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晓鸥笑笑，刻意转移话题道：“你听程昭说了没，昨天他去高夏家里了，我听高夏那意思，她妈态度总算软了些。我估摸着等她从南封调回来，两人就要结婚。想当年……”
她笑容僵硬在脸上。
阮涛看眼她，瞬间猜出她未说出口的话。那时候他们已经订婚，还想着结婚时邀请程昭和高夏当各自的伴郎伴娘，帮忙撮合他们，可惜到头来倒是他们先修成正果。
他跟蒋晓鸥两人之间终究隔阂太深，二十多年建立的信任感在一朝被打破，信念崩塌对双方来说都是难以逾越的横沟。跟程昭、高夏不同，他们都曾经爱上过别人，无论是贪图什么，各自前任出现过的痕迹总归无法抹去。
“慢慢来吧。”阮涛突然没头没尾说了这么句。
蒋晓鸥狐疑地瞧他，男人却什么都没有解释。
高夏周末到周五晚上基本都在跑学校，只有周六的时候才会住到程昭这儿来。这两天有几批木材运送过来，程昭吃完晚饭又到仓库那里帮着清点数目。
夜里高夏睡得并不踏实，男人蹑手蹑脚从外面进来还是吵醒了她，她伸手去打开灯。突如其来的刺眼灯光让她有那么一瞬间不适应，捂眼挡了挡，下一秒男人冰冷的唇就贴在她额头：“怎么还没睡？”
“你那边忙好了吗？”
“好了。”程昭抵在她唇边和她说着话，湿润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脸上，高夏忍不住仰起脖颈嘤咛了声。哪里知道竟刺激到他，男人翻身上床将她复住，手从她睡衣下面钻进去。
因在冬夜里呆得太久他四肢冰凉，然而胸膛却滚烫得骇人，高夏喘着粗气，任由他在自己身上煽风点火。意乱情迷时身上重量忽地一轻，她听到程昭懊恼地低骂了声。
她不解地看向他，男人揉乱她的发：“我去趟药店。”
闻言高夏顿时从脸颊红到了耳后根，他不是头一回深更半夜去买计生用品，药店老板估计都记得他。有蒋晓鸥和阮涛的前车之鉴，程昭在避孕措施方面愈发谨慎起来，尤其她的身子短时间内并不适合怀孕。
“赶紧去吧。”她刚说出口就觉得自己这话有些不对劲，像格外猴急似的，干脆转过身不看他。
程昭换了鞋轻笑：“那我很快回来，你等我。”
高夏完全不想再搭理程昭，又不放心，还是叮嘱了句：“你多穿点儿，刚才回来指尖冰凉，别冻感冒了。”
程昭人已经快走到门外又转过身回来，低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蹲在床边捂着她的眼睛亲她：“我知道的……高夏，谢谢你。”
高夏觉得他声音有些奇怪，一时怀疑自己听错，否则怎么会听出哽咽声：“谢我什么？”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他没等高夏有什么反应，起身出去关上门。
高夏看着程昭的背影蓦地泪目。
对程昭来说，高夏和程晗不一样的。程晗是程昭无奈揽下的责任，兄弟俩毕竟血脉相连，他作为兄长抚养程晗长大，而程晗迟早会离开程昭有他自己的生活。可是高夏，她只要站在那儿，坐在他身边不说话都会让他觉得心安。
今年春节比往年都早些，程昭在南封这边项目差不多已到收尾阶段，还有几个月就能完成工程。腊月过去没几天，他就早早给工人放了假，只等学校这边期末测验结束。
高夏一家子要回西平市过年，主要家里老太太年纪大了，又是一身的毛病，说句难听的指不定哪天人生就大结局，高夏她大姨和表姐表姐夫也会回去。
程昭和程晗留在安原，高夏等到了西平市跟程昭视频通话：“……程晗人呢？都要过年了让孩子玩两天，每天定时看会儿电视不是什么大问题。”
“昨天王敏来接他走了，说她爸妈想见见这个大外孙。”程昭笑着回她。
王敏以前非要跟程中伟在一起，父母都跟她断绝关系不来往，也就这几年关系才稍微缓和，想看孩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高夏这会儿在赵春梅家里，身后赵春华和高夏大姨坐在沙发上聊天，高夏蹙眉想了想问他：“那你一个人留在安原？”
“没事，正好我歇两天，等年后去看下我师傅和我爸。”程昭自己倒不怎么在意，以前程晗没到他身边，过年那会儿大家都回老家跟家人团聚，他还主动留在建筑工地看大门。
高夏犹豫了会儿正要开口，赵春梅拿着对联从她身边走过。听到两人对话，她接过高夏的手机笑着跟程昭说：“你这孩子，上次不是说好了要来小姨家过年，这次怎么没跟高夏他们一起过来？”
“小姨……”
“哎呀，你赶紧看看机票，来了我让高夏开车去接你。”赵春梅将手机还给高夏，暗里冲她使眼色轻扯了下她的衣服。
“一起来过年吧，我们在外面订了酒店，小姨家也有地方住，之前那个房子一直没租，或者住那边。”其实就是赵春梅不说，高夏刚才也打算让程昭来西平。
程昭笑了下，没再继续忸怩：“那行，我来看看机票。”
赵春梅将春联搁在桌子上，走到赵春华那儿抓了把瓜子嗑起来：“二姐，之前我就说好喊程昭一起来过年，你看什么时候给两个孩子把事儿办了？”
刚才这儿的动静赵春华听到，这一大家子都在西平，儿女这一辈只有她家两个老大难，今年孙女都不在身边。她上次肯给红包程晗已是妥协，又是最好面子的，瞥了眼赵春梅笑说：“这事儿还不是看他们年轻人，我们这些老的可做不了主。”
高夏大姨在一旁好奇问道：“这个程昭是高夏的男朋友？哪里人？做什么的？”
“就咱机务段的孩子，大姐你离得远怕是不认识，程中伟家的，他现在是出息，自己开了家建筑公司也在安原那边。”赵春梅笑着接话道。
“那敢情好，模样肯定不错，我记得程中伟年轻时候不少人来找他说亲，咱机务段喜欢他的姑娘十几个都有。”高夏大姨笑笑，“回头等程昭过来姨妈给他个大红包。”
赵春华赶鸭子上架，无奈跟着干笑道：“这还没成呢，以后结婚再给不迟。”
“那有什么，顶多一两年的事儿，你说是吧高夏。”
高夏扭头看向赵春华的方向，赵春华面上瞧不出任何喜怒，她嘴角带笑说道：“到时候请大姨你们来吃饭。”
这就是默认了。
赵春华扭过头去，没有吭声。
次日便是除夕，高夏拿着赵春梅的车钥匙准备出去，赵春华喊了她声：“高夏。”
“怎么了妈？”
“路上你先去买点东西就说是程昭带来的，你舅妈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最爱贪小便宜，回头再乱嚼舌头坏了程昭名声。”
赵春华这个人就是护犊子得厉害，早上一家子在赵春梅这边吃饭，高秋听到母女俩的对话冲高夏挑了挑眉。高夏笑笑：“行的妈，我知道了。”
今天外面天气好得出奇，西平市这边冬天比安原暖和许多。十几年前曾热闹非凡的铁路大院，即便是今天这样的日子，仍旧显得有些冷清。
高夏穿了件鲜亮的外套从陡坡下来，忽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远处朝阳，和熙的阳光穿透枝桠缝隙落在她身上，映射出耀眼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