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石床上面垫着不久之前阿母送过来的兔毛垫子,粟摔在上面也不疼,顶多就是被吓到了。
用力把自己变成一个毛绒小团,待在那里瑟瑟发抖。
拱啊拱,努力拱到小被子里面去。
西待在旁边,看弟弟怂到有些可爱的模样,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低笑出声。
刚笑出声,小被子里面就钻出来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正冲着他龇牙咧嘴,像是在威胁。
西清咳一声,控制住自己想笑的冲动,非常严肃的对着粟点了点头。
“嗯,不笑不笑。”
说完后转过身,背对着粟,嘴角笑容咧到了最大。
外面的风卷着雨水拍打着山洞,像是兽神大人在警告他们不许外出。
没一会儿,西就觉得有些困了,把躲在被子里面的粟叼出来,放在脖子下面。
粟刚开始还装模作样挣扎了两下,但发现是自己之前经常待着的地方后,就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四个爪爪都是朝着天的,要是哥哥睡迷糊了压着他,他就狠狠一爪子踹上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粟这几天被吓得不管去哪里,都要裹紧阿母给他做的小被子。
幸亏阿父当时就算是匆忙,也照样挑的那些好兔子,皮毛非常干净耐脏,拖在山洞里的地上也丝毫不沾灰尘。
西伤口到现在已经彻底恢复了,结的痂也已经脱落,但还剩下一道浅粉色的伤疤。
外面雨太大,兽人们开始一次拖好几天的食物到山洞里堆着。
西把粟装在兽皮袋里面,带着他一起去搬食物回来。
部落里的兽人一听说粟现在在西的山洞里,就纷纷挑出了最好的食物给他。
“让粟多吃一点,幼崽就要多吃才能长得快。”
“西,不要偷懒,肉放在锅里多煮一会儿,粟的牙齿才能咬得动。”
“等到雨季结束后,粟应该会长大不少吧?”
一听见外面的兽人们都在喊自己名字,粟开开心心把自己脑袋,从兽皮袋中间的那一道口子钻了出去。
“啊呜呜~”
兽人幼崽稚嫩的声音,在大雨噼里啪啦落下的地方也依旧十分清晰。
“西,你怎么把粟也给带出来了?”
听见阿母带着几分严肃的质问声,西本来吊儿郎当的站姿瞬间就端正了起来,指了指挂在他脖子上的粟,无奈道:
“粟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玩了,一直让他待在山洞里面也闷得慌。”
粟在旁边呜呜噫噫的叫唤,挥着他粉嫩的爪爪像是在附和。
“回去烧个火堆,让粟把毛烤干。”
“好,阿母,你放心。”
前面的兽人把最好的肉都留给了西,西扛着回了自己山洞。
他们部落里的兽人,一般都是在雨季后出生的,那时候外面树叶青草和花儿都非常茂盛,刚好适合他们搞破坏。
幼崽们就在部落的草地上面滚来滚去,到处疯玩,偶尔还能跟阿父一起离开部落狩猎,小日子过的非常滋润。
可粟不一样,他是在雨季之前生下来的幼崽。
活泼好动,充斥着好奇心的年纪里,却被迫只能被关在山洞里。
偶尔想要看看外面,还要被风给吹下去摔上好几个跟头。
虽然外面是冷冷的冰雨胡乱的拍,但是粟却一直都舍不得把自己脑袋给缩回去。
部落里面就只有几棵长成的大树,其他小树苗基本上都是活不长的,雨季狂风中被吹得东倒西歪。
就算是侥幸挺过了雨季,顽皮的兽人幼崽造作过的地方,那简直就是寸草不生。
雨水弄湿了粟的毛,回到山洞里被哥哥放在石头上时,他下意识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毛。
西把扛回来的食物放在山洞里专门放置食物的地方,又挑了一只牛腿出来打算等会儿煮着吃。
放在之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西绝对想不到自己居然还能有这么有耐心的时候。
先把牛腿放在石锅里面煮上一遍,肉切成小小块放进盘子里,还专门挑了几块比较好啃的骨头一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粟最近长大了一些的原因,胃口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像是这样一小盘肉再加上三块骨头,才能勉强填饱他的肚子。
看见粟用爪子摁住骨头,恶狠狠啃着上面肉的模样,西就忍不住会想起当初的弟弟,一枚乳果他的肚子就涨的像个球。
狂风暴雨渐渐停歇,随之而来的是几乎不间断的雷声,一阵接着一阵,仿佛要把整个大地劈开一道缝隙。
不但声音响,而且还有些震。
粟一开始是缩在小被子里面,用爪子捂住耳朵,到后面实在是太害怕了,也不顾现在自己还在跟哥哥冷战,就直接挤到了哥哥的怀里。
“啊呜啊呜。”
西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让粟钻到他脖子下面,又舔了舔他的脑袋。
“没关系的,兽神大人只会惩罚那些犯了错的兽人,粟这么乖,不会有事的。”
本身只是有些害怕的粟,在听见这句话后被吓得爪爪都在微微发抖,脑袋瓜开始疯狂的转动。
好像……
似乎……
可能……
粟也没有那么乖。
现在粟满脑子里面都在想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坏事,猛地扑到了哥哥怀里嗷嗷大哭。
他忏悔,自己不应该趁着哥哥睡着就跑到哥哥脑袋上睡觉,还用自己的尾巴堵住哥哥的鼻孔。
“别怕啊别怕。”
西感受到粟正在微微发抖的身体,回想起曾经他还是一个幼崽的时候,阿母是唱一首歌来哄他的,就也轻轻哼唱了起来。
古老而神秘的歌谣,据说是由最古老的巫医大人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可以祈求幼崽健康强大。
这一首歌谣,对幼崽的确有极强的安抚能力,粟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只不过当外面雷声太大的时候,依旧会被吓得惊醒过来。
西每次在粟被吓醒后,就给他唱上两句,顺便用爪爪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一直等粟睡着,他才趴下睡觉。
没睡上一个整觉,西趁着白天粟趴在那里眯着眼睛,尾巴一甩一甩听着外面雨声的时候,凑过去按住了他的尾巴。
粟的尾巴要比一般的狮子更短些,像现在这样悠闲的时候就轻轻摇晃着。
被按住之后,粟微微用力想把自己的尾巴给弄出来,结果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
拽了半天,累的自己额头冒汗,这才意识到不对,猛地扭头往回一看,气的粟浑身毛发瞬间炸开。
“嗷!”
西故意闭上眼睛,装成一副自己已经睡着的模样。
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死死把粟的短尾巴压在自己的爪下。
本身粟就很得意自己的尾巴,不管干什么都要晃一晃,现在动不了,就跟有人摁住了自己的脑袋一样。
急眼了的小毛团子还是凑过去啃他哥哥的腿,西本来根本就没当做一回事儿,直到被这小家伙啃的疼了,才猛地把爪子给缩回去。
终于成功把自己尾巴解救出来的粟,开开心心摇晃了几下后,发现哥哥一直在用严肃的眼神盯着自己看,被吓得摇尾巴动作逐渐变得慢了下来。
“昂?”
故作无辜的小家伙,实际上心里慌得不行。
西变成人类模样,凑过去捏住了粟的下巴,仔细检查了下他的嘴巴。
之前粟咬人不疼,是因为他牙齿都还没来得及长出来,可现在都已经冒出了白色的尖尖。
“难怪最近喜欢吃骨头,是不是长牙齿的时候,感觉自己牙有点痒?”
粟之前一直弄不懂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是觉得喜欢啃东西些,现在经过了哥哥的提醒后,才猛然间明白原因。
用力点了点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双眼也要比之前更明亮些。
“嗷!”
本身就是幼崽成长过程中非常正常的事,可西看着粟现在的模样,心中却莫名有些不安。
从这天以后,不管看见什么东西,粟都想凑上去啃一啃。
有东西啃的时候就啃东西,没东西啃的时候就啃哥哥。
之前咬人不疼的时候西一点也不在乎,甚至很喜欢弟弟来啃自己。
但是现在粟牙齿都已经长出来了,啃的那是实打实的疼!
挑了一天没有雷声,雨也比较小的天气,西趁着粟睡着的时候,去他们部落里的小山上,掰断了一棵树回来。
用石刀仔细把树皮给刮的干干净净,又放在石头上面打磨了下。
确定没有任何会戳到粟的地方后,才把这个棍子递给粟,出声提醒道:
“如果牙齿实在是痒的话,就啃这个,不可以再趁着我睡觉的时候咬我了!”
“嗷~”
这是他们部落里生长的一种树,最开始就有巫医和他们说,在幼崽长出牙齿的时候,把这种树的皮弄掉,让幼崽磨一磨刚长出来的牙齿,可以让牙齿更加坚硬。
后来白到了他们部落里,把这种树结出来的果实,加到了食物里面。
那种果实之前比较贪吃的幼崽也有尝过,当时就难吃的满地打滚儿。
但是如果加在食物里面的话,味道却意外的不错。
有了那个棍子后,粟就整天都抱着,终于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动不动就要啃哥哥。
西非常敏锐的观察力和听力,是他在部落这么多兽人里面,能成为抓到最大只猎物的根本原因。
哪怕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只要西趴在地上听一听,就能大概猜出那个猎物有多大只。
可现在在山洞里面,西过分敏锐的听觉,却并不算是一件好事。
每天晚上半夜,西都会迷迷糊糊醒过来,隐约觉得他们山洞里面,像是进了那种黑色的小耗子。
可每当西想要把那个东西给丢出去的时候,就看见小被子里面的粟,正抱着那个棍子啃着。
雷声也渐渐停了下来,只剩下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粟终于不像是之前那样,只能待在山洞里面哪儿也去不了。
这种天气,只要不离开部落,待在部落里面转转还是可以的,被憋了这么长时间的兽人们开始互相串门。
西在问了阿父,确定现在可以出山洞后,就迫不及待带着粟一起去看了看依。
依虽然还没有成年,但是她的阿父和阿母之间感情非常好,早早就被赶到了单独的山洞里面居住。
看在西把那么可爱的一只幼崽也带过来了的份上,所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被赶出去。
“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当初在得知西很有可能会回到兽神的怀抱时,依的伤心是实打实的。
现在看见西好好坐在自己面前,确定他没什么问题后,就又恢复了他们曾经互相看不顺眼的态度。
“现在雨季马上就要过去了,到了狩猎的时候,这一次,第一勇士的名头,一定会是我的。”
面对西在这里放的狠话,依只是默默拿了一块自己做出来的肉干,塞到了粟的嘴里。
在部落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的粟,几乎没有任何的防备心。
不管是谁塞给他的东西,他都会下意识往自己嘴里塞。
看见粟在咀嚼时一鼓一鼓的腮帮子,依的眼神十分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
“哦?是吗?你已经输给我多少次了?这种话,在没有做到之前,最好还是不要过分自大。”
“这次我肯定可以!”
“之前如果不是因为兽神大人庇佑的话,你可能都已经回到兽神大人的怀抱了,现在你还这么嚣张?”
本来依以为,在经过那件事情之后,不管怎么样,西都应该比之前冷静谨慎些。
可从现在西的模样来看,他的嚣张跟过去比起来似乎只多不少。
“兽神大人庇护我,所以我才敢更嚣张。”
“对了,你怎么知道在当时我受伤的时候,我弟弟一直待在我旁边趴着?”
一句话,就堵住了依所有想说的话。
有个弟弟了不起啊?!
好吧,真的了不起。
全都怪她的阿父和阿母不争气!
西在自己死对头面前炫耀了一通之后,叼着弟弟往回走,四个爪子各走各的,背影都能看得出来有多嚣张。
像是这样淅淅沥沥的小雨,也还需要持续一段时间。
成长期的粟非常顽皮,再加上西又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每次粟只要一有一些鬼主意,西就会毫不犹豫配合。
一只满脑子古灵精怪想法的幼崽,再加上一只可以完成他那些想法的哥哥。
两个人凑在一起,就差没直接把部落给搞一个天翻地覆!
兰看见这一幕之后,觉得不能再让他们继续这样下去。
这么小的粟,再放在西身边的话,那就彻底长歪了。
今天敢拆部落,明天就敢捅破天。
本来兰打算把粟给带回去,但是却被东给拦了下来。
“怎么?你也想把粟带回去玩一段时间吗?”
跟在阿母身后,满脸都写着老实巴交的粟,在听见这句话之后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
好呀好呀,他还没去哥哥的山洞过呢。
“嗯,雨季都已经快要过去了,但是沐还是整天爱睡觉,什么东西都不想吃,整个人又瘦了很多,没什么精神。”
“我就想着,把粟带回去,让沐帮忙照顾一段时间,她会不会好一点?”
东知道,沐之所以会这么难过,是因为又想到了之前那只无缘生下来的幼崽。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其他的他还能想一想办法,但是这件事实在是无能为力。
除非等到粟长大之后,兽神大人原谅他们部落,允许他们拥有幼崽。
“沐本身就不太好,还让她照顾粟?”
兰一时之间没弄明白自己大儿子为什么这么做,不舒服了没有巫医过来看看,更需要好好的休息。
雨季过去后马上就是狩猎,再加上雨季后的季节很适合种植,去年他们收好的种子,也到了播种的季节。
部落里面,除了粟这只幼崽外,基本上没有谁是能闲着的。
不趁着雨季还没有彻底结束之前,先好好养身体。
反倒是还要给她增添照顾幼小崽崽的负担,兰严重怀疑自己大儿子的感情生活,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东伸出手按住了粟毛茸茸的小耳朵,这才开口道:
“沐,还是在为之前的那个幼崽伤心呢,看见粟,应该会开心点。”
本来已经把听八卦的小耳朵高高竖起,现在又被哥哥给按了下去,粟生气的咬住哥哥手指,把东的手指当成了磨牙棒。
“那好吧,粟现在很顽皮,你多照顾点,别让沐太辛苦。”
兰在旁边不放心的叮嘱,东都一一答应了下来。
被哥哥抱着走的时候,粟还对着二哥挥了挥自己的爪爪。
西是真的舍不得跟弟弟分开,但是奈何他现在已经跟弟弟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再继续霸占弟弟下去的话,就连阿父都忍不了。
让大哥跟弟弟玩一段时间也好,让粟见到了大哥的严肃和无趣之后,等下次见到他,绝对会更喜欢二哥些!
东带着粟和他的小被子一起回了自己的山洞里,沐还躺在石床上,身上盖着兽皮。
“嗯?你怎么把粟给带回来了?”
沐现在的脸色的确非常难看,整个人瘦的骨头非常明显。
看见嫂嫂这副模样,把粟吓得脑袋埋在了哥哥的怀里。
沐在看见这一幕之后也不难过,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吓人,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紧接着说道:
“东,你还是把粟送给阿父阿母吧,看见我他都害怕,继续留在这里的话,恐怕晚上都睡不着。”
粟一听见这句话,又急忙擡起了头。
刚见面的时候粟的确有被吓到,但是现在他狂跳的心脏已经渐渐平稳了下来。
盯着嫂嫂看了很长时间后,才冲着嫂嫂叫了一声。
“嗷~”
本来东已经开始因为他伴侣说出来的话犹豫,他希望自己的伴侣在看见粟之后会稍微开心点,最好能够好起来。
但是并不希望伤害到粟,粟是他的亲弟弟,同样也是他们部落里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的一只幼崽。
不管是从哪个方面上来说,都很珍贵。
粟挣扎着用爪子按住哥哥的手臂,把自己从哥哥的怀抱中拔了出来。
想要到嫂嫂的旁边看看,结果因为石床的距离太高,蹦跶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蹦上去。
粟生气的用爪子拍了拍地,扭头看向一直盯着他看的大哥,生气的吼了一声。
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呢!!!
东看懂了粟生气的原因之后,急忙就把他给抱了上去。
石床上面,同样也铺着一层兽皮垫子,粟的爪爪踩上去,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冷。
粟跑到了嫂嫂的怀里趴下,用爪爪撑着自己的下巴,正在盯着嫂嫂看,好奇的歪了歪脑袋。
“嗷~”
沐意识到粟现在正是在跟自己说话,愣了一下后才笑出声来,有些惊喜的扭头看向东,颤抖着嘴唇询问道:
“粟,这是在和我说话吗?”
兽人们都是要在满一岁之后,才能正常跟自己的阿父阿母沟通交流。
在这之前处于幼崽期,只能从他的叫声以及动作中推测些出来。
“嗯,看样子,粟他很喜欢你呢。”
在东这里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之后,沐眼中的惊喜几乎要溢出来。
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粟的脑袋,粟也对着嫂嫂的掌心轻轻蹭了蹭。
“嗷~”
对比一下,嫂嫂简直温柔的不行,不像是哥哥,之前一个爪子下来,差点被直接把他给按趴下!
沐絮絮叨叨的和粟说了很多很多话,粟很有耐心的竖起耳朵听着,时不时就用自己稚嫩的声音叫一下算是应和。
“嗷~”
仅仅是得到了粟一丁点的回应,沐心中都很满足。
粟现在的确是变得活泼了不少,但是毕竟还只是一只幼崽而已,比起正常的兽人要贪睡许多。
在粟裹着他自己的小被子睡着了之后,沐眼中一直酝酿着的眼泪才流出来。
东一看见这一幕,急忙走过来帮沐把眼泪给擦干净。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事?”
害怕吵到粟睡觉,所以沐将所有的声音都压在了喉咙里,泪眼朦胧的对着东摇了摇头。
好歹是结为伴侣这么长时间了,对彼此都有一定的了解,沐将自己声音压的很低很低。
“我……如果,如果我们的崽崽还在的话,应该,会比粟稍微大一点,可以带着粟一起玩,粟就不用这么孤孤单单了。”
东在听见伴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一点也不意外。
“沐,我们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好吗?你现在情况真的非常糟糕,你应该休息了,你好几个晚上都没有闭上眼睛。”
除了雨季外的时间里,沐会用各种各样繁琐的事情,来填补自己空虚的心,让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其他的事。
可是雨季他们只能待在山洞里面,什么地方也去不了,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
多出来的时间里面,沐全都用在了怀念她的那个崽崽上。
尤其是在当初看见了粟之后,就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团,脆弱到了极致,一点一点慢慢成长到了现在这么大。
沐很遗憾,她并没能成功的把他们的崽崽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也不知道崽崽会不会怪阿母无能。
“兽神大人若是想要惩罚,可以让我永远都回不到兽神大人的怀抱。为什么,为什么要用失去幼崽的方式来惩罚我,为什么……”
这番话,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是对兽神大人的冒犯。
可身为兽神大人最忠诚的信徒,东却根本不舍得反驳。
搂着沐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连声安慰道:
“兽神大人不会那么残忍的,总有一天,我们的幼崽会再次回到我们身边。”
这种安慰的话,沐已经听过了很多很多遍,闭上眼睛一行眼泪流了出来。
那边露在小被子外面的一小截尾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停止了摇晃。
粟睡着之后,沐偶尔情绪会崩溃。
但是在粟醒着的时候,沐一般都是很有耐心的陪着他一起玩。
比起当初在二哥山洞里面,天天都要被二哥欺负的生活,现在待在嫂嫂身边,各种各样有趣的东西那简直就是层出不穷。
粟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就连偶尔阿父阿母过来看望他的时候,都不会让他们抱,生怕他们会把自己给带回去。
这天墨带着兰一起过来给他们送东西,刚好看见在床上扭来扭去的小家伙,无奈开口问道:
“粟,现在,还是这么顽皮吗?”
趴在床上开心扭屁股晃尾巴的粟,在听见阿母的声音之后动作几乎是瞬间就僵了一下。
紧接着用爪子勾住一边的小被子来盖住自己的脑袋,希望阿父和阿母能当做他不存在。
东刚好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听见阿母的那句话之后,笑着回答道:
“粟很喜欢沐呢,也不是顽皮,就是好动。比起之前在弟弟那里,恨不得把整个山洞都给拆下来,还是要好上很多。”
西本身就不是一只乖巧的大狮子,小时候也很喜欢拆掉各种东西。
如果不是因为有墨收拾他的话,整个部落里面的树都难逃他手。
再加上一个粟,两只大狮子凑在一起,更是恨不得把整个部落都给翻个底朝天。
兰仔细想了下之前他们刚进来时看见的场景,熊是熊了点,但是还挺可爱。
“这个臭小子,现在喜欢嫂嫂都比阿母多了呢。”
小被子里面的粟因为害怕爸爸会生气收拾他,伸出爪爪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一句话都不想听见。
只惦记着等阿父和阿母离开之后,他再偷偷摸摸的跑出去。
粟不反驳的行为,落入其他几个人的心中都是默认。
兰摇了摇头,沐唇角往上勾了勾。
“阿母,谢谢你让东把粟带了过来,看见他之后,我感觉开心多了。”
东在平常是一个很少说话的人,虽然在沐的面前话会稍微多上一点,但是再多的话,在漫长的雨季里,也都会有无话可说的一天。
沉默的山洞,不断的雨声,风钻进山洞的响,再加上不断在沐脑海中重现的那些和崽崽有关的事,都差点把沐逼疯。
粟的精力十分充沛,不管干什么事情都很有精神,仿佛永远都不会疲惫。
跟他待在一起,沐很开心。
“只要你不觉得照顾粟麻烦,那就麻烦你们再多照顾他一段时间了,我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忙。”
“你看,粟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等到雨季结束之后肯定要疯玩,所以,我想给他做上几双鞋子。”
白当初是有教过他们穿鞋子的,但是架不住部落里面绝大部分的兽人,打小就是光着爪子在地上走。
真让他们穿上鞋子,不管是套在爪上还是脚上,都会忘了要怎么走路。
成年兽人不愿意穿,但是像粟这样爪爪粉嫩的幼崽,应该不会觉得别扭。
“嗯,好。”
东亲自把他们给送出去,感觉到外面脚步声越来越小后,粟才小心翼翼把自己脑袋钻出来。
刚才钻出来,想要看一看外面的情况,就刚好看见了嫂嫂挂着温柔笑意的脸。
粟趴在那里耷拉着耳朵,哼哼唧唧的像是在撒娇。
沐伸出手帮他把乱了的毛发给整理好,紧接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出了一个木头的小球,丢到了粟的那边。
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演示,粟瞬间就明白了这个东西应该怎么玩。
迅速跳起来把那个球给抓住,紧接着又给嫂嫂推了回去。
沐陪着粟玩了整整一天,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这个小家伙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东一直把自己伴侣的健康放在第一位,哪怕现在弟弟有再怎么不情愿,也照样还是把他给按回了他的小被子里面。
粟躺在被子里,哼哼唧唧的不服气。
到后面玩了一天似乎也有些累了的小家伙打起了呼噜,东用无奈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的伴侣,似乎是在问她这是不是放心了?
沐懒得搭理他,自顾自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外面都还全黑着,东迷迷糊糊就感觉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推着他。
睁开眼睛想要看看情况的时候,发现有个奇怪的东西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东的狩猎能力,虽然不像是西那样强大,但是好歹也是墨和兰生下来的孩子。
正准备一爪子把那个东西给拍飞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个什么东西咕噜咕噜朝着他滚了过来。
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光芒,才看清楚这就是之前他做给弟弟的那个球。
再仔细一看,坐在那里晃尾巴的小家伙就是粟。
东本来高高提起的心,此刻猛地就松了下来。
“粟,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不休息吗?”
粟屁颠屁颠跑了过来,虽然还没有回答,但是把自己的爪爪放在了球上,想要表达的意思非常明显。
“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也看不清楚球是在什么地方,等到明天,亮了之后哥哥再陪你玩,好不好?”
东倒也没有很累,再加上他自己本身体力也不错,现在陪着粟一起玩球完全没问题。
但是山洞就只有这么一丁点大,东担心在他们玩球的时候,沐会被吵醒。
沐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大部分兽人都很讨厌什么也干不了的雨季,东尤其讨厌。
现在好不容易沐终于睡了个好觉,东不忍心打扰。
伸出爪子把弟弟捞到了自己的怀里,紧接着趴着睡觉,把这个小毛团子给压好。
东把力道掌控的非常精准,在不会压到弟弟喘不过气来的同时,弟弟也压根儿就爬不出来。
努力了好几次的粟,最后耗费了所有力气,自暴自弃的趴在了那里生气哼哼。
“听话,明天一起陪你玩。”
爬又爬不出去,粟只能嗷呜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哥哥说的那句话。
这个小家伙日常顽皮归顽皮,好歹还是一个非常讲究信用的小家伙。
在他答应下来后,东就把他给撒开了。
粟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小被子里面,刚准备躺下,又爬起来把球给带着一起进了被窝。
第二天,东准备好了食物后,叼着粟放在他给沐准备的一个凳子上。
粟趴在那里,一直在用爪爪揉眼睛,困到迷迷糊糊,连尾巴都懒得晃。
昨天晚上半夜想找哥哥一起玩的小毛团子,今天起的比平常还要更早些,完全没有意识到哥哥的险恶用心,满脑子里都是好困好困。
沐倒是隐约看出了自己伴侣的想法,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紧接着把粟抱在自己怀里。
粟眯着眼睛懒得睁开,沐就把切好的肉块喂到他的嘴边,让他闭着眼睛也能吃。
东除了在旁边认认真真把煮好的肉切成小块外,什么也干不了。
吃饱后的小家伙又跑了回去继续睡觉,沐倒是觉得自己一直那样躺着不太舒服,在山洞里面走了走。
刚才坐下,外面就响起了兰的声音。
“沐,要一起上山去摘蘑菇吗?”
这种天气,部落里山上的蘑菇最多。
放在肉里面一起煮汤,就算是平常很讨厌吃草的兽人也能喝上三大碗。
坐在石床上面的沐刚想答应,那边被吵醒的粟急忙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摇摇晃晃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跑到嫂嫂身边,
朝着阿母汪两声拒绝,在嫂嫂的肚子上面趴下,还用鼻子轻轻拱了拱。
沐和东都没看明白粟这个异常行为的意思,只有兰在微微一愣后猛地反应过来,眼中迸出惊喜。
“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