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这番话让墨的大脑一片空白,偷偷摸摸用他小爪子拍阿父的粟,爪爪也僵在了半空。
一时间,山洞陷入了难言的寂静中。
雪知道这番话对于墨来说有些难以接受,就连他最开始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都觉得荒谬,所以给足了他们时间慢慢消化。
过去了很长时间,墨才犹豫着开口说道:
“统一所有的部落?怎么统一呢?让兽人们都住在一起吗?”
性格温顺的食草兽人和性情凶残的食肉兽人,还有那些住在悬崖峭壁上的鸟类兽人,根本无法和平共处。
有些兽人种族甚至是天敌,碍于兽神大人曾经留下的禁令,才没有做出互相残杀的事情出来。
就像远山部落,大部分兽人的性格都很好,族长也明令禁止并且严格督促不允许发生任何兽人争斗的事情发生,和那些温顺的食草兽人间矛盾也照样无法调和。
更别提是部落风气远远比不上远山部落的其他部落,真把他们跟那些食草兽人放在一起,绝对会发生数不清的矛盾。
如果让兽人们住在各自的部落里,那就根本没有任何统一部落的必要。
毕竟现在白在各大部落兽人心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族长,说是无冕之王也丝毫不夸张。
雪既然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远山部落的族长,就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
“是,她规划把我们部落周围的那片森林树木全部砍掉,扩建部落,供其他臣服她的部落兽人居住。”
他们部落里绝大部分的兽人,对白都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愿意无条件执行她发出的所有命令。
在雪看来,他们简直都是疯了!
他的哥哥已经葬身在晚叶森林,雪只希望能找回他的尸骨,让他能顺利的回到兽神大人的怀抱。
除了哥哥外,雪还有其他的亲人在,不希望那些亲人落得跟哥哥一样的下场,也不愿意自己长大的部落,在白的折腾下面目全非。
“所以……接下来她会把矛头对准我们远山部落,对吗?”
面对墨的问话,雪轻轻点了点头。
“是,其他部落里的兽人都无条件信任她说出来的所有话,只有你们部落,因为当初的事对她不满。”
“所以她一直在想其他的办法,想让你们屈服。”
说完后,山洞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远山部落里的兽人大多都十分容易满足,并不会纠结于改变现状。
在兽神使者到他们部落之前,兽人们也照样能凭借着自己的本事过得不错。
白为远山部落带来了改变,现在他们部落里的生活已经不错,对于现状他们都很满意。
之前那些部落之所以会在白的诱惑下失去本心,是因为他们有欲望,贪心永不知足。
远山部落里的兽人甚至会因为一场及时的雨水满足,白所有的手段都无用武之地。
在这种情况下,难免会使用一些龌龊下作的手段。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墨按住粟一直在挠自己的爪子,直直看向雪说出了这句话。
“我不希望白统一所有部落。”
习惯各异的兽人在一起,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仅是需要很多时间来慢慢磨合,同样还会发生无穷无尽的矛盾。
雪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白从到他们部落里开始,一直到现在都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看轻他们知道的一切知识,甚至鄙视他们对兽神大人的信仰。
在部落里面,白的地位甚至已经超越了兽神。
就算是对兽神信仰还不那么虔诚的雪,在知道这件事时也觉得疑惑且离谱。
最初部落里的兽人对白好,是因为她是兽神大人的使者,可后面她明摆着表露出了对兽神大人的轻蔑。
可饶是如此,那些兽人对白的敬仰也从未改变。
墨轻轻拍了一下一直捣乱的小狮子脑袋,粟委委屈屈下巴搁在阿父的肩膀上,雪在看见这一幕后,眼中柔和一闪而逝。
基本上所有的兽人都很喜欢幼崽,已经过去的那个冬季里面,兽神大人带走了他们部落里绝大部分的幼崽。
雪每次只要想到这件事,心中就有一种难言的悲痛。
墨思考了很长时间后,才觉得面前这个兽人可信,就开口道:
“我也并不希望白统一所有部落。”
兽人在这片大陆上已经生活了好几百年,在这几百年里,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能流传至今的都有一定的道理。
如果统一所有部落,会让兽人们生活的更好,就绝对不会等到现在。
之所以一直没有,那就只能说明并不适合那样的方式。
除此之外,墨私心里也更愿意看见兽人部落分散在大陆的四处,除了固定交换东西的日期外,其他时间不要有任何的牵扯。
如果白真统一了其他所有的部落,联合在一起想要攻打他们远山部落的话。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白现在还很信任我,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我会随时和你们说。你们不要把任何消息告诉我,如果我暴露,我不敢保证我会一句话都不说。”
雪很清楚,自己的背叛如果被发现,只会招来白更强烈的报复。
按照白的性格,恨不得下一刻就彻底踏平远山部落。
虽然今天只在远山部落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但是雪却已经喜欢上了这个部落里的氛围。
依稀记得在自己的记忆里面,他们部落也是这样具有人情味。
自从白到他们部落里后,就彻底改变了。
“好。”
墨亲自送雪到了他们部落门口,趴在阿父肩膀上的小狮子又对着他挥了挥爪爪。
“啊呜~”
粟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墨莫名听懂了他这叫声中的意思,很认真跟他说了再见。
这件事毕竟事关重大,再加上暂时还没有彻底确认下来,墨并没有打算声张,只在私底下跟兰商量了下,分析雪那些话中的真假。
同时和部落里所有兽人说,如果在狩猎过程中,看见了隔壁部落里的兽人尸骨,一定要记得把他们给带回来。
哪怕两个部落曾经有过不少的矛盾,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远山部落里的所有兽人都不会吝啬帮忙。
几乎对于所有的兽人来说,死亡都并不算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
真正可怕的,是在死亡之后,没办法回到兽神大人的怀抱。
前者是肉体的离开,后者是信仰的崩塌。
远山部落里的兽人不仅是狩猎过程中会帮忙看看,甚至还会在狩猎的周围刻意去寻找。
再大的仇恨,在这件事的面前都显得丝毫不重要。
冬季结束后的第一场狩猎,粟死缠烂打一定要跟着哥哥一起。
粟四个爪爪都牢牢抱住了哥哥的大腿,小狮子直接就挂在了西的腿上,扯都扯不下来。
在看见弟弟这么想跟着自己一起去的时候,西其实已经开始心软,并且想要妥协。
可狩猎这么大的事情,想带着一只不具备独立狩猎能力的幼崽进入晚叶森林,还需要阿父的允许。
西看着粟水汪汪的眼睛,思考了一下后就带着他一起去找了阿父。
过去的时候,墨正在和兰一起整理晒干的药草。
整理药草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情,需要耗费很多精力。
药草在晒干之前很好辨认,可在晒干后大部分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
远远看见西带着粟过来,墨和兰同时都放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
“怎么了?”
定下冬季结束后第一次狩猎的日子在明天,这个时候西带着粟过来,想也知道肯定跟这件事有关。
西没有回答,而是用眼神示意阿父看他腿上挂着的这只小狮子。
粟很聪明,哥哥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了哥哥想表达的意思。
迅速从哥哥的腿上跳下去,一转头抱住了阿父的大腿。
毛茸茸的脑袋使劲儿对着阿父蹭蹭,一声接着一声的哼唧,撒娇磨人的小狮子着实让墨有些招架不住。
蹲下来把粟抱在怀里,顺了顺他的毛。
“粟,狩猎你也想跟着一起去吗?”
“嗷。”
小狮子用力点了点头,脑袋上的耳朵也随着点头的动作一颤一颤,看起来好不可爱。
“你有跟依商量过吗?”
墨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拒绝,反倒是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为了保证他们在狩猎过程中的安全,基本上都是最起码两个兽人为一组共同狩猎。
如果遇到什么意外情况的话,最起码能够保证他们的安全。
这件事,并不只是西一个人就能决定的,还得征求他搭档的同意。
“阿父,如果依同意的话,我就可以把弟弟带着一起吗?”
“那当然。”
墨并不忍心拒绝,伸手挠了挠小狮子的下巴,看他开心摇着尾巴的模样,眼中也带着笑意。
当墨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基本上就等同于他已经同意。
依很喜欢粟,之前由于种种原因没办法跟粟好好亲近,能一起出去狩猎再好不过。
年轻气盛又有足够实力的兽人,都会自己十分自信。
第二天开始狩猎时,粟也收拾好了自己,站在哥哥和依的中间。
其余成年兽人看起来威风凛凛,到粟这里只剩下可爱到让人恨不得上去揉几把他的脑袋。
兽人们看见粟出现,纷纷开始打趣。
“粟,又要出去狩猎吗?”
“嗷!”
“粟,今天会抓到什么猎物呢?”
“嗷嗷。”
“粟,你抓回来的猎物,等会儿可不可以分给我一点?”
“嗷嗷嗷~”
不管是谁跟他说话,小狮子都会很认真的嗷嗷回答,哪怕他们听不懂。
进入晚叶森林深处后,兽人们开始分头行动。
森林不比部落里,西就把弟弟叼到了自己的背上,免得晚叶森林里的树枝会戳伤他的爪爪。
动物们也一整个冬季都没有出来活动,冬眠醒过来正是急于吃东西的时候,防备心也不像是平常那样强。
对于兽人们来说,这个时候捕猎的难度是最低的。
依和西两个人一人抓了两头鹿,要不是因为担心粟没地方待,甚至还想再弄一头过来。
就在他们休息好准备回到之前集合的地方时,刚从树上爬下来的小狮子突然耸动着鼻子,开始朝着一个方向走。
西想把粟给喊回来,依制止了他的这个动作,转而提醒他跟上去。
由于曾经阿母跟粟强调过很多次晚叶森林里可能会遇到的危险,所以在外面这只小狮子非常乖巧,根本不可能会胡来。
违背提前商量好的事,之前也一直都没发生过。
这种异常,让依有了一种猜想。
西和依眼神对视,没几秒钟他就败下阵来,选择妥协带着猎物跟上那只白毛小狮子。
粟可爱是真的可爱,但是他这一身白毛在森林里面并不友好。
尤其是在捕猎的时候,隔着老远的距离,就能看见他狗狗祟祟趴在那里的身影。
穿梭在灌木中的小白狮子,很快就变成了脏兮兮的模样,但他还在继续向前。
眼瞧着离他们集合的地方越来越远,西正准备把粟给叫回来的时候,突然听见前面响起了粟稚嫩的叫声。
“啊呜,啊呜……”
在听到这道声音后,西和依下意识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那边的空地上,正躺着几只老虎,有些地方明显可以看出被动物咬过。
从他们身上的兽纹能看得出来,正好就是雪他们部落里的兽人。
想必这群老虎,就是之前冬季出来狩猎的那几只。
西伸出爪子捂住了粟的耳朵,紧接着仰头叫了起来,这是他们部落里集合的特殊声音,兽人们一旦听见后,都会朝着这个地方靠过来。
没多久,墨最先出现,看见地上躺着的那几只老虎后沉默了一下。
虽然在刚知道那件事的时候,就能猜得出来这群兽人凶多吉少。
可眼睁睁看见他们的尸体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依旧会产生一种说不上来的伤怀。
墨安排部落里几个兽人帮忙,把他们的尸体都带了回去,紧接着让西带着粟,去通知老虎部落里的兽人过来把他们给带回去。
只说是他们在狩猎的时候刚好遇到了,认出了是他们部落里的兽人就行。
之所以让西带着粟,是因为被这些老虎尸体吓到瑟瑟发抖的小家伙赖在了哥哥怀里,扯都扯不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哥哥已经成为了这只小狮子最依赖的人。
好歹是白现在所在的部落,依有些不放心,就也跟着一起。
当他们到了隔壁的老虎部落门前时,看得出来大门要比他们部落气派很多。
门口守着的兽人,看见陌生的两只狮子过来,脸色都不太好看,就差没把‘不欢迎’这三个字写在脸上。
当初远山部落里的兽人不给他们面子,甚至把他们派过去的兽人赶出来,这件事让老虎部落里所有兽人都怀恨在心。
“我们狩猎时,碰巧遇到了几只冻死在晚叶森林里的兽人,应该是你们部落里的,你们派人过去把他们给接回来吧。”
西也不愿意和他们有过多的交流,简单把他们来的目的交代清楚后,就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在他们离开后,看守部落大门的两个兽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紧接着其中一个进了部落。
他们信任白,是因为他们忠于自己的欲望。
对兽神大人的信仰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根深蒂固。
在晚叶森林里死亡后并没有回到部落里的兽人,死后灵魂会四处飘荡,没办法回到兽神大人怀抱中的这个说法,他们也深信不疑。
可明明在这些兽人失踪的时候,白信誓旦旦说,绝对是他们迷路了,等到春暖花开后,说不准他们就会自己回来。
这个消息传到部落里,有许多兽人的情绪都很激动,甚至开始怀疑起了白话中的真假。
他们对白的推崇,建立在白可以带他们过上更好生活的前提下。
对兽神大人的崇敬,才是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部落里一时间变得闹哄哄的,就连白的威信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最后还是由族长大人出面主持大局,安排几个兽人先去远山部落里,把他们部落里的兽人接回来看看,到底是不是冬季出去狩猎的那些。
派去远山部落里的几个兽人里,雪也在其中。
大多都是和雪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兽人,去远山部落的路上,一路都在互相交谈。
这个年纪的兽人,狂妄起来甚至连兽神大人都不愿意全然相信,更别提是白这个兽神使者。
“白真的是兽神使者吗?”
“我觉得不是,如果她真的是兽神使者,会带来福泽,去年冬季我们部落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兽人,都回到了兽神大人的怀抱呢。”
“我妹妹还那么小,只会用她的小脑袋来蹭我,我以为我会看着她长大,可没想到她居然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整个大陆里只有我们部落里的兽人是老虎,除了我们部落还能有谁?这还需要确认吗?”
“冬季的部落都那么冷,晚叶森林里怎么可能会冻不死兽人呢,白之前还一直强调,他们只不过是迷路了而已。”
这些年轻兽人说了一路,等他们到达远山部落后,心中对白已经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那几头老虎,放在远山部落的大门外,按照规矩,他们是不能进入远山部落的。
隔着很远的距离,雪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头老虎是他的亲哥哥。
哪怕心中早有准备,在看见哥哥的尸体时依旧痛彻心扉。
“哥哥!”
雪快步冲上去,拥住了哥哥被野兽啃噬的面目全非的身体,眼泪瞬间就滚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发出了绝望的悲鸣。
隔着一段距离,小狮子窝在哥哥怀里,眼睛周围也微微潮湿。
想揉揉弟弟脑袋的西摸到了他眼角的湿润后,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你哥哥还在呢。”
换做平常,被拆穿的小狮子可能已经生气到想要动爪,又或者是龇牙咧嘴开始威胁。
但是今天听见哥哥这句话后,却只是把脑袋埋在了哥哥的怀里,爪爪攥紧哥哥身上的毛毛,发出了委屈的呜咽声。
至亲之人离开自己的场景就在他们面前发生,雪的痛哭声传了很远。
在这种环境下,粟也被感染,满脑子里面都在想着,或许未来某一天,哥哥也会离开他。
越想粟就越是难过,到后面小声哭了起来。
西看过很多兽人回到兽神大人的怀抱,亲人无一不是悲痛欲绝。
见得多了,内心也就没了波动。
他并没有受到多少感染,因为他清楚所有兽人在未来都会有这么一天。
可他怀中的小狮子,似乎并不是这个想法。
粟哭的越来越狠,到后面就连身体都一抽一抽,仔细看起来眼睛都有些肿了。
西舍不得看弟弟一直这样哭下去,就干脆叼着他往回走。
回到山洞里后,帮弟弟把乱糟糟的毛都给舔整齐。
小狮子坐在垫着兽皮的石床上,用爪爪揉了揉眼睛,后知后觉才开始想到自己今天的行为似乎太没出息。
急忙把脑袋埋在了哥哥怀里,死活都不愿意擡起来。
只要粟不哭,西就不会拆穿他,拍拍他的后背,安抚出声道:
“粟,哥哥还可以陪你很长很长时间呢。”
“粟还小,连独立狩猎都没学会,怎么就思考起了那么遥远的事情呢?”
原本已经好了的小狮子,听出哥哥话中的意思是在未来某一天他们依旧会面临分别。
刚刚忍住的眼泪在瞬间又冒了出来,继续委屈的呜呜噫噫。
“粟,兽人们都会有这一天的。”
西揉揉粟的脑袋,强迫他跟自己对视,想要这个小家伙能接受这个现实。
对于兽人们来说,可以像洲那样,平安无事活到年迈,在到了该回到兽神大人的怀抱时才离开这个世界,是非常幸运的事。
更多的兽人会死在狩猎中、死在恶劣的天气变换中,也有可能遭遇各种意外。
还没有发生的事,谁也不敢保证。
西乐意宠着弟弟,可却并不愿意看见弟弟变成长在山洞里的花,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他更愿意让自己弟弟长成晚叶森林里的树,高大强壮,能有直面一切的勇气与实力。
心中想归想,可当西的眼神触及粟含着泪显得可怜兮兮的眼睛时,到底还是心软了几分。
小狮子四个爪爪都牢牢抱住了哥哥的手臂,闭上眼睛用脸侧对着哥哥蹭蹭。
还是一只幼崽的粟,小小的脑袋瓜里装不下那么多东西。
他只希望哥哥不要离开他,永远都不要。
看出粟想要耍赖,西无奈揉揉他的脑袋,妥协道:
“好,哥哥会陪你很久,一直陪着粟好不好?”
“嗷~”
小狮子满是委屈情绪的脸上,这才露出了几分微笑。
很久到底是多久,西也不知道。
只不过是不忍心看见弟弟难过,所以才说出来的一个谎言。
部落的门口,老虎部落里的兽人们把他们部落里死去的兽人都带了回去。
雪和另外一个兽人,放下一种名叫担架的工具,小心翼翼的把他哥哥抱到了担架上面。
虽然哥哥现在已经变得不堪入目,但是雪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惧意。
转身准备离开时,还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哥哥,我带你回家’
站在部落大门口目送他们离开的墨,看见了雪在转身之前往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大概能猜出他是有话要和自己说。
准备回山洞时,墨下意识找寻他两个儿子的身影。
看了一圈,都没看见那只显眼的白毛小狮子。
最后还是兰注意到了他的行为,过来跟他解释了下。
“回去了?怎么这么快?”
小狮子的好奇心旺盛,对一切未知的东西都有一种探索欲。
放在平常的话,就算是西拽着他的尾巴,这个小家伙也未必舍得离开。
今天粟的行为,实在是太反常了。
“哭着走的呢。”
兰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几分心疼。
“西把粟惹哭了?”
刚说完这句话,墨又在心中默默否认了这句话。
不应该是西,西把粟看的跟宝贝一样,根本舍不得惹粟不开心。
“还是东?”
兰摇了摇头,开口回答道:
“都不是,是粟看见雪来接他的哥哥难过。”
这样一解释,墨瞬间就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两个人一起回了山洞。
今天的天气不错,在天色暗下来后广场上点燃了篝火,今天又举行了一场祭祀。
所有兽人都虔诚的跪拜在地,祈求兽神大人可以保佑他们接下来能抓到吃不完的猎物,在狩猎过程中平平安安。
这次的小狮子依旧趴在阿父的旁边,听见沉闷的鼓声响起时,带着非常虔诚的表情,向兽神大人祈祷。
他想要阿父阿母,哥哥姐姐,还有部落里所有的兽人,都永远陪着他。
鼓声传了很远,就连在晚叶森林里都能听见。
一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一轮明月挂在树梢,兽人们都依旧在这里庆祝。
兽人们绕着篝火围成了一个圈,粟的爪爪一只被哥哥拽着,另外一只被姐姐拽着,被迫和他们一起跳舞。
“啊呜啊呜。”
这边正热闹着,墨却带着兰一起,悄悄离开了这个地方。
部落门口不远处,雪正站在那里,听着从远山部落里传出的声音,思绪逐渐开始飘远。
雪根本记不清楚,他们部落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举行过祭祀了。
他对兽神大人的信仰比不上其他人那么强烈,可毕竟是从小就听着阿父阿母和自己说,因为兽神大人他们才能有现在美好生活的兽人。
白一直和他们说,他们之所以能吃饱、能有山洞住,靠的全部都是他们自身的努力,跟兽神大人没有任何关系。
这句话乍一听有些道理,可绝对不应该从兽神使者白的口中说出来。
“雪,你是有什么事吗?”
墨带着兰站在月光下,雪藏在暗处,两拨人中间,似乎隔着一道非常明显的界限。
在夜色中,兰本就十分好听的声音更添了几分温柔,在独属于兽人的声线里出现的温柔,比起白的矫揉做作,听起来要舒服很多。
“嗯,今天把我哥哥的尸体带回部落里后,白在部落里的地位不比从前。那几个兽人的家属,都开始质疑起了她。”
“根据我对白的了解,她绝对不会任由情况发展下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会加快动作,尽快让所有的部落完成统一。”
“先统一那些部落,再来攻打远山部落会更有把握。”
“她对你们部落里巫医的存在依旧十分不满,在攻打之前,会先从这里入手。”
雪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简单跟他们说了下后,打了个招呼转身又走入了黑暗中。
他今天晚上出来,是因为白说她突然想吃一种果子,这种果子只在晚叶森林里有,而且十分不好保存。
其他兽人正因为白天的事情对她不满,在她提出这个要求后没有兽人愿意满足。
也就只有雪答应了下来,在到远山部落之前,就已经找到了那种果子,现在准备带回去。
黑暗里的晚叶森林要更加危险,可雪他一点都不在乎。
祭祀结束后的庆祝篝火会上,粟这只小狮子跟一群大狮子一起跳来跳去,累到连爪爪都擡不起来。
最后趴在了他哥哥的后背上,等哥哥带着他一起回山洞里睡觉。
在这个万物复苏的时节,回山洞的一路都能听见两边很好听的虫鸣。
趴累了的小狮子偶尔也会换一个姿势,躺在哥哥宽敞的后背上,两只后爪翘起二郎腿,看着满天繁星,心情十分愉快。
回到山洞里后,西才发现粟已经睡着了,轻手轻脚的把他给放了下来。
粟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睡觉的时候喜欢把舌头吐出来半截。
西伸出手,把他的舌头给塞了回去,用手按住他的嘴巴。
正准备自己也趴下睡觉后,就感觉到了粟用爪爪把他推开的力道。
刚刚才纠正过来的睡姿,这时候又恢复了原样。
不止舌头又吐了出来,就连四个爪爪也开始各放各的。
西懒得再继续去纠正他,拿起旁边用兽皮做的小被子一盖,只有一个毛茸茸脑袋露在外面的粟看起来十分乖巧。
只要不掀开这个小被子,就谁也看不出来被子下面的睡姿有多奇怪。
……
自从雪把那个消息告诉他们之后,很快就传来了隔壁老虎部落和好几个食肉兽人部落融合在一起的消息。
在晚叶森林里面狩猎时,远山部落里的兽人们偶尔也会碰到其他部落里的兽人。
看见他们用高高在上的态度说,现在他们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些部落,而是属于元朝的兽人。
兽神使者,就是他们的王,他们必将在王的带领下走向辉煌。
从他们的态度可以看得出来,对于这一点他们十分骄傲。
远山部落里所有兽人,都没办法理解他们的心情,更不明白为什么在舍弃掉他们祖先带来的荣耀,为什么会产生自豪的情绪。
这明明是一件极度耻辱的事!
在部落里,只有罪大恶极的才会失去在名字前的部落,沦为臭名昭著的流浪兽人。
远山部落里的兽人无法理解,不过好在他们也根本没打算费心思去理解这件事。
顶多就是在面临这些人的挑衅时无动于衷,默默离开。
时间一长,元朝的兽人发现他们挑衅远山部落,并没有看到他们期望的反应后,渐渐也就失去了挑衅的兴趣。
雪一直在把白妄图统一所有部落的消息传给远山部落,希望他们能阻止这一场荒诞的闹剧。
刚开始只是食肉兽人,虽然他们的习性有些许不同,但到底都是食肉兽人,待在各自划分的地盘上面,顶多就是偶尔会产生一些摩擦。
后面渐渐地又加入了食草的兽人,这种兽人的性格大部分都十分温顺,比较擅长织造各种衣服和用品。
白靠着他们,穿上了十分漂亮的衣服,更坚定了要把他们留下来的决心。
并且让这些食草兽人每天都织造许多衣服出来,给他们部落里的其他兽人穿,想要借此来说服那些并不服气的兽人们,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作为报酬,白会让兽人们外出狩猎时,给这些食草兽人带回食物。
让他们不用离开部落,只需要在部落里面,安安心心的制作衣服就好。
当食肉兽人的部落和食草兽人的部落,全部都被白并拢后,白又开始盯上了飞鸟部落里的兽人。
他们可以在各种险峻的地方搭建出精致的巢穴,当然也十分擅长布置山洞。
白同样把他们留在了部落里,让他们帮忙提升其他兽人的生活档次。
原本乱糟糟的山洞,在这些飞鸟兽人的帮助下,开始变得漂亮了起来。
让那些在外面辛苦一整天的兽人,回到山洞里后,可以舒舒服服的享受生活。
当白把这片大陆上所有部落都收入自己的元朝中,终于将眼神投向了目前唯一还没有并入的远山部落。
远山部落的兽人一直都知道那边传来的消息,但是他们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生活节奏。
该出门狩猎的时候狩猎,该待在部落里休息的时候就休息。
这群人里面,最着急的反倒是雪。
眼瞧着白已经开始和那些兽人商量着要怎么对远山部落动手,墨和兰却依旧没有采取任何的措施,雪忍不住开始催促了起来。
墨依旧是刚开始那副不在乎的模样,听完雪说的内容后他点了点头。
“确实。”
“既然确实,你们为什么还不反抗?”
随着时间的流逝,雪越来越觉得白绝对不会是仁慈智慧的兽神派到这片大陆上的使者,她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雪就在元朝基地里面待着,当然能清楚把所有兽人都并拢在一起,是一件风险多大的事。
待的时间越长,就越清楚他们不应该并在一起,所谓的统一更是一个笑话!
等雪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才猛然间发现这片大陆上可以制止白的,不知不觉中就只剩下了远山部落。
远山部落的兽人们十分团结,对兽神大人的信仰大过于对兽神使者。
曾经白做出过伤害他们的事情出来,所以他们也不可能对白妥协。
但偏偏这唯一一个可以反抗白的部落,一直在那里安安生生过着他们自己的小日子,丝毫不见急迫。
“反抗?为什么要反抗呢?”
兰有些疑惑的问出了这句话,把手上的东西收拾好后反问道:
“像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吗?”
如果是指远山部落里的兽人生活,维持现在的模样当然很好。
兽人们各做各的事,每一个兽人都在适合自己的位置上,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如果你们不及时制止白的话,你们根本没办法继续过像现在这样舒服的生活。”
白的野心不止于此,也绝对不可能因为统一了其他部落就满足。
雪一直觉得,那些部落都是顺带的,只有远山部落,才是白真正的目的所在。
“不要着急,现在我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听见墨这句话后雪下意识皱了皱眉,他实在是想不到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自己说的这件事重要。
“马上就是粟的生日了,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兰在旁边笑着开口,眉眼间都带着温柔。
一年前那个小家伙在山洞里降生,只有不到他们巴掌大的小小一团。
只需要一个乳果,就可以把他肚子塞的鼓鼓囊囊,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撒娇磨人的小兽人。
雪看见墨和兰两个人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笑容,动了动嘴唇,半晌都不知道说出什么话来。
干脆变回了一只老虎,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在他走后,墨跟兰对视了一眼。
成为伴侣多年,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不需要用语言沟通都能明白彼此的想法。
雪的确告诉了他们很多和白有关的事情,甚至能说得上是机密,但是因为他是老虎部落里的兽人,就注定了他们没办法全然信任雪。
再者,粟出生的日子,的确应该好好庆祝。
不止是墨和兰这么想着,就连部落里的其他兽人也一致都是这个想法。
虽然部落里现在已经有很多可爱的幼崽,但是不管再怎么柔弱乖巧的崽崽,都没办法代替粟在兽人们心中的地位。
为了给粟一个惊喜,在这天之前没有跟他透露任何的消息。
等到了那天,粟依旧在石床上睡的四仰八叉。
隐约听见了外面的喧闹声,小狮子自动把耳朵给耷拉了下来。
结果还是有些吵,还没睡好的小狮子又伸出爪爪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声音越来越近,粟迷迷糊糊清醒了些,感觉到身上一凉,小狮子十分妖娆的睡姿就出现在过来给他庆祝的兽人面前。
反应过来后,愤怒中又带着些许羞涩崩溃的稚嫩叫声在山洞里响起。
“啊呜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