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欺软怕硬。◎
谢慎辞闻言,不动声色地盯着楚独秀,直到对方眼神闪烁、侧头闪躲,这才慢悠悠道:“你欺软怕硬。”
楚独秀忙道:“哪有。”
“不是第一次了。”他挑眉,“还说我是牛皮糖,粘着你就走。”
“?”
这是楚独秀初选赛的段子,没想到现在又被翻出来,成为内涵善乐谢总的罪状。
楚独秀好声好气:“谢总,你想多了,不要对号入座。”
“那你说的是谁?”谢慎辞道,“初选赛段子也没给我看,先斩后奏。”
“……”
好怪啊。
楚独秀思及谢慎辞方才沉稳交流,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定模样,现在却斤斤计较地追问她,总感觉他在故意逗自己。
尽管他面上无波无澜,但私下不知道怎么乐,一如猫科动物折腾人,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想招惹你。
片刻后,楚独秀有样学样:“你欺软怕硬。”
谢慎辞一愣。
楚独秀微扬下巴:“对着程老板就客客气气,对着我就各种质问段子,瞧我是软柿子好捏?”
她今日目睹谢程礼貌相处,不信他敢讨要对方的段子!
谢慎辞被她反击,他静默数秒,用问题回答问题:“你觉得客气的态度好么?”
楚独秀陷入思索,这话也有道理,谢总过于客套,精神压力会大。
他质疑:“究竟是谁好捏?”
楚独秀无言以对,索性避而不答,敷衍道:“嗯嗯,好吧,我先斩后奏。先一刀斩了,再暴揍一顿,坐实你的偏见。”
“???”
没过多久,北河重新从旁边奔来,跟楚独秀、谢慎辞碰头。接送的车也绕了一圈,停在餐馆的门口。
北河:“车来了,上车吧。”
车上只有司机一人,剩下的座位都空着。
楚独秀见状,眼疾手快地拉开副驾门,谁料被身边的人阻止,没有成功地坐上去。
“干什么,干什么,想抢夺我有眼力劲儿的机会!”北河走过来,握住副驾门,驱赶道,“新人不许乱卷,你坐后面去吧。”
“哥,这不合适……”楚独秀面露迟疑,她比北河资历浅,不好意思坐后排。
“有什么不合适的?后座有鬼不成?”北河瞄一眼谢慎辞,调侃道,“没事,你不都说了,谢总没有性别。”
“……”
这位哥是懂火上浇油的。
因为是公司派来的车,所以北河坐在副驾驶,倒也不算不合理。毕竟楚独秀没在善乐文化工作,目前仍然是在校大学生,不算真正的职场打工人。
不过,北河抢夺副驾驶位置就算了,谢慎辞比北河还要狠。他的动作比她迅速,直接就拉开左边的门,只给她留下后排右座。
按照普通公司的乘车礼仪,专职司机驾驶时,座位由尊到卑是:后排右座、后排左座、前排副驾驶座。
但善乐文化显然不是普通公司!乘车座位乱七八糟!
车外只剩下楚独秀,不好继续耽搁下去。她硬着头皮坐右座,双手老实地放腿上,安安静静待在谢慎辞身边。
汽车终于启动,北河坐在前排,回头瞄了一眼,好笑道:“谢总,你给人搞得不敢坐了。”
谢慎辞选择左座,明显让楚独秀坐立难安,只差在脸上写“不要折煞我”。
谢慎辞:“我怕被揍。”
“嗯?什么?”
谢慎辞声音太轻,北河没有听清楚,他再次转过头,想让对方重复。
楚独秀心惊胆战,她暗中怒瞪谢慎辞,试图阻止对方抹黑自己。
谢慎辞瞄她一眼,没有再说第二遍。
接下来,车内氛围正常得多,谢总明显有偶像包袱,恢复寡言镇定的形象,基本靠北河来推动话题。返程的闲聊没什么营养,主要就是交流起家乡。
“你订票了么?”北河问道,“学校是不是放假了?直接回家过年?”
楚独秀忙不叠道:“对,已经订完票了,直接回家。”
“你老家哪里的?”
“文城。”
“老家在文城,大学在燕城……”北河点评道,“跑得还挺远。”
“待会儿回去别忘了取年货。”谢慎辞听车内人一问一答,忽然出声提醒,又望向前排北河,“你带她去拿吧。”
“行。”北河道,“程老板拿了么?他刚刚直接就走了。”
谢慎辞停顿一下,又道:“商总应该安排了。”
北河听其提及商良,不解地摸摸脑袋:“两位老总送礼都要分开行动?”
他只差没直言戳破,老板们工作量是不是不饱和?这事儿就不能由一个人干么?
文城,山清水秀,静谧雅正。这里不及江南水乡的婀娜,却有独特的历史痕迹,曾经走出不少商人,有过经济发达的辉煌,古韵悠久,淳朴厚重。
冬季的风微冷,湿气没有海城大,但依然冷飕飕的。
楚独秀自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文城下大雪,基本是雨水为主,偶尔有星点小雪。
家中,东北红肠和年货套装放在桌上,都是楚独秀从海城带回来的。她将满满当当的特产取出,又把行李箱推回房间,开始收拾凌乱的行李。
母亲楚岚待在客厅,她身子一歪、半倚桌面,随手拨拉起塑料袋,惊愕道:“你居然知道给家里买年货了?”
她脸上颇有福态,尽管上年纪后身材微肿,但穿一件正红色的毛衣,加上嗓音洪亮,听着中气十足,依稀能辨年轻时辛辣飒爽。
有些人天生虎声虎气,一看便知不好惹,眼前人就是这样。
楚独秀听见声音,她连忙从屋里出来,又望向鞋柜的拖鞋,问道:“妈,我姐没回来么?”
如果按照姐妹俩的计划,应该是楚双优先回家,楚独秀赛后再回文城。她们争取在春节期间,将楚岚的思想工作做通,让其允许楚独秀寒假录制节目。
然而,事情有些小小的变化,楚双优竟然还没回家。
“她临时有事,说抓紧回来,大年三十以前。”楚岚蹙眉,“你也别老腻着你姐,她平时忙得很,顾不上很多事。”
楚独秀闻言点头,一边庆幸姐姐会准时回家过年,一边愤慨万恶资本家将楚双优抓去加班,要是时间拖得再久一点,没准影响家庭的稳固和谐。
楚岚见小女儿不作声,好像在神游太虚,简直是小迷糊蛋模样。她伸手敲敲桌子,提醒道:“哎,没听懂是不是,不要老腻着你姐,她顾不上很多事。”
楚独秀坦然道:“嗯,我没腻着啊,她都没回来,我也没得腻!”
楚岚一时语噎,见对方听不懂话中隐意,单刀直入道:“考得怎么样?”
这是楚岚最近的心头大事,大女儿不用操心了,早早就有人生规划,小女儿却毫无自觉,每天傻兮兮地眨巴着眼睛,也不知道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楚独秀垂眼,小声道:“还没出成绩,但我姐说就先当练手,主要还是等文城这边。”
“行,听你姐的吧。”楚岚想再叮嘱两句,但忍了忍又憋回去,嘀咕道,“你自己也长点心,别成天跟小孩儿一样。”
楚独秀含糊应声。
她对母亲的感情很复杂,尽管楚岚时常有反对意见、还搬出姐妹俩进行比较,但她打心底知道母亲是在乎自己的,只是表达关怀和爱的方式不一样。
这就类似于,谢慎辞面对不同演员,会有不同的应对模式。
即使都是亲情,每个人的相处方式也会有差别,就像她对母亲、父亲和姐姐的感情,以及处理事情的方法,同样因人而异。亲情不是笼统的概念,而是具象化的、不同的人。
片刻后,穿着棉服的男子开门进屋,他瞧见桌边整理红肠的人,面露欣喜之色:“秀秀回来啦。”
石勤作为父亲,几个月没见女儿,现在看她在家里,情绪也高昂起来。他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碧绿的大葱探出脑袋,全是春节期间囤积的食材。
楚岚双臂环胸:“跟你一前一后,你刚出去买菜,她就敲门进屋。”
“行,待会儿包饺子吧,吃一半冻一半。”石勤道,“可惜了,优优临时改签,错过这顿饺子。”
三个人将桌子腾空,接着揉面又拌馅儿,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石勤负责擀面皮,剩下的人负责包饺子,将其整齐地码放在竹篾上。
楚岚眼看小女儿坐在桌边,疑惑道:“你坐这儿干嘛?”
楚独秀握着面皮,熟练地放进馅儿,利落地包成饺子,愣道:“帮忙啊。”
父母都将东西摆上桌,她总不能就干看着吧。
楚岚抿了抿嘴,她面露犹豫,说道:“不然你回屋学习吧。”
“不是,就这么点时间,好像改变不了什么。”楚独秀欲言又止,“如果不包饺子就能考清北,我这辈子不吃饺子都行。”
“……”楚岚斜小女儿一眼,好似恨铁不成钢,却无法反驳她歪理。
石勤劝和:“刚到家歇会儿,好歹过完年吧。”
“就是,就是,不知道今年春晚怎么样?”楚独秀岔开话题,“有没有小品相声什么的。”
楚独秀怀揣一点小心思,先探探父母对喜剧的口风,再缓缓渗透录制节目的事,讲究的就是循序渐进。
石勤笑呵呵:“都惦记上春晚了。”
“春晚有什么好看?正经人谁看那个。”楚岚翻了个白眼,“那不就是吃饭有个配乐。”
这话没办法接,主要楚独秀也觉得,近年春晚的语言类节目,没准更抹黑父母对单口喜剧的印象。
三人有说有笑地包饺子,很快就堆满了竹篾,可以准备先煮一锅。
楚岚原本看小女儿动手不满,现在脸色也和煦起来,悠然地感慨:“啧啧,你跟你姐是真不一样。”
“怎么?”
“她是一点儿家务都不干,没事就抱本书在学习,你是一点儿书都不多看,做这些倒是拿手得很。”楚岚无奈,“你俩生出来时也不匀一匀。”
楚双优学习上挑不出毛病,唯独就是不喜欢做家务,声称这些事毫无意义,迟早会被机器所取代。
楚独秀正好相反,她就喜欢做姐姐认为没意义的事,甚至还要上网查烹饪攻略,包一些花样新奇的饺子。
“怎么还想什么好事都赶上?”楚独秀吐槽,“我俩匀一匀,不一定又学习又做家务,也可能既不学习又不做家务。”
楚岚:“……”
楚岚的白日梦被戳破,恨不得要掐她的脸:“你就气我吧,一天天嘴皮子最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