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完成任务
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吃完饭,倪景还是被他拐进了他入住的酒店,巧的是,他住的酒店离她只隔一条街。
倪景喝了点酒,准备坐坐就回去,余腾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进来,他那边可能刚散场,还有点吵,余腾温和的声音传来:“小景,睡了吗?”
“还没呢。”她说。
戴胜庭刚洗完澡进房,见到她在接电话,多看了两眼。
“要不要给你带宵夜?”余腾问。
“不用了,我准备睡了。”
“那好,你快睡吧,明天的沙龙下午两点开始,你可以睡个懒觉。”他的声音温柔似水,带着笑意。
倪景也不自觉带上笑:“嗯,你也别太晚。”
挂了电话,戴胜庭刚擦好头发,坐到她身边。
倪景打着哈欠,眼皮都不擡一下,声音困倦:“先让我休息一下,一会就回去。”
“今晚就睡这儿。”他的手帮她理着一头乱发,语气不容拒绝。
“不行,明天还要开会。”
“我都听到了,会议在下午。”
“可是……”
他低低叹了口气,打断她:“你放心,我保证不让余腾知道我在B市,也不会让他知道你今晚在我这儿过夜。”
倪景终于擡起眼皮看他一眼,笑笑说:“怎么感觉我们像是在地下恋……”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趁他还没开口,倪景连忙说:“别发火,别闹,我去洗澡了……”
戴胜庭眼神温柔,说:“去吧。”
一夜好梦,一觉睡到自然醒,倪景舒服地伸着懒腰,坐起身。
身侧的男人还在熟睡,他可能几天没剃胡子,胡子有些长了,倪景恶作剧地扯着他几根胡子,戴胜庭吃痛,嘟囔了一句别闹,翻个身继续睡。
昨晚睡得早,这会儿才八点半,倪景洗漱完,换好衣服,回了自己的酒店。
尽管沙龙在下午举办,但她还是觉得应该在早上跟余腾碰一下面,心里好有个底。
回到酒店,时间还早,考虑到余腾可能还在睡,她没有打扰他,直接回了房。
余腾昨晚聚餐到接近十二点,早上起床头还带着宿醉的疼痛,打了个电话到前台,叫了两份早餐,又发了条短信给倪景:醒了就过来吃早餐。
很快,房门被敲响,他才刷完牙,手上还拿着剃须刀,开了门,门口是一脸笑意的倪景。
“昨晚睡得很好?”他问。
“嗯。”她低低一答,看他还睡眼惺忪,拍拍他的肩,“剃胡子啊?”
以前倪景也试过给他剃胡子。
少女倪景喜欢看言情小说,对于书里女孩给男孩剃须这个情节她有特殊的好感,所以交第一个男朋友的时候,她想,终于可以把这个浪漫的情景搬到现实中来。
可是她不会剃啊,于是缺心眼的就想拿余腾练手,那时候还是在他家,大冬天的,她手一颤,挤了太多剃须膏,全部糊他脸上。
余腾看着她手在抖,他心也在抖,于是想哄她放弃:“我破相了你负责吗?”
“负责。”她笑嘻嘻的,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在马桶上,又说,“别动,我要开始了。”
那天在余腾的记忆里,是又惊险又甜蜜,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没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小表情,看着她拿着剃须刀放到他的脸上,那冰凉的触感,她手按在他脸上,那样亲密的接触,他甚至觉得心跳得比以往都快。
而她没发现他的异常,还是专注地帮他剃须。
幸好有惊无险,非常完美地完成了,余腾冲掉泡沫,抹着光滑的下巴,对她一笑,倪景也得意,上前去摸他的脸,还轻轻说了一句:“好滑呀。”
她的手指冰凉,划过他的下巴,余腾微微退开,不自然地把眼光从她脸上移开。
那天把她得意的,非要余腾夸她,余腾哭笑不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技术吗?
两人可能都回想到这一段,相视一笑。
踏出社会后,人总会快速成长去适应社会的规则,现在的他们很少踏入彼此的家,保留最大的私人空间,互相照顾彼此的隐私。
“还记得我那时候简直被你吓死。”他说,扬扬手上的电动剃须刀。
“你对我没信心。”她哼一声,“快去剃,我等你吃早餐呢!”
余腾无奈笑笑,进了浴室。
两人吃过早餐,余腾对她说:“你的提议Ken觉得可以,所以下午谈的时候加上这一项。”
倪景点头:“意料之中,不过公司这次真的大出血了啊。”
“是啊,Ken急着做出成绩。”
猎头沙龙在B市唯一一家六星级酒店举办,倪景和余腾凭票进场。
酒会的形式,三三两两的精英男女拿着酒杯含笑攀谈,倪景和余腾也各自拿了一杯,她打量四周,没有见到魏南。
“他没在这儿。”倪景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
余腾抿了一口酒,虚搂着她的肩,笑笑说:“别紧张。”
本次的猎头沙龙由一家高端猎头公司举办,现场来了很多记者,余腾也遇到几个熟人,带着倪景过去跟他们打招呼。
无论做哪一行,多认识点人总不会错,更何况是余腾热心引荐,她端着笑脸,礼貌地打招呼。
彼此奉承了一轮,倪景听到有人提到戴胜庭的名字,她不经意瞥了那人一眼,长相和身材均中等,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有些老气。
“很久没见戴胜庭了,都没这小子消息了。”
余腾笑笑:“他刚回国,就在A市,有空聚聚啊老郑。”
老郑和余腾碰了一下杯:“行啊。”
倪景看他们交谈,没出声,过没多久,门口那边一阵小骚动,她望过去,魏南带着女伴走了进来。
倪景以前在别的场合见过魏南几次,但也只是点头之交,连名片都没有交换,这个男人和记忆中差不多,身材挺拔,笑容爽朗,典型的北方汉子。
余腾也看到他,说了句失陪,携着倪景往魏南的方向走去。
魏南的女伴可能是她的助理,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有人递上名片,都是那女人接过。在这种场合带上助理,倪景觉得有些奇怪。
“那个女人是他的助理吗?”倪景看着余腾问。
“不是。”他眼神古怪,拍拍她的肩,低声说,“你过去,跟那女人聊天,聊点什么都好,我去找魏南。”
倪景点头,两人分头行动。
倪景走到那女人跟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浅米色的套装,穿着一双中跟尖头高跟鞋,很职场的打扮。她皮肤很白,个子比倪景矮,身材很好,前凸后翘。她的目光总是追随着魏南,温婉地笑着,可是笑容古怪。室内开着非常低温的空调,她却出了很多汗。
倪景礼貌地对她笑笑,举起杯笑着说:“你好。”
女人看着她,也笑笑,和她碰杯:“你好。”
倪景和她闲聊:“你也是HR吗?”说着拿出名片给她。
女人接过,却没有拿她的出来交换。
她把头发夹到耳后,抱歉地笑笑:“今天出门太匆忙,名片落家里了。”
倪景含笑点头,表示没什么。
以倪景多年看人的经验和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这女人不像是经常在职场交际的,举手投足间带着风情,倒像是被娇养的情人。
余腾这边和魏南正聊得火热,如王明风所料,魏南已有跳槽的打算,只是现在加上三泉还有三家公司在争取他,而他也游移不定,每一家开出的条件都非常不错。
“魏先生,王总十分有诚意期待您的加入,他听说您的孩子即将要读小学,特意准备了一套全A市最好小学的学区房供您全家入住,有效期是十年,即便您以后离开三泉,只要在有效期内,您都可以使用那间房子。”余腾不慌不忙地抛出最后一个饵。
这一点还是倪景想到的,魏南想念儿子,每年却只能见一两次,他的事业重心在国内,不可能在近期内移民过去。
他既想见孩子,那只能让孩子回国读书。而B市这样的环境他是绝对不会考虑把儿子安置在这里,所以倪景才想出这一点。
A市最好小学的学区房,一平将近20万,即便是年收入百万的销售总监,他也买不起。
魏南倒是没想到三泉这次诚意这么大,对这一项福利他觉得是雪中送炭,他没多犹豫,对余腾笑笑:“余先生,合作愉快。”
余腾伸出手和他相握,也说了一句:“合作愉快。”
倪景没想到余腾那么快谈完,魏南和余腾向她走来时,她正和苏颖聊到冬季滑雪的好去处。
余腾走近一听,不自觉地笑起来,他一直觉得倪景在人际交往方面很有一手。
“小景。”他叫她一声。
倪景转过头去,对魏南笑笑,伸手,叫了一声:“魏先生。”
魏南绅士地弯下身,和她相握:“倪小姐。”
苏颖看到魏南过来,走到她身后,她对倪景笑笑,摆了个“打电话”的姿势,示意她电话上再聊。
余腾本打算请魏南和苏颖吃个饭,被魏南礼貌地拒绝了,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并承诺到A市后一定请他们俩吃饭。
任务完成,倪景心情愉悦,余腾也十分放松,提议到附近找个地方吃饭。
两人没走远,余腾带她去体验传说中的最高级的自助餐,就在酒店64楼。
倪景见识绝对不短浅,可是当她看到价格的时候还是倒吸一口凉气,两人吃一顿差不多是她一个月的工资。
这样的价格,除了出品佳、环境好,私密性也很强,是谈生意或约会的好去处。
两人进了包厢,两个三人座的米色大沙发,一张两米长得美式实木长桌,60寸大屏电视,还有可以把整个B市纳入眼底的无敌落地窗。
倪景站在窗前,看着B市的标志性建筑,指着那一处对余腾笑笑:“这边视野真的很好。”
余腾看着她的笑脸,也扬起嘴角,走了过去和她并肩,两人静静欣赏风景,直到服务员敲门进来。
点完菜,倪景摸摸干瘪的肚子笑笑说:“真的饿了。”
“那就多吃点。”余腾给她倒茶。
倪景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优美地展示茶艺,不禁感慨,怪不得她妈老跟她洗脑余腾有多么多么好,这男人从小到大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品行好、成绩好、长得好,更难得的是,毕业多年,每逢节假日都还会给她妈发祝福短信。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问:“苏颖和魏南是什么关系?”
余腾擡头看她一眼:“这么好奇?”
“嗯!”她重重点头。
“情人。”这两字他说得又轻又慢。
倪景倒是不惊讶,她觉着也像,只是没想到魏南那么疼爱孩子,却还是出轨。
“男人都这样,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她感叹道。
余腾把倒好的茶端到她面前,笑着说:“不应该这么悲观,还是有很多好男人的。”
“也不是悲观,就是这么多年感觉看透了。”她喝了口茶,轻轻呼了口气,语带惆怅。
“你年纪轻轻,这么容易看透。”他笑笑。
“你也就比我大了四岁,怎么感觉像比我大十四岁似的。”她嗔了一句,又道,“这些年也经历过几次恋爱,多多少少能看透男人的本质。”
“小景。”他突然正色道,“你值得更好的。”
更好的,倪景琢磨着这三个字,看他一脸严肃,她笑笑:“我知道,你放心,我对男人还没完全失去信心。”
余腾还想再说什么,敲门声响起,服务员上菜,十几样精致的菜式摆满整张桌子。
倪景点了酒,她把茶杯挪开,给两人倒了红酒,举着杯笑眯眯地说:“任务完成,今儿高兴,喝一杯吧。”
余腾也笑,和她碰杯,倪景一饮而尽。
“你别喝那么急。”他说。
倪景给自己倒了半杯,摇摇头:“你不用管我,我不是15岁了,余腾,我26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余腾背靠沙发,举着酒杯看着她,她今天的妆容偏商务,头发挽起,剪裁得当的白色连衣裙,耳环项链都搭配得很好,挑不出一点错,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成熟女人的味道。
她不再是那个开心了傻笑,不开心了就哭的小女生,已经是个完完全全融入社会并且非常适应社会的成熟女性。
倪景看他盯着自己看,给他夹了一块鹅肝,笑着问:“我脸上有花儿吗?看这么久。”
余腾把眼睛移开,拿起筷子把那块鹅肝放进嘴里,咀嚼着,很香。
倪景的酒量不佳,酒品也很一般,所以当她差不多一个人喝完一瓶红酒的时候,整个人已经醉得七七八八。
几缕发丝掉落,垂在锁骨上,她托着腮,问他:“你说我哪里对不起林婉了,为什么她要背着我勾搭陈简那浑蛋?”
这话其实她憋在心里很久了,只是清醒的时候说不出口,借着醉意,一股脑全部向他吐露。
余腾坐到她身旁,想去拿她手上的酒杯,她死死攥住,不肯放。
“你醉了,小景,别喝了。”他声音低沉,在她耳边说着。
倪景眯着眼看他,傻笑:“今晚开心,你就让我多喝几杯行吗?”
余腾想说不行,手还是伸出去想拿她的酒杯,谁知电话响了,他看也没看就接起来。
电话刚接通,戴胜庭就听到那女人的笑声,声音又清脆又撩人。
“喂?”余腾的声音传来。
“是我,你在哪呢?那边好像有点吵?”戴胜庭漫不经心地说着。
“在B市出差,你稍等一下。”
余腾把手机放一边,去扶着倪景,她把酒瓶里最后半杯倒出,一滴都不剩,还向他挑衅:“我还能喝,别拦着我。”
“听话,你真的醉了,把酒给我。”他压住她的肩膀,不让她摇晃。
两人一通纠缠,倪景喝多了,身子软软的,被他一碰,手一松酒杯掉落,衣服上沾了一大片红酒渍。
“嗯……”她捂住头呻吟,又瞪着他,“怎么办呀?都怪你!”
余腾感觉头大,按住她哄两声,才想起戴胜庭的电话还接着,他拿起手机,黑屏,电话被那边挂断了。
他也没多想,当务之急是把这个醉鬼带回酒店。
而戴胜庭听着他们推搡、调笑,一怒之下直接把电话摔了。
摔完又后悔,觉得真应该听下去,听这女人是怎么和别人调笑,对着自己的时候冰冷得像一块捂不热的千年寒冰,转过头就和男人饮酒作乐,有说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