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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是你 正文 第45章

所属书籍: 偏偏是你

    沈沂的书放在书架最上层,已经荡了一层浮尘。

    他挑了两本装起来。

    书房的陈设还和原来一样,只是窗帘被拉起来,密不透风。

    凌晨四点的云京格外寂静,连灯都显得暗。

    沈沂从书房出来以后就看见赵南星站在厨房料理台前,手里捧着一杯热水,正在暖手。

    “我拿上了。”沈沂率先打破这寂静。

    “嗯。”赵南星淡淡地应了声,头都没转,“那些书你什么时候搬?”

    “过段时间。”沈沂解释:“还没找到住处,等找到了再搬。”

    赵南星眉头微皱,这才看向他。

    之前在外边光线不好,看不太清楚,此时看去才发现他鬓角也有伤口,一道约3厘米长的划伤,看上去触目惊心。

    她眉心皱得愈深,“那你现在住哪?”

    “程阙那儿。”沈沂说:“打算在他附近租一套,书房你暂且先不用吧?”

    “不用。”赵南星说:“我本来也不怎么用。”

    两人声音都不高,一来一往。

    就像是很久没见的朋友,聊天都伴随着间歇性沉默,有种无言的尴尬。

    赵南星在等他走,可他偏站在客厅里。

    长得又高,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隔了会儿,沈沂又问:“全身体检你做了么?”

    “没有。”赵南星低敛下眉眼,指腹摩挲着杯壁:“不过我去妇产科查过了。”

    气氛忽地沉下来。

    赵南星淡声说:“你都知道了吧?”

    “什么?”沈沂被问得怔住。

    “我的病。”赵南星说。

    “……”

    这话听上去像质问,语气实在算不得好,还散发着莫名其妙的敌意和紧张。

    沈沂感觉像遇到了几年前的赵南星,浑身是刺。

    哪怕是简单地跟她说句话,她都会浮想引申出几重意思来,用警惕的目光看向你。

    他斟酌再三,回答道:“知道。”

    没再多说,生怕多解释一个字就把赵南星推远。

    “严重么?”沈沂又问。

    “还好。”赵南星说:“切除就好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

    沈沂顿了下:“要做手术?”

    “是。”

    “时间呢?定了没?”

    赵南星微怔,旋即把杯子放下,声音淡淡地:“还没。”

    她并没把手术时间告诉沈沂,没有必要。

    告诉沈沂就意味着多了一份期待,一份念想。

    如果到时沈沂没来,她会失落。

    如果沈沂来了,她又没什么理由去接纳。

    离婚了的人还是断干净比较好。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赵南星从厨房走出来,冷漠地经过沈沂身侧,“拿了东西就早点回去休息。”

    她有些疲惫,也不是很想说话。

    这一晚上从楼下闹到警察局,再从警察局回来,赵德昌那些话对她冲击力并不是很强。

    最令她在意的还是——为什么沈沂会围观她每一次丢人的时刻?

    如果说她家里这些事最不想让谁知道,那一定是沈沂。

    但生活偏爱跟人开玩笑。

    在她往房间走的时候,沈沂忽地上前一步拽住了她的手腕。

    赵南星回过头,侧眸望过去。

    四目相对,沈沂抿了下唇,倒吸一口冷气,低敛下眉眼,声音温和:“医生,伤口还没处理。”

    赵南星:“……”

    —

    沈沂那话有得寸进尺的嫌疑。

    事实上,他确实在得寸进尺。

    因为赵南星最后那句的态度松动,他回过头看着赵南星的背影有些不忍。

    此刻的赵南星应该很难受。

    这一晚上情绪大起大伏,饶是再心冷的人也受不了。

    更何况赵南星不是。

    沈沂便得寸进尺了一把。

    这伤口于他而言并不算重。

    在宜海时比这还重的伤也受过,从来都是放任自流。

    他坐在沙发上,看赵南星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动作熟练。

    都说认真工作的人最有魅力,沈沂不由看得发怔。

    赵南星把碘伏拧开以后,一回头就发现沈沂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你……”赵南星迟疑:“看我做什么?”

    沈沂这才回神,他习惯性地勾唇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好看啊。”

    赵南星:“……”

    以往他们在家里的时候,他都不曾多夸她几句。

    如今离了婚,倒是还挺能夸的。

    不过这夸赞都是为他的真实想法做掩饰。

    当不得真。

    赵南星没往心上放,她拿着棉签蹲在沙发前,而沈沂瘫在沙发上,根本够不着。

    她想让他往前挪一下,但看他衬衫半开,又皱巴又脏兮兮,眉眼之间难掩疲惫,一时又说不出口,便自己往前挪了点儿。

    沾了碘伏的棉签轻轻摁在沈沂鬓角的伤口上,他眉轻皱了下,很快松开。

    察觉到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赵南星手上的劲儿松了几分:“疼?”

    “没。”沈沂说:“凉。”

    这时两人凑得近,沈沂说话的声音准确无误地传到赵南星耳朵里,连带着他说话的热气,烫得赵南星不自觉瑟缩了下脖子,“哦。”

    “忍一下。”赵南星说着继续给他伤口消毒,心想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划破的。

    应当很尖锐,如果再用力一点,沈沂这儿估计得破相。

    她正这么想着,沈沂忽地懒声问道:“会不会破相?”

    赵南星手一抖,径直摁上去,沈沂倒吸一口凉气。

    “抱歉。”赵南星低咳一声。

    沈沂轻笑:“报仇呢?”

    赵南星:“……没。”

    “逗你玩。”沈沂说:“怎么这么不经逗。”

    赵南星斜睨了他一眼:“幼不幼稚?”

    “还行。”沈沂半耷着眼,睫毛又翘又长,语气随意:“太无聊了。”

    赵南星拿了创口贴给贴上,“破不了相,会破伤风。”

    沈沂微怔,随后笑道:“还是冷笑话。”

    赵南星转过头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里,换了一根新的,重新沾上碘伏,“没办法,只会这个。”

    沈沂伤到的位置有点特殊,嘴角破了。

    她看了会儿,把棉签递给他:“你自己弄?”

    “累。”沈沂说:“还困。”

    赵南星瞟他一眼,看他眼底乌青确实重,而且眼皮子都快合上了,小声嘀咕了句:“我就不困么?”

    但也认命地凑过去给他处理伤口。

    他的唇很丰盈,唇峰和鼻梁山根在一条线上,很漂亮。

    唇色也很红,似是涂了唇釉。

    棉签轻覆在他嘴角,他只是睫毛颤了下,人却没什么反应。

    赵南星认真地盯着他的唇看。

    漂亮到不像是个男人的唇。

    就像小时候大家对他的评价一样,漂亮到不像是个男孩。

    那会儿村子里的小男生大多皮糙肉厚,成天爬上跳下,活像返祖的小猴儿。

    只有他安静内敛地待在座位上,唇红齿白。

    岁月对他格外优待,这么多年过去,只让他身上的男人味更重了些,沉稳温和,温柔绅士,彬彬有礼。

    就连长相也更有韵味。

    赵南星给他处理着,他的呼吸亦逐渐变得匀长,眼皮彻底合上。

    看着确实累极。

    婚前他们倒是很少有这种温情的场面,即便之前沈沂受伤,她也未曾如此温柔。

    一时间,赵南星盯着他的脸出神。

    “赵南星。”沈沂低沉的嗓音打破这寂静,把赵南星游离的思绪拉拽回来,“……嗯?”

    “你快乐么?”沈沂借着这有些旖旎的气氛问。

    他并未睁眼,语调也懒洋洋的,似是旧情人的呢喃低语。

    “还好。”赵南星掰断了那根棉签,从药箱里拿出药膏,用新棉签沾了药膏涂在他嘴角。

    沈沂良久没说话。

    等到伤口处理完,赵南星收拾药箱,沈沂才眯着眼低声说:“还好是有多好?”

    “就是还好。”赵南星说。

    “我不快乐。”沈沂脑袋搭在沙发上,声音闷闷的:“离婚以后,有点不适应。”

    他刻意说得像是喝醉了一样。

    赵南星把药箱放回到柜子里,客厅里一瞬干干净净。

    不知为何,听到沈沂这句话后心底一酸。

    但她硬着心肠说:“慢慢就适应了。”

    其实她也不适应。

    尤其是那几天一个人待在家里的时候,总感觉沈沂会在某个时间点回来。

    有天晚上她起夜,去完卫生间后上床滚了一圈,并没有撞进“人墙”里。

    一瞬间恍然惊醒,这才惊觉她已经离婚了。

    太过利落地做完一件事的坏处,就是人需要时间来让自己改变一种生活习惯。

    “伤口处理完了。”赵南星说:“我要休息。”

    已经开始赶客。

    沈沂长长地叹了口气,“知道了。”

    他站起来,望着赵南星拒人千里之外的背影怔了几秒,转身离开。

    赵南星一直站着没动。

    沈沂打开门,冷风倒灌进来,也把他吹得稍清醒了些。

    他沉着声音说:“你什么时候做手术,记得告我一声。”

    “没必要。”赵南星说:“一个小手术而已。”

    “那也说一声。”沈沂说:“人文关怀。”

    他刻意说得疏远了些。

    赵南星却没应。

    沈沂出去后关上门,整个家里安静下来,赵南星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

    只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心酸,就像是吃了一大颗山楂,酸得倒牙。

    分明是近在咫尺伸手就能拥抱的人,可中间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深不见底的沟壑。

    她只能在彼岸朝他挥手,跟他说:你往前走。

    赵南星抬手擦了把泪,门铃忽然响起。

    她深呼吸了一大口,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的心酸。

    路都是自己选的,没什么需要后悔。

    她疾走了几步去开门,赫然见刚才离开的沈沂站在门口。

    她错愕,“你怎么……”

    “也不看下是谁就开门?”沈沂先声夺人。

    “什么事?”赵南星说话还有鼻音。

    沈沂越过她看向客厅:“我书忘拿了。”

    赵南星侧过身子,让他自己进门去拿。

    沈沂也没客气,径直走进去拿了书还环顾一圈,这个家还跟以前一样:清冷、没人气。

    想起去已婚同事家做客时,对方家里的装修,他眼神暗了暗。

    赵南星闷着声音问:“这下没有其他事了吧?”

    她怕沈沂再待下去,她的情绪会崩盘。

    那可太丢人了。

    沈沂盯着她看,分明眼眶已经泛了红,面上依旧清清冷冷,一副强撑着的“我没事”模样。

    他站在门外,赵南星正要关门,沈沂却忽然将手覆在她的手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赵南星那双泛红的眼睛看向他,带着几分不解。

    这样子落在沈沂眼里,活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他的喉结微动,喉咙发紧,晦涩地喊:“赵南星。”

    “嗯?”赵南星的手被温热覆盖,她试图抽离却没他的力气大,便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做……”

    话还没说完,沈沂身体忽然往前,倾身抱住她。

    赵南星的身影一僵,“你……”

    “做错的从来都不是你。”沈沂的手落在她背后,声音压得很低,却足够让她听得真切:“要开心点。”

    —

    凌晨六点,云京的天色有了变化,

    层层叠叠的黑云逐渐散开,透出微弱的光。

    赵南星坐在客厅里,毫无睡意。

    沙发上还有沈沂残留的味道,很淡的烟草味。

    她分明很讨厌烟草味,但坐在他刚坐过的位置很令人安心。

    沈沂好像什么都知道,所以显得她的挣扎非常无力。

    可她只是不想让他看见,也不想跟他的人生绑定在一起。

    这感觉太糟糕。

    脑子里走马观花,最后却什么都没留下。

    云开雾散,太阳照常升起,就像过往的每一个早晨一样。

    太阳驱散黑暗,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那些令赵南星痛苦的、难过的话,跟随夜晚被一起埋葬。

    赵南星睁着眼,在沙发上从凌晨坐到夜晚。

    无人打扰。

    直到夜幕再次降临,她打开电视,随意找了部电视看。

    只是为了驱散无聊。

    也说不上来是赵德昌的撒泼无赖带给她的冲击更大,还是沈沂临别时那句安慰冲击更大。

    但所有的情绪堆叠在她胸口,一整天都昏昏沉沉,闷到胸腔里像有什么要疯狂跳出来一样。

    她找不到任何发泄的途径。

    从很久以前就是了。

    因为周淑哭得比她更伤心,因为她没什么朋友。

    所以她独自承受这一切。

    没关系,她能够独自承受。

    这么多年来,她也有无数个瞬间怀疑过,是不是她做错了?

    是不是因为她的出生才导致了赵德昌的出轨?

    可她分明那么努力,她拼了命想证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

    可事实证明,不是的。

    赵德昌哪怕有了儿子也会出轨。

    而有人拥抱她,告诉她:“做错的从来都不是你。”

    但这一切,好像来得太迟了。

    如果有人在她九岁或是十九岁跟她说这句话,她或许会难过几天,然后接受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推翻这些不公平的理论。

    但现在她二十九岁,从她懂事后的每一天几乎都在为此而努力。

    就像有人拿了一根棍子,把她一直照的那面镜子打碎。

    不止打碎了镜子,还打碎了镜子里藏着的她的灵魂。

    这么多年,她从来都不是完整的赵南星。

    她只知道不断地、拼命地往前走,朝着一个不知道终点的方向走。

    赵南星早已被割裂成很多块。

    没一块是自己喜欢的。

    没一块是为自己而活的。

    这多讽刺,多可笑。

    —

    赵南星在家浑浑噩噩地呆了一天半,点了份外卖也不怎么吃得下,吃了没几口就跑到卫生间大吐特吐了一番。

    离开医院前还答应梁医生这几天要保持心情愉快。

    她确实尽力了,只是没做到。

    在家浑浑噩噩躺着的这一天,她感觉自己的体能和生命在流逝。

    以一种极其病态自虐的方式。

    赵南星从未想过她会有这么一天。

    按照她的规划,她会一直以那种不知疲倦的方式活下去,直到死亡。

    因为有着坚定目标的人是不会轻易死的。

    但现在,她的目标不仅仅是丢了,是被现实击到粉碎,颇有将她骨灰碾成齑粉,直接扬进大海的感觉。

    有种粉身碎骨的剧烈疼痛,却无法与外人言说。

    因为当你说出口的那瞬间,大家都会觉得:“啊,你怎么这么矫情?”

    “啊,你原来是那样活着的?”

    是的,她过去就是那么不堪的活着。

    她深知,却不敢承认这个事实。

    星期日晚上,她先接到了商未晚的电话。

    “做什么呢?”商未晚那边好似刚合上电脑:“出来吃饭不?”

    “不饿。”赵南星话一出口,嗓子有点哑,两天都没怎么喝水,喉咙干得难受。

    “我想吃火锅。”商未晚说:“刚加完班就约你了,这么不给面子?”

    赵南星抿唇:“去哪吃?”

    “随你啊。”商未晚声音轻快:“我先去接你呗~好久没见你了,有没有瘦?”

    “应该。”赵南星盘腿坐起来,伸手开了沙发处的灯,光还晃了下她的眼睛,她下意识伸手遮了下,“齐齐去吗?”

    商未晚那边上了电梯,信号断掉,隔了会儿才说:“去,她早闹着要见你了。”

    “干嘛?”赵南星缓得差不多,站起来打算去盥洗室,结果刚站起来,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倒在了沙发上,以一种垂直下落摔下来的方式,手机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这期间她似是没有感觉。

    脑仁嗡嗡地震。

    “南星?”商未晚声音略有些急切。

    赵南星懵了片刻,这才接起来回她:“怎么了?”

    “刚你去哪了?”商未晚问:“我说话你没理。”

    “我洗脸呢。”赵南星编了个谎,“怎么?你要到了?”

    “我刚出公司。”商未晚说着忽地一怔,话锋一转:“你化个妆不?”

    “啊?那等吃完火锅妆都花了。”赵南星轻笑着走到盥洗室,打开灯照到镜子的那一瞬,她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脸上有种将死未死之感。

    ……

    很恐怖。

    她飞速地关了灯缓了一阵,靠在墙上听商未晚说:“那又怎样啊?起码现在能美一会儿。”

    赵南星低笑:“行。”

    “我接你去。”商未晚说:“反正路上堵车,你慢慢化。”

    赵南星挂断电话后做了会心理建设才打开灯,她眼睛有些泛红,因为眼睛大,两天没怎么睡觉,眼袋也跟着大起来。

    ……天生丽质也是会被自己的作死行为作没的。

    赵南星立刻洗了把脸,从柜子里拿出周悦齐之前送她的紧急修护面膜,一张四位数的高价敷在脸上,她又趁机冲了个澡。

    柜子里的衣服颜色有些单调,她选了不算平淡的一身。

    橘色的吊带长裙并不适合这个季节,但外边搭个浅橘色调的开衫,出门时套一件白羽绒服就足够。

    赵南星选好衣服好,把面膜弄下来又洗了把脸。

    面膜确实不愧如此高的价格。

    她化妆的程序并不繁琐,但今天怕让商未晚和周悦齐看出来,她的腮红和口红都比平时重。

    梳头发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这一头黑长直的秀发已经留了好多年。

    别人都在留刘海的时候她也是扎高马尾,一点儿没动过这头长发。

    可她以前走在路上很喜欢看别人染过的发色,尤其是那些特别张扬的颜色。

    红色、粉色、紫色、蓝色、绿色,记得大学校园里总要极偶尔才会看见这种发色,但赵南星只要看见就会盯很久。

    即便很少有人染这种张扬的颜色,但大多数人都会去染个葡萄紫或是栗子棕。

    没谁的发色像她一样,一成不变。

    赵南星看着镜子,忽然想,如果有天她到了要写遗愿的那刻,第一个愿望应该是——染个张扬的发色。

    不过这想法只是稍纵即逝,她接到了商未晚的电话,于是把放在台面上的夹子将随手盘起来的长发夹起,拎着包出了门。

    —

    商未晚选的地方离她家不远,去的时候周悦齐已经坐在位置上点单。

    周悦齐抬头一看见她,立刻做夸张状:“哇塞!果然离婚让人变漂亮啊。”

    赵南星:“……”

    这还是她离婚后,三人第一次见。

    赵南星就知道这个话题一定会被提起,只是没想到周悦齐开头就起了话头。

    “星星,讲呗。”周悦齐把菜单递给她:“离婚以后是不是轻松又自由?”

    赵南星:“……”

    “这么感兴趣?”赵南星冲她挑眉。

    周悦齐往后一退,捂着自己的心脏:“你不老实,朝我放电。”

    “自己没有自制力还怪我?”赵南星随手划了几道菜,然后交给商未晚,给杯子里倒了热水,纤长的手指晃着杯子,热水滚过杯壁,一个简单的动作被她做的极富风情,“这么好奇的话,你可以结一次体验一下。”

    周悦齐:“……”

    “能弱弱问句。”周悦齐看着她:“是什么原因吗?”

    “不合适。”赵南星特官方地说。

    “以前也没这么说啊。”周悦齐撇嘴:“都结婚五年了才说不合适,你们以前是干嘛的?”

    “那会儿不是没一起住吗?”赵南星佯装无谓。

    周悦齐:“……”

    片刻后,周悦齐朝她勾勾手,赵南星把耳朵递过去。

    周悦齐低咳一声,凑在她耳边说悄悄话,“你们是不是在床上不和谐啊?”

    赵南星:“……”

    她刚喝了口水,差点呛到喉咙里。

    刚好周悦齐说话的热气吐露在她耳朵里,弄得她有些痒,于是往后退了些,脸色微变。

    “你脸红了。”周悦齐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是不是被我猜准了?”

    赵南星低头喝了口水。

    这更加让周悦齐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一拍桌子:“我的天,看不出来啊!”

    赵南星:“……”

    “别造谣。”赵南星把杯子放下,“你又知道什么了?”

    “你的表情说明一切。”周悦齐摇头惋惜,“沈沂那么好看,没想到是个花瓶啊。”

    赵南星:“……”

    那可倒是冤枉了沈沂。

    若不是每次她身体不行,腰肢酸软,沈沂能拉着她做很久……

    “闭嘴。”赵南星脸越来越红,威胁道:“大庭广众你干嘛呢?”

    “我说什么了?”周悦齐啧了声:“干嘛?给前夫留面子啊?”

    “你们说什么呢?”商未晚点完餐把菜单还给服务员,插话进来。

    “说她前夫。”周悦齐改口极快:“中看不中用。”

    赵南星用筷子敲了下她手背:“别造谣。”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周悦齐耸了耸肩:“拜托,那可是沈沂哎,出了名的绅士,脾气也很好。”

    “是的,就是他太好了,我配不上。”赵南星半开玩笑地说。

    周悦齐:“……屁。他高攀了好吧?”

    赵南星轻笑:“你对我可真有信心。”

    一顿打趣之后,商未晚才问:“你们离婚不是因为第三者吧?”

    “啊?”赵南星错愕,随后摇头:“真不是,就是性格不合适。”

    她没有再具体的解释。

    该怎么说,离婚是因为不想再跟沈沂的人生绑定在一起呢?

    虽然她喜欢沈沂,可沈沂并不喜欢她。

    她不想把完全破碎的自己再撕裂给沈沂看。

    多恶心。

    见赵南星不愿多说,商未晚便没再问,举起杯子勾唇轻笑:“不管怎么说,单身愉快。”

    周悦齐翻了个白眼:“这些可好,三条单身狗。”

    “呵。”商未晚看她:“你倒是联姻。”

    “单身万岁!”周悦齐立马改口:“我们女孩子是要……”

    话说到一半顿住,拍桌而起,“我靠!赵南星你是不是给沈沂留面儿?”

    周公主气极,一口京片子味,“他也太过分了吧!”

    赵南星和商未晚顺着周悦齐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西装革履的沈沂和顾朝夕走在一起。

    说一句郎才女貌也不为过。

    赵南星微怔片刻,然后回过头喝了口水。

    她拽了下周悦齐的袖子:“做什么?”

    “你别怕。”周悦齐撸起毛衣袖子,径直朝沈沂走过去。

    “哎……”赵南星去拽她,也只拽到了个衣角,她气势汹汹地走到沈沂面前:“沈沂,你没瞎吧?”

    赵南星和商未晚都过去拦她,周悦齐却叉着腰:“我家星星哪儿不好了?你要跟她离婚!”

    “是不是因为她?”周悦齐咬牙切齿:“好啊,上学那会儿就不清不楚的。是不是你们结婚的时候就藕断丝连的,现在你一跟星星离婚,你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是吧?”

    “我可真是看错你了!”周悦齐越说越气,声音不自觉拔高。

    这么多人站在一起在火锅店并不是稀奇的事儿,但俊男美女们站在一起总会让人多看几眼。

    尤其好像涉及到情感问题。

    赵南星最怕在这种场合里被人拍,那次的网上曝光让她吃够了苦头。

    她拽了下周悦齐,冷声道:“走。”

    周悦齐很气,但听到赵南星这么说,兀自咬牙,捏紧拳头,也还是转身离开:“行。”

    “赵南星。”顾朝夕忽地出声,“我没有破坏你和沈沂的婚姻哦。”

    赵南星看向她,脸色有些难看,抿唇道:“我知道。”

    她都没敢看沈沂,只看向顾朝夕:“你们用餐愉快。”

    “是工作。”沈沂冷不丁出声,目光直直地落在赵南星身上,“凯瑞外贸的总裁近期被搅入一桩刑事案件中,我跟顾朝夕只是工作交流。”

    “什么工作还用吃饭啊?”周悦齐气笑了:“众所周知,工作是在公司完成的。”

    “就是谈完了顺带来吃个饭,还有程阙。”顾朝夕说:“毕竟我们也是老同学。”

    “之前,是她跟我说你生病住院的事情。”沈沂依旧只盯着赵南星,很认真的解释:“所以我提出吃饭感谢她。”

    这话一出,气氛都有些沉寂。

    似是都在等赵南星的表态。

    周悦齐皱眉,“那你没小三没病,你为什么要跟星星离婚啊?”

    沈沂:“……是她跟我离。”

    众人:“……”

    似是没想到这个答案,周悦齐这讨公道的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沈沂声音清冽,“要不,你让她跟我复婚?”

    赵南星这才有了反应,侧眸错愕地看他。

    “赵南星。”沈沂盯着她看,很认真地夸赞:“今天很漂亮。”

    说完后微顿,“但是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