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爱你。”◎
林羡清眼睫抖动几下后睁开眼,看见温郁正蹲在自己面前,客厅亮着一圈昏黄的灯,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只是静静说:“回来了啊。”
披在身上的薄被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滑落,林羡清弯腰捡起来。
“本来做了饭的。”她又擡眼问,“你应该吃过了吧?”
温郁淡淡“嗯”了一声。
现在都快午夜一点了,林羡清困得不行,边打着呵欠边往卧室里走,声调懒得缓慢:“那我就不给你热饭了,睡吧。”
她的话刚说完,温郁突然出声叫了她的名字:“林羡清。”
她的脚步顿住,回头望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昏黄膨胀的灯光下,青年略略抿住嘴角,眉头轻微蹙着,声音又慢又低,他艰难问:“你想不想……”
你有没有想过回家?
后几个字几欲出口,又被他硬生生憋住,因为他看见林羡清回头看向他的眼神,那双眼睛很亮,因为打呵欠而变得湿漉漉的,很好看。
于是想放她离开的话又被温郁憋了下去。
林羡清挑了眉,疑惑地问:“想不想什么?”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沙发,沙发上似乎还残余着她的体温,温郁盯了她一会儿,然后转了调子问:“你想不想跟我一起睡?”
气氛沉默下来,林羡清斟酌了一下,还是让理智占据上风,只不过她没有拒绝得足够坚定,给了个缓期:“过完年说不准我会松口。”
她单手扒着房门,只露了个脑袋出来,笑说:“看你表现。”
大概是受了林老爷的影响,林羡清的思想也会比较保守,虽然两人认识这么久,对彼此也足够信任,但是真要日日夜夜睡在一张床上,林羡清还是会有点担忧。
毕竟感觉温郁和她都不是很能克制住自己的人,保不准哪天就擦枪走火把自己交代出去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以后,林羡清的耳朵突然慢慢变红,她压着脖子,把头缩进被子里,暗暗痛骂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是说实话,她倒是不太介意婚前就……,因为足够信任温郁,不然也不会等他那么久。
这种信任连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当然,不包括床上的信任,温郁看着就不像很会的样子,纯得让人担心是不是连片儿都没看过。
林羡清觉得自己有必要担心这种事。
迷迷糊糊地想着这种漫无边际的事,林羡清最后红着耳朵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又不见温郁的人影,他凌晨五点给林羡清发了消息,说他以后会早出早归,免得总让林羡清苦等。
早饭时,林羡清杵着脸慢吞吞嚼着面包,心想怎么现在就过得跟婚后生活一样。
小可爱在新家呆得有点不适应,总是四处逛,想熟悉地盘似的,它的爪子踩过茶几,猫着身子流进了温郁的房间。
林羡清一时没察觉,没过一阵儿就听见了一阵叮当咣啷的声音。
她扔下面包往温郁房间去,地上一片狼藉,小可爱跳到书桌上,尾巴乱扫,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去了。
林羡清第一次见它这样调皮,皱着眉把猫捞到笼子里关住。
温郁的房间地上乱糟糟的,各种文件的纸页和一些瓶瓶罐罐都散落在地上,小可爱甚至还打碎了桌子上的一个杯子。
她叹口气,开始默默收拾。
温郁房间的窗帘很厚,遮住所有的光,密不透风的,导致他的房间似乎从早到晚都黑得像夜晚一样。
有的小罐子滚进了桌子底下,林羡清看不太清,就拉开了窗帘,她把桌子底下的小罐子捡出来,发现是个撕了标签的药瓶。
不只一罐,林羡清捡起好多罐没标签的白色药瓶,有的甚至已经空掉了。
她看着一排空掉的药瓶沉吟了一下,慢慢蹙起眉。
门外突然有人在敲门,林羡清被迫压下心里的疑惑,去门口开门。
来的是温郁的爷爷温和,上次她跟老爷子见过面。
老人手里还拎了袋菜,他见到林羡清居然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
林羡清侧身给他让地方,试探着问:“是温郁找您来的吗?他现在不在家。”
大门敞着,冷风直往里钻,林羡清心里惴惴不安,心想着老爷子会不会是跟温执一伙的,来找温郁。
温和拍拍大衣上的雪,积雪落在门外,很快化成一滩水。
老人进了门,慈眉善目地笑,“我找你的。”
林羡清有点惊讶,她转身给老人倒了杯热水,从杯口氤氲出一圈圈的蒸汽,在微凉的空气里炸开。
温和坐在她对面,从自己包里掏出一份已经填好的合同,推到林羡清面前。
林羡清拿起来看了眼,是上次她找温和入驻教育中心时交付给他的合同,只不过那个时候老人说要为了那群孩子坚守而没填。
而今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份签了字的合同。
“这是……?”
温和用热水捂了捂手,眼睛笑眯眯的,跟温郁很像的一双笑眼。
“温郁跟我说了下你的情况,他想让我帮帮你。虽然我年纪比较大了,但是唯一能拿出手的也就是学了半辈子的打算盘的技术,你要是需要,我可以去教育中心。”
她怔了一瞬,皱着眉沉吟后说:“但是那些孩子怎么办?”
温和笑笑,“那边的班我托付给我的一个学生了,他会管好那边的事。”
说着,老人缓缓叹出一口气,声音似笑似叹:“我这孙子很少向我拜托什么事,一般能让他开口的都是在他心里很重要的事了,我能帮就帮一把,再加上我确实对你们的企划很感兴趣。”
林羡清捏着合同页脚的手默默紧了些,温郁知道她在为这些事忙东忙西,他人不在温家公司了,但是也在尽全力减少她的麻烦。
自从温郁离开公司后,林羡清这边跟温家的合作就被一直耽搁着,没人来跟项目,王可心和吴涛去温家公司蹲了好几天也没人理,珠算项目跟无人问津了一样,只有这几个大学生在四处忙活。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又默默为她铺好路。
“你们是在谈恋爱吗?”温和直白问。
林羡清擡头看向他,默默咽了下口水才慢吞吞应了个鼻音:“嗯。”
虽然有点猝不及防,林羡清还是把这当成第一次见家长一样,突然开始紧张起来。
温和扭头看了看屋子里的设施,有点感慨地念叨了一遍又一遍:“挺好的。”
最后他说:“终于有个人陪他了。”
“温家的情况有点复杂,你可能没有太清楚,温郁那个性子大概也不会告诉你,但你们现在这个关系,我觉得你需要了解一下所有的他,不然很难坚持下去。”温和说。
老人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低着眼,像是想起了自己一样。
林羡清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他没有坚持下来,但是希望她可以坚持。
“其实温郁跟我说过一些,关于他小时候的事,我大概知道您们家的状态。”林羡清平静又耐心地继续,“但他说的不一定全,您可以从头说,我慢慢听。”
她要慢慢听,听完全部的温郁。
她窥见他童年的一角,那些灰暗的、晦涩的、长满青苔的回忆,被她慢慢掀开一角。
但是她也只是知道这些而已,从温郁告知她的话来想,林羡清大概能知道他当初离开她、骗她,很大程度上跟温执有关。
这天温和跟她促膝长谈好久,喝空好几杯茶水,大多数时候是温和在说,她在听。
她知道温郁活到现在都没有朋友,知道了他唯一养过的猫被温执给打死了,知道那五年里他多次放弃生的希望住重症病房,割向手腕的刀有一次直接深入到骨头,送进医院的时候差点救不回来,后来在他掌管公司的那几年,领口日日夜夜都要戴着窃听器,一举一动都要被温执清楚地知道,硬生生剥夺他所有自由的权力。
温和说,在温郁躺在病房里昏迷的时候,听见林羡清的名字就会哭。
本来就是个情绪很淡的人,在昏迷的时候居然还会流泪,只因为听到了她的名字。
他觉得自己伤害了林羡清,自己唯一爱和唯一爱自己的人,所以即使意识不清醒,他也会愧疚到眼睫湿润。
不清醒的时候是这样,清醒的时候呢?
在两人重逢时,他一次又一次,清醒地推开她的时候呢?
在他说“你跟别人没什么区别”的时候,在那五秒他忍着不靠近的时候,他甚至不能像昏迷的时候那样表露难过的情绪。
温郁该好难过啊。
林羡清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视线一片模糊,温热的泪浸泡着眼前模糊的光影,无数影像在她眼前飞奔而过,那唯一的夏天、一起去莫斯科度过的夜晚。
她无声地哭,温和最后告诉他:“我知道他在看心理医生,希望你能多关心一下。”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温和来的那天恰好是除夕,天气却不好,雨夹着雪,地面泥泞一片。
她送走老人,呆呆站在门口,屋外风好大,林羡清有点按耐不住,给温郁打了电话。
“我快到家了。”这是温郁说的第一句话。
林羡清听见他的声音,眼泪又有点止不住,她一贯知道自己爱哭,这个时候也不想忍了,在温郁面前她好像从来不需要刻意掩饰情绪。
“温郁。”她发现自己嗓音发哑,夹着哭腔念他的名字。
眼眶持续发酸,林羡清又说:
“我好爱你。”
作者有话说:
明天更新会晚,勿等。补偿一章延迟到下周末。
别看这一章林羡清这么保守,下一章就擦枪走火喽,下一章有虐有do哈,因为要交代所有事,虐是避免不了的。
…除夕夜放烟花的时候那啥,真的挺有氛围感的!
顺带提一嘴,温执早就知道温郁跟林羡清的事儿,他只是没管,没管是有原因的,正文可能提不到,我在番外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