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第97章
剧组在走审核流程,搭设布景，这次的拍摄群演和拍摄团队都已经定下来，唯独女主和男主没有定。这还是头一次,南奵看过了宁白羽的试戏片段，她的气质和长相都很贴合这部电影，也许林唯在构思情节的时候直接引用了她的人物形象。
但是违约金一千万,怎么可能给,别说她这样不出名的女演员，就算是在香港出名的女演员，报酬也没有这么高。
但是南奵也有办法，下作了一点，能用就行。
“这个简单呢,公司这边派人过去邀约，选她过来拍b级片，给她的公司几十万应该就可以,你不用出面。”南奵说。
公司就是靠着吸食员工血肉壮大的，他们拿到钱肯定连哄带骗让宁白羽过来拍戏。
她那个咖位,估计就配个助理过来，到时候再让她在拍戏的时候捅点篓子，对她公司进行索赔,她的公司肯定就主动放弃她,这种伎俩以前香港圈子里常用，很多怀揣演员梦的女生就这么被骗着拍了三级片。
她把自己的思路跟林唯说了一下,林唯点头称是。这种手段，南奵不说,她确实想不到，只是宁白羽那边恐怕也要先瞒着了。”这个事情我来处理,这个女生看着不简单，你要想签到你公司的话，不一定能吃得住她。“南奵点了一支细烟，夹在精瘦的食指和中指之间。
烟雾缭绕里，林唯说：“先让她来拍了戏再说吧。”
“慢的话一个月，快的话两三周就行，趁这段时间你去把签证改成工作签证。”南奵说。
林唯也想把公司的事情处理一下，她都好久没有回去了，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老师，谢谢你。”她小心翼翼又虔诚。
在她生命里从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长辈的角色，能为她引路，为她指明方向。她感受过最多的就是嫌弃和排挤，做错事的时候无边的羞辱和打压，她真的一度以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人生就那样完蛋了。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慢慢找到自己，做自己的主心骨，发展自己的事业。
她谁都不相信，所以走路的时候总是如履薄冰。
现在有人伸手拉了她一把，虽然她面冷且严肃，但是林唯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名为“关爱”的情感。
她看向南奵的眼神就比较复杂。
她无法信任男性，因为从小父亲的角色就是缺位的，她生活中遇到的男性也都是不好的人，如果是个男人帮她，她都不愿意相信出发点是单纯的，必然是有所图的，但是南奵对她好，她就全盘小心接受。
她还能骗她什么呢？
一个女人，在香港影视圈混成有名的编剧的制片人，得要面对多少流言蜚语和诋毁，这条路走上来有多辛苦，林唯不用想都知道。
南奵的前夫也是圈里有名的导演，林唯看过他们夫妻档挺多电影，两人没有孩子，结婚十七年还是离婚，很快那个导演就跟小自己三十岁的女人生了孩子，南奵还是孤身一人。林唯没有可怜她，因为她一点也不可怜，她有名有钱有地位，这是她的选择。
她愿意来协助林唯写剧本，已经是给她一种莫大的荣幸了。
南奵见她专注的眼神一直看着自己，弹弹烟灰，看向她问道：“闻不惯吗？”
“没有没有，谢谢你老师，我今天真的受益匪浅。”林唯一直在说谢谢，在南奵眼里就是个小女孩。
在她身上，南奵也看到一些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感觉，那种骨子里的狠戾和果断。
只是她更强势一些，相比起来，林唯还显得有些稚嫩。
“男主的话，我约了周文复，等下去吃饭，你们见个面，合适的话再跟他细谈。”她的烟抽完了，在玻璃烟灰缸里碾灭。
周文复，香港电影里的老配角了，在那个众星璀璨的年头，他总是绿叶一样的存在，但是最近几年反而拍了几部很出彩的电影，在香港电影界算是中流砥柱了。
“周文复？”林唯难以置信，“他居然愿意演这个男主吗？”
“不知道愿不愿意，等下吃饭你跟他说，他人没有那么凶的。”
他在电影里总是演二五仔或者反派，好像很少见他演正面角色，上部戏里演个有点神经兮兮的警察，拿了金像最佳男主角。
他居然愿意过来跟林唯吃饭！
林唯真的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出名的大编剧为她搭桥，数一数一的导演和她共同执导，还有金像最佳男主角愿意跟她一起吃饭。
虽然林唯对很多事物都祛魅了，但是现在已经是另一个层级了，她何曾见识过顶端的风采。难免露出这种惊讶又狂喜的表情。
南奵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摇摇头。
“老师，谢谢你。”林唯又一次说。
她不是千里马，何德何能遇到南奵这样的伯乐。
“回酒店准备一下吧，随便收拾收拾，晚点我把地址发给你。”南奵说。
她亮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林唯看向她。
“我又不是老古董，whatsapp你应该是没有的，但是我也认识不少内地人啊。”她解释。
林唯赶紧添加了她。
南奵又说了一句：“不用叫我老师，叫我Mandy就可以。”
林唯点头。
“Mandy，那我先走了。”她说。
南奵点头。
林唯回酒店的路上，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
她感觉自己走了好远好远，经历了好多事情，可是到了这里，一切好像都重新开始了。她的成就她的背景，在这里什么都不是。
如果不是那个剧本还算不错的话，估计早就被打发回去了。
她有些沮丧，觉得自己好像是乡下人进城一样。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是乡下人，只是最近有点飘了，来到这里重新认清自己的身份，也挺好的。
她呼出一口气。
在房间里换好衣服，南奵的地址也发过来了，林唯转换成繁体字问她：“可以带上周止一吗？”
“OK”
林唯让周止一也换上合体高定的西装，看起来贵气且英俊。
所以说红气养人是真的，原本周止一就长得非常有特色，现在身材壮实一些了，感觉穿上这衣服人都不一样了，你说他是忧郁的英伦贵公子，大概都没人怀疑。
周止一跟林唯坐在后座，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林唯眉头微皱，似乎在想事情。
“今天怎么了吗？”他轻声细语地问。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温润干净。
林唯睁开眼，转过去看着他。
“没事。”还是一点倾诉欲都没有，他连当解语花的机会都没有。
周止一轻轻点头。
“晚上回去给你按按脑袋，刚才看你一直在揉太阳穴，不舒服吗？”
“嗯。”林唯确实有开始不舒服了，来到陌生新环境，晚上睡觉不太踏实，总觉得自己悬在半空中。事情是有备用方案，可是如果能得到最好的，她不愿意退而求其次。
所以压力挺大的，而且两千万，把公司的运营资金抽出来大半，估计今年扩建的事情就还需要往后推推了。
周止一知道卡蒂姆回去了，现在这里就只有他和林唯。
“等下过去了别乱说话。”林唯叮嘱。
周止一点头，本来他就不太喜欢说话，而且林唯在场，她说就好了，他不用说。
“你最近没事的话，学学粤语。”林唯说。
香港的路很窄小，人却很密集，像是巨大的巢穴，周止一看着窗外，像是回到了自己的群租房。
“好。”他对林唯有求必应。
她是想把他留下来在这里吗？
他还真的没猜错，因为他的长相，谢导有意让他在香港发展发展，原本的香港电影圈就是广纳百川的，好多出名的电影明星，本身都不是香港人。
周止一长得就很有那个年代的风情，如果把他留在这里拍戏赚钱，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而且这里非科班出身的演员有自己的一套培养系统，周止一可以在这里提升一下自己。
周止一只凭她一句话，就推断出林唯的想法。
她又要把他抛下了。
“以后你要是成了大明星，别人该多羡慕我啊。”林唯的手掩着自己的眼睛，嘴角却带着笑意。
周止一失落的样子真的很像一条可怜的小狗。
她喜欢反复逗弄他，有一种变态的心理快感。
果然，周止一听到这句话，立刻就改变了神色。
“放心，我不会把你让出去的，我说了，你是我最重要的财产之一。”林唯说。
周止一要是能在这里发展起来，比她在市区的那套房子值钱多了，他的协议里，大部分钱都归公司，一签二十年，几乎是把他整个值钱的时间段都买下来了。
周止一点头。
他心中仍存在那种强烈的不配感，可是现在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出门也有粉丝接机拍照，可能没有那么配不上林唯了。
这时候他才后悔当初那个举动，彻底葬送了自己在林唯心里的好形象，做对一千件事，也抵不过做错一件事。
林唯现在这么温柔，但是那天的耳光几乎扇得他失聪。
都是自作自受，只是他默默地在攒做对一千件事，来抵消林唯对他的坏印象。
林唯爱钱，他就疯狂给她赚钱，家里已经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了，弟弟妹妹也可以安心上学不用早早辍学打工了。
他是林唯买下的狗。
当然要听主人的话。
这就是周止一对自己的定位。
南奵选的是香港一家老牌餐厅amber，林唯和周止一都是第一次来，林唯问南奵定的位置，在门口跟服务员说了之后，对方在前面带路领她们进去。
他们先到了，坐下之后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点菜。
周止一窘迫到头都要低到桌子底下去了，他和林唯都不会说粤语和英语，林唯会点英语，很蹩脚，所以大大方方地跟服务员说普通话。
服务员也马上换成了蹩脚的普通话。
林唯的这种大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学得会。
林唯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见不得世面的样子，也没怪他，他接触这些东西的日子还是太短了，等见多了，祛魅了，就会觉得来这里跟去个两元店也没有什么区别。
况且他现在很能挣钱，来这吃个饭就算是几万块也不是不能承受。
只是心态还没有调整过来。
林唯心中叹一口气，仍和颜悦色对着他：“周止一，你别发呆了。”
从他进门开始，就有人一直在看这桌了，他的外貌属实很吸引人。
周止一也知道自己这烂德行很让人厌恶，所以强迫自己擡起头来。
“对不起。”他说。
“没事，谁都有第一次。”林唯说。
犯错有什么关系，有的是试错的机会，她已经不怕被人笑话了，等着看她林唯笑话的人多了去了，如果害怕被人笑就不敢去做，那才会成为她的遗憾。
“而且我们付了钱的，你不是不知道，顾客是上帝，我没必要去迁就他们说英语粤语，是他们要迁就我们。”林唯说。
“菜单你也看了，一道菜随便就上千了，如果我跟你说你学好外语去给别人点菜，点一道菜赚一百块，你学不学？”她问。
周止一点头，缓缓吐出一口气。
林唯在他手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耐心地看着他：“对啊，所以只要是合理需求就大大方方提，我们付了钱的，不是来当孙子的，在哪都一样，知道吗？”
周止一继续点头。
手背像是触电一样，她的手细腻温柔，无限的力量从两人接触的地方传递到他的心里。
周止一看着林唯，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化为乌有，他就只能看见她。
南奵和周文复一路有说有笑地过来。
林唯跟周止一站起来，周文复大步迈过来，脸上带着笑，远远就伸出手来跟林唯握手。
林唯看着他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清晰到面上的皱纹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掩饰不遮盖时间在他皮相上留下的痕迹，大大方方地接受衰老的过程，他看起来比电影里还要帅气洒脱。
虽然常演反派，但是林唯看到他的时候，他却始终带着笑的。
“林唯，久仰久仰。”他双手握住林唯的手，随即放开。
“您好，我对您才是久仰。”林唯笑着说：“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公司的周止一，也是这个电影的男二。”
“很帅。”他点评。
“别客气啦，坐下吧，别人都在看了。”南奵换了一条黑色连衣裙，露出锁骨和肩膀，看着很干练。
四人于是坐下。
“所以说现在真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了。”周文复开玩笑道。
“厉害哇！”他伸出大拇指给林唯点赞。
“您看您说的。”林唯说：“我从小就是看您电影长大的，没有您和Mandy的润泽，我也不会有今天。”林唯吧功劳推回去。
“不要您来您去的啦，叫我Jason就行。”他们都有自己的英文名，这样叫起来确实很方便，忽略了年龄和辈分，听起来很亲热。
“先不要谈工作啦，我肚子都要饿扁了，先点单。”他说。
他在生活中感觉很平易近人，就像是个绅士风度的叔叔一样。
“这家店还不错的哦，鱼子酱我很喜欢。”他说。
“我们没来过，Jason你顺便帮我们一起点了吧。”林唯说。
“OK哇，Mandy你勒？”
“你先点吧，我等你点完再说。”南奵举起面前的香槟喝了一口。
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观察周止一，他的长相神态确实很独特。
“你有眼光。”连她也忍不住夸赞。
周止一顿时脸红，看向林唯。
她只是淡淡一笑。
“谢谢。”
这顿饭周止一始终吃得不太舒服，他不喜欢吃西餐，鱼子酱吃起来咸咸的他也不喜欢，他们说话他也插不上话，就默默听着，偶尔作为旁观者看看三人。
不知道林唯发现没有，其实她已经有了富人相，不管是她说话时候的语调，还是她露出的笑容，都已经像是个有钱人了，并且不是普通的暴发户，是另一个阶层的有钱人。
周止一在进步，但是林唯是在飞跃。
他追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