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60
商未晚在他们目光注视中重新戴上耳机。
阳光晃眼,电脑屏幕里的人影看不真切,但耳机里的声音像温柔的水蔓延入侵,把她游离的思绪拉回到电影世界里。
她扭过脸,摆出一副陌生的姿态
商未晚不知道以他们的身份,怎么会来这家路边廉价的咖啡馆。
是否冲她来的?
但她一向淡然,只要对方不找上门,她就可以当做不知道。
两人在咖啡厅里待的时间不算短,商未晚余光偶尔能扫到祝诗意。
她仪态好,举止落落大方,像一朵典雅的水仙。
无论走到哪儿,应当都是众人竞相追捧的对象。
电影播放到尾声,两人起身离开。
程阙长腿一迈,率先往门口走,也没说要等祝诗意。
祝诗意就拿个包的功夫,程阙已经快走到门口,她急忙小跑了几步,在程阙开门的瞬间挽上了程阙的胳膊。
程阙身体一僵,眉心微蹙,欲言又止。
他望向商未晚的位置。
商未晚这儿恰好有侍应生过来,问她需不需要续杯,商未晚淡笑着拒绝。
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离开了他,她的生活并没有任何改变。
不过一顿,祝诗意低低地笑道:“痴情种,要不过去跟你前女友打个招呼?”
程阙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祝诗意跟不上他的脚步,所以疾走着往前。
但走了几十米,祝诗意直接用力扯着他的臂膊,“程阙,你慢点儿,我脚都快崴了。”
程阙闻言低头,看到她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脚后跟被磨红,低敛眉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冷冷地:“那你还不松开。”
祝诗意仰头开朗地笑,带着报复的快意:“未婚夫妻挽个胳膊都不行?还是说,你怕被她看见?”
程阙耐心告罄,“够了。”
祝诗意松开他的胳膊,“是够了。她走了。”
程阙皱着眉再看,发现商未晚挎着包,朝着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形单影只。
分明是挺普通的一个背影,可不知为何,混在人群中,他一眼就能找到。
程阙沉默不言。
祝诗意笑道:“被迫跟心爱的人分开是什么感觉?程阙,你体会到了吗?”
程阙闭了闭眼:“要是这样你能高兴,随你。”
商未晚看同一部电影三次,三次都没有看到大结局。
程阙和祝诗意挽着手臂离开咖啡厅后,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被光刺到了一样,带着酸涩的不适感,又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变得狼狈,干脆合了电脑离开咖啡厅。
等回到她的小空间里,看电影的情绪断开,再接上也是很困难的事。
她已经没有再看完那部电影的耐心。
此时忽然更深入理解了周悦齐那句话:有些电影也不是非要看到结局的。
这天夜里云京市落了雨,商未晚在阳台上晾了衣服,但没关窗户。
半夜被雨吵醒,带着惺忪的困意去阳台收衣服。
没有自动晾衣架,收衣服还得用晾衣杆,费了好大劲儿她才把衣服收回来。
可是衣服并没有完全晾干,还带着湿漉漉的寒意。
公寓楼的设计并不合理,只要下雨,阳台就会浸水,无论窗户关得多严实,等雨停之后都能看见墙缝处有一层水。
商未晚为这个问题找过房东几次,得来的答复是整栋楼都这样,当初开发商就这么弄的,有问题找他也没办法。
幸好云京不算是个多雨的城市。
商未晚收完衣服以后已经没了困意,不经意往外瞟了眼,看见一辆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持续了近十分钟。
已是深夜,车辆该停的停,该走的走,怎么会停这么长时间?
心底浮现出一个近乎不可能的猜想。
商未晚用手机放到四倍看,却也只能看见是一辆黑色的车。
隐隐透出一丝熟悉感。
她没下楼,站在阳台站了很久,雨也下了很久。
到破晓时分,雨停了,那辆黑色的大G关掉双闪,调头去了另一条路。
在车驶离的那个瞬间,商未晚用手机拍了下。
放大以后赫然是熟悉的车牌号。
翌日照旧不用上班,商未晚清晨爬上床,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逼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地睡了一觉,等睡醒以后洗漱,做饭,看股市,看新闻。
她的生活单调又乏味,却很有规律。
今天的新闻不再是娱乐圈占据版面,掺杂着商界的消息。
只不过这消息也带着八卦性质,#明季集团公子和凌越集团千金试婚纱#。
商未晚最先看到这一条,却最后点进去这条。
把所有的新闻都扫完,挑着自己感兴趣的词条点进去看,就连那条#到底是谁偷了我的富二代人生#都点了进去,发现也是在讨论这件事的。
婚纱的照片被单独摆出来,旁边配了标价:113W。
而且不止这一套婚纱。
商未晚点进去那个词条,也只有寥寥几张照片,但营销号的配文却很像回事,说什么两人恩爱,家世相配。
所有的照片程阙都没露脸,只有背影。
可宽肩劲腰,再加上187的身高,以及明季集团的背景,顿时被网友戏称:这就是我命运般的霸总文老公。
祝诗意的照片倒是被发了出来,连带着过往经历也被扒出来。
18岁去往宾夕法尼亚大学留学,后来成为芭蕾舞首席,斩获了无数奖项。
谁看了不说一句相衬?
光网上曝光出来的婚纱样式就有三五种,营销号还配文讲这两人的婚礼可能是商界世纪婚礼,预计订在明年初。
商未晚扫了几眼退出来,桌上的午饭索然无味。
没多久她收到周悦齐发在群里的微信:【@商商,要不要相亲?有个优质男。】
商未晚:【?】
周悦齐说她们校领导给她介绍了一个优质男,德国留学回来创业,开了一家科技公司,研究人工智能领域,三十二岁,目前公司准备上市,性格温和,长相中等,是校领导远房表亲。
周悦齐把条件罗列出来的时候,赵南星问:【这条件还用相亲?】
商未晚:【对啊。这种优质男怎么可能被流进相亲市场?】
周悦齐信誓旦旦:【我们校领导说他是前些年忙着奋斗工作,想找一个学历高,颜值高,性格温柔的女孩子结婚,对待感情一直比较谨慎,现在被家里催得急了才会想相亲。】
赵南星:【我保持怀疑。】
她们为此还打了群语音,周悦齐说自己不去相这个亲,要是被她哥知道,她这份工作可能都得黄,好不容易干得适应了。
但她觉得商未晚是最好的相亲对象,不仅条件完美契合,还相当于给自己加了个客户预备役。
他公司不是想上市么?
正好,商未晚做IPO的。
就算相亲不成,以后赚他的钱也不吃亏。
商未晚笑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搭莱星证券这条线么?”
周悦齐:“……”
周悦齐不知道,她还当投资银行就是要拉客户的,拉得客户越多越赚钱那种。
从本质上来说好像没毛病,但作为业内Top级的投资银行,很多小公司根本找不到门路来找莱星证券做IPO项目。
大投行嫌小公司钱少,也不会掺和这种事。
上市当然好,但也不是随便拉出来个公司就能上的。
可周悦齐一番热情,毕竟她大话都跟校领导放了出去,商未晚只能硬着头皮上,却也跟她说好,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周悦齐嘿嘿笑:“我们商商这么好,当然要找个好男人才配得上。”
商未晚没作声,她在想:什么样的男人才算好呢?
她觉得程阙挺好的,排除掉他没办法给她爱这条以外。
周悦齐还在跟她强调相亲的注意事项,商未晚的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周悦齐喊:“你在听吗?”
商未晚这才缓缓回过神:“在听。”
很长一段时间内,商未晚都会在不经意间想到程阙。
可身边人,已经不会再跟她提及这个名字了。
尤其是最爱八卦的周悦齐。
可是这天,周悦齐跟她说着相亲的事儿,末了嘴快地来了句:“咱找个比程二哥强千倍百倍的男人,气死他。”
久违的称呼从周悦齐口中说出来,气氛有一瞬凝滞。
周悦齐讪讪地笑:“不好意思……”
“没事。”商未晚跳过话题:“相亲定在几点?”
周悦齐顿时像头暴怒的小狮子:“你根本没听我说话!”
商未晚:“¥&¥*#&”
为了配合商未晚的时间,相亲定在了她休假的最后一天晚上六点半。
刚好可以约一顿晚餐。
许是为了表现这场相亲的重视,对方约在了一家比较高档的西餐厅。
商未晚见到对方时已经是六点四十五分,他刚好迟到了十五分钟。
且没有给商未晚发消息提前说明。
而商未晚提前五分钟到的,一来一回浪费了二十分钟。
还好,这二十分钟在商未晚的耐心范围内。
男人叫陈迎夏,身高约莫一米八,穿西装打领带,也掩不了一身书卷气,外形条件不算差,甫一落座,笑着问商未晚:“没等太久吧?”
说着抬手看了眼表,“抱歉,我迟到了。”
可语气中没多少歉疚。
商未晚温声:“没事。”
“怎么不点餐?要吃什么?你先点。”陈迎夏客套地说。
商未晚也没推脱,点了一份中等价格的牛排,陈迎夏跟侍应生说:“跟这位小姐来份一样的。”
之后陈迎夏又问她要不要喝红酒,考虑到这里的红酒价格都比较贵,商未晚跟对方毕竟第一次见面,能不能成还是两说,便说不喝。
对方便只给自己点了一杯。
牛排上来后,陈迎夏迅速将面前那份切好,然后拿着跟商未晚面前的换了。
商未晚受宠若惊,“呃,不用的。”
陈迎夏笑道:“我迟到了,应该做的。”
两人最先开话题也是问家庭,陈迎夏是独生子,父亲在高校做教授,母亲是一名刑诉律师,其他情况跟周悦齐的介绍相符。
可是当他问到商未晚时,商未晚沉默。
过了会儿她说:“没什么亲人。”
陈迎夏眉头微蹙,再说话时语气明显多了些不耐烦。
从始至终商未晚都很从容。
他问她年薪水平,商未晚说:“不定。大概在二十万以上。”
“也不算高。”陈迎夏打量过她的脸:“商小姐交过男朋友吗?”
商未晚又是沉默。
顿了会儿,她说:“算交过吧。”
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抹掉程阙在她生命中留下的印迹。
“什么叫算?”陈迎夏问。
“那就是交过。”商未晚再好的脾气也有点燥意:“这些问题有点越界了。”
“好吧。”陈迎夏抿唇,“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商小姐跟人同居过吗?”陈迎夏说:“这件事很重要。”
商未晚低敛眉眼,再抬起头时眼神已然变得冷淡。
而不远处的桌旁,祝诗意晃着酒杯,笑得肆无忌惮:“听墙角的感觉怎么样?程阙。”
程阙皱眉:“你喊我来就做这个?”
“是啊。”祝诗意说:“最近没什么好玩的,我发现的新乐趣。”
程阙:“……疯子。”
“我也没你疯吧。”祝诗意撑着下巴看他,依稀还能看到他与程商津有些相似的眉眼,脉脉含情地看着他,却更像在看已经去世的程商津。
她温柔的声音就像是一把软刀子,不动声色地刺进程阙的心口:“我最爱的人都死了。你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的爱人啊?你怎么敢的。”
程阙眉眼变得狠厉,祝诗意却抬手抚平他眉心的褶皱:“皱眉就不像他了。”
他正要开口斥责,却见祝诗意比了个“嘘”,“听你前女友的回答。”
商未晚对着陈迎夏那双认真的眼睛,很无奈地问:“为什么这对你很重要?”
陈迎夏只说:“你回答就好,希望我们都坦诚点。”
他说:“我没有过。”
商未晚沉声道:“同居过。”
只听陈迎夏声音淡淡地,眼神流露出嫌弃,“啧,脏了。”
话音刚落,一个酒杯凭空从斜后方扔过来,刚好砸在他们这张桌子的桌角。
“啪”地一声碎在陈迎夏脚步,吓得陈迎夏打了个哆嗦。
就连一直柔和的钢琴背景音都戛然而止,陈迎夏立刻站起来,“谁?”
侍应生立刻过来道歉,“对不起先生……”
始作俑者在这一刻站起来,隔着几米的距离和他对视,“我。”
“你有病啊?”陈迎夏扶了下眼镜,“要是砸到我,你要负法律责任……”
话音还未落,又是一个酒杯扔过去。
这一下刚好砸在陈迎夏手边,玻璃渣碎开划过他的手,浅浅见了血。
程阙语气冷漠,“很久没打高尔夫,没什么手感了。”
他挑衅地说:“没能砸到你,可真失手。”
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商未晚拿了包起身往外走。
有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清冷。
她的手也被碎裂的玻璃划到,手背有一丝血迹,便先去了卫生间清洗。
这一刻她好像才真切的认识到,为什么大家说程二是条疯狗。
嘶。还真挺疯的。
她简单冲洗了下,擦过之后又拿手机回复周悦齐的消息:【凉了。】
商未晚:【又一个从清朝跑出来的余孽。】
周悦齐的消息刚发来,她还没来得及看,忽然感到一股重力,径直把她拽到了楼梯里。
幽暗的楼梯没人走,还有些昏暗。
商未晚闻到了淡淡的烟酒混杂的味道,带着几分熟悉。
她靠着墙,整个人被拢在阴影之下。
刚刚抬起头,就跟那双深情的桃花眼对上,此时带着她看不懂的深邃。
程阙捏着她的腕子,凑近她低声问:“跟着我把你脏了?嗯?”
最近在榜单上都不怎么涨收藏,朋友介意我改个文名,说我的文名太文艺。
当初起这个文名的时候有过几个备选,《失控》《越界关系》《越线关系》《纵使晚风吹》
大家觉得要不要改啊?要改的话选哪个好一点?
(我个人是很希望晚风这个文名的,晚是商未晚的晚,有种“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坚韧在,但有些好的建议我也会采纳,希望大家给点意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