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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仔细听 正文 59.毫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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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毫无准备

    何征叫顾思宁也没什么事情,想着毕竟刚出来的年轻人,项目中断难免受打击,叫来谈谈心什么的,也算自己这个做长辈的尽点绵薄之力。

    知道她辞职,他有些吃惊。

    现在这个就业形势严峻得很,从他们每年招人报名人数激增就能看出来。越来越多的人优先考虑一个安稳的工作,她有一份不错的,却还是放弃。

    何征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到底是年轻,还是冲动啊。

    想半天告诉她,他们单位每年都招计算机系的,明年的名额在她来之前就报上去了。

    “你可以试试。”

    顾思宁分不清这是客套还是真心,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值得她说一声谢谢。

    回去的路上,她不再忌讳什么跟程之珩的隐秘关系,一路到了车库。

    顾思宁解开安全带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她靠着座椅,难得迷茫:“程之珩,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太冲动了?我是不是该忍忍?”

    不应该直接说辞职,也不应该跟孙习武闹得这么难看。

    “不需要。”

    顾思宁一顿:“你都不问我指那件事吗?”

    “那件事都是。忍耐不是什么美德,生气才是。”

    “这是哪门子的美德啊?”

    “程之珩的美德。”他认真地说,“程之珩眼里,顾思宁的美德。”

    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

    顾思宁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你真的没救了。”

    程之珩拉住她的手,仍附在颊边,轻蹭着。

    他早就无可救药了,可那又怎样,他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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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怎么办啊?”餐厅里,周子璇忧心忡忡,“你还请我吃饭,你钱够花吗?”

    “没事,这不都快年底的吗?”

    “嗯,年底怎么呢?”

    “那就先把这个冬天过完呗。”

    顾思宁刚好有一笔定期到期,连本带利的,足够她过个好年。

    周子璇又一次被她的强心脏镇住了,举起手里的杯子,说了句“都在酒里了”,便将可乐饮下。

    顾思宁往沸腾的锅里打虾滑。

    “不聊不开心的了。”

    周子璇目光灼灼,顾思宁暗道糟糕。

    “我们来聊聊男人吧。”

    顾思宁:……

    周子璇拨开肩膀上的长发,“你跟你的前男友发展到哪一步了?”

    “非要这么称呼吗?”

    “不这么称呼我怕我不够客观。”

    顾思宁思索片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程之珩很好,她也很好,可总觉得他们之间缺少了点什么,以至于就算相依偎时,仍隐隐觉得不踏实。

    “正常啦。说老实话,在知道你前男友是谁,他前女友是谁的时候,我特别确定你们是遇到人渣了……知道之后,我又挺能理解了。”周子璇道。

    “怎么呢?”

    “就是我以前跟你说的那些故事呀。”

    他们以前总觉得不好的经历造就不好的性格是种偏见,可现实情况就是一个人再怎么能意识到童年带给自己的缺憾,再怎么努力抑制,还是会不可避免地被影响。

    程之珩是世俗意义上的优质男性。

    工作体面,性格体面,家世体面,长得还体面。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忽略他性格里不符合爱人要求的那一部分。

    不表露、不表达。

    而这恰恰是顾思宁最最需要的。

    她不是一个可以擅长从细枝末节里捕捉相爱证据的人,她需要炽烈的爱情,需要汹涌的爱意,如果没有,那么喜欢便会在日复一日的落空中迅速消减。

    “作为程之珩的妹妹,我很希望你们和好。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超级好超级优秀的的人,当然了我哥也挺优秀。但他如果错过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遇到更好的人了。”周子璇顿了下,眼神一下子柔和下来,“但是作为你的好朋友,顾思宁,我只希望你开心。那个人不是程之珩也没关系,我希望你开心。”

    顾思宁感觉心脏忽然被人打了一拳,酸酸涩涩。

    她后悔过跟程之珩谈恋爱,却从没后悔过在那天走进那条小巷。

    顾思宁掩盖内心的感动,故意道:“要死啦,搞这么煽情。”

    周子璇轻笑一声,夸张地挑了下额前并不存在的刘海,“看得出来我在打感情牌吗?”

    顾思宁双指在自己的眼前比划着,顺着玩笑说下去:“那当然,一早看出来。”

    顾思宁完全恢复了夏天时的状态,睡到自然醒起来吃点饭又继续睡。

    这几个月里因工作丢掉的睡眠,她要全都补回来。

    唯一的苦恼在于要应对爸妈的视频电话。

    她自然不愿意告诉他们失业的事情,于是每每到夜里都换下睡衣,出门装出一副下班路上的样子,在小区楼下给他们打视频。

    “过年这不还早吗?我哪能这会儿就问什么时候放假啊?应该都是法定节假日。”

    “不能提前休个几天吗?”不知怎么曾琳今晚总显得忧心忡忡。

    顾思宁以为她是想自己,半撒娇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开心啊看起来。”

    “你妈是担心你。”顾爸爸接过话茬儿,“你一个人跑那么远的,几个月也回不了一次家的,有没有什么亲戚能照应的,怕你抑郁。”

    “呦,你俩还挺时髦的。”顾思宁语气调笑,“都知道啥叫抑郁啦?”

    曾琳叹了口气,“你大表姐舅妈家小孩儿,今年上初二那个小孩儿,婷婷,你记得吧?”

    “那怎么不记得。大表姐外婆店不就开咱家对面吗?她上初中前不都住咱家对门吗?她刚出生的时候有那什么洗澡,我还在她澡盆里摸钱了,三块五,巨款呢……咋了?”顾思宁顿了顿,面色也严肃起来,“她抑郁了?不应该吧,她不还是小孩儿啊。”

    曾琳继续叹气,“她人走了。”

    “啊?走哪儿?她妈不是才回来陪读吗?”顾思宁诧异道。“又换地方了?”

    又是一声叹息。

    顾思宁脑子隐隐反应过来,下一秒顾爸的解释契合了她脑子里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她死了。”

    呲拉——

    蒜末剁出了水分,滚油一烫四溅开来。

    抓了把上海青丢进去,翠绿色翻腾跳跃着,蒸腾出雾气。

    生抽,薄盐。

    出锅时,门正好开了。

    程之珩擡头道:“回来了?”

    “嗯。”

    沉闷的应答。

    程之珩放下锅铲,:“怎么了吗?”

    半天,顾思宁才从玄关处走进来。

    她脸色煞白,眼圈微红,眼神却呆滞。

    他顾不得太多,立刻出来,站定在她跟前,“怎么了吗?”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烧了?还是哪里不舒服?嗓子疼吗?”

    顾思宁擡起头,茫然地看着他的脸,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他声音更柔:“不开心吗?”

    她点点头,伸手抱他。

    “围裙。”他提醒道。

    顾思宁毫不在意。

    她伏在他的肩头,那熟悉的、让她安心的温吞气息勾着眼泪全落下来。

    程之珩僵硬着,起初是心动紧张,后来是察觉肩膀潮湿后的无措。

    他不敢问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敢打搅她此刻压抑的宣泄。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纳入怀里,轻拍着她微微颤抖的背,一遍遍地重复:

    “没事了,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