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成了!”李斯琳有点脸红,她本来想感谢何韵来帮忙,这一个晚上让她知道她儿时何韵有多么辛苦。可何韵根本不给她说这些话的机会,只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何韵呢,点她脑门:“你现在云里雾里分不清,只缘身在此山中。我外人看,这点小雾早晚会散。”上车前对李斯琳说:“我知道你长大了不好意思跟父母要钱,但说实话,我和你叔叔两个人都不太在意这些。我俩的退休工资足够活了,你叔叔又返聘了,他又无儿无女,我俩留着钱也没什么用。买车呢,买一辆心仪的,也别因为钱不够就过苦日子,咱们也没到那种程度。大富大贵做不到,但跨过温饱线总能吧?”
“我不要。”李斯琳说:“我自己有手有脚,老跟你们要钱干什么?”
“那你指望指望小蔺,这小伙子我看行。”
“我指望他干什么?他的钱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一个月仨瓜俩枣,日子紧紧巴巴,还不如我呢!”
“那你俩以后做贫贱夫妻?贫贱夫妻可是百事哀…”
“怎么就贫贱了?人家工作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做的吗…”李斯琳说完看到何韵了然的眼神,猛然住了嘴。到底是岁数大心眼多,在这儿等着她讷!帮何韵关车门:“快走吧!回去好好睡觉!睡醒了就不胡思乱想了!”
待她上楼,蔺雨舟正在给小小蔺背元素周期表,李斯琳有点无奈:“她能听懂吗?”
“我不会别的。”
“唱歌不会啊?”
“真不会。”
李斯琳接过小小蔺,对她说:“你舅舅呀,有点无趣呀!”小小蔺咂咂嘴,笑了,显然同意李斯琳的观点。也不知小孩哪里来的力气,那小小蔺一直在床上摆胳膊踢腿,踢蹬得直乐。再过一会儿,又小嘴一瘪,要哭。
“闹觉了。”李斯琳总结。她很聪明,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观察小小蔺,困的时候哼哼唧唧哭,满腹委屈,这个时候给她奶,她喝着喝着就能睡着。蔺雨舟去冲奶粉,她换尿不湿,分工明确,合作有序。果然,小小蔺喝完奶,小脸儿一扭,睡着了。
两个人好像又打赢一仗,同时松了口气。李斯琳躺在小小蔺旁边,建议蔺雨舟回房间补个觉,蔺雨舟呢,动作缓慢带有试探性地躺在另一边。李斯琳没赶他走,主要是小小蔺熟悉他的味道,他在,没准儿她能多睡会儿。
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小家伙,这种感觉很奇妙。李斯琳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察觉到床微微动了,有被子摩擦的声音,紧接着一根手指勾住她的小手指。
她眼睛抖了抖,眯成一条缝,目光被蔺雨舟抓了个正着。蔺雨舟笑了,指尖在她手背上摩挲,用很低的声音说:“睡吧。”他没松开手,甚至另一只手伸过来,捏了捏她的脸。
李斯琳假装呲牙要咬他,他人就凑过来,嘴唇碰了碰她的。
小小蔺做了美梦笑了一声,两个人的动作就定住了。静止片刻,都觉得这么大人被一个熟睡中的小屁孩吓得大气不敢出有点丢人,同时哧哧笑了。李斯琳怕自己笑得太大声,忙捂住嘴,眼睛里有真心的喜悦。
蔺雨舟又觉得她傻里傻气,有时还不如小小蔺成熟,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想狠狠揉捏她。他的眼神带着点溺爱,拉下她的手又去触她嘴唇。
昨晚他在外面,隐约听到她们母女的对话,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那时同学聚会,大家都说李斯琳看起来就是家庭幸福从小被父母宠大,她怎么说的?那当然,蜜罐子里长大的。蜜罐子里长大的李斯琳,在心里很深的角落里,渴求真正的安全感。
李斯琳启唇回应他,手捧住他的脸,跟他“偷偷”接吻。是怕吵到小小蔺,所以不敢用力呼吸。就连他从她口中汲取的蜜津,也只敢轻轻地咽。
这种感觉太好,或许是窗外的微风正好、或者是小小蔺催生出来的关于爱的渴求、再或者是他们都喜欢对方的味道,总之这个绵长的不带欲念的吻令人无比欢喜。
蔺雨舟回撤到自己位置的时候一直看着李斯琳,看她咬着嘴唇翻过身去,李斯琳害羞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个吻而害羞,大概是小小蔺的存在让她有了做坏事的感觉。
蔺雨舟手放在她脑后,她面对着窗躺着,窗帘缝隙流进的一缕光照在她脸上,暖洋洋的。因为过去十几个小时鸡飞狗跳兵荒马乱,这会儿终于得以休息,又因为她有了一个很温暖的亲吻,所以阖目几分钟后,李斯琳睡着了。
蔺雨舟也睡着了。
房间内很安静,只有小小蔺偶然的呓语。也不知小朋友睡觉做的是什么梦,有时咿咿呀呀,带着情感又哭又笑。
李斯琳翻身时不忘记给小小蔺盖肚子,何韵叮嘱她的,说小宝宝肚子着凉会拉肚子,让她时刻注意点。
也因为带小小蔺,让李斯琳对何韵多了一点理解。她也在想象自己这么大的时候,父母也一定付出了很多辛苦。何韵跟她聊天的时候哭了,这让李斯琳难过。她不是没有怨恨过,虽然只有一两个不值一提的瞬间。她知道自己不是圣人,有些情绪藏久了就不敢再说出来,一旦说出来,人就崩了。她也不太习惯伤春悲秋,她觉得那太别扭了。
蔺雨舟先一步睁眼给姐姐姐夫汇报情况,包括小小蔺拉了几次、哭了几次、有什么反应,事无巨细地说。顾峻川放心了,对他说:“你想要什么你说,姐夫给你。”
“给李斯琳涨工资。”蔺雨舟提出自己的唯一条件:“川哥你现在多少有点小气了。高沛文说李斯琳的工资跟几年前一样,市场又发展了三四年,工资怎么能一样呢?”
顾峻川哼一声:“是她自己说跟之前一样就好。”
“反正我知道川哥不是那种人,早晚会给她涨。”
“别给我扣高帽,我这辈子唯二搞不定的人就是你们姐弟,一个混不吝一个滚刀肉。”
蔺雨舟捂着话筒笑了两声,挂断电话。看了眼时间,决定去做点吃的,毕竟晚上还有大仗要打,刚刚顾峻川说了:我女儿可是每天都要洗白白的。昨晚没洗,今天是逃不过了。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研究给小朋友洗白白,终于知道顾峻川拿来那一堆东西里一个奇怪的东西是干什么的了,兜小孩的。
“难度不大吧?”李斯琳说:“我琢磨着控制水温和一个小家伙,不比你做实验简单多了?”
“我觉得问题不大。”蔺雨舟觉得自己膨胀了。
直到晚上手忙脚乱把手脚一直扑腾的小小蔺放到网兜上,而光着屁股的她突然拉了臭臭,他们才意识到是他们盲目自信了。蔺雨舟捏着她腋窝把咯咯笑的她移出去,李斯琳跟在后面给她擦屁股裹浴巾,然后接过她,蔺雨舟重新去清洗小浴盆加消毒放水。半个小时过去了。
小小蔺终于洗上了澡。她张着大嘴啃咬自己的小拳头,享受着李斯琳的沐浴服务。而蔺雨舟在一边紧张候着,生怕她那一下玩过头了摔出来。
李斯琳累出一身汗,给她抹香香的时候故意板起脸:“诶,你这个小家伙挺难伺候啊。”
小小蔺就把自己小脚丫伸过去,赏赐她亲她的小脚丫。
“咦,她脚心有一个小桃心!”李斯琳捏着小小蔺的脚丫给蔺雨舟看,蔺雨舟呢,点点头:“你也有。”
“?我?我脚上没有。”
“你别的地方有。”
“哪里?”
李斯琳不知道自己哪里有桃心,全当蔺雨舟胡说八道。是在小小蔺睡熟后,李斯琳去厨房找吃的,蔺雨舟跟在她身后,为自己的正名:“你真的有。”
“哪有?”
“在你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我可以拍给你看,你把你手机给我。”
李斯琳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她把手机给蔺雨舟。而蔺雨舟呢,红着脸蹲下身。李斯琳捂着睡裙摆向一边蹿了一步:“你干什么?”
“给你拍。”
“你先跟我说在哪儿。”
蔺雨舟的手虚指了一个位置,李斯琳震惊地合不拢嘴:“我们发生关系的时候关着灯呢!”
“第一次没有。”
“?第一次你慌成什么样了?还能记住这个?”
蔺雨舟不好说他是事后回忆的,总之他十分肯定就是有。李斯琳不肯信他,还说他为了耍流氓无所不用其极。蔺雨舟急了,突然将李斯琳身体转过去,单腿跪地扯下内裤。
一颗小心。他就知道自己没记错。
李斯琳被蔺雨舟突然生出的蛮力吓傻了,人呆呆站在那,过了很久才回神:“真有吗?在哪里?”
“这里。”
蔺雨舟指尖触了下快速收回,他还不太习惯这样的情形,李斯琳长吸一口气。手臂支在灶台上,手掌突然攥起拳头,又问他:“在哪?”李斯琳觉得有一件事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失误,那就是她对蔺雨舟,其实已经有了一些身体上的依赖。那天她信誓旦旦说你放心,我短时间内不会再把你怎么样,是这么说的吗?她不记得了。她骗他的,骗到自己都差点相信了。
蔺雨舟又点了下:“这里。”那颗淡淡的小桃心,是一个浅浅的胎记,长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
“蔺雨舟。”李斯琳嗓音哑了:“在哪?”
蔺雨舟终于知道为什么李斯琳说他是一个无趣的人了,他是在一刹那间领悟的。柔软细腻的舌尖抵上去,李斯琳吸了口气:“我知道了。”
她逗过他了,想适可而止,要转身的瞬间却被蔺雨舟的手按住。李斯琳把这一切的发生全然怪在自己身上,在浪潮席卷她的时候,她支在灶台上的手臂已经麻木了。
一个不稳跌进他怀中,热烘烘的胸膛烘烤着她的脊背。李斯琳眼里含着泪花,回身拥抱他。她觉得自己哪里都是空的,只有心是满的。
蔺雨舟口中的热气烫着她皮肤:“你知道吗李斯琳,其实我也不是全然无趣。我只是眼界窄,需要学习。”
蔺雨舟竟然记仇。
李斯琳擡起头看着他,用力拥抱他:“蔺雨舟,我不想走路,你抱我去床上好不好?”
“好。”
在蔺雨舟看来她轻飘飘的,如果抱她吃力,那就是他自己不够男子汉,好在他可以,他觉得他能抱着李斯琳走三百米。又谦虚了。将她轻置于床上,她却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与他耳语:“我可以为你服务。我们去沙发。”
“不用。”蔺雨舟说:“我不自在,我们等小小蔺不在的时候好吗?”
“好。”
“那你可以答应我,下次结束后,别突然跟我划清界限好吗?”
“好。”
她搂着蔺雨舟脖子,跟他说着悄悄话,生怕吵到小小蔺,可又不想松手。亲亲他的脸又亲亲他的下巴、嘴唇,交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又安静地亲吻。小小蔺突然哭了,他们慌忙分开,蔺雨舟去拍她,而李斯琳拿着新内裤冲进卫生间。
换洗的时候她竟然脸红,跟蔺雨舟拥抱亲吻的时候有黏糊糊的幸福感,这幸福感连带着她的脑子都变成了浆糊,整个人都懒散起来。
蔺雨舟哄好了小小蔺,他们关了灯准备睡觉。
“她还会夜哭吗?”李斯琳问。
“我不知道。我觉得她可能在想爸爸妈妈。”
“刚知道我爸妈离婚的时候,我也常常夜哭。”
“我爸妈去世的时候,我好多次想自杀。”
李斯琳在黑暗中去找蔺雨舟的手,握住了她。其实在最早最早她见蔺雨舟的时候,并不知他遭遇过什么样的痛苦,因为他身上毫无苦难的痕迹,只是一个很乖巧清澈的男孩。在知道蔺雨舟的故事后她无比心疼。她觉得这世界上有一个人跟她有全然相同的内核,生活中的不开心都被藏到他们灿烂的笑容背后。他们几乎从不以悲伤示人。他们是一棵生命力旺盛的树,无论把他们丢在什么环境,他们总能生长。
“李斯琳,我真心疼你。”蔺雨舟说,两个人交握的手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