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房内的物品全都消失了,除了余祎晒在阳台里的内衣裤还在,其他包括晾衣架在内,一并消失了。
余祎拉开餐椅,蹙眉坐了一会儿,又走到门边拧了拧门把,门锁是完好的,并不像有人撬门行窃。
她曾在第一时间怀疑有贼在路上捡到了她的钥匙,可立马就排除了这个可能,即使捡到钥匙的是昨晚来闹事的那些人,他们也不一定知道这钥匙属于她,更何况他们怎么会连晾衣架都偷?
余祎将各种猜测排除了一遍,又顺便敲了敲邻居的门,询问昨晚和今晨的动静,邻居吃惊道:“不是他们还进屋偷东西了吧?我只听说外面的那些店都被砸了,还没人说过家里头也遭了秧,没听见什么声音呀!”
余祎笑着安抚:“不是,我就好奇问问,出了这种事儿我胆子也变小了!”
邻居感同身受,一时拉住余祎聊了起来,将那伙人恶狠狠地骂了一番。
余祎索性也不着急,锁上房门重新回到了棋牌室,外头这会儿细雨绵绵,棋牌室里都是泥脚印,吴菲正在拖地,见余祎迟到,她也没说什么,只问她午饭吃了没,余祎摇摇头,吴菲道:“我正在煮饭,中午就吃两个菜将就一下吧,也没什么胃口!”
老板娘倒是已经抹干了眼泪,站在柜台后头摁着计算器算账,没有时间来计较余祎迟到的事情。
潮湿的天气里,整个儒安塘都笼罩在阴霾中,电力迟迟没有恢复,天气又冷,室内只能生起了碳,众人不停抱怨,有人说应当早些准备一台发电机,像古宅那儿一样。
古宅是儒安塘唯一有电的地方,室内温暖如春,丝毫没有受外头的影响,只是那三人的面色都有些古怪,时不时的便望一眼门口,却始终没有见到本该早早出现的那人。
唯有魏宗韬悠哉哉地坐在沙发上看报,说:“今天的晚饭不用做!”
庄友柏几人虽然不解,却也没有提出任何质疑,直到晚饭时间来临,他们才恍然大悟。
天色还未全黑,余祎今天来得比平日早一些,提着两个饭盒按了按门铃,笑对前来开门的庄友柏说:“还没恢复供电,晚了我怕看不清路,今天提早了一些。”
说着,极其自觉地跨进了门里,院落小路,直通三层小楼,隔着远远的距离,敞开的门犹如血盆大口。
他们知道余祎迟早会来,但万万没料到她居然是提着饭盒来的,那三人愣怔过后便明白了早前魏宗韬的意思,不由偷偷将他二人打量一番,不约而同的走进厨房,一边将饭菜加热装盘,一边八卦,画面如此猥琐,幸好客厅里的两人没有时间注意。
余祎坐在餐桌边,像是在聊天气一般:“魏先生,我现在住的地方很好,不需要搬家!”
单刀直入,开门见山,难得没有同人虚以委蛇,魏宗韬似乎对她现在的表现较为满意,大方开口:“电还没恢复,你住这里更方便。”
“谢谢魏先生好意。”余祎报以真诚的微笑,“我觉得住在这里更不方便。”声音冷冷,全然不似微翘的嘴角那般甜美。
魏宗韬慢悠悠地阖上报纸,将其置于一旁,右腿搁在左腿上,双手轻覆,不言不语看着余祎,两人视线相对,不避不让,周围静得连挂在餐厅墙上的钟摆声都能清晰听见,对峙画面让人忆起昨夜,牛奶杯碎裂在地,喘息和挣扎不断回放,余祎甚至还能感受到那种温度以及舌头被人拉扯的感觉,明明一整天都没去想这件事,偏偏在此时此刻,在魏宗韬冷眼看着她时,她竟然想起了如此不堪的画面,余祎倏地破了功,胸口起伏了一下,随即垂了眸。
她刚刚躲开对视,便听一道嘲弄似的轻笑响起,眼前突然一暗,高大的阴影缓缓压下,低沉沉的声音,伴着滚烫的温度灌进余祎的耳中:“余小姐,昨天我给你选择,洗澡吃东西,或者离开,你选择了第三个,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或者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睡客房,还是乖乖的洗澡吃东西?总之——”魏宗韬一把扣住余祎的脸颊,这张脸精致小巧,长睫如扇,入口滋味美好,他犹如昨夜那般轻轻摩挲着余祎的嘴唇,轻而易举地让她挣扎不了分毫,声音极轻极缓的,暧昧至极,“你已经,不能离开这里!”
余祎心跳剧烈,魏宗韬留给她的思考时间很短,不像昨天晚上的那般耐心,他这样的人,竟然会把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抱进自己的卧室,态度如此明显,但他确实给了她选择的机会,而现在又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无论哪一个她都不愿去选,可是对方正在一分一分压下,距离近的已看不清彼此,余祎被他掐着双颊,连脖颈都扭不动,眼看两人嘴唇已经贴上,唇间突然插|进一根食指,温暖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只见余祎轻声含笑:“魏先生,我睡客房!”
没有不知所措的挣扎,风轻云淡漂亮至极,魏宗韬垂眸看了一眼横挡在唇前的手指头,不由笑了笑,盯着余祎的眼睛,缓缓站直。
“出来吧!”魏宗韬一声令下,等候多时的三人终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余祎不知道他们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那三人的表情很是正经,她将魏宗韬的祖宗默默骂了一遍,这才举起筷子品尝自己的手艺。
饭后眼镜男将一小串钥匙和一部脏兮兮的手机递给余祎,说道:“这是我今天早上捡来的,手机已经坏了。”又说,“你的生活用品我已经替你放进了房间。”
余祎终于忍不住:“我的其他用品你们替我保管是不是!”
眼镜男一愣,“啊”了一声,哑口无言。
余祎狠狠吐了几口气,回到了二楼的房间,自己的行李箱被摆在床边,熟悉的洗漱用品也已经放进了洗手间,就连出租房里的手纸也被挪到了马桶边,余祎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一时哭笑不得。
这几人的来路成迷,晚饭时庄友柏向余祎介绍,眼镜男叫阿赞,矮个男叫阿成,司机泉叔有洁癖,向来自己单独煮饭吃,平日很少下楼,一个个的连全名都不报。
余祎在洗手间里踱了几个来回,想不出任何对策,她身无分文事小,证件全无才事大,没有户口本,就连补办身份证都不行,如今她寸步难行。
余祎坐在马桶盖上,想到魏宗韬的伤需要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痊愈,也就是说她至少得在这里呆两个月,可她无法保证自己在两个月之后就能平安无事,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找回自己的证件,以及尽量想出自保的方法。
余祎又将魏宗韬的祖宗骂了一遍,骂完后身心舒爽,可冲澡时看到自己腹部的淤青,她又将魏宗韬连同昨晚的那三人都骂了一遍,骂来骂去只有反复几句脏话,粗鲁又难听,余祎倏地噤了声,疲惫地扶住了墙壁,任由热水哗哗洒落,满室蒸汽缭绕。
儒安塘出事后的第三天,早晨阴云密布,中午又下起了大雨,派出所民警正在尽职尽责地调查案情,一家一家走访,大部分人都将矛头直指黑|社会抢地盘,两家物业公司的名字被民警记录在案,下午便有民警将公司负责人叫来了派出所问话,可是其中一家物业公司的法人代表庄勇却失踪了,其手下支支吾吾好半天,才道出两家敌对的实情,而自家老大瘦皮猴被人绑走了,实在太过丢脸,他们从未想过告知警察,只打算自己私下解决。
瘦皮猴在公司里专|制独|权,一人称大,担心小弟踩老大上位,因此身边连副手也不设,因此他失踪之后,公司里群龙无首,个个都成了无头苍蝇,没头没脑地拿着钢棍去对门物业公司闹了一回,又被逮进去了大半人,众人一半怒不可遏一半惴惴不安,有人这才想起瘦皮猴传说中的表亲,前些时日才住进别墅里的庄友柏,几句话商量完,大伙儿立刻声势浩大地冲了过去。
却不想早有不速之客,登门造访古宅。
余祎站在楼梯口,上身穿着一件浅灰V领宽松毛衣,下着长及脚踝的深色厚款棉布裙,似才睡醒,长发慵懒地捋在一侧,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不紧不慢地走下了楼梯。
楼下的几人都擡头看着她,连魏宗韬也望了过来,一声不吭的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说:“她就是余祎!”
立在客厅中央的两个陌生人马上道:“你好余小姐,我们是派出所的,来这里调查一点事情,请问你认不认识这三个人!”民警举起手中照片,画面中的三人鼻青脸肿,其中一人的眼睛上还包着纱布,民警道,“这人说,是你戳瞎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