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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合伙人 正文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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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爽走进家门,冷寂的气氛像霜雪扑满一脸,曾淑琴在客厅拖地,听说她还没吃饭,先到厨房热菜,洪爽跟去询问家中现状。

    “你老爸和你二叔出去喝酒了,阿巧和阿欢在楼上陪奶奶。”

    “大姐呢?她走之前还和你们吵架吗?”

    “她不肯离婚,你老爸气坏了,说以后只当没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让她受了欺负也别来找娘家人。真不知道那傻女为什么这么轴,她在天台都跟你说了些啥?”

    继母怨气膨胀,似乎也对洪悦灰了心。

    洪爽李代桃僵地感受到莫大的冤屈,摒弃大姐临走时的嘱咐,拉住她说:“妈,到我房里去,我仔细说给你听。”

    她的复述穿插了第三者的分析评论,更直观体现悲剧性。

    听到洪悦大学时被人玩弄堕胎,曾淑琴变貌变色,熬到叙述收尾,已泪湿数张纸巾,气息紧促道:“这孩子真是个闷葫芦啊,受了这么多委屈怎么都没听她吭一声。”

    真正的无知是对自身的无知毫无察觉,她虽是半文盲却懂得没文化的害处,获悉洪悦的苦痛马上醒悟是家人文化短少酿成的过失。

    “我和你老爸还有爷爷奶奶都没念过多少书,做事全凭经验。早些年根本不懂什么儿童心理学、科学教育观,是让你大姐受了不少苦,可真没想到会对她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心疼自责占据了曾淑琴全部情感,恨不得立刻抱住大女儿痛哭一场。

    洪爽不能因长辈的无心之过否认其艰辛付出,搂住她安慰:“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难过也只是多一个人伤心。大姐本来不让我告诉你们,可不说出来家里人还会继续误解,那她就更可怜了。”

    曾淑琴点头:“当然要说啦,早知道大妹是因为心理障碍才怕离婚,谁还舍得怪她呢。可她这样下去是不行的,黄丹云那么坏,现在两家都闹翻了,以后不知怎么折磨她,我们得想办法救人啊。”

    洪爽考虑了一两个钟头,认为此事难以速成,拿冷阳的建议劝她。

    “大姐现在一门心思钻牛角尖,光靠嘴说她不会听的,我们只能狠心让她多摔几个跟头,等她彻底对坏人死心就会回头了。你先找机会把情况告诉老豆,让他谅解大姐,嫲嫲那边就别说了,她年纪大了,肯定受不了。”

    曾淑琴别无良策,哀叹:“看来只好这样了,我会好好和你老爸商量的。”,又担忧:“167嘴巴严不严?会不会把我们家的丑事拿出去乱传啊?”

    “不会吧,他跟我保证过,应该会守信用。”

    回想天台上的光景,洪爽觉得自己能这么快理清头绪,应该感谢冷阳那一番开导,不禁在继母跟前多说了几句闲话。

    “167还说大姐和他们姐弟同病相怜,他亲爹也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在他还没出世的时候就抛弃他妈妈。他一直和妈妈还有冷姐姐相依为命,都没见过父亲。”

    汹涌的惊愕打乱悲伤阵营,曾淑琴心脏像被人一把攥住,忙问:“他有没有说他父母是怎么离婚的?还有他亲爹姓什么?”

    洪爽奇怪她为何反应过度,缓缓摇一摇头:“他没说,我觉得问这些不大好就没打听。妈,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啊?”

    扑朔迷离的局势仿佛若干绳索交错构成的陷阱,曾淑琴不敢轻举妄动,窘促搪塞:“我们还不清楚他们姐弟俩的背景嘛,你跟他们走得近,我怕有个万一会惹祸上身。”

    洪爽笑道:“昨天我说167是通缉犯你还笑我多心,原来也不放心他。”

    “是啊,那小子太狡猾,心眼又多,我怕他真是坏人,首先对你不利啊。”

    曾淑琴已敢下注赌定冷阳姐弟的身世,并有九成相信他们怀着不良企图接近家人,趁机让洪爽提高警惕。

    “现在坏人多,新闻上天天都有犯罪报道,碰到来路不明的人,谁都不能保证对方是人是鬼。我们倒是在这儿土生土长,被人家摸清了底细,可他们的情况都还不确定呢。你以后少跟他们来往,有异常发现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和你老爸,最近家里时运不济,我好怕再变成新闻当事人啊。”

    洪爽很体量她的心情,顺着她的意思应承,却没往心里去。以为冷欣宜的人品有保证,自己和167也不存在利害关系,用不着添加焦虑情绪。

    9点半,她正要去洗澡,冷阳来电话叫她上天台验收做好的东坡肉和狮子头。

    “菜是我收尾的嘛,姐姐想知道我有没有糟蹋你的心血,非得让你这个监制检验。”

    “已经很晚了,我不想再吃油腻的东西。”

    “我在东坡肉里加了白醋,吃起来很爽口,一点都不油。”

    他擅自加醋,坏了这道菜的规矩,也冒犯了洪爽严谨的烹饪态度。

    她气恼指责这一违规操作,骂他乱来。

    冷阳不以为然:“加了醋也很好吃啊,不信你来尝尝。”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道菜传承数百年,已形成独特的制作流程,违反流程菜品就会失真。洪爽依照这一理念学习厨艺,坚信加醋会破坏菜的真味,想当面教训他画蛇添足。

    气呼呼来到天台,冷阳正端着两只小碗站在铁丝网的破洞旁,连声招呼她过去。

    “你快尝尝,真的很好吃啊。”

    洪爽接过筷子,先夹了一坨东坡肉,目测质感还不错,放入口中,肥肉滑而不腻,瘦肉酥烂浓香,适当的咸度烘托出肉的鲜味、糖的甘润,恰似一捧含苞待放的鲜花,最先绽放的竟是一股醇厚的酸甜,霎时将舌头染得姹紫嫣红,滋味惊心动魄,妙不可言。

    “怎么样,还不错吧?”

    面对冷阳毫不谦虚的表功,她不想让他嘚瑟,却也不能违心批评,犹豫片刻如实点评:“我还没吃过加醋的东坡肉,味道是很惊艳,算是一种创新吧。”

    冷阳嫌她吝于褒奖,自卖自夸道:“我看人介绍中餐,说中国的饮食文化和传统思想一样,兼收并蓄,博采众家之长。思想会随着时代进步,烹饪手法也在与时俱进。厨师应该对味道保持好奇心,多做尝试翻新花样。喜欢传统菜式的人很多,但并不代表食客不能接受新口味,有创新才有突破嘛。”

    这些话颇具启发性,洪爽相信三人行必有我师,对有用意见虚心采纳,一朵心花开在了脸上。

    “你说得很有道理啊,做菜是不能墨守成规,好菜的标准就是好吃。下次我们可以试试用做东坡肉的制法来做无锡酱排骨,或者用粤菜和川菜的酱料搭配做挂炉烤鸭和铁板牛肉。”

    冷阳比她会交际,立马奉承:“到底是爽姐,这么快就能举一反三,看来以后一定得请你当顾问才行。”

    他让她再试试狮子头,洪爽正吃着,曾淑琴来到天台,见状紧张地赶过来。

    “二妹,你在吃什么?”

    她死死盯着冷阳手里的菜碗,戒备和鉴定的意图都超出正常范畴。

    洪爽刚和她交过心,仍被她的表现逗笑,轻松说明:“刚才在167家做了东坡肉和狮子头,现在才煮好,他拿过来让我尝尝。味道挺不错,你也吃一块啊。”

    曾淑琴缩头避开她夹来的肉块:“我胆固醇高,晚上不能吃这些。”

    看她反转筷头塞进自己嘴里,又一阵心悸,生怕菜里有名堂,眼珠转向身后的青年,感觉正被恶狼窥视,背上寒气森森。

    他究竟是不是冷忆梅的儿子?不如趁现在试探一下。

    主意既定,吩咐洪爽:“二妹,你老爸上火了,你趁药店没关门,去买点半枝莲、蒲公英、白花蛇舌草回来,我煮水给他喝。”

    她支走女儿,向冷阳寒暄:“167,你最近还在做市场调查吗?打算什么时候开店啊?”

    冷阳说:“我想开家传统风味又有特色的粤菜馆,还在了解本地人的口味。”

    曾淑琴陪他聊了些开餐馆的见闻,见机错题道:“榕州人很好相处,也不排外,不像你们上海人动不动歧视外地人。”

    冷阳笑道:“也不能一概而论吧,我家以前也算外地人,在上海住了二十多年,几乎没遇到过这种现象。”

    “你老家是哪儿的?”

    “妈妈以前是榕州人。”

    曾淑琴心里又灭了一盏平安灯,忙理了理鬓发安定情绪,努力假笑:“刚才听二妹说,你也是单亲家庭,还没出生父母就离婚了。”

    “她嘴真快啊。”

    冷阳以为大嘴巴是洪家的传统,嘻嘻笑讽。

    曾淑琴不知这是他的习惯,只当是心照不宣的暗示,强忍惶悚打探:“那你是跟你妈妈姓?”

    等他点头,又问是否有亲戚在榕州。

    至此冷阳察觉她动机不纯,直截了当挑明:“琴姐,你在调查我?”

    他的神情好似清风明月,在曾淑琴看来却暗含刀光剑影,急忙摇头否认。

    冷阳言笑晏晏:“是也没关系,女儿多的人家戒心都重,我一个外地租客常和洪爽打交道,你难免会不放心。”

    曾淑琴小心翼翼踩上他给的台阶,笑着婉转求饶:“你理解就好,我们二妹很善良,从没干过一件坏事,亲戚朋友都夸她是好孩子。”

    “是吗?我倒觉得她很适合干坏事。”

    冷阳随口一嘀咕,惹得她惊叫失色:“你说什么?”

    他忙辩解:“我是说她聪明伶俐,口才好,拳脚更利索,如果没有良好的家庭教育,走上邪路后果比一般人更严重,能像现在这样人见人爱,全靠你和好叔教导有方。”

    唇舌一翻,歹话变恭维,却仍被曾淑琴心里那只鬼扭曲成威胁,确定他的来历,接下来就该惶惶不可终日了。

    洪爽惦记大姐,接连数日不间断电话问候。洪悦称自己生活太平,叫她不必过分挂念,但不排斥在空闲时聊聊天。

    洪爽内疚过去对姐姐关心不足,想陪她去做下一次的孕检。

    “不用了,小黄会陪我去的。”

    据洪悦说自那日以后黄丹云态度太有改进,每天按时回家,开始帮她分担家务,对她和琳琳嘘寒问暖,很是亲切。

    浪子回头不稀奇,可渣男洗心革面速度太快,更叫人忧疑。

    “姐姐,你还是当心点,家里的经济大权千万抓牢,别再给婆家上供了。”

    “放心,这些我早防着了,房产证上只有我的名字,他不知道我的账户密码,自己也没多少积蓄,离婚只能净身出户。”

    洪悦对待错误婚姻执迷不悟,倒也采取了必要的保全措施,表面看一切妥当,只要黄丹云不用过激手段就掀不起大风浪。

    洪爽心想姐姐产期将近,身体负担日益加剧,不应再对她的心理施压,打算忍住不安,等她顺利生产后再做计较。

    这天下班前,洪万和送来一张“一品仙居”的双人贵宾套餐券。

    这家餐厅是榕州鼎鼎有名的豪华酒楼,专营各类高级海鲜,面向高端客户群,人均消费动辄上千,洪爽还没去饱过口福。

    “上河居那个李师傅把遇到我的事告诉我们同在榕州的朋友了。有个刘家富当年在北京跟我学过厨,如今出息了,在一品仙居做大师傅。这小子很记情,那天特地来看我,还送我这张餐券,请我去品尝他现在的厨艺。二叔想以后随便找个时间一起做顿饭就有得吃了嘛,这张券值2400呢,不如拿来送礼。上次167请客又帮我们捉奸,你把餐券给他,就算二叔还他的情了。听说那家店很有名,他一定有兴趣去体验。”

    洪爽正想夸二叔想得周道,听他吐露另一桩目的。

    “这是双人餐嘛,让他带你一块儿去啰。”

    “我去干嘛?”

    “这都不懂,女大要嫁人,男大要娶妻,二叔上次仔细观察过167了,老实说他这个人还不错,比你前面那个强,更比黄丹云好得多。拼命找不如遇得巧,你试着跟他发展一下,说不定是桩正缘呢。”

    洪万和拿她当亲闺女,说话直接,往常被洪爽视作贴心,这次却太过惊心,直言怪他异想天开。

    “我和167只是普通朋友,没想过跟他发展那种关系!”

    “每对夫妻一开始都不熟的,处久了自然有感觉了。”

    “我跟他相处一两个月了,相互间没有任何感觉,说明我们不合适。”

    “有的人慢热嘛,167这个人优点很多,比如聪明、细心,关键是对你很有耐性,这点最难得了。你试着发掘他的长处,慢慢会接受的。”

    “你只看到他聪明细心,没看到他的滑头和讨人厌的地方。那个人天生一副蜈蚣嘴,说话剧毒,还老爱整蛊耍人,让我跟他长期在一起,肯定三天一小架,七天一大闹。还有,他对我不是有耐性,是被我狠狠修理过,知道我的厉害,怕我才不敢放肆啊!”

    洪爽力求让二叔认清荒谬想法,急急忙忙讲述了冷阳装小偷、撒谎陷害她的前科。

    怎料洪万和拍膝大笑:“167那样整你你还能原谅他,167也是,被你揍成那样还找你道歉,两个人最后还成为朋友,说明你们对彼此的好感都压过了反感。这叫不打不相识,产生的感情比一见钟情牢靠多了。”

    事与愿违,她气得跺脚,被他搂住肩膀哄劝:“二叔是过来人,女人的心思我不懂,但男人的心理还能猜中七八分。167对你绝对有意思,不说中意,起码有那种倾向。你信二叔的,机会是试出来的嘛,就算不合适也没什么损失,万一合适那就是中大奖,一辈子受用无穷。”

    不管他多会循循善诱,洪爽都不为所动。她最不喜欢男人三个毛病:油嘴滑舌、浮夸狡猾、心无常性,这三点在冷阳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双方属性相冲,保持距离还常常争吵,凑近了非成冤家不可。

    她好恶分明,做事仍守原则,下班后将餐券送到冷家。

    “和叔太有心了,我正想去一品仙居探店,这餐券来得真是时候。”

    冷阳好像看过洪万和编写的剧本,客气完便向她发出邀请:“等你下次休假一块儿去吧。”

    洪爽先埋下抵触,语气不免犯冲:“我为什么要跟你一块儿去?”

    “这是双人餐,再说你是我的顾问嘛。”

    “我可不想免费帮你。”

    “这好说,开个价吧。”

    他做出财大气粗的模样就是在催化她的毛躁,因而招致奚落。

    “我怕你付不起啊!”

    她抱臂昂首的傲娇姿态也像对他的挑战,引逗出毒舌因子。

    “我相信凭我的财力还请得起一两个高级人才,除非你不顾行情漫天要价。”

    “我有权自由定价,管什么行情。”

    “那你只能有价无市啰,金子不进入市场和铜条没两样,你接受我的聘请才能实现自身价值。”

    “我又不靠这个吃饭,不需要实现价值。”

    “人才埋没多可惜,不想赚钱就当帮朋友嘛。”

    “我——不!”

    她的反应无异于闹别扭,大不符合常态,冷阳心窍开合数次猜到端倪,笑出古灵精怪的气息。

    “不去拉倒,其实我盛情邀请你只是想满足和叔的愿望。”

    洪爽像驯熟的动物一头钻进他的圈套,嗔怪:“我二叔有什么愿望需要靠你满足?”

    冷阳挥挥餐券:“他送我一张双人餐券还让你代为转交,很明显想让我们一块儿去呀。莫非看我一表人才又足智多谋,是女婿的上佳人选,想为你找个好归宿?”

    他已摸熟她的套路,敏捷躲过捶打,还拿那声振聋发聩的“不要脸!”助兴,笑得像捡到了百万巨款。

    “这么生气,肯定被我猜中了。和叔什么都好,就是眼光差了点,母螃蟹怎么能拿来配海参?口味太不搭了。”

    他诙谐如常,说明心态与她仿佛,并非洪万和揣摩的那样。

    洪爽本该庆幸,碍于他欠扁的表现,感受相当恶劣,脸披锐甲,发出极有分量的威胁。

    “海参满肚子排泄物,知道怎么才能清理干净?”

    明知是恫吓,冷阳仍本着学习目的孜孜以求:“怎么弄啊?”

    “先切掉两端,撒上大量粗盐,用筲箕扣住用力晃动,晃上十分钟海参就会吐出大部分脏物。接着再竖着剖开,放到水管下不停冲洗,直到把脏东西全冲走。”

    她一边说一边动手模拟,语气阴狠,动作毒辣,活像杀人如麻的女屠夫,视线锁定在他脸上,似乎想拿他实践。

    冷阳觉得她这样很适合出演恐怖片里的女鬼,身临其境寒颤道:“那海参岂不是死得很惨?”

    “是啊。”

    洪爽凑近狞笑,自带催魂夺魄的BGM,惊得他下盘虚浮,倒退半步。

    “再敢嘴贱,我就用煮海参的方法炮制你,先砍掉你的头再对半剖开,挖掉内脏,用浓盐水泡上三天,风干以后切片炖汤。”

    她模仿巫婆腔调,突然被男人的惊声呐喊吓出冷汗。

    “救命啊!女鬼吃人了!”

    “喂,你神经病啊!说谁是鬼!”

    没等她骂开,冷阳已钻到进门查看的冷欣宜身后,仓皇嚷道:“姐姐,这女人装鬼吓唬我,装得好像,比午夜凶铃还可怕啊!”

    两个女人识破他的恶搞,一个好笑,一个囧怒。

    洪爽决定给旧病复发的极品治皮痒,以冷欣宜为中心绕圈追打。

    冷欣宜护也不是躲也不是,被迫和他们玩起老鹰捉小鸡。

    房间陡变游乐场,三人的年龄直降二十岁,叫骂呼喊飘出窗外,落在邻人耳中都成了兴奋的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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