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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晚风吹 正文 晚风38

所属书籍: 纵使晚风吹

    晚风38

    王昶拿捏不准程阙的意思,多问了句就已察觉出程阙的不悦,便不再多问。

    默默办事去了。

    程阙留王昶在身边就图这点,有眼力劲儿,办事麻利。

    专业的搬家团队来商未晚家里,不过三个小时就已经把这里腾空,将东西分门别类放到货车上。

    云亭花苑就坐落在淮景区,不光万青证券在这个区,金融业内大一点的公司都在这个区。

    之后无论商未晚去哪上班都方便。

    即便是专业团队一比一复原,原来将出租屋塞得满满当当的物件来到新空间以后,放完也还是显得空荡。

    这边儿房子也不算大,一百平。

    不过只有一个卧室,一厅一卫,还有一个衣帽间和书房。

    程阙把这些事交给了王昶盯着,掐着时间去考场接商未晚。

    考试结束后,考生乌泱泱涌出考场。

    商未晚出来得晚,她感冒还没完全好,走路也慢吞吞的。

    程阙的车显眼,她一出考场就看见了,一路小跑过去。

    “想吃什么?”程阙问。

    商未晚微怔,系安全带的手一顿:“就不问我考得怎么样啊?”

    “不管考怎么样都已经考完了。”程阙说:“我问了能改变什么?”

    商未晚:“……”

    这人总是擅长打破常规。

    可这种打破令人舒服。

    每次考试结束后都会被关心成绩也是一种压力。

    而且是种很讨厌的压力。

    这意味着大家都在关心最后的结果,没人关心你的付出。

    其实大多考生在考试结束后更想听到的是辛苦了。

    不过对于商未晚来说,她的结果也不被重视。

    除了……初来云京的那几年。

    为防止自己的思绪游离,商未晚晃了晃头,“不知道吃什么,你挑吧。”

    程阙问:“烤肉?”

    “可以呀。”商未晚的尾音跟着雀跃起来。

    “这段时间复习,你瘦了一大圈。”程阙说着把车调头,跑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很拉风,驶过市区街道,车内却形成了一层天然保护膜,商未晚耳边都是程阙的声音:“给你补补。”

    商未晚跟程阙一起去吃了烤肉。

    不是程阙常去的那种昂贵店面,一顿双人餐的烤肉价格是她也能负担起的,于是结账的时候她抬手喊服务员:“这里。”

    出示付款码让服务员扫,花销335。

    服务员还送了免费的两小时停车券。

    程阙的黑卡就在桌上,显得孤零零。

    “给我省钱啊。”程阙没个正形地坐在她对面,“跟我在一起还要你结账?”

    “请你的。”商未晚举起杯和他碰杯:“这两天谢谢你的照顾。”

    她眼睛又黑又亮,盯着人看的时候格外诚挚。

    骄傲的孔雀在此时恬静温柔,挂着浅笑跟他碰杯,轻轻抿了口饮料又剥了一颗薄荷糖喂嘴里。

    程阙一时不由得看怔。

    尽管不是第一次知道这姑娘不愿意欠别人,但两人一起出来吃饭,她都要抢着买单。

    以往程阙哪里有这种待遇。

    莫说是跟女人出来,就算是跟那帮狐朋狗友们出来厮混,最后也是他买单的次数多。

    商未晚抿着薄荷糖,瞬间提神,仍解释道:“贵的请不起,但便宜的还是可以。知道你钱多,但也要花在刀刃上,没必要总是做付钱的那个。”

    这话商未晚也跟周悦齐说过。

    朋友之间本就是相互的,哪有因为一个人有钱就逮着拼命薅的?

    那都不是朋友。

    程阙闻言回过神,乐了。

    他伸手从盒子里拿了颗薄荷糖,弯着腰低头笑,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震。

    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教他该怎么花钱。

    “有什么好笑的?”商未晚问。

    程阙这才止住笑,抬起头来时仍笑意盈盈,跟他平日里装出来的不一样,“就是觉得你挺为我着想的。”

    商未晚:“……”

    她没理会程阙话里的揶揄,耸了耸肩。

    上午刚下过一场大雨,地上都是湿的,连风里都带着湿气。

    临上车前,商未晚才想起问他:“衣服收了没?”

    程阙点头:“收了。”

    商未晚礼貌性地问他之后有没有事,如果忙的话可以把她放在路边,她打车回去。

    程阙说没事,这几天就守着她。

    他说得淡然,商未晚却听得惊心动魄。

    “你。”商未晚微顿,想问却欲言又止,怕问出来以后就终结掉两人之间这刚好的气氛。

    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的气氛。

    她无聊的生活里好不容易有起来的烟火气,哪怕明知虚幻如泡影,也不愿意拆穿。

    于是自我纠结过后,如同一颗泄了气的皮球,把所有的话都吞回去。

    程阙问:“怎么了?”

    “没事。”商未晚怕他再追问,别过脸看向窗外,“我困了,眯会。”

    她刚想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程阙的种种行为都让她觉得是这样。

    但又觉得这少爷没心,可能万花丛中过,惹得花都动了心,他却孑然一身。

    况且,他给自己的也可能是给过很多女人的。

    商未晚对此又不敢确定,只能兀自猜测。

    但这几天的程阙太好了,无微不至照顾生病的她,跟家长似的接送她考试。

    没得到过爱的商未晚差点就陷进了他的温柔里。

    她又在心底提醒了自己一遍,对程阙这样的人动心,无异于自寻死路。

    玩玩可以。

    跟程阙玩玩,谁都不亏。

    但伤筋动骨的爱,是她这种人不配肖想的。

    商未晚说要眯会,脑海里思绪繁乱,最终只是装模作样地闭着眼休息了会儿。

    等车转过拐角,她再装模作样地醒来。

    “呦。”程阙嘲她,“还挺准时。”

    商未晚面不改色地应对:“你车速慢下来了。”

    程阙轻哼一声却没再说话。

    两人站在楼下电梯口,程阙才清了清嗓子,“我跟你说件事,你别跟我闹。”

    “什么?”商未晚迈步进电梯,按了楼层:“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

    程阙知道他擅自帮商未晚搬家的事儿不太好。

    结果来说当然是好的,若是放在旁人身上,程阙也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但这毕竟是商未晚。

    有过前车之鉴,程阙说话也小心了点儿。

    商未晚却还在猜:“难道是我晾在外边的衣服淋湿了?”

    “没湿。”程阙说:“你跟我说的时候已经收回来了。”

    “那还能有什么事儿?”商未晚想不出来,但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准备输入密码。

    结果输第一次显示密码错误。

    正要尝试第二次,程阙却握住她的手腕。

    房东把密码改掉了,她怎么可能试得出来?

    “你把我密码改了?”商未晚看向他:“不应该啊,我密码只有我能改。”

    她在这房子里住了近四年,密码就换过两次,设定过程序,程阙就算知道原密码也改不了。

    “不是我改的。”程阙说。

    商未晚这下不急了,她抬眸怔怔地看着程阙,看他要做什么。

    “你先答应我,有话好好说。”程阙像是已经预知到了她的反应,不停给她做心理建设。

    商未晚不由得好笑:“到底多大事儿啊?总不会是来一帮保镖把我家给砸了吧。苏欣找人来的?”

    程阙摇头:“也不是。你先答应我别生气。”

    要求一个比一个过分,大有看商未晚心情好就得寸进尺的架势。

    商未晚看他这样儿,也确实生不起气来,她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就是家里被祸祸得不像样罢了。

    “行。”商未晚答应他:“我不生气,你说吧。”

    程阙输入密码,给她打开门。

    商未晚没看到预期中的满地狼藉,只看见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房间。

    木地板都被擦得光洁如新,一点儿都没有住过人的痕迹。

    商未晚的语气不由得变冷:“你给我搬家了?”

    程阙握着她手腕就没松开:“说好了不生气的。”

    商未晚:“……”

    她没发火,就是眉心拧成了一条绳,看着在暴怒的边缘。

    程阙见她情绪稳着,把自己手机解了锁递过去:“你打开相册看看。”

    视频中是许久没见的房东,前两天还在微信上问商未晚准不准备续租,要是续租的话提前交租可以给她便宜一点,发来的语音里语气和善,但她今天站在她门口,毫不犹豫地改了密码,准备破门而入。

    之后的镜头反转,只能拍到地面,是程阙跟她的交涉。

    程阙不是吃亏的性格,也不缺这点儿钱,自是做了最好的选择。

    麻溜儿让房东滚了。

    但如果是商未晚在,估计又得扯皮很久。

    扯来扯去大概都没个结果。

    在云京市租房被坑了的人那么多,还没见谁笑着离开警察局的。

    商未晚早就听过不少实习生跟房东来回扯皮的事儿,一直都觉得遇见这个房东是她运气好,没想到遇上了这种事。

    她并没有责怪程阙的立场。

    “我生你的气干嘛?”商未晚深呼吸了一口,笑着把他手机还回去,“你帮我忙,我总不至于还要生你的气。”

    她是有点生气,生房东的,生自己的。

    她的租期还有一个半月,好几千块。

    如今还是被迫离开,按照合同,房东应该多赔偿她一个月房租。

    加起来小一万了。

    商未晚问他:“我租房合同呢?你拿了吗?”

    “都放到新家了。”程阙见她十分冷静,亦不由得想起周悦齐对她的评价:情绪稳定的人形AI。

    “你自己再看看,有没有落下的。”程阙叮嘱她。

    商未晚在房间里绕了一圈,所有的角落都没放过,抽屉里空空如也。

    住了近四年的房子就这么空下来,她的心都有点空。

    曾经她以为她会在这个房子里住到离开云京那天。

    世事难料,今天就要离开。

    她关上门,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带我去看看我新家呗。”

    进了电梯,程阙都有点忍不住:“你就不好奇,新家在哪儿?”

    “你肯定给我找好地方了。”商未晚环顾贴满小gg的电梯,在缝隙中看到了自己的脸,她在假笑:“跟着你走就行了啊。”

    商未晚跟程阙去了新家,去的时候还看见了王昶。

    新家一梯两户,但另一户没人住。

    因为也是程阙的。

    小区绿化很好,新小区的物业格外负责,之前那个旧小区跟这里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更好的环境,更好的房子,更优越的地段,哪里都很好。

    但只有一点——贵。

    这里的房子租金大概在一万八到三万之间。

    像程阙这样的装修,租到三万也不算贵。

    商未晚用什么给他呢?

    最终不过是欠人情。

    人情债越欠越多,她在他面前越抬不起头。

    让商未晚为了项目低三下四,她或许能做到。

    但为了更优渥的生活,去选和丁莹相同的路,她做不到。

    商未晚心很沉,却还是跟着程阙去看了房子,房子的布局,装修风格,家具和家电都让人很喜欢。

    还有一个漂亮的大阳台。

    商未晚拉开抽屉,她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放置在原位。

    之前拥挤的空间变得空荡起来,她却感觉快要透不过气。

    站在大阳台上,看着黑压压的乌云,云层越压越低。

    商未晚忽地开口:“我准备考完试以后回老家,你要是住的话就住在这。你也知道,这的房租太昂贵,不在我承受范围……”

    “谁要你付房租了?”程阙说:“我的房子,你想住就住,没人能赶你。”

    说到这,程阙皱眉:“不然明天等你考完试去过户?你名下还没房吧。让王昶陪你去,要是你不愿意,我陪你去也行。”

    商未晚微怔,侧过头看向他:“你要送我房子?”

    程阙错愕,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就是嘴快说出去了。

    但也没准备收回自己的话:“送你房子不行么?”

    “但这是云京的房子。”商未晚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别人收包,收金,收钻石,收车都不觉得贵重,你就收套房算什么贵重?”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

    在这种事上,商未晚格外执拗。

    她用最平淡的语气说最倔的话,程阙也拿她没有办法。

    “那我租给你?”程阙说:“我偶尔也会过来住,所以算我跟你合租。”

    为了照顾她的自尊心,程阙做了退步。

    “你原来那房子多少钱,你还多少钱给我。”程阙说:“水电网费我出,你每个月按时转我钱就行。成不?”

    商未晚定定地看着他。

    忽地,“轰隆——”

    一声巨响的闷雷响起,隔着玻璃都感受到了天空的咆哮。

    商未晚吞咽了下口水,还是问出了在车上未曾问出的问题。

    “程阙,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声音淡淡地,听上去一点都不在意。

    实际心被攥紧,屋外滂沱大雨轰然落下,将这个世界都笼罩在雾气之中。

    朦胧之中,她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她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隔了许久,商未晚听见一声浅淡的轻笑。

    程阙那吊儿郎当的声音伴着雨声砸入耳中:“爷看不得自己女人受委屈。”

    程阙刻意避开了商未晚的问题。

    商未晚自然识趣地没再多问。

    她问程阙要租房合同,但程阙说合同已经给了王昶,让王昶找专门的律师去交涉,肯定给她把房东拖欠的房租要回来,让她安心准备考试。

    商未晚选择住在这里,接受了程阙的提议。

    程阙跟她说,男人都希望自己女人过得好点儿,这样有面,而且以后商未晚住在这儿还省了两人开酒店的钱,总统套房一晚上几千,比房租贵多了,这么算下来,商未晚给他省了很多钱。

    商未晚没信他鬼话连篇的扯谎。

    明季集团的二公子住自家酒店还要出钱?

    纯粹骗鬼。

    可商未晚并未拆穿他,只是懒得再在这个问题上扯皮下去,她还得再刷几套题应对明天的考试。

    其实活到这个年龄,商未晚就已经明白,很多事情没办法要一个绝对正确的结果。

    因为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她只是这世间万千蝼蚁中的一个,很多时候都是被洪流推着走。

    如今还不能抵抗洪流,便安心等待时机。

    夜里程阙开了客厅的投影,喊还在复习的商未晚,问她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商未晚在书房里应了声:“不看。”

    过了几分钟,程阙才走到门口问:“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商未晚这才意识到,她搬家了,不在之前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小声说一句,同处一个空间内的人就能听见。

    喊得声音大了还会惊扰到隔壁的人。

    她这会儿拥有了声音自由。

    “我说不看。”商未晚说:“我还要再做一套题。”

    程阙看她紧绷着,待在书房里一下午都没出来。

    “看个电影换换脑子呗。”程阙吊儿郎当地倚在门口:“我有个朋友说,学习要劳逸结合。而且你复习了这么久,内容都记住了吧?”

    “没有。”商未晚瞟了眼书,深呼一口气:“明天那门的知识点忘得差不多了。”

    “那就可以了。”程阙说。

    商未晚:“?”

    “你没看过《倚天屠龙记》么?张三丰教张无忌那段,说是全忘了就证明全记住了,可以上前应敌。最后结果还不是证明张三丰说得对。”

    他总擅长在这些事儿上把歪理讲得头头是道。

    最后商未晚去客厅陪他看电影,放得还是一部外国电影《怦然心动》。

    特别纯爱的一部片子,电影高分榜排名靠前,但商未晚没看完。

    这次亦然,影片播到一半,她坐在沙发上靠着程阙的肩膀睡着。

    程阙调低了电视音量,把她的脑袋扶在自己腿上。

    客厅内做了无主灯的设计,昏黄光线影影绰绰地照过来。

    商未晚的头发有一缕搭在脸上,程阙抬手捏起那缕头发,放在掌心把玩。

    投影屏幕上还在播放电影,恰好播到了流传度很广的那一段——

    [Someofusgetdippedinflat,someinsatin,someingloss.

    Buteveryonceinawhileyoufindsomeonewho\-siridescent,andwhenyoudo,nothingwilleverpare.]

    后来国内流传最广的一版译文是: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世人千万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程阙耳畔是电影里温柔的英伦腔混杂着商未晚匀长的呼吸声。

    他第一次觉得,这才是夜晚的正确打开方式。

    不必群魔乱舞在舞池中发泄压力,也不必坐在吧台一醉方休,而是平和地步入夜晚,跟夜晚和解。

    他第一次感觉到,生活像春天,生机勃勃,葱葱郁郁,万物待兴,一切都有希望。

    脑海里浮现出今天商未晚问他的那个问题。

    ——程阙,你是不是喜欢我?

    如果喜欢她的生活会日日如此,那喜欢也未尝不可。

    程阙感觉心底有块坚硬的东西,塌陷下去。

    商未晚在保代考试结束后便开始准备投递简历。

    程阙帮她解决了生活中本该由她去烦恼的大部分问题,职场上她可不想再让程阙给她开绿灯。

    中旬,她同时收到了莱星证券和百利证券两家龙头企业的面试通知。

    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接到了古翠芳打来的电话。

    上次跟古翠芳大闹了一次,商未晚下意识觉得她是打电话来要钱的。

    所以毫不犹豫地挂断。

    却没想到,铃声不知疲倦地响。

    古翠芳平生的耐心大概都用在了给她打电话上。

    大有她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架势。

    终于,在打了十几次后终于停下。

    商未晚松了口气,却收到了古翠芳的短信:【不接我电话是吧?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

    【你姐死在医院你也不管了是吧?以后可别怪我没告诉你。】

    就连商丛赞也发短信来:【二姐,大姐要不行了……】

    商未晚的心顿时沉下去,立刻买了最快回榕城的票。

    [Someofusgetdippedinflat,someinsatin,someingloss.

    Buteveryonceinawhileyoufindsomeonewho\-siridescent,andwhenyoudo,nothingwilleverpare.]——电影《怦然心动》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世人千万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韩寒

    嘿嘿,明天七夕啦~

    大家有人一起过吗?

    吃火锅还是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