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璃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出院是傅时办的。
两人这半个月的相处还算融洽,本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傅时同意离婚,那他们也算是好聚好散。
谢璃这会儿正在从傅时给她带来的一整排帽子中挑选合适的,其实她原意只是想让人带一个帽子过来她稍微遮一下的,结果就成了这样。
面对这每个都有大牌logo的帽子,谢璃最后选了一个简单的黑色鸭舌帽。
她在镜子旁看了看,思索片刻又找了个口罩戴上。
双手往运动服的兜里一插,好,基本上是看不出任何异常了。
傅时正在收拾东西,谢璃往他那边瞄了一眼,他显然并不怎么擅长,衣服叠得有些皱,其他的东西也不会分类。
磨磨蹭蹭、像模像样地忙活了半天了,箱子里还是乱七八糟的。
谢璃很想说让其他人来收拾就好了,可看他一副“这是最后一次了”的认真样,也就随他去了。
***
傅时带着谢璃来的是两人共同的家。
门打开的时候,谢璃甚至有片刻的陌生感,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
傅时先进的门,见她没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站那里做什么?”
谢璃这才擡脚走进去。
家里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窗户没关。白色的纱帘轻轻飘动,甚至她放在桌上的杯子都好像没有移动位置。
要不是屋里的一尘不染,她几乎要以为是没人在这里住了。
“怎么了?”傅时将钥匙放下,“不认识了?”
“不是……”谢璃虽然是这么回答的,可隐约间,似乎真有一种自己变成了客人的拘束感。
她今天来这里,是签离婚协议书的。
傅时很守约,说出院了离婚,就没有半点耽搁,只是协议书没有用谢璃之前的,是他自己重新拟的。
谢璃还没看到。
“协议书在黄助理那里,”傅时跟她解释,“因为有些东西,还需要法务组那边看,等会儿就送过来了。在那之前……我最后还有一件事想做。”
“什么?”
“洗头。”
谢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要给自己洗头,她往男人那没养尊处优的手看了看,生出一股护住自己头的冲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你不信我?”傅时跟她保证,“我练过很多次了,不会让你不舒服的。”
“那也……”谢璃本想说那也不用了,但又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你怎么练的?”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角落里传来两声小声的狗叫,谢璃看过去,汤圆正趴在沙发下,只露出圆溜溜又警惕的眼睛,跟平时一见自己就迎上来的反应截然不同。
谢璃指了指它:“你不会是……拿它……”
像是应和她的猜疑,汤圆汪汪地又叫了两声,宛若在委屈控诉一般,听起来可怜极了。
这小家伙本来就是不喜欢水的。
傅时心虚别开目光,最后干脆握住谢璃指汤圆的手指。
“你相信我就好了。反正……都是最后一次了。”
傅时最近很喜欢说最后一次。
偏偏他每次这么说,谢璃都没什么办法。
傅时一早就准备好了一整套的设备,让谢璃可以躺着洗。也多亏浴室足够大,经得起他折腾。
谢璃小心地躺了上去。
耳边响起了哗哗的流水声,傅时先自己试好了水温,才小心地让水流流过谢璃的皮肤上。
“怎么样?”
谢璃听出了他的紧张,也不知是不是那水温不冷不热得很舒服,她倒是慢慢放松下来了。
“嗯,”谢璃闭上了眼睛,“很合适。”
傅时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发一点点打湿,伤口那里时,动作更是小心的轻柔。
柔顺的发丝遇水后,搭在他的手上,显得愈发黑亮。
这还是第一次。
傅时突然很后悔,到要分开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有那么多事,没有跟谢璃做。
打了洗头膏后,他根据学来的手法,避开伤口的地方给谢璃的头皮按摩着。
女人明显慢慢放松下来了。
她闭着眼睛完全信任自己的模样,让傅时的心也软得不像话。
“谢璃。”
谢璃闭眼嗯了一声。
“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吗?我去我外公那里。”
“嗯。”
“那时候咱俩冷战,我其实很难受,因为每天都很想你,却又要憋着不能找你说话。之前冷战,都是你先找我的,我也不知道要怎么下台阶。你看,我都浪费了多少时间在无聊的纠结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声音里的那淡淡的痛楚,谢璃的心中,蓦然也划过酸涩。
傅时的手始终是轻柔的,他又说了很多,都是两人的往事,谢璃搭腔得很少,或者说傅时好像也并不需要他回应什么。
最后,谢璃听到他说:“结婚前,我甚至都不敢说一声我爱你,因为怕你说你不爱我。不管是订婚、求婚、还是结婚,我都不敢问一句。”
“你愿意吗?”
谢璃身侧的手捏紧到了一起,睫毛轻颤着。
“我其实是知道的,知道你不愿意,所以才不敢问。”
“对不起,谢璃,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谢璃原本想说点什么的,可还没睁开眼睛,唇上突然一软。
男人的手还捧着她的脑袋,唇上的动作也没有深入,就只是简单地印了上去。
谢璃不敢再睁眼了,洗发水的香气好像越发浓稠,让空气都变得黏黏糊糊起来。
其实……也不仅仅是委屈的,她心想,至少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个人,爱她如生命,永远把她放在第一位上,那个人肯定是傅时。
所以她也是真心地感激他的。
***
离婚协议书签了,但离正式领离婚证,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两人这边还没公开,那边也不知从哪走漏的风声,就到处传得沸沸扬扬了。
谢璃开始面临来自何方的轰炸。
她甚至为了避免安玉珍的唠叨再次搬了家,老实说,她现在……挺有钱的,房产更是她自己都没完全统计过来。
反应最大的,还是谢怀志那边。
谢璃回了一趟谢家。
“你疯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等着做这个傅太太。又没有婆媳矛盾,傅时还对你百依百顺,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谢怀志果不其然上来就是好一通发火。
谢璃坐在沙发上没动,在这一刻,小时候对谢怀志的所有感情,此刻都是一丁点也不剩下了。
看他这样气急败坏,谢璃反而心中生出某种类似于畅快一样的情绪。
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因为这个回来的。
“你说你,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倒腾着离婚,还撺掇着你妈离婚,生你就是来报仇的,就非要搅得这个家不得安宁。”
谢璃眉毛微擡。
“撺掇我妈离婚?你不是也挺高兴的吗?那女人都送走了又接回来了,这不是成全了你的心思吗?”
这话说得谢怀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但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认错:“要不是你先撺掇着你妈离了婚,会有这些事情吗?”
谢璃不语。
谢怀志喘了喘气,半天又慢慢冷静了下来。
“离婚的事情就先不说了。你跟傅时是结婚也好,离婚也好,你都是谢家人。现在,趁着你们的离婚证还没领,你先让傅时想想办法,把谢家的危机过了。”
这事,他跟谢璃和傅时都说过几次了,没有得到回应。现在情况越来越糟糕,他也越来越急了。
“等这次过了,”谢怀志按捺下所有的情绪,“我以后就不管你的事情了。”
谢璃笑了:“你管不了我的事情,我也不会管你的事情了。”
“谢璃!”她这样的态度,让谢怀志压下去的火气又开始翻腾,“我看你是反了天了!你吃我的、住我的,现在就这么跟我说话?”
受不了忤逆的人这会儿脸涨得通红。
谢璃觉得,他这话可能不是什么夸张、类比的修辞,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就是天,是这个家、是自己的天。
“吃你的、住你的、穿你的,花了多少钱,你可以算算,我一次性买清。”
谢怀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算清?你算得清吗?你觉得你这条命值多少钱?如果没有我,你怎么可能认识傅时,你怎么可能过得上今天的日子?”
“嗯……”谢璃略一沉吟,又忽得一笑,“那没办法了,你报警吧。”
“什……什么?”谢怀志懵了一下。
“你报警吧。我这条命值多少钱,该赔你多少钱,你去告我好了,法律让我赔多少,我就赔多少。”
从来最讲道理、讲情理的谢璃,说这些话、看着谢怀志目瞪口呆的样子时,只觉得憋在心里的一口恶气像是也出了。
谢怀志是被她真的气得上了头:“你这个孽子!”扬起手就要打过来。
谢璃没动,有身影挡在了她的前面,是她从慕潇那里借来的保镖。
她隔着保镖的身影,看向谢怀志:“以后,我不会回来这里了,该给你多少钱,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去法院告我来判吧。”
说完最后的话,她才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出来的时候,看见等在那里的傅时。
“你怎么来了?”
男人靠在车前,打量她过后,眸中带上几分笑意:“来接一下凯旋的大将军。”
谢璃越过了他:“是怕我输吧?”
确实是怕她吃了亏的。
他的阿璃,好像真的越来越不需要他了。傅时看着她的背影,心情却是莫名的还不错。
这样的她,依旧让他如此喜欢。
傅时不出手,谢家的破产就几天的功夫,甚至连一丝水花也没溅起来。只是谢怀志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又跟安玉珍和好了。
说是要复婚。
谢璃大概有点理解谢怀志问自己是不是有病时的心情了,因为现在的她,就实在无法理解,在经历了这样的背叛、对方一无所有后,为什么安玉珍还愿意原谅他。
“反正……”安玉珍也不敢看她的脸,“我嫁给他的时候,他也是一无所有。谢璃,我年纪也大了,还是想有个家。你爸经历了这些事情后,肯定能想明白的。而且……”
说到这里,安玉珍突然擡起头来,直视着谢璃的眼睛:“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钱在我这里,不是我看他脸色了。”
谢璃从她的眼里看出了几分兴奋。
钱的好处,她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认识到了。
“并不是说钱在哪里,就是看谁的脸色的。”谢璃叹了口气,“你以为,现在是你有钱了,他们就会供着你了吗?他们只会觉得这个钱本来就是他们的。妈,要想让他们看你的脸色,你要自己先站起来。”
安玉珍唇动了动,嗫嚅半天只说了一句不会的。
谢璃知道她是铁了心了,她没有再劝说下去了。
“我就是提醒你一件事,钱不是在你这里,是在我这里。你的钱,永远是你的钱,但也只是你的钱,我不会花在其他人身上。”
***
谢璃重新去公司上了班。
虽然隐约间知道她身份不一样了,但大家除了背地里八卦一下她原来家里这么有钱,相处起来,倒是跟之前没有变化。
唯一不痛快的事情,是谢起元来找了她一次。
其实谢怀志与安玉珍离婚的时候,谢起元一开始也是坚决反对的,后来不知道谢怀志是怎么说服他的,谢璃猜无非是“你妈的钱以后也只会是你的”这种话,以至于现在知道钱放自己这里了,他就马上急着找到谢璃公司里来了。
“姐,你跟我姐夫离婚,他给了你不少钱吧?你还缺这点钱吗?咱妈这点钱还值得你骗?”
谢璃最近难得的好心情,即使听他这么说话也不恼:“什么叫骗?咱妈的钱只是放在我这里而已。”
谢起元一副“你把我当傻子”的表情问:“她跟你要你为什么不给?”
“因为她傻。”
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谢璃已经记不清他最初的模样了。
“谢起元,咱妈傻,可以任由你们拿捏,但是钱现在是我的,什么时候给、给多少,都是我说了算。你如果也不傻,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也许是谢璃变化太大,谢起元沉默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后,态度也缓和了许多:“姐,你也知道,咱家现在这情况,萱萱还小,一家人……”
他试图打感情牌,但谢璃直接打断了:“所以我说了,该怎么做,你知道。”
软硬都没用,谢起元咬紧了牙:“谢璃,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认识的那个姐姐,绝对不会对家人袖手旁观!是,当初是不顾你的意愿,让你嫁给了傅时。但是这么多年,你受过什么苦了吗?谢家跟你有什么天大的仇?你要狠心到这个地步?”
谢璃抿了一口咖啡。
这个季节,冰咖啡已经有些凉了,却也缓解了心头的几分燥意。
心软、善良,她想着那一个个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大多都是好的,但归根到底,只化作了软弱二字。
“当年,谢怀志救了傅卓达,”她不疾不徐地说着,“只可惜对方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即便是救命之恩,也只换来了一个司机的位置。他给傅卓达伏低做小了几年,还是个司机。”
“最后是许阿姨出面帮的他,当然,那时候你不在,可能不知道。许阿姨帮他,让他开公司,给他拉项目、介绍人脉、投资资金,不是因为他救了傅卓达,而是因为他是我父亲。”
“许阿姨走了以后,傅卓达那边,又是傅时一直在看着,给他的投资才从来没断过。”
“后来……他成了傅卓达的亲家、傅时的岳父。谢起元,你如果管这叫天大的仇、狠心到这个地步,那我真是无话可说了。”
“我甚至没有主动报复对不对?公司……是你们自己玩到破产的。不能把不施恩,就叫做仇吧?”
谢起元忿忿地离开了,他讲不赢道理,但也不会觉得自己错了。就像他之前总说的,道理是道理,情理是情理。
只是确实顾忌着现在大势都在谢璃这里,才不敢太过放肆。
他走了后,谢璃出去,路过附近的广场时,视线盯住了广场上的鸽子。
谢璃看了有一会儿,思考着要不要买一袋鸽粮,旁边却突然多出了一只手。
“要喂吗?”
一身黑色长风衣的宋一黎,真的有一种跟他职业不太相称的闲。
“你怎么在这?”虽然对于这人时不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谢璃已经免疫了,但接过男人手上的鸽粮时,她还是问了一句。
“庆祝你重获单身。”
“还没呢。”
宋一黎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哦对,还有离婚冷静期。看来我还得再等等。”
后一句声音很小,谢璃听到了,心口蓦然跳了一下。
“宋一黎。”
“嗯?”
“宋瑜是谁的孩子?”
重逢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宋一黎沉吟了片刻才开口:“你还记得小妍吧?”
“你妹妹?”谢璃不需要去回忆就记得。
“嗯,这孩子长大了,我姨妈管不住。不愿意上学,跟着人跑了,生下小瑜后,又被抛弃了。”
“这个孩子,孩子她父亲不愿意管,她母亲本来也想丢下她的。是我小姨不忍心,把人带回来,一点点养大。”宋一黎轻笑,“这个世界,总归是谁善良,谁就要倒霉点。”
谢璃低头,撒下一把鸽粮,看着扑腾着白色翅膀的鸽子,心里却想着,如果当初宋一黎没有出国,有他管着,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那现在是你收养了吗?”
“嗯,因为小妍不愿意认她,姨妈就对外说那是我的孩子。”
“你姨妈,还好吗?”
宋一黎笑了笑:“她很好,当初我姨夫也是被你家……吓怕了,没敢再来找小姨。后边偷偷摸摸来找过,小姨已经不会对他心软了。他又去找了小妍,当然……也是找错了人。”
是的,连女儿都不愿意认的人怎么会愿意认这个赌鬼爸。
谢璃不再问了。
她其实最想问的就是老板娘,她的母亲走不出来那个牢笼,但还是有人在尽力往外出的。
她把最后一把鸽粮扔下。在扑腾的翅膀声中,她听到宋一黎问:“当年,我给你写了信,你还记得吗?”
谢璃回头,眼中带了惊讶。
宋一黎也不意外:“我说,我们不必成为更好的人,但一定要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谢璃,你做到了吧?”
宋一黎是坐在长椅上的,他看着鸽群中的女子,侧脸在夕阳的照射下,慢慢露出了笑容。
“不知道,但我在向那个方向努力着。”
***
离婚证是在谢璃出院后的一个月后去领的。
这次是谢璃先到,她等了有一会儿,也没见傅时的人影。谢璃有一瞬间心中拂过了“他不会不来了吧”的想法。
按规定,要是有一方没到,就算是放弃的。
她拿出手机,想要给傅时打电话,可手指快要按上去时,又停了下来。
谢璃想起来,结婚那天,是傅时等着自己的。他明明等得心急,却也没有打电话催自己。
像是笃定了自己会来。
思索了一会儿茍,谢璃也收起了手机,那就让她也相信一次吧,相信他会来。
傅时确实来了,像结婚时那样,他穿得板板正正,依旧捧了一束鲜花。
从他进来开始,就有不少人盯着他看了,谢璃也是,她是在看傅时那明显不太何衬的外套。
这人的西装、衬衣、领带基本上都是量身定制的,最多一年就要换,谢璃还没见过他的衣裳不合身。
“抱歉,”傅时低声跟她道歉,“定的花出了问题,来晚了。”
谢璃不知道说什么好:“离婚呢……你带花做什么?”
男人对她笑:“结婚时候的花是送给我们的,现在离婚……是送给你的。”
结果因为这抱花的独特造型,工作人员还以为他们是来结婚的,听到离婚时,表情都愣了愣。
“看你们感情挺好的啊?要不再考虑考虑吧?”
谢璃坚定地说要离,傅时看了她一眼后,也缓缓点了点头。
签字的时候,也是谢璃先快速地把名字签好,傅时则是一笔一划写完的。
冥冥之中,好像什么也没有变,结婚的时候,迫不及待的自己、迟疑的她。离婚时,迫不及待的他,和犹豫不决的自己。
像是命中注定。
傅时好像能听到笔在纸上滑动的声音。
可惜,他最不信命中注定,跟谢璃离婚,并不代表他就放弃了,他只是在赌,赌谢璃对他,并非是真的没有感情。
赌没有了家庭的累赘,放下最初的成见,当他们只是谢璃和傅时这两个独立的个体时,她对自己,是有情的。
从民政局出来,谢璃还是没忍住问他:“你这衣服是从哪……”她伸手拽了拽那紧绷的扣子,也没用力,扣子突然彻底崩断了。
谢璃愣住。
倒是傅时笑出来:“你如果实在想非礼我,可得现在掉头回去先给我一个名分。”
谢璃迅速收回手。
傅时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其实这是他们领证时自己穿的,他不想承认自己是胖了。
狠心的女人谢绝了他离婚宴的邀请。
但傅时还是在她上车时叫住了人。
“谢璃,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谢璃回头听他说。
“我们之间的一百步,你只要走出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都可以我来走。”
谢璃当然听说过。
“但是谢璃,我一步也不需要你走,任何时候,你只要对我招招手,不对,一个眼神就够了,”他们隔着车的距离,男人的声音与笑意,都好像是风送过来的,“无论多少步,我一定会飞奔向你的。”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