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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喜一家人 正文 第52章 报复

所属书籍: 多喜一家人

    清晨赛亮为躲避家人责难起得很早,可佳音比他更早起,非要留他吃早饭。他盛情难却,由此遭遇妹妹的狙击。

    千金来到厨房正看到坐在餐桌前吃面的二哥,即刻像发现恐怖分子的特警果断开枪。

    二哥,你做出那么残忍的事还有脸吃东西?

    赛亮对着面碗答话:即使是死刑犯临刑前也有吃饭的权利。

    千金冷笑:那你就吃饱点,待会儿出门去撞电线杆子,好做个饱死鬼。

    佳音让她别开这么恶劣的玩笑,千金一脚踹飞她架好的台阶:我没开玩笑,他这种死不改悔的人活在世上只会对好人造成伤害。,义正辞严指责赛亮:二哥,二嫂再不懂事也陪你过了十几年,大好青春都献给你了,你却因为人家不能生育就处处嫌弃虐待她。别说二嫂是因为身体有毛病才生不了孩子,就算身体健康、生、不生也该由女方做主,你凭什么搞得像人家欠了你一座金山似的?要是过不下去,早几年就该离婚放二嫂一马,现在把人家的岁数拖大了,想开始新生活也没那么高的起点了,你这种做法真的跟行凶杀人没两样。

    赛亮不想让大嫂为难,加快进餐速度,千金觉得这场控诉只存在于他们兄妹间,没考虑佳音的立场,推开她加力责骂:我还没说完呢,二嫂条件那么好,就算现在离开你照样能找到比你强十倍的男人,你不过是走了几年上坡运,挣了几个臭钱就当自己是镶金镶钻的高富帅了,怎么敢那样作践二嫂,心肠比蛇还毒,真没白戴那副眼镜,就是条不折不扣的眼镜蛇!

    她的思维误打误撞与美帆的母亲联网,有些骂辞都是她曾对赛亮说过的。

    岳母气焰熏天的嘴脸是赛亮心魔最钟爱的口粮,一闻到气息就倾巢出动,他觉得此刻的妹妹就是那老太婆的替身,抬起头,眼里的仇恨烧成火墙。

    你以为你二嫂真是人见人爱的天仙?当初是有很多有钱人追求她,可那些人不过是看上她的色相,就冲她不能生育这点,没有哪个达官显贵会跟她结婚,她只能成为他们的玩物,下场比现在凄惨得多。

    千金不知道自己的驱壳被二哥套上了另一个人的灵魂,以为那泄愤的还击是他的真实想法,不是当事人也毛发尽竖,仿佛无意中窥破了人世间最丑恶的秘密。

    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把手放在胸口试试,看心脏还在里边吗?实在太可恨了,这种渣男怎么会是我的哥哥。大嫂请你回避一下,我要动手修理这个渣男!

    她刚撸起袖子,秀明已像武功高强的刺客疾如迅雷地自门口扑来,拽住赛亮后领,一拳轰倒。赛亮的眼镜好似受惊的燕子飞出窗外,人也被惯性拖拽倒地,连累了无辜的椅子和桌上的杯盘。

    佳音敏捷地抱住丈夫腰背,阻止他再次发功。

    秀明的咆哮洞穿了几重楼板:你是哪儿来的人渣,怎么混到我们家来的!

    他和妹妹的三观基本一致,千金的感受就是他的感受,他比千金攻击性强,真想立刻宰了黑心烂肺的二弟。

    弟妹哪点对不起你?是给你戴绿帽子了,还是成天骑在你头顶上撒尿?就是出去嫖妓也不能对妓、女说这么下作恶毒的话啊,你连嫖客都不如!

    赛亮明白争执有害无利,默默去院子里捡起眼镜,得大嫂断后,总算安全离去。

    骚动已传开,珍珠穿着睡衣跑来,身上还带着被窝的温度。

    秀明紧张地问:你二婶醒了吗?

    女儿慌惶摇头:她好像还在睡。

    佳音宽慰他们:她昨晚失眠,我拿了一粒爸留下的褪黑素给她,她这会儿应该睡得正香。

    秀明放心地向墙壁泄愤,一拳砸落一层粉灰。

    老二太混账了,爸要是还活着听到他这些话非得晕过去,我们家怎么会养出这种人?

    贵和正好到场,眼前凌乱的布景让他产生不好的联想。

    大哥大嫂,怎么了?又有人了打架了?

    千金恨诉赛亮罪状:二哥刚才说二嫂坏话,被大哥揍了。

    他打伤二嫂还有脸说人家坏话?

    贵和觉得只是这一行径就够教人发指了,听到不能生育的二嫂只能沦为富人玩物这一奇葩言论,感觉二哥JP得匪夷所思。

    二哥是不是吃错东西了?以他的智商不该说这种话啊。

    千金认为他对赛亮的为人存在误解:他的智商就是用来害人的,人家说快刀不削自己的柄,他是专门祸害自己人!

    佳音不愿他们兄弟阋墙,劝他们为美帆着想别再议论,最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家宅不宁,恐怕和运势有关,进城的路上有座寺庙,贵和上班时顺便去拜了拜。

    在公司楼下他与郝质华不期而遇,郝质华仔细在他脸上搜寻病容,她犯了错,理应负责。

    你身体好点了吗?如果不舒服可以请假,手上的工作我帮你做。

    替人卖命,病娇人设沾不得,贵和有病也得装出十分精神。

    您放心,都好了,我是糙汉,没那么娇弱。

    郝质华补上昨晚遗漏的道歉:昨天真对不起,不过我真没想到你那么不中用,一下子就被摔倒了。

    这股歉意像夹沙的炒蛤蜊,贵和有些尴尬:大概是缺乏锻炼吧,成天蹲在办公室人都生锈了。

    以后多做运动吧,像我每晚有时间都会在小区里慢跑一小时,长期久坐可不行。

    她善意建言,希望下属引起重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顶多不受欢迎,头脑发达四肢萎缩就离火葬场不远了。

    他们闲聊着走入大堂,沿路摆放着很多大花篮,是庆贺莱顿和嘉恒置地达成并购而准备的。嘉恒是目前国内发展最快也是规模最大的地产公司,业务遍及全球,近年不断兼并有实力的中小企业,目的是成为中国地产界的龙头。

    郝质华和贵和属于技术人员,不参与公司运营,并购后莱顿仍拥有自主权,他们的工作也没受多少影响,因而把这当成平常的一天。

    谁想电梯门开时,里面乌压压出来一群西装革履的上流人士,其中一半是莱顿的高层,另一半大概是嘉恒的大佬们。

    贵和推测岳歆身旁那个白头发的阔老头儿就是嘉恒的老板,站他左手边的是一个三十多岁,高大白净的男人,看穿着打扮,身份很不一般。

    那男人出门时正好瞟见郝质华,脚步顿时停移,郝质华也在与之对视时僵硬,有如突发故障的机器。

    贵和猜他们认识,其余人也看出来了,岳歆笑问那男人:这位郝工是我们公司的建筑一所的负责人,梅总认识她?

    男人姓梅,是嘉恒的总经理。

    他微微颔首,再次看向郝质华,笑容耐人寻味。

    好久不见,前段时间听说你回申州了,原来在莱顿上班。

    郝质华也点头,想笑,脸肌却不听使唤,心情仿佛砸碎的煤油灯,弥散着刺鼻的气味。

    梅总对岳歆笑言:郝工和我是老朋友,非常有才干,能挖到她,说明贵公司在招聘方面很有眼力。

    他评头论足的样子似在评价自己的粉丝,贵和莫名地起了厌恶,撇过脸以免不小心翻出白眼,偶见郝质华面色紧张目光闪躲,与往日的沉稳大相径庭。

    她和这个梅总之前好像有猫腻啊。

    贵和像发现新菌种的医学家起了探究心,乘电梯时问郝质华:那个梅总是您朋友?

    郝质华黑云压城,嘴就是紧闭的城门牢不可破,他看出她情绪恶劣不敢招惹,疑惑似兔子在怀中活蹦乱跳。

    下午临近下班,那梅总突然现身一所办公区,站在入口处雍容观望,似在寻人。同事们都不认识这大人物,只有贵和起身相迎,听说他要找郝质华,胸口被兔子用力踹了一脚,礼貌地将他领到所长室。

    意外像黄钟大吕罩下来,郝质华一时动弹不得,脸就是个一塌糊涂的画板,堆积着各种颜色。

    贵和见她放在桌面的右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断定这梅总成分有毒,也像与敌人接触的特勤人员心里七上八下,假笑着说:梅总稍坐,我给您泡茶。

    梅总风度翩翩地下达驱逐令:不用了,我坐一坐就走,你去忙你的吧。

    见他堂哉皇哉坐到郝质华对面的转椅上,贵和对他的反感滚雪球式增长,手已握住门把却挪不开步。

    梅总没听到动静,回头问:不放心我和你们郝所单独谈话吗?

    他笑得不怀好意,似在试探什么,贵和知道再逗留就将对己不利,打个哈哈迅速关上门,心还兀自悬在门内,牵挂着郝质华的处境,过了几秒钟才察觉自己反应过度。

    那女的很强悍,梅总这号的用分、身术也斗不过她,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仓皇败退。

    这次他误判了形势,这姓梅的是郝质华的天敌,郝质华人生中唯一的败仗就因他而起。

    他悠闲地翘起二郎腿,直勾勾观察对面的女人,好像她仍是他的私有物品。

    你看上去过得不错,没怎么老。

    郝质华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地恶心他,但已不想再当着他的面失态,冷傲回复:我本来就不算老。

    梅总笑了笑,宛若知名剑客观看小孩儿舞剑。

    为什么把联系方式都改了?想彻底清除过去?

    主要是为了清除与你有关的东西。

    你在北京干得很好,干嘛回来?

    回来陪我父母,他们年纪大了身边得有儿女照顾。

    真是个孝顺女儿,我看你是为了赎罪吧。当初不听他们的话执意跟我去北京,最终被他们说中了结局,又灰溜溜回来求他们收留。

    他故意撕裂女人的伤口,在上面放肆撒盐,用疼痛提醒她:他仍对她的拥有强大的影响力。

    郝质华的镇定多了几分人为的克制,咬牙说:我不需要任何人收留。

    她散发出的寒气冻不住梅总流水般的从容,还使他更加春风得意。

    是啊,你是个要强的女人,宁折不屈,可惜这不是什么优点。如果能稍微圆融一点,处境会比现在好得多。

    郝质华眉梢抖动,最痛的心弦发出哀哀的颤音。

    怎么个好法?

    做大财团的总经理夫人,享受上流社会的一切。

    然后容忍丈夫三妻四妾,委曲求全地替他卖命?

    她的指甲刺入手心,假如像两年前那样老拳相向是否能减轻羞愤?

    不,那样只会使耻辱人尽皆知,为这无耻的男人增添受害者的凭据。

    梅总是高明的黑客,能轻易破解她头脑中的程序,料定她不会再有过激行为,放心大胆地学动物园游客恣意逗弄铁栏里的猛兽,看她张牙舞爪却无所作为,心中充满施虐的快感。

    你知道世上的事不可能两全其美,我们本来是很好的事业伙伴,假如你能包容我,我也会给你自由。

    郝质华加重语气:我不需要那种名存实亡的婚姻,宁愿做普通人过正常生活。

    所以你注定是泛泛之辈了,真可惜了你的才气和能力。

    用不着假惺惺,你的真面目我早已一览无遗了,说话坦率点吧。

    假如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她会立刻踢爆这男人的狗头。

    梅总还在深入侵袭。

    刚才那个小伙子是谁?

    同事。

    以前我也是你的同事,我看他一表人才,如果还是单身汉不妨试着发展一下。

    你没资格给我建议。

    我是为你好,你现在已经很难靠女性魅力征服男人了,只能利用职权和物质做资本才有可能找到中意的对象。这两样东西我都能帮你提升。

    对话如同高速行驶的汽车突然缓行,郝质华紧握方向盘,提防路障陷坑。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刚参股嘉恒,打算组建一个超一流的技术团队来做设计把控,想请你担任总监,年薪300万外加项目提成,嫌少可以再谈。

    这男人就是个毫无廉耻的强盗,追索受害者最后的财富,没有丝毫的罪恶感。

    郝质华替他感到荒唐。

    你还想压榨我?我是你没啃干净的骨头吗?

    我现在是本着公平互利的原则诚邀你合作,这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吗?

    不,我现在看到你就像看到腐败的呕吐物,会产生严重的生理不适,希望你尽可能地远离我。

    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急躁,我奉劝过你无数次,女人最坚固的铠甲是温柔,你却总是赤身裸体地和敌人厮杀,怎么能不遍体鳞伤呢。

    男人的腔调带上情、色的挑逗,对自身魅力有着至高无上的自信。

    郝质华觉得他比黄耀祖之流更碍眼,指着门口放声呵斥:你给我出去!

    梅总点到为止,临走时再次重申目的:刚才的提议你再认真考虑一下,好歹夫妻一场,我不忍心看你终身做任人剥削的劳工。

    他走后贵和赶忙去所长室查看情况,郝质华面向窗外,正努力调整心情,听到他的声音转回椅子,冷诮的神色还未散场。

    有事吗?

    没,只想看看您有没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你这话真奇怪。

    您的表现才奇怪,那个梅总是什么人啊?您过去的老板还是同事?跟你有过结?

    他一口气连环三招,郝质华没耐性一一否认,索性亮出谜底。

    他叫梅晋,是我的前夫。

    啊?

    你早知道我离过婚吧,干嘛这么吃惊。

    不、不是

    贵和又像摔了个大跟头,脑子里的零件松散了,暂时无法正常运作,学大哥的招牌动作抓挠后脑勺,用傻笑装门面。片刻后他发现郝质华的眼眸恢复平静,犹如一汪结冻的湖水,他的心也似小船抛锚,深深搁浅在这片冰湖中。

    这件事在他的情绪上结起蛛网,晚饭吃得心不在焉,佳音首先关问:贵和你胃还疼吗?

    没事,都好了。

    他的筷子好像瞎眼老鸹胡乱挑着碗里的饭菜,牙关机械开合,都不知道自己在嚼什么。

    千金探测器似的扫描他:你没发现你从坐下来开始就一直走神吗?在想什么呢?

    他敷衍:没事,别瞎打听。

    珍珠协助调查:三叔是不是谈恋爱了?有喜讯要和我们分享啊。

    贵和讽刺一笑:对别人是喜讯,对你不是,你三叔要是恋爱了,以前就给不起你零花钱了。

    切,未来的三婶不会那么小气吧。

    疑窦就此蔓延开,大嫂最重视,笑问:真有眉目了?

    他苦恼回避:没呢,有了我能不告诉你们吗?

    众人的期待触了礁,纷纷无声叹息,秀明和他们不在一个频道,正惦记另一件与三弟相关的事。

    你们那个郝所没对你怎么样吧?

    贵和纳闷:为什么这么问?

    昨晚我看她开的你车,以后是偷车贼,拦住她吼了一声。

    大哥无疑干了件蠢事,他不忍苛责,还客套夸奖:大哥,您可真英勇啊。

    秀明笑得比土豆泥还顺滑:幸亏我忍了一下,没直接动手揪她,不然就闯大祸了。

    您就是动手也未必打得过她,昨晚就是她把我摔得半死不活的。

    听他讲述昨天的遭遇,家人们反应不一。

    千金欢笑激赏:你们那个郝所真帅啊,跟她在一起一定很有安全感。

    胜利与她反向行驶,摇头贬斥:这么凶的女人只会给男人带来压力吧,难怪结不了婚。

    他的表现很败贵和胃口,受到呛白:谁说的,人家结过婚,后来离了,今天她前夫还到我们公司来了。

    一句话噱头满满,勾起人们的八卦欲。

    千金问:来干什么?求她复合吗?

    她爱看言情小说,思路跟着套路走。

    贵和冷笑: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她前夫是嘉恒置地的总经理,今天来我们公司谈生意,在电梯口偶然遇到的。

    他对妹妹没意见,冷笑是献给梅总的。

    景怡插话:嘉恒好像是家规模很大的公司,以前跟我家也有生意往来。

    这下另一位网文爱好者珍珠也脑洞大开,追问:那你们郝所本来嫁得不错嘛,三叔,那前夫长什么样?多大岁数?

    贵和客观描述:看起来三十出头,长相还算斯文,身材不错,有点小白脸气质。

    侄女惊讶:那他比郝所年纪小了?

    应该是,大概小了四五岁。

    胜利像洞悉全局的侦探发表结论:那就难怪了,高富帅还年轻,有大把的萌妹子可以泡,凭什么守着比自己大四五岁的老女人过日子。换了我也得离。

    说完脑袋就成了木鱼,被千金的筷子连敲五六下。

    你真是深得猥琐男的精髓,大伙儿注意啊,以后胜利要是带女朋友回来,我们千万得跟人家姑娘提个醒,别被这坏小子坑了。

    珍珠难得地和姑姑联手,强烈鄙夷道:就是,小叔太贱了,男人在你这年纪本是最纯良老实赤胆忠心的,都像你这么坏,谁还敢嫁人?你今后最好找个跟你同样jp的女人配对,负负得正!

    胜利怕站到人民群众的对立面,忙申辩:我就那么一说,男人有钱才变坏,我将来顶多能自行解决温饱,没有坏的资本。

    贵和准备为他的思想正正骨,肃然教训:人的好坏是凭心而论的,跟钱多钱少没关系。看你姐夫,钱多得能当柴烧,不照样才德兼备,光明磊落!

    景怡不想背负模范十字架,笑道:你太过奖了,我也没那么优秀啊。

    别人都知道他在谦虚,唯独秀明认为他这话还算实在,点头盖章道:他本来就老牛吃嫩草,再不知足,老天爷也不能饶了他。

    池塘的水又被他搅浑了,贵和忙引入清流,关心起受辱的美帆。

    二嫂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他回家时听说美帆在睡觉,还没进屋看望。

    去医院打了破伤风,医生说没什么,就是不肯吃饭。

    大嫂的说法令他担心,忙问:二哥呢?打电话关心过二嫂吗?

    佳音摇摇头,周围的空气沉重了。

    秀明把火气撒在水煮萝卜上,狠狠咬了一大口,似在咬钉嚼铁。

    你们以后别叫他二哥二叔二舅了,就像千金说的,直接叫他眼镜蛇,那小子比蛇还狠毒。

    千金还有新招:我已经想好了,明天上学顺便去中药店买一斤雄黄粉,以后见着二哥就洒,看能不能把他心里的毒气逼出来。

    灿灿不喜欢母亲凡事瞎掺和,拖长音调嘲谩:妈妈,雄黄粉的主要成分是三硫化二砷,驱不了毒。

    千金随手拍他一下:我这是在玩幽默,不用你做科普,真当自己是百科全书啊?半灌水响叮当!

    其他人比他们兄妹务实,都在思筹如何解决美帆的吃饭问题。

    佳音收拾完厨房,端着温热的红豆粥去珍珠房里劝说,美帆仿若雨打桃花病恹恹的,见了人就泪流不止。

    你别费心了,我这样的人哪儿配吃东西,不能为人家传宗接代,就是块长不出庄稼的荒地,施再好的肥料也是浪费

    佳音知道她这股气性还得持续一阵,可身为大嫂不能不有所作为,耐心地守着她尽本分。

    你别这样,小亮只是一时生气,你不能因为别人一句气话就糟蹋自己啊。自己都不珍惜自己,还指望别人心疼你吗?

    美帆自虐的初衷是虐人,最在意赛亮的近况,问她:那黑心鬼在家吗?

    还没回来,要是回来了肯定会来看你的。

    哼,真有心绝不会这一整天连个消息都没有,我看他巴不得我自生自灭,好重新娶一个能给他生儿子的。

    你看你,总把人想得这么坏。

    他比我想象的更坏,每当我觉得对他的构想已到达极限,他就会用实际行动刷新我的认知,他是个报复心极强的男人,记仇的功力更是出类拔萃。

    她靠住枕头,眼空蓄泪泪空垂,佳音以为她的哀怨都是无端臆想,笑劝:你又没伤害过他,他有什么仇可记的,生孩子这事他也知道不是你的错,气糊涂了才拿出来说的。

    不想美帆这回并非无病呻吟。

    我是没伤害过他,可我们恋爱结婚时我妈妈曾经给过他很多难堪,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些事呢,平时就会有意无意提起一两桩,对我冷酷,就是在报复我妈妈。

    以前彼此生疏,她不便向外人透露内心深处的疾苦,如今孤苦无依,只能把大嫂当做亲人倾诉衷肠,为悲伤的藤蔓寻个宿主。

    佳音吃惊,她眼里的赛亮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不会让无辜的妻子背黑锅。

    美帆有机会笑她天真了。

    你没经历过不知道男人的复仇心多可怕,他们就像卧薪尝胆的勾践,每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一朝得志就是他们以牙还牙的时刻。以后你找姑爷千万得吸取教训,如果珍珠执意坚持,你心里再不满意也别当着男方的面表现出来,否则就是在给自己的女儿树敌,今后那男人会把对你的仇恨连本带利发泄到珍珠身上。

    她的话确有可信处,加剧了佳音的同情,握住她的手劝慰:放心吧,珍珠那丫头多厉害啊,只有她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她的。你该学着她心大一点,别总跟自己过不去。

    美帆好似一道新鲜的伤口,一碰就疼,思念起她最渴望的止疼药。

    我真想爸爸妈妈啊,要是他们知道我的处境,不知道会有多着急。

    许是母女连心,不到一分钟她的手机响了,佳音帮她传递,看到来电显示上妈妈二字,登时如坠冰窟。

    美帆,你再生气也得冷静点,别吓坏老人家。

    她焦急求告,不敢贸然将手机交给弟妹。

    美帆匆忙拭泪,她要告状何须等现在,她是为爱而生的女人,爱情的锦被能遮盖一切痛苦,她怎么舍得让母亲的利剪铰碎它。

    可是心痛得太剧烈,母亲的呼唤犹如轻轻撕开带血的纱布,她不由自主失声痛哭。佳音揪住前襟,提心吊胆地以眼神相哀求,美帆宛如受伤的蝴蝶拼命挣扎,哭哭啼啼向母亲掩饰:

    没什么妈妈,最近天太冷,我感冒了,现在头疼得厉害有,大嫂正照顾我呢他在上班,晚上会回来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别担心

    她把可怜发挥到了极致,佳音凄恻心疼,决定跟二弟好好谈谈,等她结束和亲家母的通话就出去联系赛亮。

    谁知亲家母行动比她更迅速,抢先占据了通话。

    赛亮,美帆生病了你知道吗?

    赛亮每次听到岳母的声音就像渣滓洞的囚犯接到刑讯逼供的传唤,心脏缩成一团,忐忑地哦了一声。

    岳母威严传旨:最近申州天气不好,美帆身体弱抵抗力差容易生病,你得好好照顾她。

    是,您放心我知道。

    他迫切希望结束审讯,事情却没那么简单。

    刚才我给她打电话,她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哇哇大哭,你是不是欺负她给她气受了?

    岳母是感官灵敏的鲨鱼,能闻到几百公里外的血腥,说话就会扑上来撕咬。

    赛亮维持沉着:没有啊,她可能太想念您二老了吧。

    他没露马脚,仍招来恐吓。

    我可警告你啊,你别仗着我们离得远就不好好待她,我们美帆老实好欺负,我和她爸爸可不一样,她现在跟你搬回长乐镇去住了,你们那一大家子人我是知道的,都是脑门儿长蒺藜的刺头儿,我们美帆绝对斗不过他们。你得小心护着她,要是敢让她受什么委屈,哪怕你们家是凌霄宝殿,我也能给它翻个个儿。

    怨恨的砝码又增加了,轻易撬动他对妻子的怜惜,接下来佳音的劝谏就成了泥牛入海。

    小亮,美帆她不肯吃饭,这样下去不行,得想想办法啊。

    她常年节食减肥,身体代谢少,一两天不吃东西没关系。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真有点过分了。

    我很忙,大嫂,家里的事就先拜托你了。

    他第一次粗暴挂断大嫂的电话,人格像西瓜被一剖为二,理性的一半只占四分之一,内容匮乏,失控的那一半镶满代表嗔怒的黑瓜子,需要很久才能被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