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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文俏媳妇躺赢了 正文 第190章 不赊账

    第190章不赊账

    她正给林姝手洗昨晚上换下来的内裤,还给林姝说呢,“我分得清楚呢,没把你的裤头儿和袜子一起洗,也没和别人的一起洗,我单个儿洗的,还用肥皂搓的。”

    林姝本想回来就把自己和孩子的衣服洗洗的,没想到老太太给拿过来开洗了,还是洗内衣。

    她赶紧抢回来,“姥儿,我自己洗就行。”

    她瞅瞅,好像还有二嫂的褂子,另外那袜子内衣是方家姊妹和秀秀的?

    方姥娘:“你歇着去吧,我闲不住,我可会洗衣服了,给你搓得干干净净的。”

    林姝强行给老太太驾到屋里去。

    方姥娘还犟呢,力气也不小,林姝差点没弄动她。

    还是陆大嫂听见动静,出来问咋回事。

    林姝:“大嫂,姥儿给咱们洗衣服呢,你赶紧给她搬屋里去。”

    开玩笑呢,让个快九十的老太太来给他们洗衣服?

    不说她于心不忍,婆婆能允许别人使唤她老娘?

    方姥娘还不乐意呢,“我在家里还天天干活儿呢,我不老,还没坐吃等死浪费粮食!”

    陆大嫂给她摁在炕上,让她把冻得通红的老树皮手放被底下捂一捂。

    林姝把外面衣服分一分,自己和崽儿的拿出来。

    陆绍棠不在家都是她自己洗,当然要烧热水兑着洗,她可不用凉水,多伤手呢。

    其他人的就让他们各人自己洗。

    陆二嫂出去转一圈,嗑着瓜子从外面进来,看到林姝在那里倒热水洗衣服没做声,她以为林姝要洗就想让林姝把自己的那两件也洗掉。

    “二嫂,你自己的衣服自己洗。”林姝出声叫她。

    二嫂撇嘴,“姥娘不是在洗吗?”

    林姝:“你好意思让老太太洗?”

    陆二嫂嘟囔,“又不是我让的,是她非要洗。”

    能给别人洗,干嘛不能给她洗?

    林姝把自己衣服洗完晾上,瞅瞅差不多要做午饭。

    方姥娘又坐不住了,要下来帮她做饭,“你去歇着,我做饭。”

    林姝哪里肯用她?

    方姥娘坐在饭桌前开始抹泪儿了,“我还没老得动不了,不是累赘,我且能干着呢,我在家里一直都干活儿的,咋到这里不让我干呢?”

    林姝只好让她帮忙烧火。

    老太太一双小脚步履蹒跚的,林姝是真不敢让她干啥。

    方姥娘却做得很高兴,她从小形成的习惯,做一天活儿吃一天饭,但凡自己还能动弹就得干活儿,除非病得起不来或者死了才彻底不用干活儿。

    她虽然早就开始养老,三个儿子家轮流住,可她一直没抄着手等吃的,都是去谁家就帮谁家洗衣做饭喂猪喂鸡,也就八十多视力不行,做饭洗碗不那么干净,几个儿媳妇就不用她了。

    她跟林姝絮絮叨叨的,“这人呐就不能闲着,闲着不干活儿干吃饭那就好死了呀,咋滴我也不能招人嫌弃。”

    儿媳妇是她伺候的月子,孙媳妇还是她伺候的,要不是方荻花不用,那外孙媳妇儿她也乐意给伺候呢。

    不管婆婆和她有什么过不去的,林姝瞅着方姥娘是真的嫌弃不起来。

    她和解老太是截然不同的人。

    解老太老早就啥也不干,等着人伺候她,方姥娘比解老太还那几岁呢,到现在还给家里人洗衣服。

    哎。

    林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婆婆很显然对亲娘有心结,但是又拒绝沟通解开心结,虽然不对老太太发脾气,又不想面对就躲着。

    躲着其实也是冷暴力。

    但那是人家母女的事儿,外人真的无权置喙。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独特的,不管看起来怎么类似,都没有办法从别人的人生经验中获得治愈自己的良药。

    每个人都只能自己面对。

    可以肯定这母女俩都有心理创伤,都有心理疾病,也都需要心理疏导。

    只是……林姝自认不擅长这个,毕竟哪怕21世纪医学很发达的时代,心理治疗也……

    而且只有当事人愿意做心理疏导、倾诉,才有可能治愈。

    方荻花现在是完全拒绝,主动让她倾诉只会给她增加心理压力,让她逆反。

    所以,顺其自然吧。

    于是林姝就把方姥娘当小孩子带着,不管干啥都给她安排点事儿干。

    她教方高粱做辣白菜、泡菜,就让方姥娘打下手,方高粱配料汁,方姥娘帮忙涂抹。

    她手上有裂纹,辣椒料汁顺着皲裂渗进去,杀得手疼她却一点都不在意,干得很起劲。

    方荻花看见也不管她,你想住就住,你愿意干啥就干啥,但是想和我套近乎没门儿。

    初十这天方荻花就让制香厂开工了。

    她手受伤了,陆大哥和陆二哥不许她过去干活儿。

    林姝就和她商量,“娘,以后你别去做活儿了,时不时过去监督两眼就行,另外找俩妇女过来干吧。”

    方姥娘:“对呀,花儿,你这手得养着,哎,都怪我不好。”

    方荻花问林姝:“那找谁合适?”

    林姝想了想,“看看邱大娘、许大伯还有李婶儿家,谁家儿媳妇勤快能干不乱说话的都可以。”

    方荻花:“那就让邱婆子大儿媳单葡萄和二柱媳妇儿荆顺妮儿过来吧。”

    方姥娘听见了,小声道:“花儿,那邱婆子不是你家以前的婆子吗?还有那个许家,不也是伙计?还让人家来干活儿呀?犯不犯错误呀?哎呀,你可得小心,别让人家偷摸给你告了,有些坏种儿可坏呢,你找人帮忙干点啥就说你剥削、雇工。”

    她年纪大了不了解现在的政策和形势,只以为和以前似的,生怕闺女犯错误被人害,就急得絮絮叨叨起来。

    方荻花受不了了,打断她,“别叨咕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方姥娘立刻跟做错事情的小学生一样,搓着手,“花儿,娘错了,娘不知道,那你给娘讲讲呗。”

    方荻花转身去找人说事儿。

    方姥娘眼巴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哎。”

    她叹了口气,腰背往下沉了沉,看着有点驼背。

    林姝就给她解释现在如何如何。

    方姥娘:“好闺女,你真好。”

    第二天一早,方姥娘就起身了,她要帮林姝做早饭。

    林姝起来和她一起做饭,要给家里人炖鸡蛋羹。

    现在家里鸡蛋多,她都直接炖一盆,炖好一人分两勺。

    加上适量清水后把蛋液搅拌均匀,再用小眼漏勺过一遍蛋液,免得有蜂窝、结块之类的,这样出来以后鸡蛋羹细腻爽滑。

    方姥娘看着就笑,“我可学会一招,以前都不知道还要过过筛呢。”

    上锅蒸的时候林姝还给盆盖上一个小盖垫。

    方姥娘:“这个我知道,不让落气馏水,和蒸包子似的,落了气馏水就塌了。”

    吃过早饭,方荻花他们就去开工了。

    方姥娘眼巴巴瞅一上午,快午饭的时候对林姝道:“闺女,我给你们擀面条吃吧,花儿最喜欢吃我擀的面条了。”

    她又开始絮叨,“早年家里穷,别说细面条,就是黑面疙瘩都吃不饱,后来你姥爷跟着陆家老爷子在外面赚到钱,回家置办了地,家里这才开始有粮食吃。就那样,都不敢敞开肚皮随便吃呢,攒着一个月里吃两回细面,我就给他们擀面条吃。哎,就这样的日子也没过多久,地就没啦。说不心疼是假的啊,那是你姥爷流血流汗拼的地呀,咱们都没种两年就没了呀……”

    她说着说着又开始抹泪儿,眼泪儿滚进面盆里赶紧拿袖子擦擦。

    她只记得小闺女爱吃手擀面,可那时候家里穷,即便后来不饿肚子,细面也是好东西,逮着能吃一顿谁不敞开肚皮猛吃?

    她长大以后个子高、力气大,饭量自然也大,吃的和哥哥们差不多。

    那时候她满心想的是:照这个饭量,不能一个月吃两回,吃一回都不少啦。这死丫头,咋那么能吃呢?跟她哥哥吃一样多。

    后来闺女出嫁了,再后来闺女也年纪大了,自己变成一个眼花掉牙的老太太,她就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有毛病啊,明明打骂孩子以后自己也难受心疼,为啥还打骂她呀?

    人这一辈子图啥呀,不就图能吃饱饭,孩子们能平平安安长大、成家生儿育女嘛?

    只要孩子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那她当时为啥还要因为这那的生气呀?

    哎,她自己想不通当初为啥那么暴躁,就懊悔内疚自责。

    时间过去那么久,现在她想起当初让她抓狂的老婆婆都是满心同情,没有怨恨,老婆婆当初应该是老年痴呆了。

    连对老婆婆都没有怨恨,更何况自己的小闺女?

    小女孩子再淘气又能犯多大的错?

    她已经记不起当初闺女惹自己生气的事儿,只记得自己朝着闺女吼叫、打骂,她的脑子里只有小闺女惊恐的双眼和滚滚的眼泪。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很多东西都模糊不清了,甚至亲爹娘的脸都记不得了,小闺女当初害怕恐慌的模样却清楚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良心难安,感觉如果不能抱着小闺女哄哄,不能给她擦掉脸上的眼泪儿,自己就没有办法瞑目,到死良心都不能安宁。

    无数次梦里她把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儿抱进怀里,给女儿擦掉眼泪,自己却不断流着泪跟女儿道歉说“娘对不起你呀,娘错了,娘再也不打你骂你啦”。

    有时候女儿会原谅她,吃她做的手擀面、鸡蛋羹,然后趴在她怀里舒舒服服地睡觉。

    有时候女儿冷漠地看着她,说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这样的坏娘,她就流着眼泪儿醒过来。

    林姝看老太太陷入回忆中,眼泪儿吧嗒吧嗒流个不停,就拿手帕帮她擦擦,然后自己接着和面擀面。

    方姥娘发现自己把绍棠媳妇儿当知心人儿了,对着人家絮絮叨叨的,生怕林姝烦她,赶紧擦干眼泪儿自己去了院儿里。

    她站在东边一点的位置,往制香室那边儿瞅,隐约能瞅着方荻花的身影,她在教那俩媳妇儿干活儿呢。

    方姥娘心想这几个孩子里面,花儿才是最像她爹的,最能干,最不爱抱怨。

    看着闺女家过得越来越好,她也放心了。

    至于闺女不肯原谅她,算了吧,自己不来打搅闺女,就是对闺女最好的道歉啦。

    看了一会儿,她下定决心。

    回到屋里,她又颤颤巍巍地坐下,帮林姝烧火煮面。

    捞面条的时候她先拿过那个炖鸡蛋酱的大搪瓷碗,给捞了满满一大碗,满心想着现在生活好了,得让闺女吃饱呀。

    她还多多的给闺女舀了两大勺卤子。

    林姝炸的肉末鸡蛋酱,里面还放了香菇丁、粉条碎、虾皮等,吃着鲜香微辣。

    吃饭的时候方荻花瞅着自己跟前那一搪瓷盆儿面条,怔了一下。

    她现在可没这么大的饭量,三儿媳知道也不可能给她盛这么多。

    她眼风瞥了一下,就看到老太太握着筷子一脸希冀地瞅着她,一副让她多吃吃得饱饱的表情。

    方荻花没说话,只拿起筷子开始吃。

    陆老爹瞅着她,小声道:“吃不了,分我两筷子也行。”

    方荻花吃到一多半就吃撑了,却还是把面都吃完了。

    吃完她就出去遛弯儿了。

    方姥娘心满意足,感觉跨越时空终于给闺女吃了顿饱饭一样。

    下午她就悄悄跟方高粱和方红豆道:“走吧,咱粮票吃完啦,再住就白吃白喝了。”

    俩孙女立刻收拾东西,跟陆秀秀告辞。

    方姥娘:“等不戳龙王眼睛的时候让她们再来学。”

    那得等春种完吧。

    陆秀秀:“太姥儿,让我娘搁自行车送你。”

    方姥娘摆摆手,“不用,一辆车子也送不我们仨。”

    方高粱笑道:“对,我背着太奶就行,我力气大着呢,跟我姑奶一样。”

    林姝听说老太太要走,赶紧拦着问道:“姥儿,咋突然要走呢?住到十四呗?”

    方姥娘:“不啦,俺粮票吃完啦。”

    她就是约莫的,毕竟她带了13斤粮票,住了五六天,自然不够三个人吃的。

    林姝笑道:“不打紧的,家里够吃的。”

    方姥娘还是不肯。

    林姝就说去找婆婆回来。

    方姥娘也不让,“来看看就行啦,就知足啦。”

    现在没春种呢,林姝就喊陆平陆安去生产队借个驴车给方姥娘她们送回去。他们还小不能随便赶骡车,因为骡子脾气大容易暴躁,除非老把式驾驭不来。

    方姥娘却催方高粱俩赶紧走。

    方高粱是听话的,背起方姥娘就前面先走,让方红豆去收拾包袱。

    林姝又赶紧给收拾几样礼物,主要是她们都爱吃的辣白菜,还有三条咸肉,再有俩罐头一个麦乳精。

    她拉着方红豆,等等陆平赶驴车回来送她们过去。

    陆平动作也快,急三火儿地借了驴车过来,把方红豆和东西捎上又紧着去追方高粱和老太太。

    陆大嫂:“这老太太和咱娘真像,干啥都一阵风儿的。”

    来的突然,走得干脆。

    方荻花领着甜甜盼盼在外面遛弯儿呢,她吃撑了。

    就看到陆平赶着驴车拉着方红豆急匆匆往南走,她就知道老婆子这是住不下去要走了。

    走吧,走了好,省得在这里烦人。

    甜甜仰头看她,“奶,太姥儿走了,咱们是不是得去送送啊?”

    盼盼:“对呀,咱还是得有礼貌的。”

    方荻花:“……”

    俩崽儿就拉着她往南边走,正好看到陆平哥俩赶着驴车追上方高粱和方姥娘。

    方荻花就不往前走了。

    他们就看着方高粱把干巴瘦的老太太放到车上,然后跟着驴车走。

    方姥娘突然回身,朝着北边的方向挥挥手,喊道:“花儿,俺走啦——”

    她视力不好,自然看不到北边路上的方荻花和俩崽儿,她就是假装闺女跟她道别,她也说一声。

    她心里嘀咕嘴里就说出来:“可不能给闺女添麻烦啦,以后都别挂挂俺啦。”

    方姥娘走了,陆家一如既往地过日子。

    只是有些人来过,有些事儿发生过,就总会留下痕迹。

    俩崽儿一边给兔子剁菜帮子一边嘀咕。

    甜甜:“奶会像太姥儿那么老吗?”她用小手比划了比划自己的牙齿,脸,“没有牙,也没有眉毛?”

    以前他们从来没想过爷奶会死,死对他们来说也就是一个说辞,没有真正直观的展示。

    变老也一样。

    嘴上说老爷爷老奶奶,头发白白,弯腰驼背什么的,那就是说而已,并没有往自己熟悉的环境上带入。

    可跟方姥娘生活过几天以后,他们突然就意识到身边人的会变成太姥儿那样?

    那太可怕了!

    以前他们认为爷奶生来就是那样的,爹娘生来就是那样的,他们并不会变化。

    可现在他们突然有了一个参照物。

    他们是会老的!

    老是什么导致的。

    老是什么?

    这个不清楚,但是对照组却很明显。

    小孩子长大了,大人变老了,老人……

    他们就问林姝,“娘,人为什么会老?”

    林姝正在装订那本自己绘制的简易性教育画册,闻言随口道:“因为时间一天天过去呀。”

    盼盼:“那如果我不睡觉,时间是不是就不会过去?”

    林姝就笑:“太阳升起又落下,春去了秋又来,这不是一直在走嘛?时间不走,你怎么长大?”

    盼盼立刻大声道:“我不要长大!”

    呜呜,不要爷奶死掉,不要爹娘变老。

    林姝瞅着两个泪汪汪的崽儿,嘛事儿?崽儿啥时候变得多愁善感了呢?

    难不成性教育启蒙课还没开始上,就要对崽儿进行死亡教育了?

    对不起啊崽儿,老母亲对死亡这门神秘的课程也没有什么研究,虽然……死过一次,但是就和睡眠一样,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谁也不知道自己死的时候啥样儿啊。

    她笑着摸了摸俩崽儿的头,“你要是不长大,那爷奶和爹娘可真就愁死了呢。”

    俩崽儿立刻就能分辨出这个死和他们以为的那个死不是一个。

    这个是犯愁的意思。

    甜甜:“要是我能控制时间就好了,让小孩子快快长大懂事,让老人家不会变老死掉。”

    盼盼:“我要让爷奶和爹娘长生不老!”

    林姝亲亲他俩,“有你俩这样的开心果,爷奶和爹娘一定会长生不老的。”

    瞅瞅呀,长命百岁都不能满足了呢,必须得长生不老。

    甜甜:“哎,也不知道后裔和嫦娥的灵药从哪里偷的,我也想去偷几颗。”

    这下连进屋的方荻花都噗嗤乐了。

    这可是这些天方荻花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俩崽儿又高兴了,小燕子一样叽叽喳喳,“奶奶,奶奶!”

    方荻花就觉得自己这颗心啊,瞬间又年轻几十岁,健壮着呐,绝对能活一百岁!

    见奶奶高兴,俩崽儿也开心啦。

    这几天制香厂开工,大伯娘和小舅等农机手也去耕地,盼盼几个小小养殖家也忙着呢——又开始卖小兔子啦!

    盼盼甜甜的小伙伴儿们家里都买了兔子,有的买一对儿兔子,自己配种下小兔子,等小兔子长大就可以剪毛或者卖肉。

    还有的自己不要公兔子,只买几只母兔子,等养大就跑到林姝家来配种儿,然后一窝窝生。

    他们盘算得都很好,春夏秋草木繁盛,养兔子没多少本钱,但是冬天没青草就得吃菜和粮食,不划算,他们计划着入冬后卖掉大部分,只留两三只做种儿便好。

    林姝都已经预见到,过了阳春三月兔子长得快,到时候就有不少兔肉吃啦。

    支书、大队长、陆绍材等人已经跟他们预定兔肉了。

    兔肉没有什么脂肪,最好搭配肥肉一起炖,那没关系,各家冬天不是刚杀了年猪么,家里都又腊月脂和咸肉呢,那就是兔肉好伴侣啦。

    花花、红红、娟娟、虎子甚至张小亮、张小芳等孩子都来买兔子。

    甜甜拿着账本对账,年前他们有段时间没回家,爷奶帮忙卖了两窝的。

    嗯……甜甜瞅着娟娟问道:“娟娟,你娘之前买的兔子还没给钱呐。”

    他们从来不赊账的,但是当时他们不在家,奶忙顾不上,赵芹说钱不凑手就赊账,说等养大兔崽卖肉顶钱。

    花花是邱婆子家小孙女,娟娟是许大柱家小闺女。

    娟娟小脸都红了,期期艾艾道:“甜甜,我娘……我娘说能不能赊账呀,之前买的那俩一只跑了,一只、一只……也跑了。”

    几个孩子都瞅着她,花花大声道:“外面没吃的,兔兔咋可能乱跑?我们家的兔兔就不跑。”

    红红:“是不是你们家把兔兔吃掉了?”

    娟娟立刻哭了,呜呜的,脑袋使劲摇晃,“我没吃,我没吃!”

    盼盼立刻哄她,“我知道你没吃,你是好孩子,才不会偷吃呢,那你告诉我,是谁偷吃了你的兔兔?”

    娟娟几个最听盼盼的话,他问就乖乖说了,“是我……我小舅。他、他先偷走一只吃掉,我娘骂他,他又偷走一只。我娘就说那兔子抓的不好,没养活,不该给钱。”

    几个过来抓兔子的大人听见,纷纷议论道:“大柱媳妇真是不像话。”

    “可不咋滴,越来越会占小便宜算计人了,让人瞧不起。”

    “去年盼盼给孩子们换羊肉串和糖葫芦,她也没拿鸡蛋,每回都白吃。”

    “啧啧,真给老蔫儿丢人。”

    盼盼问娟娟,“那你觉得你娘做得对不?”

    娟娟脑袋摇成拨浪鼓,“肯定不对!兔兔一块钱一只,回家还好好的,我喂的,是我舅舅偷走吃掉了。”

    甜甜就蹬蹬跑去找林姝,“娘,娘,娟娟舅舅把他们赊的兔兔吃掉了,又来赊!”

    她把娟娟的话告诉林姝。

    按理说娟娟是许老蔫儿和金瓶儿的孙女,就几只兔子而已,白给她也舍得。

    只是赵芹这倒打一耙还想继续占便宜的毛病不行,再说那兔子顶多俩月就被他们吃掉,能有什么肉?

    林姝就出去对娟娟道:“娟娟,回去让你娘过来说哈。”

    娟娟就乖乖地跑家去,找到她娘说了林姝的意思。

    赵芹撇嘴,咋滴,这是怕小孩子赊账家里不认还得让自己去说?

    真是抠门儿!

    自己公爹给陆家当牛做马那么多年,还不值当几只兔子?

    她哼了一声,拎着一个大筐子就去陆家,寻思这一次好歹得赊个十只八只的。

    她平时过日子就好算计占便宜,因为自己比许大柱小7岁,仗着年轻撒娇将男人拿捏得死死的,平时家里的活儿也尽量让二柱媳妇儿干。

    陆家开制香厂让二柱去却不让自己男人去,她心里老早就不痛快,她跟婆婆抱怨过却不敢跟公爹说,怕公爹骂她。

    许老蔫儿虽然平时不爱说话,可只要让他听见谁说陆老爹家不好,他会当场翻脸,哪怕自己家人也不行。

    可她心里不痛快,就拿兔子挑衅。

    她寻思就赊几只兔子也没啥吧,这东西比养鸡还省事呢,抓一对儿按月下崽儿,有青草的时候随便养活,给她几只吃吃咋了?

    再说她也没自己吃,那不是她那个弟弟馋吗?

    男人馋咋了?陆大哥还馋呢,又不犯法。

    到了陆家,她朝林姝笑道:“盼盼娘呀,我来抓几只兔子,你看天暖和草都发芽了哈,我抓八只还是十只呢?”

    林姝笑了笑,“嫂子,那么多你养得过来吗?”

    赵芹不以为意,“不就喂点草嘛,让孩子去河底下随便割一些就够了。”

    看她这态度林姝就知道这兔子抓了去也不是想养大的。

    林姝淡淡道:“兔子没那么好养活的,兔子食量很大,一天要吃不少草,再说养多了容易生病,你抓两只就够了。”

    赵芹眼珠子转了转,笑道:“行,两只就两只,反正很快就长大,到时候就过来配种儿自己下崽儿。”

    林姝就带她过去挑。

    赵芹怕别人挑得不够健壮,万一回去生病死了呢?

    她自己弯腰挑白菜一样扒拉,觉得这只好那只也好,又怕选了这只回去不好,那还是另外一只好。

    看她扒拉来扒拉去,甜甜和盼盼不高兴了。

    盼盼:“你不要一直扒拉兔兔,兔兔很胆小的,好半天都不能正常吃饭了。”

    赵芹笑道:“哟,不就是几只兔子嘛,哪里那么娇气啦。”

    她到底自己挑了两只,拎着耳朵放在自己带来的筐子里。

    甜甜:“加上上一次的两只,一共四块钱。”

    赵芹脸上的笑容一僵,“啊?啊,那啥,我知道了,等兔子大了,我来卖肉的时候再给,跟你奶说好的。”

    甜甜不依,“兔兔是我们的,我奶说了不算,我们冬天不在家,我奶不知道情况。”

    她一副概不赊账的模样。

    其实如果家里真困难,那甜甜也让赊账的,不管以后用兔毛还是小兔子还账都可以,反正也不需要太久。

    谁知道赵芹这么讨厌,竟然偷偷把兔兔吃掉还说跑了。

    赵芹脸色一变,不高兴了,“去年那两只,一只跑了,一只……得病死了。这没养大的,总不能管我要钱吧?”

    盼盼:“怎么别人家一只都没死呢?再说跑掉可不赖我们。”

    赵芹越发不高兴,拉着脸对林姝道:“绍棠媳妇,你瞅瞅……”

    林姝却转身和另外妇女说话去了,提醒人家养兔的注意事项,压根儿没搭理她。

    娟娟在那边劝她娘,“娘,不赊账的,你给钱嘛,一共四块。”

    赵芹气道:“我哪有钱?再说之前两只就是跑……”

    娟娟低着头,小声道:“娘,是舅舅吃掉了,我看到他抓……”

    “啪”不等娟娟说完,她娘狠狠甩她一巴掌,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小贱皮子,咋背后编排你舅舅呢?你舅舅什么时候……”

    “哇~”娟娟哭起来,“就是我舅舅偷吃的,他偷吃一只你不骂他,还让他把第二只也偷走吃掉了。”

    其他人纷纷瞪着赵芹,“大柱媳妇,你这是干啥呢?”

    赵芹被闺女揭了老底,感觉没脸,气呼呼地放下兔子扯着娟娟就疾步往外走。

    盼盼大喊:“不许打孩子!”

    花花红红虎子几个也大喊:“不许打孩子!”

    赵芹走到门口被孩子们吓得在门槛上差点绊倒。

    在这边帮忙的二柱媳妇荆顺妮儿听见,探头瞅了瞅,忙出来跟林姝笑道:“绍棠媳妇儿,我刚才给忙昏头忘记了,我婆婆初十那天就给我兔子钱让我捎给二奶奶,我给忘了。嗨,你瞅瞅我这脑子,还没上年纪就忘事儿呢。”

    林姝哪里不知道咋回事?

    不怪婆婆稀罕许二柱两口子,许二柱跟他爹似的,就埋头干活儿不转花花心眼子,顺妮儿也差不多。

    这是听见大嫂在这里阴阳怪气还打孩子,就想把这事儿描补一下,免得人家笑话。

    其实说起来陆家和许老蔫儿家关系好,按理说不会为了几只兔子在外人跟前闹不愉快,让人看热闹。

    只是林姝穿来的,她和许家没那么深的感情,更不会为别人委屈自己。

    林姝没要顺妮儿的钱。

    许老蔫儿和金瓶儿两个闺女两个儿子,俩闺女早就出嫁,俩儿子算是半分家。

    家里房子不够,所以没有彻底分开,两房还是和老两口住一起,大家一起吃饭,但是钱和按人头发的票是分开的。

    没有道理让顺妮儿替赵芹付钱。

    她让顺妮儿只管去干活儿,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娘选你是看中你的人品和力气,可不是看人情卖面子。”

    顺妮儿高兴得很,忙去继续干活儿了。

    晌午吃饭的时候林姝原本还想跟方荻花说一下,结果俩崽儿早就叭叭汇报完毕。

    方荻花也看不上赵芹那样儿,但是赊出去那两只兔子就算了,现在她有钱就不计较那两块。

    盼盼在心里默默地把两块钱换算成两百块糖块,瞬间很是肉疼,却也知道不能太小气,咬牙道:“这叫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哼,我知道她是啥人儿。”

    此时许老蔫儿家却在闹矛盾。

    顺妮儿晌午回家吃饭,自然要把赵芹赊兔子还给自己弟弟偷吃掉的事儿告诉金瓶儿。

    顺妮儿虽然和许二柱一样能干憨厚,却并不像许二柱那么老实巴交。许二柱是吃亏也不吭声总觉得都是亲兄弟不需要计较那么多,大家有眼睛看得见,没瞅着二奶奶就叫他去干活儿吗?

    顺妮儿却对婆婆偏心大房颇有意见。

    平时有点好吃的婆婆会偷偷塞给许大柱和大房孙子,甚至赵芹也能偷摸多吃好东西。

    以前下地干活儿,顺妮儿能赚八个工分,赵芹只能赚六个七个。

    回家以后顺妮儿挑水、浇菜、喂猪的,赵芹却就干她自己的事儿。

    这些顺妮儿倒是忍了,觉得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计较那么多,干点活儿而已,她有的是力气。

    可赵芹出去算计二奶奶家,这不是破坏许家和陆家的感情吗?

    万一让林姝和二奶奶觉得许家不值得信任,那二房岂不是跟着大房吃瓜落?

    所以她就把赵芹赊欠陆家兔子还给弟弟偷吃假装说跑掉的事儿告诉金瓶儿。

    金瓶儿一听,就先让顺妮儿不要声张,免得让人听见笑话。

    顺妮儿:“我大嫂在人家里都闹没脸了,那么多人都瞅着呢。”

    金瓶儿惊讶地瞅着她,“绍棠媳妇儿就……就那么给你大嫂没脸?”

    顺妮儿:“咋是绍棠媳妇儿给她没脸?不是她自己给自己没脸吗?”

    金瓶儿脸一沉,倒是知道这事儿不赖林姝,虽然心里略有点埋怨林姝不给面子,却更怪老二媳妇儿,沉脸训道:“咋滴,你大嫂闹没脸,你就在一旁幸灾乐祸?不知道过去打个圆场?有你这样的家人吗?”

    顺妮儿没想到婆婆不去骂大嫂反而骂自己,登时又委屈又寒心。

    婆婆偏心大房吃喝就算了,这是非不分是啥道理?

    她道:“反正我告诉你了,大嫂可还欠人家钱呢,娘你看着办吧。”

    金瓶儿又抱怨,“你不是有钱,咋不替你大嫂给了?”

    顺妮儿也懒得说给了但是林姝不要的话,那样婆婆估计又得管自己要钱给大嫂填窟窿。

    她道:“我没钱。”

    说完就进屋吃饭去。

    金瓶儿就去管赵芹要钱,训了她两句,“眼皮子浅的东西,敢跑二奶奶家去丢人现眼。”

    赵芹登时就不乐意了,“娘,我哪里不对了?爹给他家当牛做马的,就那么……”

    “闭嘴!”金瓶儿听着老头子的脚步从外面进来,赶紧喝止赵芹。

    但是许老蔫儿听力好使,已经听见,他背着手大步走到堂屋门口,眼神沉沉地盯着赵芹和金瓶儿,“我这条命是二爷救的,我只是干了一点帮工的活儿,二爷就给我房子住,给我吃饱饭!你说我当牛做马?你见过当牛做马啥样没?这个季节,刚开春儿,赤着脚去地里用肩膀拉犁铧,那肩膀成天是烂的,赚的那两捧米自己都吃不饱,还得拿回来养老婆孩子。这些年,我饿着你们了?”

    许老蔫儿向来不爱说话,今儿却气得长篇大论起来。

    许老蔫儿瞅着金瓶儿,“拿钱,让她自个儿送过去,给二奶奶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