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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 卷三:春林初盛 第91章 what a wond…

    外面的雨下的痴缠,林春儿腻在宋秋寒怀中,耳中的音乐真的好听,他们放空自己,安安静静,不发一言,将刚刚兵荒马乱的种种清空。面前一杯热茶,你啜一口我啜一口,慢慢喝完,又该各自去忙。

    林春儿其实很心疼宋秋寒。

    宋秋寒并不擅长表达,他将很多事藏在心里,习惯了自己扛,好像不想给林春儿增添烦恼。林春儿觉得他这点做的不好,他时常要林春儿信任他、依赖他,可他也该学会信任她、依赖她。

    林春儿双手捧着他的脸,指尖轻搔他脸上青色的胡茬,眼望进他的:“宋秋寒,你有没有扛不下去的时候?”

    “嗯?”

    “我是说你有没有很累很累觉得走不下去的时候?”

    宋秋寒认真思索良久,而后点头:“有过。”

    “那你怎么面对?”

    “就去过间隔年。”

    “冒着生命危险?”林春儿用力捏住他脸,面上表情凶神恶煞。

    宋秋寒笑了:“是。”

    “可你有我了啊……”林春儿又嘟起嘴,可怜巴巴:“我可以跟你一起面对的。我不希望你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你可能觉得男人么,就该自己扛。可这样的两性关系并不健康。”她擡起自己胳膊,用了力:“你看看我多健壮,我能扛事儿的!”

    宋秋寒看她折腾许久,而后轻笑出声。这个女人真是什么都要管,明明自己已经很累了,却还想要帮他,于是径直问她:“你是不是想问我对赌的事?”

    “是。”林春儿也不掩藏,点头答道。

    “对赌条件你应该知道了,不然老张不会找到我。你们可能有了引进资本的念头,但并不那么迫切。你和老张是为了我对么?”宋秋寒不傻的,他来来往往要见不同的人,如果不懂识人,是没法做投资人的。

    林春儿被他看透,微微红了脸否定:“不是。”

    “不是就不是。但我想跟你说说,我之所以做那样的对赌,并非是一场搏命的豪赌,我做过精算的。亚洲区有很多存量名单,这些存量名单之中有十几家超大型企业,其中四家能赶上未来的风口,比如诚品集团;还有企业处于中等量级梯队,但有七到十家有望在未来五年破局;如果运气好,孵化两到三个超级项目,便能达成。变量是在超级项目这里,你们入局了,减少了这个难度。公益行之中的几个大佬,我私下谈过了,也有可能帮助我。我还有很多个人资源是公司不清楚的。”宋秋寒看到林春儿眉眼开了,知道她解了心结,又继续说道:“所以我只是工作量很大,又要承担VUCA时代带来的压力,其他的,我真的很顺心。”宋秋寒讲的是真话,回国后的日子真的日日顺心。

    “好吧。VUCA时代将会是常态,我们一起拥抱变化就好啦。”林春儿将头靠在他肩头:“再抱一分钟,我们就各自战斗吧!”

    “好。”宋秋寒用力抱住她:“我信任你,也依赖你。心情不好的时候看到你就觉得天晴了。这一点我希望你知道。”

    说情话都要这样一本正经。

    但这情话真的能说到人的心里。

    在一起的日子,就连被工作挤的满满的周末都变得这样有趣,哪怕只是在工作间隙这样拥抱几分钟,讲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都无比生动。

    到了傍晚,雨还在下,林春儿想吃铁锅炖,于是约了宵妹陈宽年拉着宋秋寒出了门。热气腾腾的铁锅炖,店铺装修的红红火火,服务员穿着大红花的衣裳翠绿的裤子,见到顾客就开心的跑上前带到位置上。

    林春儿点了心心念念的铁锅炖大鹅,又嚷嚷要喝酒,宋秋寒便由着她,全然忘了清早才给她颁过“限酒令”。仿佛回到去年四个人第一次吃火锅,也是这样的雨天,他们喝了很多酒,聊起很多经年往事。

    两杯酒下肚,再吃一块炖的入味的鹅肉,肠胃熨帖,令人眉开眼笑。

    陈宽年拿起筷子轻敲在酒杯口,而后认真说道:“我们要结婚了。”

    林春儿眼睛睁大看着宵妹,后者朝她点头,意思是陈宽年没有说谎。林春儿又歪头,意思是昨天不还恐婚?宵妹干脆拿起手机给她发消息:“清早睁眼看见他惶恐的样子,突然觉得结婚也不赖。”

    患得患失的女人啊。

    要结婚的女人啊。

    “要结婚这么好的事儿你还不自饮三杯?”林春儿在一旁起哄,站起身为他倒酒:“来来来,先来三杯庆祝庆祝。”

    “你满肚子坏水,灌我酒肯定是不安好心。”陈宽年朝宋秋寒扬起下巴:“你也不管管你的疯婆娘!”

    宋秋寒耸耸肩,表示不参战。

    陈宽年拗不过林春儿,连喝了三杯,而后身体端坐难得正经:“我这人呢平时没正形,从前也不是什么好人,我那些荒唐事宋秋寒都知道,兄弟谢谢你没拆我台。”他为自己满了酒与宋秋寒碰杯,宋秋寒则笑笑:“你在说我助纣为虐吗?”

    “不是。你没拆我台,但你没少劝我,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尤其是那天晚上,你对我说要想清醒时不后悔,现在就回家。感激你。”

    陈宽年喝了那杯酒,看了眼宵妹,又继续说道:“我还是说我自己。我从前没少荒唐,也没想正经八百的谈恋爱,所以与宵妹开始的时候我惶恐过。我觉得我造孽太多,不配跟这么好点女孩谈恋爱。但这世上很多事情说不清楚,我们相爱了,本身就很难得了。所以我也感激林春儿,没带有色眼镜看我,没阻止宵妹跟我在一起。你阻止她肯定会听的,这我知道。”他又为自己倒酒:“这杯敬你吧,林春儿。”

    林春儿为什么没制止宵妹呢?她一直都记得高中时候,那个叫陈宽年的男生给予她人世间最大的善意,那样轻描淡写又那样尽心尽力,还要保全她的尊严,帮她保守秘密。那样的男生再坏能坏到哪去呢?更何况宵妹那样喜欢他,听到他的名字就会脸红。她难得不跟陈宽年拌嘴,碰杯之时笑着说道:“当年多谢了。”

    过去那么多年了,却还清楚的记得。陈宽年却摇头晃脑的唱:“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而后和林春儿相视一笑,其余两人不知他们说的什么,有心想问,陈宽年却说:“这是我和林春儿的秘密。”

    既然是秘密就不必再问了。

    陈宽年又接着说:“接下来的话,是想对宵妹说。因为今天我们两个共同的也是最好的朋友都在场。我想说的是,我不是因为想安定下来才想结婚,如果我从前这样说过,那是因为我嘴贱。我内心真实的想法是我是因为爱你,才想跟你结婚。”他顿了顿:“我操,这也太肉麻了。”

    “我从没对任何其他女人萌生过结婚的念头,又这样坚定。我想跟你结婚,过寻常日子,生两个孩子,走遍世界,这些都是因为我爱你。”

    “所以这杯,敬你。”陈宽年举起杯,他昨晚一夜没睡,他是真的害怕了。他以为谁离了谁都能活,可宵妹就那一句不结了,他就慌了。

    宵妹眼睛有些红了,她按下陈宽年的酒杯,看着林春儿:“我也想说几句。”

    “不管我结不结婚,我永远都是你最好的朋友、亲人,这种感情将延续一生,直至我们死亡。我们共同经历的那些岁月和那些讲不完的故事,是我最骄傲的事。我爱你。”宵妹将林春儿从那间满是灰尘死气沉沉的屋子里带走,带回自己家中,她这辈子鲜少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这算其中一件。而后漫长的那么多年,都是林春儿在保护她。她在林春儿身后懒散惯了,在她心中,林春儿是与父母一样重要的亲人,不可或缺的亲人。

    所以她将这句我爱你讲给林春儿听。

    林春儿拍了拍她手背,转过身去在宋秋寒肩膀上蹭掉眼泪,又朝宵妹挤挤眼:“要不咱俩结婚得了。”

    说完自己傻笑起来。

    陈宽年扭过宵妹的脸:“最后一次啊,以后只能说爱我,对女人说也不行。”

    “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在搞什么,要把一顿饭搞得这么煽情。”宋秋寒叹了口气,兀自喝了一杯酒:“仪式在哪儿办?国内还是国外?我看很多人都在国外找个小岛,清净惬意,似乎不错。”

    陈宽年终于又恢复了那副痞样,兴高采烈:“说到在哪儿办仪式,我这地儿选的真绝了。回母校去!那是故事开始的地方!”

    “哇。”

    林春儿哇了一声,她毕业后再没回去过了。她记得母校的一草一木,记得那面迎风招展的红旗,记得那个操场,记得那间设备陈旧的广播室,记得那悠长的走廊;记得少年挥洒汗水,教室里弥散的花香,黑板上永远写满公式和知识,风吹起窗帘一角,那都是她的少年故事,也是他们的少年故事。

    这个地点选的真好。

    宋秋寒想起他离开那座城市时,带着此生再也不会回去的决心。但那有轨电车晃晃悠悠驶向终点,少女塞着耳机看向窗外,桃红的脸庞像四月天;那些一同消磨时光的午后,街球3v3的广场,他家门前种的那棵李子树。

    不惧怕回去了。

    他轻声问林春儿:“要回去吗?”

    “要的。我最好朋友的婚礼,我是要做伴娘的。”

    “那我们要不要安排两天时间重走旧时路?”宋秋寒又问她。

    “再坐一次有轨电车!”林春儿突然开心起来:“再去吃那家古老的必胜客!可惜那家砂锅粉店不知去哪里了,校门口的音像店也不见了。”

    听到这句,又都忽然沉默,突然彻悟了何为“时光如白驹过隙”,竟真的是“忽然而已”。

    “来吧,为十一中那棵大柳树干杯。”林春儿忽然提议碰杯,朝宵妹挤挤眼。

    “柳树有什么可敬的?”陈宽年不懂。

    “柳树有我们青春期的秘密,你不懂。”

    宵妹笑着应了,与她一起喝了那杯酒。

    青春期的秘密,我们都曾以为那会变成风中的叹息,可今时今日,变成了笑着讲出的故事。也不知有多少女孩把秘密埋在那棵树下?

    这酣畅淋漓的一顿饭,一场酒,抚慰了人心。散场之时,还像从前一样,彼此挥挥手,这是这次宵妹与陈宽年走了,宋秋寒与林春儿走了。

    雨小了很多,他们都不愿打车,宋秋寒撑着那把大伞,将林春儿揽在身侧,一起穿过这场淅淅沥沥的雨。雨滴落在伞上,像一首悠长的歌。林春儿听了许久,缓缓开口:“我很想念那座城市,也很想念那座校园。”离开那座校园后,便是那么身不由己的人生了。

    “你还记得别墅密码锁的密码吗?”宋秋寒忽然问她。

    林春儿点点头:“记得,061425。”

    那一年6月14日下午,他们在校门口挥手道别。宋秋寒下意识擡手看了表,两点零五分。

    他的青春记忆停留在061425。

    所以爱是相互治愈的,对吗?

    雨落在宋秋寒露在外面的那半个肩膀上,有微微凉意,又恰到好处。林春儿从前害怕夏天,她时常要在夏天逃离,在她心中,没有一个夏天能够逾越。

    可是这个夏天,宋秋寒来了。

    夏天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林春儿将头靠在宋秋寒肩膀,与他一起进行一场漫长的雨中漫步。宋秋寒将耳塞塞进她耳中,黑人的烟嗓低低的唱:

    Iseetreesofgreen,redrosestoo

    Iseethembloomformeandyou

    andIthinktomyselfwhatawonderfulworld~~

    他们把目光投进雨夜,街上霓虹闪烁,花与树焕然一新,身边人是心上人,这是一个多么好的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