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迎珍今年53岁,在家中排行最小,上边有3个哥哥,自出生起就没吃过什么苦,父母把对她的偏爱明晃晃写在了名字里,迎珍,迎接他们的珍珠。陈迎珍年轻时是唱粤剧的,长相甜美又有一副好歌喉,如果不是她妈不肯让她过香港,兴许就是下一个陈慧娴。方圆百里所有人都知道陈家村有这么一位明日之星,求亲的媒人踏破门槛,最后她选择了跟自由恋爱的恋人结婚,也就是陈乔粤的父亲陈正国。自生下陈乔粤后,陈迎珍再没工作过,这么多年衣食无忧,丈夫忠诚,女儿……还算乖巧,加上自己保养得当,站在同龄人中间,她永远是最年轻,精气神最好的一个。一生要强的陈迎珍没想到会在女儿的婚事上栽跟斗。几天前,餐桌上,陈迎珍对着陈乔粤滔滔不绝。“你个小学同学陈嘉欣嫁到猎德啦,男方屋企之前拆迁拿左好多套房,个男仔仲系独生仔。”“仲有你个初中同学陈可怡,旧年同个美国佬结佐婚,听讲摞左绿卡啦。”这些话听得陈乔粤耳朵起茧:“然后呢?”“你几时带一个回来?”“哪样的才能入你的眼啊?马化腾还是马云?”“这两个你高攀不上,再说他们已经结婚了,咁大年纪都可以做你老豆了。”“那你也去猎德给我找几个咯,就找那种家里十几套房的二世祖,反正不工作光靠房租也饿不死。”“你不用冷嘲热讽,人家能靠房租过一世也是本事。”“这样的我们村也有很多,你看中哪个,明天就去领证。”陈迎珍嘿嘿一笑,话锋一转:“我这里还真有两个人选。”陈乔粤擡头,见她妈目光灼灼:“谁介绍的?”“你那个海芯姐姐,记得吗?在英国读法律那个。”“她回来了?”“嗯。”“她在英国读法律,回来能找什么工作啊?”“人家现在在外企当法律顾问呢。”陈迎珍又道:“扯远了,讲回正事,这两个条件我都看了,都很好。”“无兴趣。”“陈乔粤,你今年都28了,你看你那几个好朋友,边个唔系一直拍拖无停过,你这么多年找过一个吗?”“找过,担心你势利眼没看上,就没跟你说。”“你就气死我吧。”陈迎珍拿过手机,分享了两个微信号给她…
陈迎珍今年53岁,在家中排行最小,上边有3个哥哥,自出生起就没吃过什么苦,父母把对她的偏爱明晃晃写在了名字里,迎珍,迎接他们的珍珠。
陈迎珍年轻时是唱粤剧的,长相甜美又有一副好歌喉,如果不是她妈不肯让她过香港,兴许就是下一个陈慧娴。方圆百里所有人都知道陈家村有这么一位明日之星,求亲的媒人踏破门槛,最后她选择了跟自由恋爱的恋人结婚,也就是陈乔粤的父亲陈正国。自生下陈乔粤后,陈迎珍再没工作过,这么多年衣食无忧,丈夫忠诚,女儿……还算乖巧,加上自己保养得当,站在同龄人中间,她永远是最年轻,精气神最好的一个。
一生要强的陈迎珍没想到会在女儿的婚事上栽跟斗。
几天前,餐桌上,陈迎珍对着陈乔粤滔滔不绝。
“你个小学同学陈嘉欣嫁到猎德啦,男方屋企之前拆迁拿左好多套房,个男仔仲系独生仔。”
“仲有你个初中同学陈可怡,旧年同个美国佬结佐婚,听讲摞左绿卡啦。”
这些话听得陈乔粤耳朵起茧:“然后呢?”
“你几时带一个回来?”
“哪样的才能入你的眼啊?马化腾还是马云?”
“这两个你高攀不上,再说他们已经结婚了,咁大年纪都可以做你老豆了。”
“那你也去猎德给我找几个咯,就找那种家里十几套房的二世祖,反正不工作光靠房租也饿不死。”
“你不用冷嘲热讽,人家能靠房租过一世也是本事。”
“这样的我们村也有很多,你看中哪个,明天就去领证。”
陈迎珍嘿嘿一笑,话锋一转:“我这里还真有两个人选。”
陈乔粤擡头,见她妈目光灼灼:“谁介绍的?”
“你那个海芯姐姐,记得吗?在英国读法律那个。”
“她回来了?”
“嗯。”
“她在英国读法律,回来能找什么工作啊?”
“人家现在在外企当法律顾问呢。”陈迎珍又道:“扯远了,讲回正事,这两个条件我都看了,都很好。”
“无兴趣。”
“陈乔粤,你今年都28了,你看你那几个好朋友,边个唔系一直拍拖无停过,你这么多年找过一个吗?”
“找过,担心你势利眼没看上,就没跟你说。”
“你就气死我吧。”陈迎珍拿过手机,分享了两个微信号给她:“你记好了,第一个是五中的数学老师……”
“咩哇?”陈乔粤打断她妈的话:“几大年纪啊?数学老师?头发还在吗?”
“今年30,头发我看照片了,仲有好多。”
“行,你继续。”
“这个呢,不是本地的,不过他一表人才,身高也够,最紧要系他智商高,北大毕业的,能改善我们家的基因。”
陈乔粤撇嘴笑了笑:“北大毕业就当个高中老师啊?”
“高中老师有什么不好?工作稳定,还有寒暑假。”
“太浪费了……这种应该没什么进取心吧?”
“我听讲现在深圳那边的小学都招清北的研究生了,你以为公办学校的老师咁易考?”
陈乔粤闭上嘴。
陈迎珍继续,指着第二个微信头像:“这个呢,26岁,比你小两岁。”她顿了顿:“琶洲的,家里也刚拆没多久,家底很厚。”
“几厚啊?”
“好似话一家三口,一人4套。”
陈乔粤感叹道:“咁多?”
“不过我听介绍人说,这个性格比较闷,是个程序员。”
“他都这么有钱了,还工作?”
“你以为个个同你一样,一听到家里拆迁即刻辞职。”
“我说过好多次了,我本身就打算换工。”
“得啦,先别理工作了,你加一下他们,目前最紧要就系快点拣一个,把自己嫁出去。”
“你担心我在家里食晒你的米?”
“这些米还不迟早都是你的,我是担心你变成老姑娘就无主动权了。”
“妈。”陈乔粤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觉得我现在好幸福,什么都不缺,有朋友有家人,钱也不用愁,时间大把,不用再每天挤地铁上班……”
陈迎珍静静听她往下说。
“如果你不再催婚,我的生活真的就完美了。”
话刚说完,果然见她妈脸色一变:“你那个海芯姐姐,说什么不婚主义者,现在都35岁了,再过两年生不出来了你看她后不后悔……”
“我看她日子过得很好啊,一到假期到处玩。”
“结了婚就不能玩?”陈迎珍站起身:“我不同你讲了,你自己想吧……”
她赶着出门开台。
陈迎珍走后,陈乔粤看着对话框里那两张名片。
第一个叫高秋林,她猜这应该是真名,毕竟是教师,没办法起花里胡哨的名字。他的头像是只狗,看着不像网图,估计是他自己养的。她点开头像,朋友圈跟视频号都是一片空白,应该是设置了陌生人不可见。
第二个叫X,头像是用乐高拼起的机器人,估计真就是个资深技术宅,陈乔粤连点开他头像的兴致都没有。
这件事很快被她抛之脑后,自然也没去加这两位候选人。
谁知今天早上她睡得迷迷糊糊,被她妈叫醒:“喂,去饮早茶咯。”
她到茶楼的时候才发现是个相亲局,那位名叫谢伟杰的程序员见到她时,脸上表情同她一样,都是一脸懵逼。
陈乔粤不明白,一向自诩时髦的陈迎珍居然会做出这么老土的事,当下就想走,可她的手被紧紧攥住,陈迎珍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你唔好以为我唔知你装修紧套新屋想搬出去住,你要是敢现在走,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我让你老豆不再给你一分钱。”
在旧屋拆迁之前,陈乔粤一直跟父母住在现在这套老破小,顾名思义,那房子又小又破,只有70多平,还是楼梯房,这房买得晚,价格已经不算便宜。原本父母并没有买商品房的打算,就想着在村屋住一辈子。但陈乔粤不喜欢村里的环境,握手楼,光线差,垃圾遍地,一到傍晚,家家户户开窗做菜,那味道能把她呛出眼泪来,于是嚷嚷着要父母买房搬出去。
陈乔粤的父亲在航道局上班,常年出海,一年只能回家两趟,时间还不长,因此家里大小事都是陈迎珍做主。
“现在村里的房子都租出去了,谁还住这里啊?”正值高一的陈乔粤迎来迟到的叛逆期:“你们现在再不买房,以后肯定更买不起了。”
陈迎珍其实也不喜欢这里的环境,但自建房有个好处,够大,还有个小院子,要她搬到小区,住那些鸽子笼,她宁愿住这儿。
“那你们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我不想让我同学知道我住村屋。”
“得得得,我同你老豆商量下。”
于是,在陈乔粤高一下学期,陈正国用了半辈子的积蓄,买下了现在这套房。
陈乔粤的房间很小,只能放下一个嵌入式衣柜,一张一米三五的床,还有一张写字桌,原本有个小飘窗,但早就被她堆满了杂物,她在那个小房间住了10几年。
很多人以为本地人很有钱,之前抖音有个段子,穿着朴素的包租公包租婆一抽就是一大串钥匙,但其实这样的人是极少数。她家那栋村屋虽然面积不小,但由于离地铁站远,一个月收的房租也就万把块钱。这点钱对于她来说,远远不能够“躺平”。
如果不是拆迁,陈乔粤还要继续待在那个小房间里,做着朝九晚六的工作,跟广大上班族一起挤地铁,别说奢侈品,去白天鹅喝顿早茶都肉疼茶位费太贵。
感谢政策,她终于从一个没得选择的社畜,变成一个可以任性点的社畜。
如今,她正装修其中一套回迁房打算搬出去住,奈何囊中羞涩,只能靠父亲接济,没想到陈迎珍以此要挟她。
陈乔粤懂得审时度势,听完母亲的话,当下便扬起嘴角,坐了下来。
结果这顿早茶,她除了跟候选人一块打了盘王者荣耀,再无其它交流。
“你对他有想法吗?”周漠听完来龙去脉,好奇道。
“完全没有。”陈乔粤皱眉:“感觉就是个闷葫芦,技术宅,不过王者打得不错,我让他带我上分。”
这个走向周漠万万没想到,她笑问:“那另一个呢?”
“你说那个北大毕业的数学老师?”
“嗯。”
“还没见过,估计也快了。”陈乔粤又问:“如果是你……你会选哪个?”
周漠毫不犹豫:“北大那个。”
“为什么?”
“他公积金高。”周漠话音刚落,余光瞥见李柏添跟宋嘉琦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眼前的男女确实是一对璧人,站在一块十分亮眼。
陈乔粤也低声感慨:“你说他们有没有谈过?”
周漠强迫自己忽视心中异样,没做声。
“我赶住走,有时间再约饭啦。”宋嘉琦对陈乔粤笑道,说完便匆匆离开。
“我也走了,回公司。”周漠站起身。
“你胃不舒服,我打辆车送你回公司。”陈乔粤关心道。
周漠点了点头,见李柏添看向自己,只好强打起精神应酬:“那我先走了,李总。”
陈乔粤手机不巧响起,她接起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脸色忽地一变。
“得,我宜家过去,你定滴来。(行,我现在过去,你冷静点。)”
“晴晴发高烧,我现在要送她去医院。”陈乔粤挂下电话,对周漠道。
“你赶紧回去吧。”
“你打车回公司,别坐地铁了。”走之前,她不忘交代。
宋嘉琦跟陈乔粤都离开了,这会就剩下他俩,周漠见那男人还站着没走,她也不好离开。
半晌,周漠听到他沉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