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以情重负情浓——军旅篇 第049-051章
魅香魅惑
她见如平常一般,他还没来,便独到书房去找了他。她敲了门,便进去,见谢玄正专注看着文案,谢玄也感觉到来了人,见是敏敏,笑道,“还不睡吗?”
“一个人睡睡不着。”她用同样的微笑看着他。
谢玄眼神莫测注视着她……
她也不躲闪注视着他……
她知道,作为一个女人不该如此大胆直白。
谢玄最后败下阵,静静走到她身旁,“走吧。我们回房睡吧。”
“为何最近总是躲着我?”她不依,固执站在原地。
谢玄呆滞一会儿,半天说不出话来,试图揽住她的肩膀,却被她打去,一副倔强的样子看着他。
“娘子……”
她还是倔强看着他,誓死要个结果才肯罢休。
谢玄目不转睛,“不走?”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没什么,最近忙。”
“可以忙到连看我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嘛?”她忍不住激动起来。
他讨好拽着她的胳膊,“好好,是我的错,以后常常去看你。”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出于以前阅人的经历,她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
他低头,半响不说一句话,沉默良久,他幽幽道,“如果你不想走,那么我走。”
她怔忪迷茫起来,竟然撇下她离去?望着他的背影,似乎带着一种决绝,忍不住咬住舌头。
她这是怎么了?竟然那么心伤……
一念起,千山万水,一念落,沧海桑田。
那微薄的爱情,她奢求过什么?她一直是个容易受伤的女人。
谢玄出了书房,屹立在堂前,负手仰望,一丝落寞笼罩他的脸庞,似是自嘲冷哼,他整颗心感觉冻结一般,他所执着的,到底有何意义?无奈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总是情非得已。有些人说不出哪好,却替代不了。他有时也会纳闷起,为何独独恋上她?
他轻声去了她的房,房门虚掩,他蹙眉,把门关严实。此时的她正伏在案上睡过去了。他走上前,见她脸上挂着泪痕,睫毛下水汽凝重。他有些心疼,脱下大氅披在她身上。
桌上被泪水咽得模糊的宣纸引起他的注意,他拿起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眼神昏暗,呆呆注视这句诗……
她挪了挪身子,腰有些疼,想伸个懒腰,见肩膀上披了件再熟悉不过的大氅,她动了动嘴唇,不知该怎么说,他来过了吗?眼不小心扫到空空的桌面,一下愣了。他看到了那句诗?他定是懂那句诗的意思。
她突然害怕起来,那句诗只是伤心信手捏来,并不是自己心里所想。他定是误会了。她腾地站起来,跑出房门。
跑到书房,里面并无他人。她懵了,到底去哪了?现在是深夜,他该去哪呢?她一丝丝慌张,她不知怎么寻觅,见二娘的一婢女有些慌张端着酒壶出来。
她诧异,这么晚这个女人竟然独自饮酒?她马上联想到了谢玄。她大步挡住婢女,“你主子房里面还有谁?”
婢女支支吾吾道,“大……人在里面。”她把手中的酒紧紧攥住,显得躲闪。
敏敏瞟了眼,夺过酒壶,闻了闻,眼不自觉跳了起来……魅香?
这个变态老女人,居然想吃了她相公。
她狠狠瞪着婢女,向二娘房间狂跑,踹开门,见谢玄倒在案上,手上挂着一瓶酒。二娘本是痴痴注视着,却被敏敏的突然拜访给吓了一跳,“你……”
她怒不可遏抓起二娘的手臂,“他怎么会在你这?”
二娘词惭,只能抵抗敏敏的暴力,“你这人怎这般没礼貌?我是你长辈。”
她冷哼,“既然知道自己是长辈,还为老不尊想上我相公的床?”
二娘一怔,吞吞吐吐起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哼,酒里放了魅香。这魅香点燃可以陶冶床第之欢,可是放在酒里,却跟□无疑。”
二娘慌了神,扭捏拜托敏敏的挟持,“既然被你发现了,你去解决就是了。”
呵,这女人还真是不要脸,她半眯着眼,甩开她的手,“你是二娘,我不能把你怎么样,要是有下次,我让你以后做‘万人骑’娼妇。”说完狠话,她就扶起谢玄走了出去。
完全吓蒙的二娘颤动着双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竟然看到了她眼中的凛冽,那是一种来势汹汹的恐慌。
“热……”在路上谢玄梦呓般唤了起来。
她暗地咬着唇,扶住他,快速去房间。这二娘要是直接下□就好了,那只是简单的□,可是偏偏下的是魅香,有着比□的更强大□,还有一种梦境,心底最想的性幻想……
受了魅香的人,眼前出现的无论男女都会幻化成他心中最想要的人,然后……
想起来,她就不禁打颤。那跟乱杂交的禽兽有什么不同?
一到房间,她把他甩到床上,叉腰看着一直在扒自己衣服的谢玄,“热……”呢喃着。
她得想个办法,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这药的猛尽可不是随便能忍住的。她努力回忆曾经读过的医书,可是脑袋浆糊似的想不起。挠头叹息,还是到书房去翻阅好了。
她还没迈出步子,谢玄就从背后抱住了她。她闻到浓浓的酒气和火热的喘气。她怔住,僵硬起来。
谢玄搂住她的腰肢,头抵在她脖颈上,微微侧着头,轻吻她的耳根,轻声唤道,“敏敏……”轻柔细声,婉转缠绵。
这是她第一听谢玄叫她的名字,心中油然生出满腔的激动,这声清浅的呢喃,却让她欲罢不能。
他的手紧紧圈住她的腰肢,嘴唇游离到耳垂,轻轻舔了一圈。如此的调情,让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轻舔变成了轻咬,他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自腰肢而上,轻轻抚上她的双峰。
如道电流般自身体而过,她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动弹。魅香现在是让谢玄产生一种梦境,也是一种渴望,饥渴的药效还没传达。要是她一动,兽性可能就迸发出来,到那时,她可真会被谢玄摧残死。
未经人事的谢玄想解开敏敏衣衫的扣子,可是没经验怎么也解不开。感受到他越来越滚烫的肌肤,她知道药效快要发作了。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她可不想跟谢玄有了那层关系,一来他神志不清,二来,这药效太猛,她怕她会死在床上。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挣开谢玄,拼命跑出去。可是跑了不到三步,谢玄就拉住了她,把她甩到床上,压了上去。
她有些愣住,还未叫出来,唇就被吻上。他有些急促地、焦躁地狂吻,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把她熏得有些迷失了自己,竟然任由他的激情退散她的不安。
衣衫一件件撕去,当凉意传到她整个身躯的时候,她上身已经赤裸呈现在谢玄面前。他吸吮着她身上每寸肌肤,狠狠地,一口一块青紫。嘴里时不时的呢喃着,“敏敏……给我……”
不管以前多么温文儒雅,受到魅香,都会变成禽兽一样求欢。
她突然害怕起来,开始反抗,她对于男女云雨之事一直很抵触。见谢玄眼神中的那股炽热的□,更是害怕不已。
当他想退去她的亵裤之时,她失声尖叫,手狠狠甩了谢玄一巴掌,这一掌的力度很大,只见谢玄原本痴狂的模样突然变得清晰,定定看着她。
她紧紧抿住双唇,双手互抱,挡住外露的身躯,与他相视。
谢玄喘着粗气,有些不稳拿起被子包裹住她,“敏敏……”他轻轻唤着,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对不起。”
话刚撩下,就飞奔出去。留下发愣的敏敏……
他……要去哪?思忖不出,裹着被子也冲了出去。
寒风簌簌,凛冽的寒气直灌她的身体,她紧紧裹住身体,去寻谢玄。耳畔突然传出落水的声音。她怔了怔,跑到池塘旁喊,“谢玄……”
“你先回去。”颤抖不安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旁,她噙着泪水,喃喃自语,“傻瓜。”
她不是不想帮他,她只是害怕而已。
书云:受魅香,可成一夜七欢郎。在那寒风刺骨的冬夜,谢玄泡在池塘一夜之久。而这一夜也足够让他好好想想这一切……
僵持冷战
经过“魅香”以后,她与谢玄的关系更加僵持。领南郡相突然暴毙,位子空缺,谢玄主动请去领南暂时任职。桓温答应了,因为是暂时,所以不用带家属前去。
而他也未跟敏敏提起过去领南任职。直到他要走的时候,她才知道。她默不作声看着谢玄离开府中……
她知道他还在误会那首诗,她几次想去找他去解释,可是他却不断地逃避,现在连看她都不想看了,直接去远方任职。她还能怎么做?
他离开了,人去楼空。她望着这栋寂寥的府邸,自嘲笑了起来。她这是怎么了?这么难过?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这个男人已经在她心底驻扎了,当她想去面对的时候,他却逃了。这是多么恶劣。
在马车上的谢玄空洞远目,脸上隐忍着痛苦,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句诗,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
轻笑,既然如此何必强求……
现在朝廷是“非暴力不合作”,官员表面上谁也不跟桓温作对,让他挑不出毛病。不过桓温想做什么,官员们都想出一切办法跟他周旋,桓温甚是无奈。桓温出道这么多年,除了桓家人外,只有郗超和王珣两个亲信。从皇上到百官,现在几乎都站成同一条战线。百官大多数都是名士,打心眼看不起当兵起家的,相对而言,百官更喜欢谢安。他们只是怕桓温,却从骨子里逆他。
可以说桓温最后失败的就是“以暴力服人”。
她收到朝廷的旨意,四品以上官员,去建康例行公事。这倒好,离开空荡荡的江陵,免得庸人自扰。
刚收拾玩行李,桓温就派家丁来,说是一道前去建康。她也不好回绝,就跟着家丁一起去了桓温的府上,桓温见敏敏来了,笑道,“难为你一女人在家,当时欠缺考虑,不应该让谢玄去领南。”
她轻笑回答:“明公这是什么话,都是为朝廷办事,本该就鞠躬尽瘁,怎会计较这儿女情长呢?”
桓温怔了怔,“也是也是。”笑得有些牵强。
客套话她会说,话中带讽,她也会。
可是他们刚想上马去建康,一位官员从远处驰马而来,有些急促道,“大人,这是皇上给你的密函。”
桓温微微瞟了下敏敏。敏敏做出无谓的样子,桓温讪讪一笑,接过密函,打开看了看,脸色有些不好。
见桓温在思忖什么,她有点好奇,这傀儡皇帝到底告诉桓温什么了?
“张军医,我突然想到有其他的事,暂时不能去建康了,我看还是你自个先去吧。”桓温思忖半天的结果竟是如此。
她自然无他法,只能宽厚笑着,无妨。
于是便自己上了马车,自己去了建康。
雨雾缭绕,冬季的寒冷杂带着湿气,那便是彻骨的冰凉。她涩涩坐在马车上,缩着自己的身子,突然怀念起那个妖娆的男人,那个至今还在误会她的男人。
也不知,这个冬季要维持到什么时候……
她刚到建康城门,忍不住仰望城门上的字体。一如刚来的时候,那时她何曾想过自己的世界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低眉独自笑了笑,正视却见谢安已经在城门口等待她。
马车自他身旁停下,敏敏下了马车,对他笑道,“恭喜加官晋爵。”
他一笑而至,“累了吗?”
她摇头,“不累,就是有点冷。”
他怔会儿,随即又笑道,“那么还是赶紧回府吧。”
她点头,便上了谢安为她准备的马车,驰向谢府。
进了谢府,她感染般四周张望,谢府已经没了那时婚嫁当初的喜庆,显得寂寥。来到大堂内,她又想起那个男人来了。
谢安见她如此落魄的样子,问道:“羯儿没跟你来吗?”
“他去岭南暂时任职郡相了。”
谢安思忖点头,“你也不去陪他吗?”
“他不需要我陪。”她嘲笑般似自言自语。他现在连见她都不想见,说话都不想听,更别说出双入对了。
谢安不说话,静静看着她眼神闪烁的哀怨。
“敏敏可知,我当初为何请命先皇,把你指配给羯儿吗?”谢安猝然问了她一句。
她一呆,完全想不到谢安会把当年积郁的问题说了出来。
“第一,我对羯儿厚望很重。第二,我对你亦有情。第三,羯儿很爱你。”
她默然良久,“他……”他现在定恨她了吧。
“你爱羯儿吗?”谢安突然目不转睛看着她。眼神中的犀利让她无处遁形。她躲闪着他的眼神,不去触碰。
谢安轻笑,“你就这样,只知道逃……从来不扪心自问过,逆来顺受,对你对别人都是一种折磨。”他眼底突然一过伤痛。
她咬着嘴唇,低头还是沉默。
谢安突然抬起她的下颔,“你再这样,羯儿可不是能让你霸一辈子的。”
她大惊,眼睛倏然增大,盯着谢安那带笑的眼……
“我也不会宠你一辈子。”谢玄放下手,背对负手,“谢家大小事,还是我做主,你与羯儿婚配已有一年之久,胡儿与思琴与你们一起婚配,你也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怎样,时间长了,你自是要明白这其中的必然性。”
谢安的话,她是自然明白,纳妾吗?她忍不住嘲笑道,“如果他纳妾,那么请让他休了我。我的婚姻里,容不得第三人。”
她的话,在这个封建社会里来说,无疑是大胆的。谢安注视良久,终于勉强笑道,“是吗?我知道了……”他的目光太过深远,看不出他的心思。
她也没想过,这句话,能让谢安一直铭记在心。
几日后,他们才上朝,她真没想到,皇帝司马昱原来是病危,之所以劳师动众集中官员其实只是想让桓温回建康。可偏偏桓温没来,还上奏表示皇上龙体安康,定会好转,国家大事可问谢安王坦之的意见,他们可是国家栋梁。
其实司马昱的意思,是想让桓温回来继承大统的,偏偏桓温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司马昱平时身体甚好,为何就快要死了?于是就会想到定是朝中官员给他下的套,诱他进宫对他不利。
她想到那日他接到的密函,想来,定是司马昱催促桓温赶紧来建康,自己时日不多,拖不得吧。
不禁好笑起来,这司马昱算是画蛇添足了。
虽然知道桓温最后失败了,却不想,原来桓温是犯了这种不该犯得错,丢失了不该失去的机会。
在她来建康第六日,司马昱在弥留之际立了太子,世子昌明在病榻前立了太子。
不到三日,司马昱驾崩。太子即位。
这几日,谢安忙坏了,几乎伏案不出,整个谢府就她与谢安两个主子,下人不好打扰,但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她没法,只好深夜端了些滋补的汤药敲开谢安书房的门。
“谁?”里头传来一丝疲倦的声音。
“敏敏。”
里头沉默良久,“进来吧。”
她推门而入,见谢安手中提着毛笔迟迟不肯下笔。她试探问道,“不知安石有何烦心事?”
谢安注视她良久,叹息道,“最近皇室真把我们搞得焦头烂额。先是先皇下诏让桓温摄政,好不容易摆平,让先皇改为‘依诸葛武侯、王导丞相故例辅政’,可是皇太后非要下旨诏令桓温依周公居摄政例,内辅幼主,外安国政。与先皇先前诏书如出一辙。”
他眉头锁得很紧,似乎很愁。
自然,他愁得还是谢家的利害关系,这是作为谢家子弟必要的责任。也许对于国家,还是有点情意。
“那么安石想怎么做?”
他苦恼摇头,“王家似乎有妥协的意思。”
“那安石呢?”她有些认真凝视他。
他笑,“不敢奉行。”
“那么便是了,照着自己的意愿去做吧,眼下无非是王家的妥协让你意志不坚定,王谢本是在同一条战线上,分家不得,应当草拟份策略给王家,阻止这件事的恶化。我想王家自然是有分寸。我也相信以安石的口才,定当能说服王家的不坚定。”
谢安怔忪着与含笑的敏敏对视,“难为你想那么多……”
她淡淡撇嘴,“我是谢家人,这是自然的。”
他仅仅朝她笑过,一句带过,“多多考虑羯儿吧……”
她半响说不出话,最后微微点头。
一直僵持被动的冷战,终究不是个办法。她该主动了。
不过,她这次来建康还有个目的,这也是她想了很久的事,她从衣袖中掏出一份信函递给谢安。
谢安不明所以接过信函,看了看信函,竟然是请辞书。
“你想好了吗?”他看着信函,问道。
她点头,“身为妇道人家,本应该在家相夫教子,这朝廷的是,我也不懂,还是你们这些男人去干吧。还请安石递交给新皇。”
他默不作声,“羯儿知道后,会很高兴的。”
她莞尔一笑,“是吗?我只是想做个贤惠的妻子,虽然还在努力,但已经尽力而为了。”
“你下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理。”
她点头,“安石也早点歇息,不宜操劳。那我先下去了。”她转身准备出去,谢安忍不住笑道,“你终扪心自问了,得出的答案,很值得鼓励。”
她没有转身,原地独自微笑,“曾以情重负情浓,而今才知相思重。”说罢,大步离开书房。
谢安凝望她的背影良久,盯着书案上的宣纸发怔。
挥洒写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兰亭会上,她念道的诗,他一直记得……
一直埋在心底,永远开不了花……
她与他的过去,只能忆成惘然。如果当初他抓住她的手,也许结局,截然不同。
但他,从不后悔。她的婚姻里,容不得第三人。他的故事里,容不得一点瑕疵。
这其中,到底是谁成全了谁?
赴鸿门宴
谢安给简文帝司马昱写了谥议,派人送至桓温的手里。当信件送出去时,谢安似笑非笑跟敏敏开玩笑道,“这次怕是要惹上杀身之祸了。”
当时以为是开玩笑,竟不想,一语成谶。
桓温引兵入朝,尽人皆知,他是来“诛王谢、移晋鼎”的。而这时,皇上竟然下旨,命谢安王坦之领百官到新亭迎接大司马。不得不说,这是个多么巧妙地迎接。
敏敏想,这个命令定是褚蒜子命令的。现在皇上才多大?她也是从皇室考虑,先保住皇室,其他都不管。桓温要杀谢安王坦之,那么便送上去迎接你,让你杀。消气了,是否就可以放过皇室?实在不答应,立你为摄政王总可以吧?褚蒜子的打算确实好。
谢安也似乎想到了,一笑而过,晋祚存亡,在此一搏了。
今日眼看桓温就要率大军前来,敏敏一直认为英武的王坦之竟心慌意乱跑来谢府,找到谢安问道,“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还是请皇上收回成命吧。这不明摆着把我们往刀子上推吗?”
谢安草草看了一他一眼,平静道,“大晋国祚的存亡,就看这一次了,你还是稍安勿躁,一起和我去迎接就是了。”
王坦之一听,浑身哆嗦,“还真去?”
在一旁的敏敏,见王坦之那模样,忍不住扑哧起来,“王大人,你放心吧。这次你会平安无事的回来。”
“张军医,你怎这般笃定?”王坦之还是有些慌张。
她笑了笑,她是自然知道,要是这次失败了,哪有以后的“东山再起”?她含笑看着王坦之,“我信得过谢安啊。”
此话一出,王坦之颓废哭丧着脸,“这神人也有不灵的时候。”
“您放心,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要是死了,我陪你一起死?”她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倒是让王坦之震惊了。
谢安蹙眉道,“你还是少参合这件事,这可不是玩笑话。”
“我知道啊,不过这次我很有信心,你一定可以摆平的。”她眼底太多的信任让谢安有丝恍惚,谢安注视良久,轻轻一笑,“希望我能对得起你的信任。”
于是,他们三人便上路了,当然,王坦之是一万个不愿意去,偏偏扭不过谢安。
桓温在新亭摆得阵势确实有些吓人,威风凛凛,大阵兵将。明眼人一看,也知道后面埋伏着士兵。来的大臣们各个惊恐,有些人也开始商议不如让桓温做摄政王,捡回一条命。
敏敏看着这些官员,不禁叹息,一国当难,只为求自保,甚是悲凉。她侧头看着谢安,见他眼睛凝视前方,额头的青筋似乎开始跳动起来,想来谢安并不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攸关性命的事,可不是小事,他不是神人,也是个跟他们一样的人,谢家的支柱就是他,要是他倒了,该怎么办?
再看看一边的王坦之,头也不敢抬,冷汗一个劲儿地往下掉,把官服都快浸湿了。再一看,他手中抱着的上朝记事用的手版也拿倒了,而他竟不知。
哎,看来王坦之是指望不上了。一切只能靠谢安了。
谢安大大方方上前见礼,环顾四周看了下周遭的形势,直截了当问,“明公!我听说那有道的诸侯,当为国家守卫四方,为何您却要置兵于帐后?”
本是气势汹汹的桓温,被谢安这么一问,怔了良久。
谢安先声夺人,反而占了主动权。一句话把桓温逼得必须做出选择。要么杀了他们去篡位,要么就乖乖就得接受朝廷的裁决。
时间一点点流逝,桓温似乎经过艰难的心理斗争,他选择了后者,缓和了脸色,轻笑道,“哎,安石,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得不防备一下。”然后吩咐撤去了兵将,竟拉着谢安闲聊起来。谢安也顺着跟他聊,两人高高兴兴聊了半天,如好朋友一样,满朝的大臣看得目瞪口呆。
这么凶险严肃的事,竟然就这样解决了?
敏敏会心一笑,安石就是安石,不仅利用的心理战术,还利用了自己所有的优势,简单一句话中包含的却是庞大的言语。
这次谢安的化险为夷,使得谢安的威望和地位再一次空前提升。上至朝廷,下至百姓,都感觉将来取代桓氏而与司马家“共天下”的家族,非谢家莫属。原来王谢其名,王家经过王坦之的“倒拿手版,汗流浃背”之后,被远远甩在谢家后面。
皇室也甚是满意谢安这次勇赴“鸿门宴”,一不推辞,二不不满,并且把事情圆满解决,褚蒜子开始盘算怎么开始重用谢安这个人才了。
桓温草草参拜了司马昱的陵寝,就回姑孰了。
事情圆满结束,谢安因为这件事,得到皇太后的重用,以后便要一直呆在建康。敏敏也打算去领南找谢玄了。
在临行前,谢家门口,谢安就安静立于门前,看着敏敏上了马车。
敏敏撩开帘子,言笑妍妍,挥挥手,“安石多多保重。”
谢安淡淡一笑,点了头。马夫挥起鞭子,马儿答答开始启程。谢安一直目送着她一点点远去,嘴角的弧度渐渐收起。
细水长流的儿女情长,与他绝缘。
面无表情地转身。
他,要开始他的“东山再起”了。
深冬的天,数九寒天,冰封雪地,东北风呜呜地吼叫,肆虐地在旷野地奔跑,它仿佛握着锐利的刀剑,能刺穿严严实实的皮袄,更别说那暴露在外面的脸皮,被它划了一刀又一刀,疼痛难熬。
敏敏忍不住双手捧在嘴边呵气,想想谢玄一向没什么厚实的暖衣,该怎么熬这样的冬天?
行至半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到领南。她来事先没有通知,自个打听到谢玄住在原来郡相的府邸上,来到郡相的府邸时,感觉大门紧闭,一时她觉得自己来得有些唐突,有些迟疑敲了敲府上的大门。
一位老翁蹒跚开了门,细细打量着她,问道:“姑娘找谁?”
她很礼貌微笑,“我想找谢玄谢大人。”
老翁甚是惊讶,又细细看着她,“你是谁?”
她怎么感觉这老翁对她有些防备?
“我是谢大人的姐姐。特来拜访。”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得好。
老翁一听,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本严肃的脸顿时明朗,“哦,是谢大人的朋友啊,进来吧。”
她怔了怔,难道不用禀报吗?
有些古怪进了府中,一路上老翁不停问谢玄的人品怎么样,谢玄待人怎样,她也只能一味的夸,甚是不理解,这老翁是要干嘛?
把她领到前堂,见一妇人做在堂前喝茶,见敏敏来,有些惊讶。老翁这时上前,“妇人,这是谢大人的姐姐。”
妇人一丝诧异,“呀,这难道是王夫人?”
她尴尬起来了,她与小姐可差很多。光是外表就不能比,自己干嘛冒充小姐?当时也是觉得这老翁对她太防备,里面定有乾坤,也许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了。妇人更是诧异,“王夫人怎么不跟王大人一起来,怎独自一人来?”
“夫君甚忙,我是有事找谢玄谈的。”
妇人点头笑道,“哎,我这就派人叫谢大人来。”
她摆手,“不了,你们带我去吧。不用那么麻烦。”
妇人微愣,笑道,“也好。何伯,劳烦你带王夫人去一趟。”
老翁点头,对她摊手笑道,“夫人请、”
她微微点头。
这个府邸不算大,却也不小,来到梅花盛开的花园时,她能清楚闻道一种淡淡清香,甚是清爽。老翁见敏敏有些怡然的样子笑道,“这是我们小姐种得。”
“你们小姐还真是雅致。”她笑道。
老翁笑道,“夫人所言极是,小姐从小得我们夫人严格□,不禁琴棋书画,舞蹈也是一绝,上门求亲的人更是门庭若,可惜,小姐眼光极高。”
她讪讪而笑,有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口,行至名为“听雨轩”的楼阁之时,她心口顿时紧了起来。
深墨的格调,谢玄在书桌上绘字,一位巧笑美艳的女子在旁边研磨,其境如神仙美娟一般,让人不忍打扰。
老翁笑道,“我看也只有谢大人才配得上我们小姐。”
她攥紧拳头,冷笑,“可是谢玄已经有妻子了。”
老翁嗤笑,“有妻子也可休了啊。”
她半眯着眼,定定看着眼前那副和谐到刺眼的景致。
“玄哥哥,我有些冷了。”那女子突然撒娇嘟着嘴道。
谢玄微微抬起头,有些吃惊,“那你回去穿衣吧。这墨我自己会磨的。”
女子巧笑张望到墙上挂着的大氅,指着大氅,“那个先借我披着好了。”说罢还未等谢玄同意,自个就去拿了。
“啊……”谢玄欲言又止,见她都披上了,也不再说什么。有些无奈笑道,“还真拿你没办法。”
眼前这其乐融融的画面,她只感觉分外扎眼。老翁这时还火上浇油一脸欣慰的样子,“哎,谢大人就是宠我们小姐。”
她看着谢玄有些无奈却带着好笑地看着那女子,心就酸了起来。什么时候自己也知道吃醋了?
“咦?”那女子突然见门外屹立两个人,甚是惊讶。谢玄一丝诧异,转身见敏敏站在门外一动不动,脸色大变。
“小姐,跟你介绍,这位是……”老翁要介绍的时候,敏敏先入为主,笑里藏刀走到谢玄旁边拽着他的胳膊,甜甜道,“相公。”
她的话,女子和老翁都怔住了。谢玄怏怏抽出胳膊,勉强一笑。他这动作,使得原本有些难过的小姐豁然开朗,有些看好戏的看着敏敏。
敏敏暗自咬舌。随即脸上却依然带着微笑,对着还在错愕的老翁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给相公一个惊喜所以才对你撒谎的。”
老翁勉强呵呵笑,小姐好奇看着老翁,老翁对小姐躬身,“谢夫人当时说她是谢大人的姐姐。”
谢玄一丝诧异,敏敏回给他一个调皮的表情,耸肩笑之。他定定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为什么自己还是那么欣喜看到她?不是想以后再也不要见到她吗?他撇头对小姐点头,“梅儿,这是你嫂子。”
梅儿?叫得好亲昵呢,他还没在公众场合唤她的名呢,心中又涌了一道酸意。即使如此,脸上却还要大大方方对这个碍眼的小姐微笑。
小姐只是微愣一会儿,随即很是礼貌对她欠身,“嫂子好。”
看来这个小姐不是好对付,要是做出不依,有些无理取闹的样子,她会觉得这个小姐只是肤浅之人。可是如今看来,这般快的速度调整心理,以后跟她做法还得留心点。
礼尚往来,她走过去,扶正她,“起来吧,干什么这么客气,相公在这都劳你照顾,该是我向你行礼才是。”
她话意思说得很明了,以前她不在,你占点便宜就算了,现在有她了,你可以有多远滚多远了。
小姐也是个聪明的人,暗自咬唇,乖巧拉着老翁出去,还不忘道,“玄哥哥和嫂子先聚聚吧,待晚饭好了,再叫你们。”
谢玄微笑点头,“有劳了。”
敏敏也虚伪笑得甚甜,“谢谢了,妹妹。”
小姐点头拉着老翁离开。老翁似乎有些不愿意,有些不友善地瞪了眼敏敏。敏敏完全当做透明没看见。
她捍卫自己的相公,哪有错?想跟她抢男人?她曾经可是有名的妖精,不过那时她有着出众的外貌,如今她有些心虚,抢男人,好像没什么资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