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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晴朗 正文 第115章 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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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栾念做访谈的时候尚之桃就在外面。

    凌美给钱多,她得伺候好。做完这一笔生意就准备过年了,她还想开开心心出去玩。一点差错不敢有,兢兢业业。

    省台省报的记者问她:“还要多久能进去采访?”她透过透明玻璃朝里看了一眼,栾念身体微微向前跟人聊天,于他而言是不耐烦了。

    就对他们说:“五分钟之内上一波就能结束。”

    “你没去问?”省台的记者关系已经很好了,看到尚之桃没像从前一样进门问,就提出质疑。

    “我看了下,差不多了。”

    她从前给栾念安排过多少采访呢,最了解他的姿态。果然,三四分钟后,栾念拍对方肩膀,跟will他们一起把人送了出来。

    尚之桃对记者们说:“请吧。”

    栾念眼扫过尚之桃,转身进去了。他面对玻璃墙站着,能看到外面的尚之桃。她一直在打电话,应该是在对接下来的流程。lumi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尚之桃挂断电话,朝lumi笑笑。递给她一杯提前买好的咖啡。

    栾念收回视线,专心接受采访,结束的时候他有一点累,付栋把他带到休息间休息。

    栾念看着付栋里里外外的跑很勤快,就问他:“来这家公司多久了?”

    “栾总,我来三年多了。”

    “不怕公司倒闭?”

    “……那不能。老大干公司都倒闭,那别的公司也好不了。”

    你老大又不是神仙,栾念想站起身,付栋忙说:“您坐您坐,是不是想喝咖啡?lumi姐叮嘱过,美式。已经备好了。”他跑出去拿过咖啡放到栾念面前,又解释一句:“lumi姐说栾总最喜欢喝冰咖,但咱们冰城冬天太冷了,喝了真要命。热的好。”

    栾念皱起眉头,问他:“你们这接待礼仪谁培训的?”

    “我们老大培训的。我们老大说了,除了不能陪睡,其他都行。”

    “陪睡是底线?”栾念问他。

    “嘿嘿。”付栋嘴没把门的,他就随便那么一说。尚之桃可没培训过他们这些,无非是要他们学会看眼色。

    付栋嘿嘿一笑:“您先休息一会儿,我不打扰您。”风一样走了。

    “我要喝冰美。”栾念突然说。

    “这……”付栋有点为难,会场周围根本没有冰美,除非从地上挖冰给他。倒也不敢这么说:“栾总您等等,我们去看看。”

    出去找尚之桃,对她说:“栾总要喝冰美。”

    一旁的lumi睁大了眼睛:“这么大岁数喝冰美?对前列腺不好吧?”

    尚之桃噗嗤一声笑出来:“真不好伺候。这附近就没有冰美。”

    “那怎么办?提这个要求的时候严肃着呢。我不敢说没有。怕他不给咱结账。”付栋跟尚之桃在一起久了,满脑子都是钱。做生意不回款哪能行呢!

    “你去!”lumi推了尚之桃一把,对她说:“咱们是为他好。”

    “我不去。”尚之桃咬了一口招待甜点:“爱结不结,不结我告你们。”

    转身走了。

    她不想接招。她跟栾念在一起六年,离开他以后慢慢很多事都能想得通,哪些是他虚张声势,哪些是他欲擒故纵。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总喜欢控制别人。别人低头他就满意。

    可惜尚之桃现在不会低头了。

    栾念在休息间坐了很久,没等来冰美式,也没等来尚之桃。她把他晾在那了。

    栾念大概明白尚之桃的意思了:我赚的是这份钱,但我不伺候你。她自己摸爬滚打几年,也磨练出脾气和风骨了。

    到晚宴的时候,姜澜姗姗来迟。她途经正在看上菜的尚之桃身边,脚步慢了下来,退回来。手指着她,又敲敲自己头,努力想尚之桃的名字。

    “姜总好久不见,我是florashang。”

    “噢噢噢!”姜澜连噢了三声:“你回凌美了?”

    “不是。我在冰城开了一家活动公司。”尚之桃从口袋里拿出名片双手奉上。姜澜拿过来认真读了,放在包里,口中念了一句:“挺好。”深深看了尚之桃一眼,走了。

    姜澜坐在栾念身边,问他:“猜猜我刚刚看见谁了?”说完将尚之桃的名片推到栾念面前,颇有兴致的看着他,凑到他耳边说:“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又来了。”

    不等栾念反应又对宋秋寒讲话:“宋总,上次请你吃饭不肯赏脸,今天好好喝两杯。”

    “好。”

    宴请的都是凌美的头部客户,尚之桃看着他们开了席,又叮嘱付栋几句,就离开了会场。她晚上还有相亲。

    相亲定在一家川菜馆里,她到的时候看到那小伙已经坐在那。

    介绍人说小伙子长的精神,还真没说谎,浓眉大眼,看着就不错。

    小伙子健谈,都不用尚之桃讲话,一个人就能自燃,挺好玩。

    两个人聊到工作,小伙子对尚之桃的工作充满好奇:“所以你一直奔波于各个酒店?”

    “会场。”尚之桃纠正他。

    “都行。那你岂不是跟很多酒店都熟?能拿到特价房?”

    “……也能。也可以不花钱。”

    “真棒。”

    尚之桃相亲相麻木了,又跟他聊了一会儿,借口要加班就走了,饭都没吃几口。

    lumi给她打电话:“相亲怎么样?”

    “就那样,走过场。”

    “特别好?”lumi跟聋了一样:“特别好的意思就是成了?”她一边说一边从后视镜里看栾念,大哥面无表情,动都没动。lumi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了。没准儿她就是多余。但她不死心,总想再试试。

    第二天一早就给尚之桃打电话:“你出发了吗?”

    “还没。付栋他们先去了。”

    “那太好了。你是不是开车去?”

    “对。”

    “我报名单的时候把luke忘了,你把他捎过去吧。”

    “我再找辆车。”

    尚之桃挂断电话去找车,这个季节的冰城找长途车太难了,打了十来个电话都无果。lumi又催她:“快点儿,倔驴问了。万一知道我没安排,今年年终奖泡汤了。”

    “哦。”

    尚之桃开去栾念酒店,然后打给他:“我来接上您去目的地。”

    “你们公司没别人了?”

    “要不您远程参加?”尚之桃对栾念没什么耐心,他不好好讲话,她就更厉害。她现在特别讨厌不会好好讲话的人。

    她听到电话里栾念的呼吸声,知道他又生气了。就默不作声,等他发难。过了很久,听到栾念说:“在酒店门口等我。”

    尚之桃昨天熬了大半夜,这会儿戴着框架眼镜,眼底还有黑眼圈。大把的头发散在颈侧,特别懒散。她并没下车给栾念开车门,天太冷了、还下着雪。再不走待会儿高速封路了,不知道到目的地要几点。

    尚之桃上周刚提的新车,公司业务发展的好,有时见客户需要撑门面。太贵的她买不起,就首付了这辆不到七十万的车。栾念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淡淡一句:“卖包钱买的?”

    尚之桃看他一眼,对他笑了笑:“卖身钱买的。”

    他们两个都知道彼此说的是什么,尚之桃没什么感觉,栾念心里被凿了一锤子。

    挺狠。

    没有别人在,都不用装客气。尚之桃不讲话,开了车。

    栾念想在车里睡一会儿,但尚之桃在车里放很吵的音乐,什么“东边不亮西边亮啊”,还有“哎呀我说命运呀!”唢呐声吵的栾念脑仁疼,皱着眉看尚之桃,在上路一个小时后终于开口:“你听歌品味是这样的?”

    “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尚之桃大声回了他一句,又专心开车。

    她昨天加了大夜班,如果不听这样的歌会犯困。听了也有那么一点困,踩着油门的脚漂了一漂。听到栾念问了一句:“怎么开车呢?”

    尚之桃在应急道上停了车,外面雪下的有点大了,堵车是一定了。就对栾念说:“你能帮我开会儿吗?我昨天加班太晚了,开不动了。”

    “下车。”

    两个人下了车,风雪之中交错身体,换了位置。尚之桃坐上副驾就睁不开眼,靠在座椅上睡了。栾念终于能把那些吵闹的音乐关了,安心开车。

    三个小时过去了,行程进度缓慢。渐渐就堵上了,有人想塞车进来,栾念不愿让,那车半个车头塞进来了,栾念轻踩一脚油门蹭了上去,力度适中,两辆车刚好都花了,又没撞变形。尚之桃惊恐睁开眼,看到撞到一起的车,裹紧羽绒服下了车。

    栾念也下了车,对方是个大汉,问栾念:“怎么开车呢?”

    “加塞有理了?”栾念这个人特别横,你不好好讲话,正好,他就没讲过好话,对尚之桃说:“你给我上车去!”

    尚之桃太冷了,瞪了他一眼,忍着怒火上了车,她刚提的车,这会儿弄死栾念的心都有了。

    栾念在外面不知道跟那人说什么,眼睛一立,拿出手机拍照,还要打电话报警,被那人拦下,好像明显心虚了。两个人当场加了微信,对方转账,私了了。尚之桃大概知道那人小辫子被栾念抓住了,不然也不可能这么痛快。

    栾念上了车关上车门就听到尚之桃生气的说:“你怎么开车的!让他加塞怎么了!”

    “我上周刚提的车!”

    “你赔钱给我!凭什么撞我的车人家转账到你那了?”

    她气得要死,一句又一句的说,机关枪一样。栾念听她念叨半天,在她喝水的时候问她:

    “你没撞过我车是吧?”

    尚之桃心虚收了声,靠在椅背上不声不响。栾念看了她一眼:“我怎么给你钱?”

    “算了,不要了。或者你转账到我银行卡上。”尚之桃拿出手机,将自己银行卡号编辑短信发给他。

    脸看向车外,假装听不懂栾念的意思。她不是22岁的小姑娘了,加他联系方式收他钱,然后一步步掉进他的网里。那时他步步为营,她什么都不懂,看起来是她一直主动,其实就是跳进他圈套了。老狐貍。

    两个人都不讲话,栾念在服务区休息的时候打举报电话:“对,套牌车。”然后又详细说了车行方向和位置,又登上平台上传了照片。尚之桃一点都不意外他这样,他这人就是睚眦必报。睥睨他一眼,默默喝温水。水喝完了,付栋电话进来了:“老大,我们到了啊。酒店跟咱们来劲,说要加价?”

    “合作这么多次他们要临时加价?”

    “是。说是旺季了。”

    “放屁。”

    “让姐夫打个招呼?”付栋说。

    栾念听到姐夫二字,回消息的手顿了一下。

    尚之桃给邢逸打电话:“酒店欺负人,你管不管?”

    车载导航里传出邢逸的笑声:“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动气啊。我打个电话。”

    “好。那万一再出尔反尔呢?”

    “他们不敢。有我呢,别怕。”

    “哦。”尚之桃哦了一声。

    “到哪儿了?”邢逸又问她。

    “还有五十公里。”

    “注意安全,到了告诉我一声。”

    “好。拜拜。”

    尚之桃挂断电话,车里出奇的安静。

    栾念有想过尚之桃这样的性格或许到哪儿都能交到朋友,同性的异性的,也会有男人喜欢她,她也会谈那么一两次恋爱。他都想过。但他有点难受。

    一直到终点他们都没有再讲话。

    到了地方,栾念下了车拿了房卡,沉默着办了入住。

    lumi正在那里跟付栋对下一天的会议安排,见栾念这样的神情就问尚之桃:“怎么了?你惹luke了?”

    尚之桃耸耸肩:“不知道。我没惹他。”

    亲朋好友给尚之桃介绍男朋友之前会问她:“喜欢什么样的?”

    尚之桃经过认真思考后,几乎告知所有热心人:“我想找一个脾气好的,会讲话的,宠着我的。”

    “别的呢?身高外貌收入都不要求?”

    “别的没了。”

    亲朋好友牢牢记住尚之桃的要求,给她介绍的男朋友统统都会讲花言巧语。别管人怎么样,讲话都能到位。

    大翟想不通,问过她一次:“你这要求不是很具体。有的男人,说的一口花言巧语,但办事儿不地道。你怎么有会讲话这样奇怪的要求?”

    “妈你不知道,有时候讲话是把刀。插在心上可疼了。”

    “哦。那我是不懂,你爸一直好好跟我讲话。”

    眼前的lumi拿着流程对尚之桃说:“朋友,我没看错吧?三语主持人是你?”

    “怎么啦?市面上请一个太贵,我上。我们也省点钱。”

    尚之桃创业这几年,能省则省,能自己上就自己上。公司垫资的时候是大把的钱,有时一两万也能接场小活动。她算的清清楚楚。

    活到三十多岁,好像人通透了那么一点。她对谁都还是那么好,所有人都说:“尚总体面。”

    见惯了尚之桃好脾气的付栋偷偷跟同事念叨:

    “不知道为什么,老大对栾总很凶。”

    “老大可从来不对任何人凶。”

    “我不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