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无视
解金兰刚要反驳,林姝又抢先道:“对了,去年孙家打上门你们咋不上门支援呢?也没人给我们撑腰,我们都被孙家给掏空了!你们是没见孙家恶霸一样冲过来,我们根本不是对手。他们给我娘气病了,我娘去医院都没钱,还是二姐现跟领导借的呢。你们也知道,我的钱都是我婆婆拿着,那是一分都没的。”
要钱的时候知道亲姑,亲姑有困难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露面儿?
合着只要好处一点不付出呗?
兄妹俩脸色变幻。
孙家上门闹的时候他们当然知道,但是奶说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她不管林家的事儿。
奶还说林跃个混小子闹离婚不只是林家丢人解家也跟着丢人,回头都得算在林家头上。
当时她还念叨着要给林跃、林姝姐弟俩再找俩靠谱的对象,她找的保管不会闹离婚。
以前林奶管着她插不上手很生气,现在林奶没了,外孙女和外孙子的婚事不得她说了算?
结果林姝男人回来了,她只能作罢,却还惦记林跃这边。
解金奎和解金兰自小养在解老太身边,她有什么话从来不瞒着他们。
她对自己稀罕的人那是真好,外面她想交好的人关系也不错,独独对自己不稀罕的儿女亲戚,那是真的刻薄又算计。
被林姝这么一说,解金奎都不知道要怎么张嘴让四姑分摊奶的看病钱。
他喃喃道:“孙家……那么坏呢?我听说妹夫回来了,不让妹夫打上门去?”
林夏:“大表哥你想什么呢?我三妹夫是什么人?能随便上门打人啊?”
解金兰眼珠转了转,没看到陆绍棠几个,就问道:“那姑父和姐夫他们呢?”
她不想纠缠孙家把林母气病的事儿,更不想听林姝哭穷,她的目的和解金奎还不同。
解金奎想让四姑家源源不断地给他供钱,她却想找个好对象。
奶说解家的一切都是大哥的,但是也要给她找个好对象,让以后和大哥互相帮衬。
林母就说出去拜年了,又招呼他们喝茶吃瓜子,关心老娘病得咋样。
解金奎原本被林夏和林姝冷淡的态度弄得有些没脸,这会儿见林母问正中下怀,赶紧添油加醋一通说。
要说解老太那人家身体硬朗着呢,病不病的要看有没有需求。
只要她想病,第二天就能脸色蜡黄,不出十天就跟要不行了似的,儿女们就得拖家带口地过去探病、给钱、给东西。
等她觉得差不多,那她不几天又开始康复。
反正家里缺钱就这么病一病,没少给大儿子家捞钱。
这怕不是又要来一次?
解金奎:“四姑你别担心,我奶没大病,都是老毛病了。她说就是年轻时候家里太穷,吃了上顿没下顿,为了给孩子们省口吃的自己硬喝水顶着,刨点草根就塞嘴里,扒拉出个虫子当口肉。”他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睛,“我奶太苦了。那时候大冬天没有棉衣,还得出去做活儿,她就把树叶子干草捆在身上,冻得身上都是冻疮,最后树叶子都长身上……”
林母已经哭得不行了,“我命苦的老娘啊……”
林夏和林姝交换了个眼神。
娘这是又被拿捏住了!
每次一听姥娘说当年怎么哭,怎么穷,她就心疼。
可其实林母有点混乱,这些明明是她的苦!
解老太一直在儿女子孙面前营造自己慈母悲苦的形象,可其实她苦啥?
家里有点好吃的她先吃,家里有点棉花她先絮自己身上。
苦的是二姨、娘和二舅!
这几个孩子大点以后就开始干活儿,饭却吃不了几口,他们跟野草一样自生自灭,跟小耗子一样饿了不拘哪里弄点吃的,偷地里的庄稼也好啃草根也好,反正杂草一样挣扎地活下来。
青黄不接的二三月里,他们饿得受不了去外面刨树根草根往嘴里塞,抠到个虫子都是肉。
就这样还一边被解老太打骂一边心疼爹娘不容易,拼命干活儿,尽量不在家里吃饭。
这些林姝和林夏是小时候听大姨和林奶说的。
大姨负责做饭做家务,经常因为偷偷给弟弟妹妹藏口吃的挨打,二姨饿得发昏就去叔伯姑家混口吃的,二舅是男孩子能从姥爷那里弄口吃的。
林母十来岁上跑去林家屯抠地里的土豆子吃,因为这里离解家官庄远,人家抓着打一顿也不会给爹娘丢人。
结果吃到生芽的土豆差点毒死,幸亏林父救了她。
这是有一次林夏和林母吵架,怪林母总贴乎大舅家对自己孩子不够好,林父劝她时候悄悄说的。
打那以后林夏不和林母较劲,她和大舅妈等来家里要东西的人较劲,凶得让解老太都骂她小自私鬼,小心嫁不出去。
林母以前万分体谅爹娘养孩子不容易,嫁人以后拼命干活,不敢拿家里的东西就从自己嘴里省出来补贴亲娘。
结果因为太饿把第一个孩子饿掉了,给林奶气毁了才说重话,骂她不知道好歹,并把解老太当初冻死三儿子又要把她和三姐溺死的事儿告诉她。
你娘家给你当草,你还当那是福窝窝?
你们肯草皮你大哥还有窝头吃,你们吃窝头你大哥顿顿大馒头。
你还心疼他?
你咋不心疼心疼自个儿?
你多贱呢?
林母这才恢复理智,更心疼自己男人和孩子,克制着不再省口粮去贴补娘家。
不过二姨和二舅却被挖得不轻。
为了让老二一直给家里干活儿还没累赘,解老太三十好几才给他娶了个四十出头智力有点缺陷的女人,不花一分彩礼。
两口子至今没孩子,在解家当牛做马,每天睁开眼就干活儿,吃饭从不上桌。
二姨在家干活直到二十八才嫁给一个36的老光棍儿,虽然没多少彩礼,但是也没公婆管着,一到农忙就得去娘家帮忙干活儿。
解老太说的是养孩子那么难,人家都扔了多少闺女?我不但没丢了你还给你养大,你不得报答老娘?你不报答你就是没良心。
二姨夫是个老实巴交八竿子打不出个屁的男人,两口子赚点口粮一多半都被解老太倒腾过去。
跟他们一比林母真是脱离苦海了。
说起来解老太就是打小把儿女拿捏住了,如今人家主打一个儿女主动孝顺,不用她哭闹就百依百顺。
她在外人缘不错,也很少和人无理取闹,比方说她管林母要东西,林奶不让给,她也没上门撒泼放赖跟林奶撕逼。她让大儿媳管林姝要东西,方荻花拦了,人家也没放赖撕逼。
林姝:“娘,你心脏还没好利索,大夫说不能吹风受冻,我姥儿病了你心疼上火也没用。你在家里好好看着宝儿,明儿我们三个去看姥儿。”
林母抹了抹泪儿,想到自己小时候挖草根的不容易,那饿得真是火烧火燎的,跟肚子里有个大窟窿一样疼,她知道这种艰难,所以解金奎一说奶当年这样艰苦,她就瞬间共情,心疼得很。
心疼老娘还是心疼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难受。
解金兰对林姝道:“姐夫们也来了吧?让姐夫们一起去,姥儿也惦记呢,说都是她的宝贝外孙女,和孙女一样疼。”
林姝瞥了她一眼,“行呀。”
解金兰就笑起来,她又看林姝身上的衣服,瞅着和别人的有点不一样。
林姝今儿穿着一身蓝色斜纹外衣,款式一打眼和别人一样,细看却不一样。
竟然不是直筒的,有腰!
穿着棉袄,你掐什么腰?
那么浪呢!
下面裤子也是,裤脚那里显瘦,穿着棉裤都不像别人那么鼓囊囊的。
还有她里面是穿了衬衣?为什么能翻出那么大的白领子?
浆洗得雪白耀眼,衬得林姝的皮肤越发白净细腻。
真是显摆啊,大冬天棉袄里面还穿件衬衣,就你有啊?
这是陆绍棠给她从外面买的吧?
这样一件衬衣……她见过支书家在城里工作的闺女穿过一件,从大海城买的,领子没这么好看,一件要十块钱!
那闺女说人香江的款式更好看,女明星烫头发,涂红嘴唇,穿着大翻领衬衣,可洋气呢。
那样式儿的衬衣要12块呢。
林姝这件就是那样的吧?
她登时羡慕嫉妒起来,咋就让林姝抢先了呢?
自己也就比她小一岁。
那边解金奎嘴巴很甜,一个劲儿地关心林母,一口一个四姑叫着。
林姝听着这人真有本事,不愧是解老太的亲传大孙子,一转身把你丢脑后去,你是死是活与他无干,一旦想从你这里捞好处,立刻热乎得好像从来没分开过。
林母也很愉悦,已经跟着解金奎回顾了一通小时候自己抱他给他炖鸡蛋羹等各种亲热的小事儿。
解金奎:“四姑,家里几个孩子都想你呢,说你上一次带回去的红枣糕真好吃。”
林母被说得心热乎乎的,当即就想说那我再蒸锅明天一起去看看,却被林夏打断了。
林夏岔开话题,问解金奎二舅和二舅妈如何。
解金奎懒得说二叔家,就说既然四姑身体不好明儿不回娘家,那他和金兰也住一宿跟四姑热乎热乎。
林姝心想大娘不在真是战斗力少半儿。
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亲戚,就得没有利害关系的长辈说才管用。
自己和姐姐怼他,那就是刻薄亲戚,不占理。
爹娘更不能,那是长辈,对笑呵呵上门的侄子侄女冷脸?
那不能。
而且这俩货居然空手来的!
怎么的,俩烂萝卜都不带了?
嗯,也不是不带,这兄妹俩就是俩烂萝卜!
我必得把解家大舅妈从原主手里拿走的钱和布要回来!
没道理赵美凤和陆二嫂被挤兑你安然无恙吧。
面子里子,总得丢一样,最好都丢。
解金兰问了轧钢厂的事儿又问林姝:“三姐,过完年你是不是要去大姐家?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林姝装作没听见,擡脚往外走。
找不来长辈外援,咱去找崽儿。
解金兰尴尬得脸一下红了,不自然地整理头发,扭头和林母说话。
聊了一会儿,解金兰笑道:“四姑,我学了几道菜,做的不比三姐差,晚上做给你们尝尝。”
林夏真是服了这人,你会做菜有个屁了不起的,还得扒着我三妹显摆你?
外面传来甜甜盼盼欢快的声音,林夏立刻打断他们,“回来了。”
解金奎坐在炕上没挪窝,反而往林母跟前凑了凑,跟他好四姑亲香呢。
解金兰却蹭地站起来,快步往外走,“姑父,姐夫,你们回来啦。”
那声姐夫就带钩儿。
林夏故意对着门框翻了个白眼,绝对能让解金奎看到。
果然解金奎余光扫到,表情有些不自然,笑道:“金兰这丫头,别看21了其实跟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长大,可单纯呢。”
单纯的解金兰到了院子里,问姑父姐夫过年好,眼梢却瞄着陆绍棠。
三姐出嫁那天她见过陆绍棠。
那天的陆绍棠穿着半新不旧的绿军装,却英俊逼人,他从大门口大步走进来的那一瞬,让她有一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这一刻那个依然英俊逼人的男子抱着两个粉团子,越发显得他刚中带柔,铁汉柔情。
解金兰的心跳得咕咚咕咚的,不自觉地脸红了。
解老太总念叨老狐貍精给小狐貍精找了个好对象,很能赚钱,原本她想给金兰说那门亲事的,结果被林奶抢了先。
也不知道老狐貍精用什么办法赖上的陆家,方荻花那么厉害的婆娘都答应娶个小狐貍精。
解老太是随口乱扒拉,大舅妈和解金兰母女俩却当真,总有一种林奶和林姝抢了她们好姻缘的感觉,并没想过她们凑上去人家方荻花压根儿没搭理。
她等着林姝给陆绍棠介绍自己呢,结果林姝一直在跟孩子说话,林父和林跃一脸宠溺地看着崽儿也没打断。
没人给她介绍!
盼盼正跟林姝显摆呢,“娘,甜甜给他们讲抓光头贼了,支书姥爷说甜甜故事讲得带劲,说我抓贼也带劲,还奖励我们糖了呢。”
他拍拍自己的小兜,里面装了一把橘子糖。
俩崽儿不爱讲许二毛,因为被许二毛杀的人太惨他们下意识回避。
光头贼他们可以讲一年,还能自己添油加醋。
解金兰和林父、林跃聊几句,却见陆绍棠一直没正眼看她,登时有些委屈。
她不动声色地往那边走了两步,靠近一点,笑道:“甜甜、盼盼,跟姨家去玩儿呀?”
她和俩崽儿说话,眼睛却瞄着陆绍棠。
盼盼好奇道:“你是哪里的姨?”
解金兰:“我是你娘大舅家的,你有舅舅,你娘也有舅舅呀。”
甜甜突然道:“这个姨,你的斜眼儿是天生的吗?我们村里就有个斜眼儿,他要看人得这样式儿的。”
甜甜就学别人的样子,扭头然后斜着看解金兰。
解金兰的脸登时通红,赶紧解释道:“不是的,我眼睛刚才掉了根睫毛儿进去,我睫毛有点长……”
她自诩眼睫毛长,眼睛漂亮,就希望陆绍棠能看看她。
甜甜凑了凑,“这个姨,你眼睫毛也不长啊,没有我娘的长呢。”
林跃忍不住笑起来,“你娘那眼睫毛扑扇扑扇的,别跟她比。”
甜甜和盼盼就丢开解金兰跟林姝和爹比谁眼睫毛长,因为爹的也好长。
进了屋里,俩孩子都顾不得和屋里的陌生客人打招呼,摁头让爹和娘比谁眼睫毛长,还让二姨和姥娘当裁判。
林姝在他们俩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再比我给你们剪下来比。”
宝儿就嘎嘎笑。
盼盼和甜甜活泼能说,长得又漂亮可爱,出现在哪里就是焦点。
尤其盼盼是个社牛,不认生,逮着解金奎一通聊,解金奎都没功夫给林母灌迷魂汤。
解金兰又被无视了,委屈又无助,只好跟林夏林父聊两句。
她想往陆绍棠跟前凑凑,她打听了不少部队的事儿,还特意学了好几首军歌呢。
她想找个话题聊聊部队的生活,甚至想找个由头唱首歌让陆绍棠惊艳一下,“姐夫,你在哪个部队呀。”
陆绍棠原本挤着林姝靠在炕头那边比眼睫毛,不比眼睫毛又跟她比手大小,就在解金兰笑着想过去凑趣的时候陆绍棠握住林姝的手就给她拉出去,“走吧。”
林跃:“姐夫,你们干啥去?”
林夏:“你管那么多呢,给大表哥和表妹倒茶喝。”
解金兰往外看一眼,笑道:“二姐,林跃,要不我们也出去溜达溜达?”
林跃个傻啦吧唧的还想去凑热闹呢,却被林夏拉住,“怪冷的出去干啥?没看大表哥和三表妹来了么。”
解金兰心里恨得要命。
林母让林父拿石榴出来给他们吃。
“这石榴是你三姐带来的,她公爹早年栽的石榴树,可好呢。”
林父拿出两个让大家分吃。
解金奎拿了一个,“四姑,我这个不吃,留着给我奶吃。”
林母看他的眼神就越发温柔,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啊,都忘记他已经35了,只觉得他白润的还是个可人疼的孩子。
盼盼突然道:“这个舅,石榴是我奶送给我姥儿和姥爷吃的哟。你孝敬你奶,你得自己买。”
哪里来的舅,我这么大都没见过!
还拿我家的石榴回去给他奶吃!
我奶都舍不得吃呢!
解金奎的脸也登时通红,这三表妹家孩子怎么这么……不懂礼数呢?
应该不是四姑教的吧?
那就是三表妹?可三表妹那么老实的人,嗯,肯定是二愣子林夏挑唆的。
他就悄默拿眼睛瞄林夏,恰好看到林夏嘴角一抹讥笑。
果然!
甜甜:“这个大舅,你娶媳妇儿了吗?”
解金奎一愣,“啊,当然啊,大舅都三十多了。”
林母一点都不觉得甜甜和盼盼有什么不对的,在她和林父眼里,这俩孩子怎么看怎么好,说什么都是好听的。
会抓小偷和拐子的孩子,你见过几个啊?
咱家就俩!
甜甜和盼盼眼睛一亮,“那你不给我们压岁钱呀?”
俩崽儿开始细数自己赚多少钱压岁钱,爷爷给两毛,奶奶给三毛,爹给一块,娘给一块,姥爷……
解金奎没见过这么精的孩子,尴尬地看向林母林父,哪有这样的孩子啊?谁家这么教育孩子,当面问客人要压岁钱?
这也太没家教了,不得一巴掌扇上?
林母林父却不觉得有啥,毕竟他们去解家的时候五月份还能被大嫂和孩子们要压岁钱呢。
现在初二,六岁小孩子问大舅要压岁钱有啥不对的?
解金奎没钱。
他一分钱没带,一点礼物没带,空手来的。
若是别人绝对不好意思空手去做客,就是他们去别人家也不好意思空手,比如他们自己的姥娘家、姨家,是绝对不会空手的,哪怕去大姑家也不好意思空手,怕大姑父笑话,但是去二姑四姑家,他们习惯空手了。
他们习惯跟着奶和爹娘压榨二姑和四姑了。
四姑和姑父没啥意见,反而被俩小孩子挤兑了。
真是没脸!
好在他们也不是一般人,立刻笑着说明儿去家里给你补上。
他也好几个孩子呢,一个孩子就收三份压岁钱,更赚呢。
盼盼和甜甜一听他家孩子多,立刻来了兴趣,“大舅,那咱现在去呗?”
甜甜:“我带小人书了呢,咱们去给他们念书。”
她立刻拿过两本抓特务的小人书,“可好看呢。”
不等解金奎和解金兰答应呢,林夏笑道:“好呀,咱今天就过去,还能多住两天呢,是吧?”
你俩想住下?
怎么那么美?
看我外甥给你们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