程瑾澜的手还是没忍住,把他的头发给揉成了个乱七八糟的鸡窝头,她捧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这样就顺眼多了,他搞这么正式,弄得她都有些紧张了。
邵成泽对自己的新发型没意见,“你更喜欢我这样的发型?”
“你哪样的我都不喜欢,”程瑾澜拿开箍在她腰间的胳膊,往厨房里走去,“馄饨还是清汤面?”
“嗯?”邵成泽起身脱掉西装外套,搭到沙发上,跟在她身后进了厨房。
“你想吃什么?”
邵成泽眼里有惊喜,“你给我做?”
程瑾澜再问他一遍,“你要吃哪个?”
邵成泽得寸进尺,“我都想吃。”
都想吃也不是不可以,程瑾澜直接给做成了馄饨汤面,其实也简单,馄饨和面都是现成的,再加点绿叶菜,她下锅煮一下就成,汤底也好调,他不吃香菜,所以也不用点缀什么的,不到十分钟,一碗馄饨汤面就做好了。
邵成泽从背后拥住她,下巴搁到她的肩膀上,有些受宠若惊,“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程瑾澜最后在汤碗里淋了一点点香油,“不是对你好,你可能不知道你今晚要面对的是什么,我哥那一帮哥们儿今天都会来,他那些哥们儿一个人的酒量就顶常人的好几个,再加上家里的长辈有几位也是好喝的,你要做好轮流挨灌的准备。”
邵成泽的下巴轻轻蹭了蹭她柔软的侧颈,“不用担心,我早有心理准备,不是说被灌酒是所有女婿上门都需要过的关,我酒量还算可以,酒后也不撒酒疯,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酒醉后会断片儿。”
程瑾澜的手顿了一下,邵成泽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淼淼,对不起,我没能记住那一晚。”
他们是在那一晚有的小俐淇,他却一直把那一晚当成一个模糊的梦,没有清晰的记忆,却又不想忘记。
程瑾澜盯着碗里的小油菜,神
“好了,我们不说以前了,”程瑾澜偏头看他,“不是说饿了,再不吃面就坨了。”
邵成泽看着她的眼睛,倾身过来裹住她的唇,先是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紧接着是细细密密的啄吻,程瑾澜没有像往常一样闭上眼睛,而是静静地看着他,邵成泽扳过她的肩膀,两个人的姿势由背后拥抱变为面对面拥吻。
“怎么不闭眼睛?”邵成泽含着她的唇角,模糊又暧昧地问。
程瑾澜轻喘着气息,眼神里是不服输的倔强,“你不也没有闭。”
邵成泽抵着她的唇轻笑,温热的呼吸喷洒到她的脸上,程瑾澜的眼睫毛飞快地眨了几下,但是她还是没闭上眼睛,邵成泽的唇沿着她翘挺的鼻梁慢慢往上,最后落到她的眼帘上,先是左眼,再是右眼。
“卑鄙。”程瑾澜报复似的咬上他的下巴,牙齿落了上去,却没有用力,只是象征性地啃了一下。
邵成泽提着她的腰用力,将卑鄙进行到底。馄饨汤面最终变成了馄饨面,汤全都被面条给吸了进去。
程瑾澜坐在他对面,单手托着发烫的脸,看他大口吃得很香的样子,“要是吃不下去就别勉强。”
邵成泽三两口把剩下的吃了个干净,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给出评价,“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
程俐淇午觉睡醒了,站在客厅里,揉着眼睛找妈妈,程瑾澜先是起身应女儿,然后用口型对回他,“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面条和馄饨皮都泡得发白了,怎么可能会好吃。
程俐淇听到妈妈的声音,跑到厨房来,看到妈妈和爸爸,眼睛笑得眯成了月牙缝,妈妈和爸爸在偷偷说悄悄话。
邵成泽端着碗走过来,单手将她抱起,“宝贝,生日快乐。”
程俐淇软糯糯地回,“谢谢爸爸。”不过,她看着爸爸乱乱的头发,伸手摸了摸,“爸爸,你今天的发型好酷哦。”
“是你妈妈帮我做的。”
既然是妈妈做的,那就更酷了。
程俐淇看向妈妈,“妈妈,你今天给我梳漂亮的公主头好不好?”
她是女孩子,要梳很漂亮很漂亮的发型,不要酷酷的。
“当然好。”程瑾澜捏捏她的小脸蛋。
程瑾澜领着程俐淇去梳头发选衣服,邵成泽在厨房里收拾桌子刷碗,衣帽间里飘出来母女两人轻言细语的对话,还夹杂着或大或小的笑声,和厨房里的流水声融合到一起,和谐又动听,邵成泽嘴角轻扬,眼眸温柔。
生日派对的布置有专人负责,今年的派对主题按照程俐淇的想法,布置成了冰雪奇缘的世界。
程俐淇一踏进院子,就瞪大了眼睛,院子里出现的城堡和她在电影中看到的一模一样,她一边跑向城堡,一边对台阶上的费祖荟和程山河惊呼,“外婆外公,这也太漂亮了吧!”
看到外孙女这么高兴,费祖荟和程山河更高兴,程瑾澜走到她爸妈身边,开口道,“爸,妈,邵成泽过来了,在外面呢。”
“来了就快让他进来呀,在外面待着干什么。”费祖荟转身喊屋内的曲姐,“曲姐,把家里的大门都打开吧,客人们陆陆续续要来了。”
程山河轻哼一身,“他来得倒是早。”
邵成泽进来是进来了,但坐在沙发上被程山河晾了十多分钟。程瑾川从公司回来,一进屋看到他,眉头皱起,刚想说他没事儿来这么早干什么。
邵成泽起身,对程瑾川说
,“大哥回来了。”
……神他妈的大哥,一句话把程瑾川所有的话都给堵了回来。
费祖荟踢开堵在厨房门口的程山河,端着茶走了出来,下马威意思意思就行了,哪有这么一直晾着人的。
太太都出来了,程山河也就出来了,顺便把女儿也放了出来。
院子里是程俐淇的欢声笑语,对比之下,屋内的气氛有些凝重,程瑾澜坐在邵成泽旁边,费祖荟坐在中间主位的沙发,程山河和程瑾川坐在对面,两人各自黑着脸,一动不动地盯着邵成泽。
邵成泽被四只眼睛那样盯着,倒也从容,他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给费祖荟准备的是一套玉饰品,给程山河的是古代一位书法家的真迹,给程瑾川的是一份文件,还有她弟弟程立川和她小姑程睦嘉一家的礼物。
只有费祖荟接过了邵成泽双手递过去的盒子,程山河和程瑾川都没有接,费祖荟打开盒子看了看,脸上的笑容加深,对邵成泽道,“谢谢成泽,我很喜欢。”
倒不是说这套玉饰品有多贵重,他能打听到她的喜好,而不是拿钱随便砸礼物,也算有心。
程山河看对面的人更不顺眼了些,他送了太太那么多礼物,也很少得太太一句,她很喜欢。
程瑾川盯着眼前的文件有些纳闷,他大概能猜到邵成泽送他爸的是什么,他爸喜欢收藏,看盒子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哪位大家的真迹,但他送他这个文件是什么意思,好奇心驱使他大概地翻了翻,然后他把文件拿了起来,是关于南城那块儿地的开发计划,写得……确实有那么一点儿意思。
邵成泽又拿出一份文件来,看了一眼程瑾澜,双手递给程山河,“伯父,这是一份股权转让书。”
程山河不动,邵成泽就一直保持着弯腰躬身的姿势,茶几下面,费祖荟使劲碾了程山河一脚,程山河才忍着嗓子里的闷哼,面无表情地接过去。
股权转让书能转让什么股权,总不至于是他邵氏的股份,程山河翻到最后,眉峰挑了一下,他问邵成泽,“你是认真的?”
邵成泽点头,“我已经签好了字,只要瑾澜签下字,立马就能生效。”
程山河盯着他,若有所思,如果他看的没错,他是要将他名下现有邵氏股份的一半转到他女儿名下。
“你们家老爷子和董事会能同意?”
“邵氏我现在能做得了主。”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邵氏的一半会姓程,瑾澜在邵氏有和他同等的话语权。
邵成泽回,“知道。”
对他来说,公司姓邵还是姓程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身边有她,有女儿。
程山河将文件递给程瑾澜,程瑾澜翻到一半就将文件合上了,她摇头,“我不同意。”
邵成泽看她,程瑾澜回程山河,“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用这些东西来让他证明什么或者保障什么,她有她自己的事业,不需要在任何方面依附于他,她如果到最后认定他,也是认定了他这个人,跟其他没有关系,她不想他们的感情跟利益得失牵扯上,那样会变得复杂。
程瑾川拿过文件去,看到最后也挑了一下眉,他提议,“老二如果不想的话,转到小俐淇名下不就好了。”
男人最不相信男人,有些东西该要还是得要,既然他想当小俐淇名正言顺的爸,那该拿出的诚意还是要拿出来。
邵成泽看向程瑾澜,程瑾澜不说话。
邵成泽轻声开口,“这样也可以,反正这些东西以后都是小俐淇的,不过是时间早和晚的问题。”
程山河对他句话还算满意,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
程瑾澜看着他的眼睛,最终点头应下。
邵成泽眼眸溢出柔光,手指勾了勾她的小指,笑容铺满了脸。
费祖荟在旁边看着两人的小动作,嘴角翘了翘,也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
程俐淇在院子里喊,“外婆,小舅舅和小舅妈还有豆豆和臭臭来啦。”
程俐淇的小舅舅是程立川,二院神外的医生,小舅妈叫许燕,是一家会展公司的老总,两人有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宝宝,半周岁还不到,两个软软糯糯的小奶团子,见到谁都会弯眼笑。
不一会儿,沈汐雯带着沈初七也来了,李沛丰的车就紧跟在沈汐雯的车后,李沛丰的心情现在很复杂,他早就接到了程瑾川的电话,说今天不能让邵成泽好过,但邵成泽相当于沈汐雯的哥,也就是他未来的大舅子,他老婆还没追到,再把大舅子给得罪了,那他岂不是就更追不到老婆了,所以在站大舅子还是站好哥们儿之间,李沛丰犹豫了大概那么三秒,最后决定站未来大舅子。
周安和冯年两边不站,他们两个就是来看戏的,看程瑾川今天能不能逞上这大舅子的威风,程立川明天有手术,今晚不能喝酒。
所以程瑾川搬来的这一帮好哥们儿,认真灌邵成泽酒的也就他和施燃,但是喝到最后,不是施燃和程瑾川灌邵成泽了,而是他们两个较上劲儿开始比着喝了。
邵成泽总算喘了一口气,闷了一杯热茶,将酒劲儿往下压了压,程瑾澜走过来,看着他通红的耳根和有些过于苍白的脸,就知道他被灌了不少。
程瑾澜对程瑾川说,“哥,我爸叫他过去,不能陪你们再喝了。”
程瑾川和施燃拼酒拼得正起劲儿,没了管邵成泽的心思,挥挥手,让她把人带走就行,他爸不会让他好过。
邵成泽神色看起来还算清明,只是起身的时候,身体有些晃,程瑾澜牵住他的手,把他带到了厨房,递给他一杯蜂蜜水,“你还行吗?我爸叫你过去,肯定也少喝不了。”
“行,我就没有不行的时候。”他接过水杯,后面一句压低声音,看着她的眼神别有深意。
程瑾澜瞪他一眼。
邵成泽将蜂蜜水一口气喝完,放下水杯,伸手抱了她一下,“别担心,就当提前练习了,我们结婚的时候肯定比这灌得更狠。”
程瑾澜踢上他的腿,谁和他我们,还结婚,“快去喝你的酒吧。”
看来他还是被灌得不够多,还有心情不正经。
邵成泽一出现,程家来的亲友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肯定就是小俐淇的爸,眼睛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有人忍不住想八卦,“瑾澜怎么找了邵家的人?”
费祖荟不动声色地挡,“邵家也没什么不好,上一辈的事情总不能牵扯到小辈上来,他们两个人之前闹了误会,过了这么些年,还能解除误会重新在一起,也是缘分,还有什么比孩子的幸福更重要的。”
又有人说,“邵家乱七八糟的事儿现在虽然少了,但老太爷还在,瑾澜要是嫁过去,日子应该不能好过。”
费祖荟道,“邵家现在是成泽当家,而且他房子就买在了瑾澜隔壁,将来就算结婚了,也是他们一家三口关起来在这边过自己的日子,老太爷也管不到他们。”
程山河没有对邵成泽做什么介绍,只是让他坐到了他旁边,这也算是认下了他的身份,程家几家都是儿子多女儿少,程家几位长辈遇到这种女婿登门的事儿,就有点摩拳擦掌的兴奋和新鲜,还等什么,上酒,要做他们程家女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更何况是邵家的人。㊣本㊣作㊣品㊣由㊣
小朋友那一桌,程俐淇吃一口甜甜的蛋糕,附到沈初七耳边,悄悄地说,“我妈妈和我爸爸的婚礼上,我要当花童。”
沈初七亮起了眼睛,停下吃蛋糕的勺子,“我也要当,程俐淇,我和你一起。”
云绮问,“小俐淇,你爸爸妈妈什么时候结婚呀?”
程俐淇摇摇头,“不知道哎,不过也快了。”
沈初七好奇,“你怎么知道?”
程俐淇回,“因为我爸爸通过我外公的考核啦,童话故事里,不都是王子通过考验之后,就可以和公主在一起开始幸福的生活了。”
沈初七道,“那你爸爸是要搬到你们家来吗?”
程俐淇咬一口蛋糕,想了想,“对呀,我和妈妈都在这里,当然是爸爸搬到我们家来。”
沈初七看着程俐淇脸上沾着的奶油,从桌子上抽了几张纸,递给她,让她擦擦,程俐淇接过去,对沈初七甜甜地笑了笑,沈初七蹭蹭自己的鼻子,闷头吃起了蛋糕。
沈汐雯看着儿子红红的小耳朵,长叹一口气,真是儿大不中留啊。
程俐淇这个生日过得很开心,她洗完澡,躺在床上,还给奶奶打了电话,谢谢奶奶给她的生日礼物和红包,礼物她很喜欢。
吕思微在电话那头笑不停,日子总是一天比一天过得更好,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发愁儿子可能这辈子就单身到底了,今年就有甜甜的小孙女给她打电话叫她奶奶了,希望儿子今天在老丈人家千万别掉链子,这样明年她就能多一个女儿。
邵成泽掉链子是没掉链子,只是喝了个不省人事,和大舅哥那帮人喝,他还能耍一下滑,敷衍两杯,和程家的长辈们喝,那真是实实在在地喝,因为老丈人就在他旁边,而且老丈人灌他灌得最多,他跟谁耍滑,也不能跟老丈人耍滑,老丈人让他敬哪位长辈三杯,他得照着三杯半的量喝。
他迷迷糊糊中被人放到了床上,头晕得只想睡觉,但被酒灌满的大脑绷着一根弦,他摸到了自己的手机,点了几个键,那根弦才放松下来,闻着枕头上熟悉的味道,睡了过去。
隔壁卧室里,程俐淇搂着爸爸送的芭比娃娃也睡得香甜,芭比娃娃是顺带的礼物,主要的礼物是芭比娃娃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小盒子,那里面有一个十克拉的粉钻,但是相比钻石,程俐淇显然更喜欢芭比娃娃,在她眼里,钻石就是一颗石头。
程瑾澜从浴室出来,邵成泽昏昏沉沉地倚在床头上,看到她,嘴角扬起笑,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床上,拥到了怀里,和她四目相对,问出了在心中憋了几天的问题,“淼淼,在海边,我想求婚的时候,你有犹豫,能不能告诉我你的顾虑在哪儿?”
程瑾澜看着他雾蒙蒙的眼神,知道他还在醉着,他醉得严重的时候,很容易会断片,忘记前一晚的事情,她本不想说这件事,那晚他醉了,今晚他也醉了,所以今晚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明天也都不会记得。
“你那晚和我求过婚了。”
邵成泽迷蒙的目光僵住,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拉扯着他的神经,在脑子里浑浑沌沌存在多年的白团开始慢慢地变得清晰。
“但是你马上又反悔了,说求婚不作数。”
她还在犹豫,他已
经反悔了,他说的是醉话,她却当了真。
邵成泽握住她的手,“淼淼,我想起来了,我反悔是因为我当时——”以为我在做梦,以为你心里有别人,以为你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我自己先把自己给拒绝了。
程瑾澜靠到他的肩膀上,截住他的话,“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你傻。”
邵成泽认同她的话,“我确实很傻。”
要不然他们怎么会蹉跎这么多年。
邵成泽附到她的耳边,“淼淼,明天我清醒的时候,再求一次,你会答应吗?”
“再说吧,”程瑾澜闭上眼睛,含糊地回,“反正你明天醒来也不会记得今晚说过什么,你快去洗澡,身上都是酒味,我要困了,要睡觉了。”
邵成泽将被子盖到她身上,轻拍着她的肩膀,“睡吧。”
第二天程瑾澜醒来,床的另一侧已经没了人,枕头上放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淼淼亲启】,是他的笔迹。
程瑾澜靠到床头,打开信,说是信也不是,就是流水账,厚厚的一叠,他这是写了一晚上?他说他语文成绩不好,看来一点儿都没说错,平铺直述式的话,从他们最开始的相遇,一直写到那一晚,全都是他们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有些事情甚至她都忘了,在他这流水账一样的话里,记忆才重新鲜活起来。
还有那晚的事情,看来他是想起来了,为什么已经断片的事情,他时隔这么多年还能想起来,这有科学依据吗,程瑾澜看着他的字,耳尖有些发热,他用得着写这么具体。
邵成泽推门进来,看到她正在看信,脚停在门口,神色有些不自然,他是第一次给女生写信,他自己都知道,没有任何文采,可能也就比大白话稍微好那么一些。
程瑾澜看到最后看不下去了,将信胡乱地叠了叠,压到枕头底下,半嗔半恼,“你怎么记这么清楚。”
邵成泽回,“因为这些年,这些事情会一遍一遍在我脑子里过,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他走到床边,看着她,右膝慢慢跪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淼淼,我们从前的所有,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唯独最重要的那一晚,一直在我的记忆里缺失,那是我最不该忘记的一晚,也是我错最多的一晚,我到今天才全都想起来,求婚又反悔大概是我这辈子做得最蠢的一件事,我那个时候对自己在你心里的位置没有任何信心,借着酒劲儿说了出来,但怕会被你拒绝,所以自己先把自己给拒绝了。”
“所以,你现在不怕被拒绝了,笃定你求我就会答应,所以才求的?”
“不是,是因为我那个时候傻,现在变聪明了,你拒绝了,我再求就好了。”
程瑾澜直起身子,“你为什么会记得昨晚的事情?”
邵成泽解释,“我怕我会不记得,在昏过去之前开了手机录音。”
……干脆在他喝醉的时候,把他卖掉得了。
程瑾澜看着盒子里的戒指,“你这是准备了多少个戒指?”
邵成泽轻声回,“好多个,我得一直求到你答应我为止,”他看着她,语气认真,“淼淼,嫁给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后半生弥补我们错过的七年好不好?”
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下来,只有墙上的钟表,秒针和分针在滴滴答答地走着,一圈又一圈。
程瑾澜开口道,“你把剩下的戒指都处理掉吧。”
邵成泽先是有些愣神,慢慢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他仰头看她,像是在做梦,“淼淼,你同意了?”
程瑾澜伸出自己的左手,“给你三秒的时间,戒指戴不上,我就反悔了。”
她开始倒数。
邵成泽立刻握住她的手,将戒指往她左手的中指上套了过去,戒指碰到中指的时候,邵成泽呼吸紧了一下,戒指错了位,没套进去,程瑾澜已经数到了二,不过她停了下来,等戒指落到中指上,她才说出了一。
邵成泽轻轻吻了吻她手上的戒指,然后起身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戒指戴上了,这下你不能反悔了。”┆本┆作┆品┆由┆
程瑾澜双手慢慢环住他的腰。
躲在门口的程俐淇推开门大喊,“爸爸和妈妈要结婚啦!我要在婚礼上当最漂亮的花童!”
邵成泽和程瑾澜都有些定住,不知道她在门口听了多久。
程俐淇蹬蹬跑到床边,爬到床上,“爸爸,我也要和你一起抱妈妈。”
邵成泽失笑,张开胳膊,“进来。”
程俐淇钻到爸爸胸`前,和爸爸一起抱着妈妈,她没有坐稳,身体失衡,三个人一起倒在了床上,程俐淇兴奋地看看左边的妈妈,再看看右边的爸爸,“爸爸,你和妈妈结婚以后,我不要自己一个人睡了,我要和你们一起睡,我们就像这样,每天每天都在一起好不好?”
邵成泽:……
程瑾澜将脸埋在枕头上,闷闷地笑出了声。程俐淇听到妈妈笑了,也咯咯地笑起来。
邵成泽伸手将一大一小抱在胸`前,这就是他的全世界。
阳光穿过纱帘照进了屋子,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屋内的笑声传到院子里,蝉鸣声也欢快了几分。
岁月短暂,夏日绵长,在还可以爱的年纪,勇敢地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