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孟玳玳因为自己有恃无恐的挑衅报了昨晚的仇,睡了一个好觉,至于别人睡没睡好就不是她要关心的了。
但乐极生悲,第二天一大早就收到了之前投出去的论文被拒的消息,读博其实就是在翻山,开始是愁写不出论文,论文好不容易憋出来了,得先经历一遍导师那张带了刀的嘴,然后是反复的修改,等好不容易终稿定下来投出去了,无非是被拒和发表成功两个结果,被拒后又是新一轮的痛苦折磨,发表成功后也就能高兴两分钟吧,又开始愁下一篇论文。
孟玳玳有的时候都怀疑自己当初脑子是不是磕到石头了,所以才一门心思想要读这个博。
她在图书馆里闭关了三天,仔细琢磨了拒稿的原因,又重新通篇整理了论文的整体框架,总算理出个头绪来,不就是改论文吗,她只听过改废了的论文,暂时还没听到过改废了的人,人只要不废,一切就都好说。
陈宜可说,她别博士没读完,人先疯了。
冯露呼唤她,要不要来我家看看宝宝,换换脑子,没准我家宝宝能带给你新的思路。
孟玳玳想起那个唇红齿白的小糯米团子,觉得冯露说得有道理,下午顶着晕成浆糊的脑袋从图书馆出来,她车今天限号,出行全靠打车,先去了趟商场,给妈妈和宝宝买了礼物,然后提着大包小包去了冯露家,她的论文下次能不能摆脱被拒的命运,全都掌握在小糯米团子的手里了。
陈宜可在群里都要笑疯了,发语音道,孟玳玳是真疯了。
疯的不只有孟玳玳,冯露坐月子也快坐疯了,现在好不容易把孟玳玳诳来了,死活不肯放她走,要留她吃晚饭,冯露老公今天正好有应酬没在家,孟玳玳倒也不用担心当电灯泡,小糯米团子很乖,吃完奶就打起了哈欠,阿姨抱着宝宝去睡觉,冯露算是暂时解放,拉着孟玳玳一顿猛聊,直到门口传来动静,孟玳玳才收拾包准备离开。
冯露老公有些喝多了,站都站不稳,进门二话不说,先跟老婆认错道歉,又跟孟玳玳道谢,多亏她在,要不他今晚进门就得跪搓衣板,气得冯露拿拖鞋要揍他,一时间玄关处跟鸡飞狗跳也差不了多少,好不热闹。
孟玳玳从冯露家里出来,眼里的笑还没散去,冯露和她老公是初中同桌,两人一路相爱相杀走过来,闹归闹,感情好起来也是真好,别人只有羡慕的份。
手机震动一下,她爸在家庭群@她,今晚后半夜预报有雪,让她明天出门多穿点儿衣服,下雪后的天气最冷,孟玳玳回一个收到的俏皮表情,她爸近来很喜欢收集表情包,孟玳玳有新的就给他老人家发过去。
孟玳玳和她爸聊完,手指往下滑,他的信息还停留在五点的时候,说他要进手术室,等结束后给她打电话,他每次手术前和手术结束后,都会给她发条信息,她开始还没明白,慢慢才意识到他大概是怕她给他微信或者打电话,他及时回复不到。
其实两个人的关系转变后,她反而比之前更少给他发信息打电话了,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好像都不对,他没打来电话应该是手术还没有结束,孟玳玳收起手机,一擡眼,顿住,她旁边站着等电梯的人竟然是祁川。
祁川对她扬唇笑,“看你在认真看手机,就暂时没和你打招呼。”
孟玳玳也笑,“你是住这边”
祁川回,“不是,送一个朋友回来,他喝醉了。”
这层就住着两家,孟玳玳心想应该没这么巧吧,两个人一聊,还真是,祁川送回来的人就是冯露的老公,两人是大学校友,祁川比冯露老公大两届。
祁川知道孟玳玳没开车过来,要送她回家,孟玳玳连说不用,打车很方便,但最后还是拗不过他,两个人住的地方离得不算太远,也顺路,孟玳玳也就没再坚持。
孟玳玳其实很怕跟不算太熟的人一起坐车,她不是一个会找话题的人,车里又是密闭的空间,如果谁都不说话,就显得很尴尬,好在祁川很擅长引导,两个人的话头也一直没停下来过。
红灯亮起,车停在斑马线前,车里进来电话打断了两人的聊天,屏幕显示的名字是邵阳,祁川没用蓝牙耳机,直接接通,邵阳的大嗓门立刻接了进来,“祁川,我和陆北明天都休,你时间要是可以的话,要不我们明晚聚”
祁川回邵阳,“先等我一下。”
他转头看向孟玳玳,“玳玳,明晚要是聚的话,你时间方便吗”
孟玳玳点一下头,“方便。”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邵阳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一眼旁边已经沉下脸的人,有些后悔自己打个电话为什么非要开免提,他小心翼翼地问,“祁川,你跟孟玳玳在一起啊”
祁川回,“对,正好遇到。”
孟玳玳出声和邵阳打了个招呼,邵阳和孟玳玳打着哈哈,看陆北两眼,再看他两眼,然后继续和祁川说明天聚会的事情。
邵阳电话打完,陆北已经走到自己车旁,邵阳追过去想说点儿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陆北不耐烦应付他,摆摆手就上了车。邵阳看着甩尾飘出去的车,再想到他陆哥刚才脸上起的冰碴,觉得他陆哥的爱情之花还没开,就要凋谢了。
祁川是谁,祁川可是孟玳玳学生时代的白月光,当初祁川走的第二天,孟玳玳就生病了,一场感冒转到发烧又转到肺炎,愣是拖了半个月才好,由此可见祁川在她心里的位置,孟玳玳这么多年都一直单着,不就是在等祁川。
现在白月光回来了,两个人还有了联系,再看他陆哥刚才的架势,万一是去找孟玳玳,见到人先冷着冰山一样的脸,东问西问地质问一番,孟玳玳再不耐烦被追问,两个人一言不合吵了起来,这恋爱关系还没确定呢,就直接闹掰了。
今晚大概就是他陆哥初恋失败的日子,邵阳在心里默默为他陆哥哀悼。
孟玳玳回到家,洗完澡,翻开手机看了一眼,陈宜可和冯露在群里说得热闹,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别的消息,一场手术做大几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情,孟玳玳摩挲着手机屏幕,最后给他发过去了条信息,让他手术结束后,无论多晚,给她回个信儿。
她信息刚发出去,客厅里门铃就响了,孟玳玳心里一动,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人果然是他,她堵在门口,不太想让他进来,他有折腾过来的时间,就不能先给她发条信息,习惯的养成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每次都发,突然有一次不发了,她就担心是不是手术不顺利,还是出了什么别的事情。
陆北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上前一步,弯腰将头抵到了她的肩膀上,人看着有些颓丧,声音也有几分颓丧,“孟玳玳,我好像生病了,有些难受。”
孟玳玳心里那么一点儿别扭被他这么一抵,全都给抵没了,手不自觉扶上他的腰,“胃里难受”
陆北握上她的手,“哪儿都难受,你摸摸我的手。”
贴到她手背的手凉得跟冰坨一样,孟玳玳反握住他,“怎么会这么凉”
“不知道,我浑身都冷,”他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额头上,“我是不是发烧了”
孟玳玳摸上他的额头,不烫,和手一样凉,他身上也带着寒气,她怎么觉得他像是在外面吹了半天冷风的感觉,不过这个天儿,应该也没人会没事儿在外面吹冷风。
陆北拥着她声色不显地往屋里进,关上门,看她,“我难受得一天都没怎么吃饭,我想吃你做的粥。”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淋了雨的大狗在门外扒着窗户看的可怜,让孟玳玳没法对他说不。
粥很好做,就是身后贴着一个人,做什么都不方便,她回头看他,“你能不能去客厅里坐着”
陆北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你给我做饭,我不得陪着你。”
孟玳玳无奈,“你不是不舒服”
“抱着你就没那么难受了。”
……她又不是药。
粥做好很快,两个人并肩坐在餐桌前,孟玳玳看他吃下一口后,眉头皱了起来,她问,“怎么了”
陆北回,“有点儿酸。”
怎么会酸,粥是刚熬好的,又不是放了几天,她也没放醋。
陆北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她嘴边,孟玳玳就着他的手尝了一口。
陆北看她,“酸吗”
孟玳玳摇头,就是白粥的味道,没有一点儿酸味。
陆北回,“那可能是我嘴里酸。”
孟玳玳只听过生病嘴里苦的,怎么听过生病嘴里会酸的。
陆北抓住她椅子的扶手,将人和椅子一起圈到自己两腿间,“不信的话你尝尝。”
他说着话,手托起她的下巴,倾身裹上了她的唇,为了确保她能尝到,他卷着她的舌慢慢地吮,一点点占领她全部的呼吸。
邵阳的担心完全多虑了,陆北才不会傻到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跑过来和她冷脸闹别扭,又或者没完没了地追问些什么,他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哄得她心里有了那么一点儿他的位置,只要他苦肉计用得好,别说是白月光回来了,就是什么光回来了,也都得给他靠边站。
孟玳玳跟不上他吞吐的节奏,手软绵绵地推上他的肩膀,陆北退出一些,抵着她的唇问,“酸不酸”
孟玳玳只顾得上喘气,根本说不出话来,酸什么酸,只有淡淡的薄荷味。
陆北看懂了她想说的话,“因为你嘴里是甜的,中和了我的酸,所以你尝不到。”
孟玳玳没忍住,脚踢上了他的腿,她看他压根就没生什么病。
陆北低笑出声,拥着她又吻了上去,直到她的眼神里开始有微茫的迷离,他咬着她的唇含糊道,“孟玳玳,我今晚不走了。”
不是询问,是已经做出决定的陈述。
孟玳玳顿住。
陆北拉着她的手圈上自己的脖子,唇贴上她的耳朵磨,“我身上的难受,好像只有你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