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被关在门外被楼道里的风吹了两分钟之后,才终于意识到眼前的门是真的不会再打开了,不过既然酸奶已经送到了,那好像也……
没什么理由再敲门了。
凌霄悠然下了电梯,然后回家。
然后难得经历了一个睡得不太好的夜晚。
虽然你不符合我的标准,但是——
但是?但是什么?
标准?什么标准?
搞不懂一个醉鬼的脑回路。
第二天余漆之醒来倒是还记得昨晚的事,不过鉴于她已经在凌霄面前丢了无数的人,也不差这一个了。
于是也就把脑袋往被子里埋了会儿的功夫就缓了过来。
唯一不太好的是,自己这回实在没脸去问凌霄到底是验证什么事了。
收拾收拾反正没事儿,余漆之干脆就去了博物馆,她们这行就业面窄,要么进考古院博物馆之类的机构,要么就想办法留校。
余漆之不是很想留校,她心里很有逼数,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合适的园丁人选,更何况,学术圈子外人看来是美好的金字塔,其实内里那些争名夺利的腌臜事儿绝不比任何一个地方少。
博物馆的馆长对她颇有好感,亦师亦友,明里暗里说过几回希望她能来博物馆工作,余漆之也非常意动,但是毕竟就业是大事儿,她并没有直接决定。
馆长姓颜,名叫颜令妩,家学渊源,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在考古圈子里颇有名气。
“颜老师。”余漆之笑着打了招呼,换上工作服,打算跟往常一样帮着整理仓库里的破铜烂铁。
颜馆长年逾四十,在行业里浸淫久了,举手投足都有点古人的韵味,今天她穿了一身汉元素的休闲服,一头长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老师今天很漂亮,该不会是要去约会吧?”余漆之笑嘻嘻道。
颜馆长独身多年,一个人活得有滋有味,余漆之去过她住的地方,房子不大,装修得很雅致,随处可见一些仿古的装饰。
搁平时颜令妩肯定会没好气地拧她一把,但是今天却没有,反而皱着眉头紧走几步,拽着她的胳膊随手开了一间空的工作室。
“你的论文是有关宋朝玉器文化的吧?”
“是啊,怎么了?”余漆之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
“你们江西的那个项目,当时有多少人参与了你还记得?”
“项目那么大,几十个人总是有的,不过带队的是我导师,我的论文题目是和他商量之后定下来的。”
“宋易你知道吗?”
“知道,算是我师兄,他怎么了?他不是没有参与江西的项目吗?”
“昨天跟一个同行聊天的时候,他提到最近接到了一篇稿子,是江西那个项目的,写得有关宋朝玉器文化的,他是编辑部的,跟我说这篇稿子质量很高,论据充分,我本来以为是你的,因为据我所知,这个项目里写宋玉的只有你一个人,就多聊了两句,结果他说作者叫宋易,也是你们学校的。”颜令妩皱着眉头,眼里尽是担忧。
“阿七,这种事在这行里太多了,一个项目就那么点东西,怎么分默认领队说了算,但是有的时候,谁如果不惜撕破脸抢先写出来发出去,那即便是你导师怕是也只能选择息事宁人。那篇论文我还没看过,但是听描述跟你的重合度很大,如果真的发出来,你的论文基本就作废了。”
余漆之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嗤笑了一声,这真是……
刚刚还在想远离学术圈子呢,这会儿就自己摊上事儿了。
宋易她认识,比她大两岁,闷声不响的,好像据说身体还不太好,一般出项目很少参与,因为身体吃不消。
这就导致他博士已经上了五年还没能毕业,论文数量不够,谁也没办法。
说实话,余漆之有些看不起这人,在学校里遇到过几次,这人长得倒是不错,皮肤很白,但是余漆之觉得他脸上总有几分阴鸷,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郁郁不得志的怨妇气息。
考古专业很辛苦,确实能吃得下这份苦的女生不多,但剩下的无不像余漆之似得,出项目一个顶两个使,手上脚上全是血泡也没人叫苦。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不能吃苦自己换专业,这年头学点啥都大有可为,犯不着跟这死怼专业吧?
之前有过几次争项目的事儿,听说这人明里暗里说过好些人抢他的项目专题,余漆之就不懂,别人辛辛苦苦做项目,他最后去打个酱油,完事儿好的论题轮不到他,他就说别人抢他的,这不脑残吗?
不过没想到这回会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
余漆之觉得自己的洛阳铲又该出山了。
但是首先得拿到他的论文,然而这人很谨慎,在论文过审之前,肯定不可能拿到的。
余漆之回去捋了一下自己学院复杂的人际关系,突然发现,这人和一个小导师走得很近,而这个小导师,跟了江西的项目。
余漆之先回去把自己的论文整理了一下,挑了几页打印了出来,然后换了身宽松的衣服,冷笑着去了学校。
进学院办公室之前犹豫了一下,想了想掏出手机来发了一条消息给凌霄:
我去学校打个架,万一打输了你别笑我。
发完把手机揣进兜里,大步上了楼。
对质
余漆之直接冲进了那位宋易学长的工作室,无巧不巧,那位小导师也在,正在凑在一块儿看电脑屏幕,低声讨论着什么。
余漆之微不可查地嘴角勾了勾,径直走过去,将背包重重地怼在桌子上:“宋师兄,我听说你最近在写一篇有关宋朝玉器文化的论文,对吗?”
两人吓了一跳,那位小导师眼里仓促现出一抹慌乱,倒是正主本身反而冷静得很,沉着脸擡起头,冷冰冰地盯着余漆之。
余漆之微微昂了昂下巴:“这么巧,我最近也在写类似的,师兄介意给我参考一下吗?我总觉得自己的论文有些地方论据还不够充分。”
“你自己能力不行,就想靠别人吗?余同学,我知道你人缘很好,但是我和你身边的那些男人不一样,我只相信付出多少收获多少,不劳而获这种事,我劝你少干。”
余漆之都要气笑了,能力不行?不劳而获?
这人心里能有点逼数吗?
但是余妖精荤素不忌作风狂野在学院里也是出了名的,当即道:“那倒是,不过最近宋玉的热点是上次王教授带队的江西项目,我跟着项目吃了两个月的土,写篇论文怎么就叫不劳而获了?倒是师兄你,在这个当口写玉器文化,没有最新的发掘结果做支撑,论文怕是价值不大吧?”
“你什么意思?你写你的,我写我的,我好像并没有得罪过你。”宋易皱着眉头摘下眼镜,目光阴鸷地盯着余漆之。
“嗯,那我为什么不能看一眼?平常我和同学们遇上方向稍微有点重叠的,都会互相讨论一下,有助于发现自己论文的不足之处。”
“他的方向跟你的方向没有什么重叠之处,余同学,宋易同学他不擅长跟人交流,你不要勉强他。”
哟,小导师发话了。
“嗯,那宋易同学倒是和顾老师你交流得很好的样子。”
“之前他有两个课题是我协助完成的,我们自然熟悉一些。”
“那不知道,关于江西项目,顾老师和宋师兄交流了多少?”
“你什么意思?”姓顾的小导师脸色微红,声音冷了下来。
“都是同行,顾老师,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清楚,我话撂这儿,谁都不傻,一个项目就那么点东西,王教授只管口头分配,虽然平常大家都讲规矩,但也不是没有不讲规矩的,宋师兄这会儿急着发论文,我不可能当做不知道。”
余漆之话说得很直白,瞬间激怒了宋易,他猛地站起来,压着声音怒道:“你有什么证据就在这随便污蔑人?”
“你心里没鬼的话为什么不能给我看?”
“我跟你不熟,为什么要给你看?”
“那我现在怀疑你抢了我的论题,你不应该自证一下清白吗?”
“清者自清,我问心无愧!”
“那我就只能去找王教授说道说道了。”
“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咱们一起去见王教授!没证据在这里吵吵闹闹,你嫌别人不知道你是个泼妇吗?”
“我要是有证据呢?”
“那你倒是拿出来啊!”
啪——
“你居然偷看了我的电脑?”宋易冷不丁一窒,没了下文。
余漆之冷笑。
她故意啰啰嗦嗦掰扯了半天,就是要让宋易放松警惕,以为自己只是没证据在诈他,而事实上自己的确没有证据。
但是有一点,既然要写这个论题,又要用到江西项目的材料,那有些图片资料是少不了的,尤其是关于刀工这一块儿,更是需要图片佐证。
而江西项目的图片,是项目里的人都有的,既然小导师给了他这个论题,肯定会把有分量的资料给他。
被她一番胡搅蛮缠根本来不及过脑子的宋易冷不丁见她真的掏出了证据,一打眼跟自己论文确实有几分像,完全不过脑子就说出了最后一句。
余漆之悠悠把刚才气势凛然摔桌子上的一叠打印纸收起来:“对不起,拿错了,这是我自己的论文,师兄怎么会认为我动了你的电脑呢?难道你电脑里也有这些图片资料?可是这些资料目前还是保密的,师兄没参与江西项目,怎么会有?”
宋易冷静了一下:“我看错了。”
“那我就去找王教授聊聊顾老师私下把加密资料外传的事儿。”余漆之收起东西扭头就走。
“你站住!你以为你去说了就有用吗?一点小事而已,王教授手底下那么多项目,会在乎你一篇小小的论文?”
小导师咬着牙,终于意识到余漆之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儿,索性把话说明白了。
“这倒是。”余漆之点点头,“所以呢?我就只能吃下这个暗亏,让你们把这篇论文先发了?那我怎么办?”
宋易咬着牙不说话,他人缘不好的一个原因就是自己不会说话,自己刚刚露了马脚,虽然心里气余漆之气得要死,但是好歹忍住了没说话,等小导师先说。
小导师见余漆之有点松口的趋势,继续道:“我需要这篇论文评职称,宋易也需要这篇论文来毕业,我跟你不熟,但我也知道王教授挺看重你的,你的论文根本不用担心,这一篇让给我们,我们可以给你一些金钱补偿。”
余漆之沉默了一下,这位小导师她也是略有耳闻,自己专业能力不行,靠着抢手底下学生的成果来挂名,加上跟领导关系好,一路顺风顺水的。
但是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呢?
余妖精嫣然一笑,从兜里掏出手机,摁了一下:“我刚才确实没证据,不过现在有了。”
她扭头就走,身后小导师脸色一白,宋易更是差点暴起。
余漆之没多耽搁,直接去了王教授的办公室,也不多话,直接说明了情况,然后打开了手机录音。
“王教授,这件事,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交代。”
王教授年逾花甲,拧眉听了一会儿,脸色变了几变,正想说什么,小导师已经追了过来。
余漆之没当回事,王教授这人还行,平常对学生挺好的,一视同仁,有好项目也会留给学生,她一直对他挺敬重的。
小导师这种行为,他应该看不上眼。
果然,他摆了摆手,制止住了小导师开口,转而问道:“那这篇论文,目前发了吗?”
小导师在王教授面前不敢疾言厉色,咬了咬嘴唇:“已经在编辑部了,昨天刚收到回信,说这篇的不少论点都很新鲜,质量很高。”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王教授,一篇论文而已,如果我们现在撤回,反而会影响我们这边的信誉值,更何况,只是论题类似,并不是抄袭,宋易能写出这个质量的论文,是他的能力所在,就算撤了让余同学的先上,也未必会有这样高的评价。”
余漆之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得不说,小导师到底是小导师,这些话说得完全没有问题,这也是余漆之最担心的事情,假如只是抄袭反倒好办,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基本都以闷声不坑吃暗亏结束。
王教授想了想:“把两篇论文都先发我看看吧?我看看再决定。”
余漆之心里一凉,下意识张嘴想争辩,却没说出来。
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说明,小导师的那些话,他的确听进去了。
离开学校的时候,她几乎能感觉到背后小导师讥讽的目光,懒得回头争什么,只是觉得很无聊。
忙忙碌碌了几个月,到头来这么大一个坑等着。
真的很无聊。
她摸出手机,想把刚才那段录音删了,手指刚挪到删除键上,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撩不动的洁癖怪:打赢了没?
余漆之牵了牵嘴角,回过去:打输了,输得很惨。
撩不动的洁癖怪:有多惨?
余漆之:鼻青脸肿,五内俱焚。
“我看看哪儿青了哪儿肿了?”声音突兀地从身后响起,余漆之一个激灵蹦了起来。
凌霄手揣在口袋里,笑意吟吟:“还行啊!挺好看的,我看着没青也没肿。”
余漆之愣愣了盯了他一会儿,心头阴霾哗一下一扫而光,莫名有种蹦过去把自己挂人家身上的冲动。
然而周围学生人来人往,到底没舍下这张老脸。
下线了不知道多久的余妖精一秒上线,歪头眨眼勾唇笑:“你担心我?”
凌霄叹气,无奈地看着她。
这货到底什么时候能知道,她压根就演不动狐貍精这种角色呢?
我介不介意,很重要?
“所以你就打算吃下这个亏?”凌霄听了事情始末,皱着眉问道。
这件事儿在圈子里不少见,大部分时候也只能吃个暗亏,他本来以为以余妖精的性格,不至于服软才对。
“我就是觉得很无聊,这事儿对我来说很严重,是好几个月的努力,但是对学院来说,的确是件小事儿,我不依不饶下去,说实话,没什么好处。”余漆之臊眉耷眼,咬着芒果冰沙的吸管含含糊糊道。
“你写论文也是为了好处吗?”凌霄顿了一会儿才道,语气有些凉。
余漆之把芒果冰沙一推:“我需要发表论文,需要有这些成果打底,我才能好好毕业,才能有机会签到好的单位,这不是正常的吗?”
“你、不喜欢这行?”凌霄看着她,神色有点怪。
“喜欢啊,不喜欢怎么会读到现在?可是人总得活着吧?我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行业,但不代表我得因此放弃正常的生活需求,我需要靠这一行来获得一个相对还不错的未来,直白点说,我的生活是需要钱来支撑的,如果你觉得殉道式的奉献才叫喜欢一个行业,那我可以承认,我不喜欢这个行业。”余漆之撑着脑袋,倒是没带多少情绪说话,只是她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模样让凌霄莫名不舒服。
从成年人的角度来考虑,其实余漆之的想法真的没有问题,喜欢一行是一回事,但是因为现实而妥协又是另一回事。
可他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他总觉得余漆之应该是张扬得肆无忌惮二话不说抄洛阳铲砸人的,他从来没想过余漆之会向一些世俗的东西低头。
余漆之笑了一声:“怎么?是不是在想我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俗气?”
凌霄下意识摇头:“没有。”
“你就有。”余漆之笃定道,微微擡了擡头,直视着凌霄,“凌霄,我很感谢你今天来陪我,坦白说,见到你我很高兴,我本来确实很憋屈,很难过,但是一出门就见到你,而你很大可能还在担心我,我觉得好像也没那么憋屈。”
凌霄被她一句直球把一肚子劝说的话给顶了回去,不仅没话说了,还略有些……
脸红。
但是余漆之没看见,余漆之别开了眼睛,抿了抿唇才道:“可是凌大博士,我跟他们争不起,我还没有毕业,鱼死网破这种事我可以干,可是干完了之后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凌霄憋了半天,才道:“你很看重钱?”
余漆之点了点头:“你穷过吗?”
凌霄点了点头,他穷了二十几年。
“那你知道没钱、没工作的危机感吗?”
这凌霄真的不知道,凌爷爷是粗放式教育,有钱没钱的,两人都过得挺开心,而且两个人都不是有攀比心的人,虽然拮据,但是真没患得患失过什么。
“我小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我总是在过一阵儿有钱一阵儿没钱的生活,有钱的时候朋友多一些,没钱的时候朋友少一些,后来我彻底没钱了,朋友就剩下陈诗淀一个。”
余漆之苦笑:“本来陈诗淀也挺有钱,可后来她眼瞎喜欢渣男,跟家里闹僵了,于是她也没钱了,然后她还死命要生下那个渣男的孩子,我这人其实挺自私的,当时我计算了一下我和她的存款加上我打工的收入情况,我建议她把孩子打掉。”
凌霄一愣,余漆之对熹熹跟对亲生女儿也没区别了,没想到当初竟然会这样。
“打掉的话,她只需要休息几个月,就可以跟我一起工作,或者跟家里重修关系,我就不用担心养活两个人的问题,但是不打掉,她起码一年没有工作能力,跟家里也不会修复关系,我必须一个人养活三个人。换你你怎么办?”
她冷不丁把问题丢过来,凌霄愣了一下,没说话。
但他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是清楚的,换他他可能也会建议打掉,这是最理智的选择。
“可你不还是让她把熹熹生下来了?”凌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
“是啊,那一阵我俩就是现实版的破产姐妹,我一个人打三份工,她坐着月子还熬夜写稿,不过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后来熹熹有一阵生病,得了脑膜炎,我俩存款加起来不到两万。不怕你笑话,我那会儿差点舍下老脸去搞众筹。”
“后来呢?”凌霄这会儿早忘了刚才心里那点不满,只莫名觉得心里钝钝地疼,默默开始算时间,自己那会儿在干嘛,再亡羊补牢式地想,假如那会儿自己就认识了余漆之,能不能帮到她点什么。
“后来正好有企业到学校里搞了个舞蹈比赛,第一名奖金两万块,我有点舞蹈底子,就一边学一边参赛,赛期一个月,最后我靠着专业知识给复原了一场古书里记载的舞蹈,虽然也就糊弄糊弄外行的水平,但是挺有新意的,最后拿了冠军,才缴清了熹熹的医药费。”
余漆之顿了顿,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语气有点高兴起来:“哎你没见过我跳舞吧?我其实跳得还行,那一个月我天天晚上练到凌晨,为了两万块钱我费老大劲儿了。”
凌霄:……
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沮丧着沮丧着还开心起来的?
以及,算了,就算那会儿自己在,自己挣钱的能力怕是真的还不如这货。
“哦跑题了,”余漆之一摊手,坐端正了,敛了神色,严肃道:“综上所述,我,余漆之,就是一个嗜钱如命、俗气无比的女人,你还要不要我这个朋友?”
凌霄刚要开口,余漆之又道:“别勉强,我知道你这种学术狂人肯定看不起我这种人的,而且你刚才的嫌弃虽然不明显,但是我非常精准地get到了。”
这人……
凌霄头疼,怎么有时候说话比自己还直呢?
更何况,哪有这种嗜钱如命、俗气无比的女人呢,明明不过只是朋友而已,却能为了陈诗淀一个人去打三份工,如果她真的是个世俗的人,早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而且,以她的条件,找个身家不菲的对象,来钱不是更快?还去拼死拼活参加什么舞蹈比赛?
不过倒是确实想看她跳舞的……
凌霄尴尬地咳了一声,发现自己的思维有点跑偏。
“喂,你真这么介意啊?”对面刚才还梗着脖子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余妖精肉眼可见地怂了下去,“那……我再想想办法?”
凌霄:????
“行吧!”余漆之一拍大腿,一口把冰沙喝干净,“我再研究研究,说不定能智取。”
说完就拎包打算走。
凌霄:“……不是,你等会。”
“嗯?”
“我不是……”凌霄乍一对上她一双茫然的眼睛,脑子一空,他本来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不管余漆之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她。
但是话到嘴边,忍不住拐了个弯儿,问了个夹带私货的问题:“我介不介意,很重要?”
余漆之:……
这话问的,兄弟你知不知道这么问真的很暧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