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你给我等着
纪封的突然靠近,像股巨大的压力挤压向许蜜语。
他说的话让人猜不透丝毫情绪,却一语道破许蜜语别有所图的动机。
许蜜语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变得无所遁形。
诚如柯文雪她们之前说的那样,他的确有一双顶好看的眼睛,眼尾上挑,薄薄的双眼皮顺着上挑的弧度逐渐开扇。那是一双很清冷的眼睛,好像他早就看透了世人的种种小心思,却不道破,然后像看笑话似的由着人耍弄心机。
在这样的人面前,藏着掖着只会沦为笑话吧。
许蜜语仰头迎视纪封,在心里劝自己镇定,深吸口气,实话实说:“我想酒店能把行政层现在的领班辞退,听说您能跟老板说上话……”说到这她还是心慌了一下。
缓一口气,她继续说:“现在的领班,有足以被辞退的错处,她私下以假换真调换了酒店的耗品……”
她尽量让自己把话说得平整不抖颤,这样才显得她想要的东西没那么痴心妄想。
可纪封听完她的话还是微眯起眼笑了。
那笑容溢在嘴角,满满都是不遮掩的嘲讽。
薛睿在一旁看得清楚,老板的这个笑容里饱含着嫌弃和厌恶,他比从前更讨厌面前这个女人了,他在嫌这个女人陷在不堪的日子里,不自爱也不自立,却居然有想背后动别人手脚的心机和野心。
连他自己刚刚也在吃惊于这个女人说的话——她居然懂泰语,她居然说,段翱翔那天在骗他们。
那天她在现场端茶倒水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显现出她听得懂。她倒是沉得住气,在自己有所需要的时候才拿这个出来做筹码提条件,确实很心机。
薛睿看着纪封想,他既然这样笑了,那么下一刻他一定会更鄙夷更绝然地拒绝掉这个女人。
然而下一秒,他却听到纪封说:“想让我帮你开掉现在的领班是吗?好啊。”
薛睿怔楞楞地看着纪封。
而纪封正在微眯着眼看着许蜜语的脸。
然后他听到纪封又说了后半句:“那就等我们再开会时,你来帮我戳穿段翱翔吧。”
许蜜语双手垂在身侧,悄悄握成拳头。
想着那天晚上段翱翔的赖皮难缠、小气记仇、虽然是个有钱人却一身的流气……她没招没惹他时,都躲不过他的欺负人。要是真的当面揭穿他的把戏,他会不会当场恼羞成怒,把她撕碎?
许蜜语有点犹豫。
她在犹豫中看着纪封的眼睛。那里面居然早就盛着料定她不敢答应的预判。所以他只是在鄙弃地逗弄她一下而已,不用她表态他已经把她瞧得扁扁的了。
许蜜语一下横了心,握紧拳头答应一声:“好,就听您的,我帮您揭穿他们,作为交换条件,您负责辞退现在的领班!”
一瞬里许蜜语从纪封眼中像是看到了一丝意外。
她想纪封应该是在意外,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她,居然真的敢答应去戳穿段翱翔。
她又想她总归是替纪封办事的。纪封就算再看不上她,在事后段翱翔对她发难的时候,他也总能维护她一下的吧?毕竟她得罪段翱翔,也是为了帮他纪封维护住利益。
许蜜语这样想着,为自己宽着心,让自己不要害怕。
*
许蜜语离开后,不等纪封开口,薛睿已经识相地开始忏悔,不停说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拦住许蜜语,让她冲了上来。
纪封坐回到沙发上,不吃他这套,声音不辨喜怒地问:“那就展开说说吧,为什么没能拦住她。”
薛睿支支吾吾。
纪封抬眼瞪他。
薛睿立刻应激似的开始讲实话:“我看她今天为了想见到您和您说这个事儿,那么认真地打扮过,我就一时没忍心……”
纪封冷笑一声:“你怜香惜玉起来倒是不分对象。”
薛睿小小地辩解了一下:“她今天和平时看起来确实有点不太一样,就……好看了许多……”
纪封又冷笑一声,斥问他:“你是没见过女人吗?”
薛睿被问得一哆嗦。为了让纪封息怒,他赶紧麻利地奉上一杯热茶,又岔开话题问:“老板,我看得出您其实很讨厌许蜜语那份心机劲儿和野心勃勃,但您为什么还会答应她?”
纪封饮了口茶。
他确实讨厌那女人的心机和野心勃勃。她为了找他谈判居然还打扮过、化过妆。抬头看他时居然还握着拳头给自己提气,把自己搞得楚楚可怜的。真是有一套。
是把他纪封当成看见漂亮女人就会失去原则的男人了吗?简直笑话。况且她也没那么漂亮,他纪封对各种优秀靓丽的名媛都不看在眼里,更何况对她这个陷在烂泥婚姻里不知所谓的女人?
为了达成目的,这么不择手段,把自己都当成了筹码。
纪封眼底里又浮现出厌恶。
他放下茶杯,淡淡说道:“有她出头替我们得罪人,这不好吗?”
薛睿点头:“好倒是好,就怕依着段总那小心眼的性子,事后会想个大损招报复她。”
纪封摩挲着茶杯边缘,嘴角溢出一抹嘲讽冷笑:“你以为她会不知道后果吗?她只不过是在野心和被报复之间,歪了天平选择了前者。”
既然她选择了野心,那就得去承担野心带来的后果,这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呢。
*
纪封和段翱翔、普拉育他们的第二次会议、也就是敲定交易价格的会议,时间就定在许蜜语上过顶楼的隔天晚上。
第二天许蜜语是中班,也就是小夜班,从中午一直上班到凌晨零点。晚上六点刚过,她就接到张彩露通知:顶层需要借调人手过去帮忙,因为你上次去帮过忙,这次贵宾专门点名还是由上次的服务员也就是你上去。
许蜜语想,调派她上去的顶层贵宾,应该就是纪封了吧。
她还是像昨天那样,重新洗干净面庞、梳好头发,然后去到更衣室,从柜子里拿出自己昨晚在宿舍行李中翻找出来的化妆品——还好她没有把它们全丢掉。
她又认真给自己化了妆,虽然淡却也提起不少精气神。去做一件大事前,把自己妆扮好,这像一个能带给她信心的仪式。涂口红前她还吃了块巧克力。这下好了,除了信心,她还有了力量。
上楼前,她给自己打气,现在信心和力量她都有了,所以不要怕不要紧张,等下不管事情走向如何都沉住气去应对。
电梯里,这次来接人的顶层套房管家是个新面孔。许蜜语想,这应该是负责纪封那个套房的管家吧?
但电梯达到顶层后,她却被管家直接带去另外一个套房——就是上次段翱翔住的那间。许蜜语想,应该是和上次一样,会议还是选在段翱翔的套房里开,所以她才会被带过来。
套房管家把她带进客厅。
许蜜语小幅度环视,屋子的环境和上次差不多,也是一群人在纸醉金迷的氛围里碰杯喝酒开趴体。她差点有错觉是上次的会议没有散过,一直持续到了今天。
她环视阔大客厅一圈后,却没有看到纪封的身影。
她有些许的疑惑,纪封都已经派人下楼去把她接上来了,他自己却还没有到。
这时她听到套房管家隔着摇摆舞动的人群、向着人群中心晃得比谁都嗨的那个高个子说了声:“段总,您点名要的人我给您带到了!”
许蜜语闻声一惊。
这时人群中心那个人向两边拨弄开人.肉围墙,还顺手从一个人手里劫来一杯红酒,握在手里一边晃一边走过来。
“行了,人带到你就完成任务了,去忙你的吧。”段翱翔打发了套房管家后,一转头看向许蜜语。
他咦了一声,倏地弯腰把脸凑近许蜜语,声音里浮起放浪来:“你今天这是打扮过了?怎么,听说我要把你接上来,特意为我打扮的?”
许蜜语猛地往后退。
段翱翔又欺上来。这次他没弯腰,就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许蜜语,评判道:“嗯,是比上次看着强多了。”他一手晃着红酒杯,一手搓着下巴,对许蜜语挑挑眉,笑得轻佻邪气地说,“但段爷我啊,不好你这口,不嫩,废牙。我啊,叫你上来啊,就是单纯地为了折磨你!”
许蜜语喉咙口一紧,一下子紧张起来。
她悄悄握起拳头,不让自己被段翱翔的刁难吓到从而发抖。
还好门口处有了新响动,终于打断了段翱翔不怀好意的逗弄。
段翱翔向门口看了一眼就越过许蜜语赶去迎宾。
许蜜语回头看,这回是纪封和薛睿走进来了。
她松口气。
她用一种看到归属的眼神看向纪封和薛睿。但这两个男人却一副他们与她并不相识的样子,好像他们与她昨天并没有见过面、达成过某种交易似的。
段翱翔一边说着“老纪你说你就在隔壁,怎么才过来”“普拉育正在卧房休息呢我这就让管家去叫他”“来,你先搁沙发上坐会儿,等普拉育来了咱们一起去会议室”一边把纪封往沙发前领。
经过许蜜语时,段翱翔朝她一指,对纪封说:“老纪,还认识她不?上回我喝多了,让她给我吃不少亏,今天我清醒,等会儿你看我怎么叫她好看的!”
纪封淡淡瞥了一眼许蜜语,又看回段翱翔,忽然微微一笑说:“等你长到八十岁,你的心眼可能还是三岁那么大。你当心,报复心太强会翻车,别叫她等下反给你好看了。”
段翱翔挥舞着胳膊大声说“那不可能”。
只有许蜜语体会到了纪封话里的真正含义。
他们在沙发上坐了一下,套房管家走过来,声音甜美地对段翱翔汇报:“段总,会议室已经帮您准备好了,温度、湿度都是按您要求调的。普拉育先生刚醒,正在洗漱,他说等下会直接去会议室。您要不要也先移步会议室?”
段翱翔说好。
他安排套房管家就在客厅里招呼他那些轰趴的朋友们,然后朝许蜜语抬手一指:“你,跟我去会议室。对就你,别发愣了,赶紧端茶倒水来!”
许蜜语看一眼纪封,他没什么反应。
许蜜语想,也许他就是不想表现出,和她是提前商量好的。她于是也不动声色,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
进了会议室,座位排位还是和上一次一样。
许蜜语也和上次一样,给每个人端茶倒水递热毛巾。
段翱翔又开始叽里哇啦地当起翻译。
他先跟普拉育叽里哇啦了一阵,然后他转头对纪封笑着说:“老纪,这泰国老哥想跟你要一亿二,被哥们给你硬砍到一亿,哥们给你省了两千万,怎么样,我够意思不?”
“哦?是吗?”纪封的语气波澜不惊。
许蜜语闻声去看了眼纪封。纪封几不可见地对她挑了挑眉。那是在对她放出信号——你不是说他要做局坑我吗,那你现在来破掉它证明一下吧。
许蜜语深吸口气,转头看向段翱翔,再开口时,她讲出流利的泰语。
“段先生,您刚刚和普拉育先生说的价格,和您对纪先生说的价格,好像存在口误,具体数字有些对不上。”
段翱翔立刻转头看向她,脸色也骤然一变。他的表情瞬间从放荡不羁凝固到几乎肃杀。
“你会泰语?”他也用泰语问。
“会一些。”许蜜语的心跳得像舞狮鼓点一样密集强亢,但她努力让自己镇定,用泰语回答着。
“你听懂了多少?”段翱翔又问。
“全部。”许蜜语握着拳头给自己鼓劲,然后回答。
段翱翔看着她,眼神森冷,他瞪视着许蜜语,用一种不同平时吊儿郎当的犀利眼神,像在看一个深藏不露的陌生人。
一旁的普拉育看着许蜜语,也是一脸的吃惊相。
段翱翔改用中文对许蜜语下达命令:“这里没你的事,不要用你的蹩脚泰语在这里捣乱,出去。”
许蜜语的泰语并不蹩脚,相反她的发音准确又好听。她知道段翱翔这样说是为了赶自己走。
但她被段翱翔的眼神镇了一下,还是会有一点无措,于是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段翱翔另一边的纪封。
纪封却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慢而雅地饮茶,不回应她的目光,也不搭话。
他那样子,把“你自己看着办”的态度表达得清清楚楚。
许蜜语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纪封从进屋时就好像已经不认识她一样。
她告诉他,段翱翔利用他不懂泰语,想要坑他。而这话只是她的一面之词,在她能证实这一面之词是真的之前,纪封不可能正面去怀疑或得罪段翱翔。
所以还真是得她自己看着办了。
认知明确后,许蜜语不再期盼有人能帮她一把,分散一下她将得罪段翱翔的程度。
她从来也没正面去得罪过谁,等下却要狠狠地得罪一下了。她悄悄深呼吸,把心一横后,对段翱翔用中文说:“段先生,我的泰语还可以,我听得懂你们说什么的。”
段翱翔的眼神像把无形却锋利的刀,冷森森地瞄准许蜜语,像要在下一秒就把她射杀一样。
许蜜语死命命令自己,不要躲闪段翱翔的眼神。只有对峙住,才不确定下一步到底是谁会败退。她现在就躲开眼神,那注定是她不战而败。
而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段翱翔忽然笑了。他的笑容不像平时那样浪荡痞气,现在他的每一分笑里都嵌着森然冷意。
他知道许蜜语刚才用流利泰语和自己交流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她想借此告诉他,她的确会泰语,因此从上次开会开始,她就听懂了他到底说了什么,她在告诉他,她知道一切信息差,也把他上次就在左骗右骗的样子全都不动声色看尽在眼里。
这是段翱翔第一次看走眼一个女人。
不,严格说是第二次,只不过上一次也是她——他看着她的背影以为她是个曼妙**的少女。
前次只是外形看走眼,但现在,他发现他连她内里也看走了眼。
这看起来不起眼得如同一颗尘埃一样的女人,现在竟摆了他一道。
段翱翔就那样笑着,看着许蜜语,对她说:“Ok,好吧,你泰语很好,发音很标准。不过呢,我再说一遍,我们在开会,你就是个服务员,不要捣乱,立刻出去。你想交流泰语可以等开完会单独来找我。现在么,别那么没眼力见,别惹我跟你发火。”
他在暗示她,现在,适可而止,出去。有什么条件可以事后谈。但如果还留下来裹乱,当心以后他不给她好过。
许蜜语第一次这样跟人正面对峙。她听着段翱翔的警告,心里有些害怕。
她不由又转头去看向纪封,对他说:“纪先生,或许我可以留下来帮您做翻译的……”
段翱翔皱起眉,叫了声:“阿倪。”
他身后的助理站起身,要绕到前面来把许蜜语架出去。
这时纪封总算开了口。
“阿倪,你先坐下。”
他一句话把阿倪又钉回到原位。然后他放下茶杯,用一旁备好的热毛巾擦了擦手,才抬头看向段翱翔,淡笑着开了口:“她既然这么想做翻译,那就让她翻翻看,我还挺想知道她到底能翻成什么样的。”
段翱翔一秒钟就变了个表情,他嘻嘻哈哈地对纪封说道:“老纪,这就儿戏了吧?你让这么一个服务员来掺和我们以亿计的买卖,这不叫她捣乱呢吗?”
纪封挑挑眉,没接他这茬。
他看向许蜜语,对她问了声:“我也不想听儿戏的东西,你能对你等下翻译的内容、说的话负责吗?”
许蜜语立刻点头:“如果等下我翻译的内容、说的话有任何不真实的地方,请您直接报警或者起诉我。”
纪封转头对段翱翔笑着说:“你看,她都这么表态了,要不我们就听听她怎么说,权当是解闷了。”
段翱翔又对许蜜语提点了一下:“既然老纪都发话了,你想说什么,那就说吧。用心点,好好说!”说到后面“好好说”三个字时,他眼神犀利,是在提点许蜜语,你知道我的厉害,你好自为之。
许蜜语到这一刻,发现自己的腿都有些在发软。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就这么让段翱翔给震慑住,她让自己想想去给鲁贞贞聂予诚打扫房间时受到的羞辱。她不能让他们踩进泥里一辈子看扁。
这么一想后,她一下就咬牙挺住了,她走去纪封和段翱翔中间站定。
纪封问她一声:“你最开始用泰语和段总说了什么?”
许蜜语回他:“纪先生,我最开始用泰语和段先生说的是:您刚刚和普拉育先生说的价格,和您对纪先生说的价格,好像存在口误,具体数字有些对不上。”
纪封抬眼看了她一下,“嗯?”一声,问了句:“怎么个对不上?”
许蜜语轻咬下嘴唇说:“我听到普拉育先生对段先生确定的报价数额是八千万……”
纪封看着许蜜语,挑挑眉问:“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段总转过来跟我报价一个亿,是多问我要了两千万吗?”他调转眼神去看段翱翔,“老段,她这是不是在暗示我,你在坑我啊?”
段翱翔保持着一贯嘻嘻哈哈的笑容,吊儿郎当地说:“这怎么可能啊,老纪!你听她胡说八道呢,她去过泰国吗?她能听清楚什么啊?我这不还有后续没跟你说呢吗,普拉育老哥刚才又跟我说了,如果你分期打款给他,就收一个亿,但要是一次性打款给他,他愿意给你再让价两千万,总金额八千万就可以成交!”他说完瞪了眼许蜜语,那一眼中含着让她闭嘴的威慑。
然后他又转回头看向纪封问:“老纪,你觉得呢?”
纪封笑了笑说:“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倒是可以考虑一次性付清。”
段翱翔哈哈笑起来,一副生意谈成皆大欢喜的样子,大声说着太好了。
只是他脸上虽笑着,心里却各种情绪翻腾不休。
他原本只是想耍纪封一道,坑他两千万逗逗乐子解解恨。
从小到大他身边的人天天都在他面前对纪封赞不绝口。尤其他老爹,成天把纪封夸上天,恨不得纪封才是段家儿子才好。
家里有钱怎么了?富二代怎么了?他照样他妈不快乐,照样从小到大是活在纪封这个别人家的孩子阴影下的。他想躲开纪封,所以当知道纪封在很多国家都游学过,只有泰国没去过时,他义无反顾选择了到泰国留学。他终于找到一块没有被纪封两个字污染过的净土!
学成回国以后,他觉得自己长大了成熟了,可以不那么计较地敞开胸怀,接纳一下给他带来过诸多人生阴影的纪封了。
他甚至诚心地想过和纪封做真朋友试试。可纪封这家伙在他面前总是趾高气昂、傲气得一逼,虽然纪封没有用嘴说过,但他就是能感觉到一股发自纪封内心深处的鄙夷。
这让他越想越恨。
纪封他凭什么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的?他就是要耍耍他!
可是没想到,会横蹿出许蜜语这么一号败家女人,竟当面戳穿了他的小游戏,让他戏耍纪封不成了。
不仅戏耍不成,眼下他还有一种被人当面戳破的羞耻感。趁着纪封和普拉育握手表示合作愉快时,他恶狠狠地瞪着许蜜语。
他让许蜜语再给大家都换杯热茶,提议大家以茶代酒,庆祝一下这一切顺利的合作。
他说着“一切顺利”四个字时,眼神像刀一样剜着许蜜语。
许蜜语给每个人都重新换上热茶和热毛巾。换到段翱翔时,趁着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段翱翔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握。
许蜜语立刻抬眼去看段翱翔。
她手腕剧痛心头一抖。
段翱翔手下更加用力,握得她几乎快忍不住那疼。
他看着她阴森森地笑,眼神里有恨不得撕碎她的狠劲。
他压低声音对她阴森地笑着说:“你给我等着,臭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