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今天的事,还有吗?”
白焰平静地把笔记本转了个面,朝向陈师兄。
桌面停留在监控视频的回放页面,正是陈师兄和鹿絮对峙的画面。
陈师兄脸色一僵,一时没说出话来。
当然是有的,并且由来已久。
从第一次隔空交锋,陈师兄在电话里借着酒意责怪鹿絮阻拦了白焰创业开始。
陈师兄是白焰身边为数不多认识鹿絮的人,从他的角度,很容易试探出鹿絮和白焰之间的不对等。
他知道无论他对鹿絮说多么过分的话,鹿絮都不会告诉白焰,也知道即便鹿絮告诉了白焰,白焰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他计较。
白焰在女生圈子里口碑两极分化,一些人觉得他哪哪儿都好,另一些人则觉得他不近人情冷漠无礼,但在男生圈子里却不是这样。
绝大多数人都觉得他聪明、靠谱、慷慨、豁达,除了太好看没有缺点。
也因此,白焰身边从来不缺追随者,更不缺像陈师兄这样自认为跟他关系亲近的朋友。
陈师兄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白焰就是太过有担当,当初才会放弃创业的机会,而选择和鹿絮结婚,他并不觉得白焰是个会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人,鹿絮于他,不过是责任而已。
但如今,他面对白焰明显酝酿着怒火的眼神,他忽然不确定了。
他本来以为,他对鹿絮的那些刻薄,白焰是知道并且默认的。
但现在白焰的态度明显昭示着,他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白焰你什么意思?我跟小鹿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应该是善意的,”白焰看着他,语气平静,“但你不是。”
共事多年,陈师兄很清楚白焰的脾气,大多数时候,白焰都是一个没什么情绪,尤其是负面情绪的人。
他像一具精密的器械一样,永远冷静,永远靠谱。
但他也有发怒的时候。
就像此刻,平静的语气下,掩盖着令人心惊的气势。
白焰没等到他的回答,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跟鹿絮说这些话?”
陈师兄盯着他半晌,刻意地挤出一个笑:“真没有,你想多了,我这不是觉得她当初跟你离婚太绝情了嘛,我有点替你不服,就想开个玩笑,替你出出气。”
他语调轻松,边说边站起来,伸手拍了拍白焰肩膀:“好了不用感谢我,师兄就是这么急公好义你懂的。”
白焰垂着眼,依旧平静:“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他同样站起身来,直视着陈师兄。
“我只是想知道,类似的话,你和鹿絮说过多少?”
陈师兄笑容还挂在脸上,闻言脸色僵住。
“犯不着这么计较吧,咱俩多少年的感情。”
“感情?”白焰皱眉,“陈师兄,你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但这不是你插手我私事的理由。”
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两人,刚才最后一个会开完之后,白焰特意叫住了陈师兄,还把会议室门关了,却没想到是为这事。
两人沉默对视良久,终于,陈师兄脸上挂不住,他眼神有些阴鸷地盯着白焰。
白焰今天的做法,摆明了不给他面子。
“陈师兄,我再问一遍,到底还有多少次?”
白焰语气不自觉地放轻,神情平静,却似乎压抑着某种浓烈的负面情绪。
陈师兄顶不住他这样的目光,忽然猛地一脚蹬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嘎”声。
“我就说了怎么了!”他怒视着白焰,“她敢做我还不敢说吗?!”
“当初你刚毕业,多好的机会,多好的项目,就因为她闹着要结婚,你就放弃了机会去结婚,你自己心里服气吗?我替你不服气!你被她耽误了多少!”
“她除了拖累你还能做什么?你连续通宵加班,她有点小病小痛不舒服自己去医院不行吗?就非得你陪着?你的时间就这么廉价?你就不怕把自己身体熬出问题来?”
“还有离婚,呵呵,咱们那半年有多难你比谁都清楚,差一步就破产,就差一步!她生个孩子就把自己当皇后了?非得你跟前跟后伺候着,你喝到胃出血住院三天强行出院就为了回去接她出院她领你情了吗?”
“后来怎么,知道咱们公司快倒闭了,生怕替你背上债是吧,儿子都不要了就离婚,现在看你公司又起来了,倒是毫不客气巴巴又回来准备分财产了。”
“白焰,这女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
他一口气说完,又不解气似的蹬了一脚会议室的桌子腿,骂了句脏话,一屁股坐下兀自生气。
白焰惊愕地看着他,好半天都没说话。
陈师兄又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别因为她给你生了个儿子就怎么怎么,这世上愿意给你生儿子的女人多的——”
“她没有闹着要结婚。”
白焰打断他。
“什么?”
“毕业的时候,她没有闹着要结婚。”
“那她也——”
“她不知道公司的事情。”白焰看向他,平静地解释,“公司核心团队被挖,产品被抄袭,巨额赔偿金,银行不放贷……所有这些,她都不知道。”
白焰耐心解释了几句,忽然又失了耐性:“算了,这些跟你无关。”
陈师兄被他的态度激怒,猛地站起来一把把他推搡到墙上。
“我是你兄弟!你凭什么觉得跟我无关?!”
白焰皱眉,一用力甩开他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白焰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她是带着目的来接近你的,她那天自己说的,她要来跟你分公司股权!”
“分股权?”白焰忽然道。
他的表情不会撒谎,证明鹿絮从来没跟他提过要分股权这事。
陈师兄一愣,继而又迅速清醒过来。
是了,鹿絮很可能不是真的要分股权,她那么说,是故意下套给自己钻。
就很有心机的一个人。
陈师兄心想你现在总该知道她是个野心家了吧!
白焰却道:“是,你提醒了我。”
陈师兄:?
白焰看了他一眼,而后伸手把衣服上下捋平整。
“公司股权是婚后财产,理应有她的一半。”
白焰丢下这句话,打开门,平静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