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告后爹
唐圆说去派出所理论,陈菊花根本不接茬儿。
她阴沉着脸,“我管教自家孩子,派出所也管不着!”
周小杰拉着大丫躲在唐圆和封辰旁边,他小声嘀咕道:“你后爹欺负你,公安得管吧?”
大丫疼得厉害,也怕得厉害,她知道这一次娘为啥打她更狠。
昨晚上后爹比以往更过分,挣扎的时候她咬了他手掌一口,被他打了一巴掌。
今儿一早后爹用阴恻恻的眼神看她,没吃早饭领着妹妹出去买早点了。
她娘就在家里摔摔打打,骂她扫把星,骂她亲爹是短命鬼,足足骂了半上午。
后来她实在是委屈,明明当初是娘主动带着她改嫁的,因为她是大闺女,能做家务帮着娘和后爹带孩子,而俩妹妹还小,就留在老家跟着奶和二叔一家。
她忍不住小声辩解了一句,“那、要不、我回乡下去。”
其实回乡下也没好果子吃,奶一直不待见她们。
因为娘没给爹生儿子,而娘也不是善茬儿,常年和奶打架。
爹一死奶就骂娘是扫把星,把男人克死了,要赶她回娘家,婆媳俩大打出手,大队干部都压不住。
后来有人给娘介绍了后爹,他死了俩老婆,俩老婆都没给他生孩子,三婚在城里不好找就想从乡下找个。
娘就带上她改嫁进城了,那一年她九岁。
当初娘提议给她改后爹的姓,后爹却拒绝了。
原本大家都嘀咕后爹不能生育,毕竟之前俩媳妇儿都没生养,结果跟娘结婚没俩月娘就怀上了。
街坊邻居都说她娘要是给后爹生个儿子就是大功劳,结果娘却生了个女儿。
后爹倒是没嫌弃娘生的是女儿,反而是娘非常嫌弃,但是因为后爹喜欢亲闺女,所以娘就拿她撒气,骂她扫把星,不招个弟弟来。
起初后爹对她还挺好,每当娘骂她他还帮忙说话,让娘别骂她,对闺女好一点。
她哭的时候后爹会安慰她,给她擦眼泪、抱抱她,再后来就动手动脚。
她毕竟不是小孩子,在乡下也被教育懂羞耻,不和男孩子玩耍,后爹的举动让她很不舒服,就抗拒、躲着他。
然后他对她就不好了,还会挑唆娘打她。
明明是他畜生,可娘却骂她、打她!
她说回乡下也带着赌气和一丝丝威胁,希望娘能心疼她一回,如果不管她她就要走了,不给带孩子做家务了。
结果娘一听不但不关心她,反而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越骂不解气就动手打。
“你翅膀硬了是吧?你以为回乡下就有好日子过?你看看你俩妹妹过的啥日子?干的比驴多,吃的比鸡少,有事没事就要挨骂挨打,年纪大一点你二叔就要把她们卖给老光棍儿换彩礼!”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跟娘顶嘴,“起码她们没有后爹,不会被后爹欺负……”
回应她的是狠狠抽过来的擀面杖。
小杰哥说过,她要是被打得受不了就往街上跑,街坊邻居们看着娘不敢太狠打。
结果今天娘豁出去了,哪怕在街上也不怕人家说闲话,一副要打死她的架势。
要不是这位漂亮姐姐拦住娘的擀面杖,她可能真的会被打死的。
她、她要跟公安说她后爹欺负她吗?
别人会信吗?
以前她试着跟人说后爹打她,结果娘知道了就跟人说她从小喜欢撒谎、偷懒耍滑,现在还想跟妹妹攀比吃喝,对后爹有怨言就造谣后爹打她。
亲娘都这样说,别人谁还信?
大家也都说后爹是个老实人,脾气好从不和人吵架,更不可能打孩子,教育她以后要听大人话,别偷懒撒谎啥的。
封辰耳朵尖,听见以后微微蹙眉。
离得近,唐圆也听见了,她扭头看地上的周小杰和大丫,蹲下问道:“他说的欺负,是那种欺负?”
大丫因为羞耻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看人,却点了下头。
她实在是太害怕,要憋死了,日常只敢跟小杰哥说说。
唐圆俏面生寒,这是个禽兽呀!
她低声道:“你跟公安报案,你娘估计会向着你后爹说话,外人有不信的也有看你后爹热闹的,你后爹倒是有可能不敢再骚扰你,反正你都报警了他骚扰你你就大喊,不过你娘估计会更狠地打你。”
之前她不明白大丫娘怎么对亲闺女那么狠,现在知道大丫后爹猥亵大丫她就明白了。
大丫娘改嫁,没有经济自立能力,要靠着男人活命,自然怕别人来跟她抢男人,哪怕那个别人是自己亲闺女,哪怕亲闺女是被迫被猥亵的。
或者说她怕失去现在的生活,如果大丫指控后爹,导致后爹丢了工作,那她就面临饿死。
与其说她在维护那个男人,不如说她在维护自己活命的利益。
唐圆做过扶贫干部,见过形形色色的底层贫困户。
穷生奸计,未必是对穷的歧视,也可能是一种客观描述。
因为穷,没有经济自立能力,没有生存保障,为了活下去人会想尽办法去厮杀争夺。
因为穷,资源有限,厮杀的战场就只能是方寸之地,那方寸之地可能是小家庭,厮杀的对手是夫妻、亲兄弟姊妹、父母子女。
真相就是那么血淋淋,没有温情可言。
如果不那么穷,大丫可以离开家庭,甚至大丫娘忙于工作,都没时间在家里打骂闺女。
而禽兽后爹则用社会给他的工作资源捆住了这对母女,得意地看她们为他挣扎。
他指定很得意吧。
唐圆心头涌上一阵怒火。
封辰立刻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波动,他五感实在是太敏锐了,又一直关注唐圆,自然第一时间觉察到。
他伸手拉起唐圆,小声道:“我有办法暗中废了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唐圆看着他,表情瞬间变成○。○
她虽然很想收拾那个禽兽,但是也没想杀了他啊!
杀人不行,犯法不行,她还得好好给大佬普普法。
封辰的声音只有她能听见,“没那么严重,就是重创他几处穴位,让他不良于行一段时间,既能生活自理还不能欺负人。”
唐圆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他的心思。
禽兽后爹不良于行,但是又不至于瘫痪让人伺候,却也不能再猥亵继女。
至于工作,其实可以让妻子顶上的。
现在的工作岗位都是家人顶班的,即便不能顶他的职务却也可以进单位上班拿工资。
等大丫大一点可以嫁人,再让禽兽后爹慢慢变好?
到时候再说咯。
这是书里的世界,她何必那么循规蹈矩?
唐圆心动了!
不过首先得大丫愿意指控她后爹,彻底跟后爹决裂。
否则除非后爹死,都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现实就是这样,谁痛苦谁改变。
内因不改变,外因变化再大也没用。
那边陈菊花还在跟街道、居委会干部哭诉大丫有多不听话,多难管。
她指着大丫和小杰、封辰几个,声泪俱下,“以前吧也就是跟妹妹攀比,好吃懒做,现在越来越不知道羞臊,开始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你看她小小年纪就勾搭了俩男人……”
大丫很怕亲娘,也很知道羞耻,在家里骂她,她耷拉着脑袋不敢回嘴。
可这是在大街上,她娘骂她就算了,竟然还污蔑小杰哥和不认识的封大哥。
她心一横,不管不顾地大喊道:“我没有勾搭谁,我不认识封大哥,我找他求救是因为他力气大,能打过你和后爹。我后爹他、他……”
陈菊花心里咯噔一下,眼神凶狠地剜着亲闺女,警告她不许乱说,要是敢乱说就打死她。
大丫被她的眼神吓到,瑟缩了一下,垂下眼皮躲开她的怒视,却眼泪滚滚,“他欺负我,他对我动手动脚,还想……呜呜……”
她鼓起全身的勇气控诉后爹的虚伪。
大丫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血液都涌到头上的感觉。
她真是豁出去了。
说出这个秘密,她就没有活路了。
她后爹不会再要她,她娘会打死她。
大丫这么一喊,原本想拎着闺女耳朵回家的陈菊花瞬间尖声叱骂起来。
“死丫头,你撒谎上瘾了吧?什么都敢胡乱编排?你勾引别的男人就算了,还编排你爹!”
陈菊花真是要气疯了,这要是坐实男人欺负大丫,万一政府判个流氓罪啥的,那男人岂不是要去坐牢?
他去坐牢,她和闺女可咋活啊?
她在这里喊,街道和居委会干部却呆了。
他们知道陈菊花经常打大丫,知道大丫没有陈菊花骂得那么不堪,但是为了□□他们也不会多干涉。
可……张胜利对大丫耍流氓?
这年头男人对女人耍流氓,只要他家里没背景,那……处分起来可是很重的。
丢工作、劳改乃至枪毙,都是可能的。
街道干部沉着脸,异常严肃,上前对大丫道:“大丫,你说的是真的?”
陈菊花怒吼:“别信她,她胡说八道,从小就喜欢撒谎,跟她奶奶一样一样的。”
看陈菊花的反应,街道和居委会干部瞬间明白。
即便张胜利真的对大丫耍流氓了,但是没有被抓当场,也没有证据,而陈菊花这个亲娘指责闺女撒谎偏心男人,那张胜利就没事。
虽然张胜利平时是个老好人,跟谁都和和气气,从不红脸吵架,可作为街道和居委会干部,大家都见多识广,反而有点相信大丫。
如果大丫平时是个小太妹,她这样说大家还会怀疑她,可她平时老实巴交,除了干活儿就是干活儿,大气都不敢喘。
她这样的小丫头敢污蔑继父?
张胜利平时一副和气样,现在被大丫质控,即便维持表面的温和说小孩子污蔑他他大度不计较,但是心里也会记恨吧?
如果他恼羞成怒,不想维持表面的温和,大声喊冤,愤怒地表示不想再养白眼狼,那么……大丫的归属怎么办?
陈菊花疯了一样举着鞋子要抽死大丫。
唐圆瞅着空子,趁着混乱一脚踹她腰上,将她踹翻在地让她老实一会儿。
封辰悄悄握了握唐圆的手,夸她:“踹得很专业。”
唐圆给了他一个眼神,我也算专业的好吧,学过简单防身术的。
街道干部当机立断,对居委会干部道:“去张胜利单位喊他到街道来对质吧。”
实在是大丫被陈菊花打得太狠,大家都看不过眼,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们也得重视张胜利欺负大丫的问题。
除了去叫张胜利,还让人去附近派出所请俩公安来。
陈菊花见状坐在地上蹬脚拍大腿,哭嚎起来,“怎么能这样瞎说呀,怎么能听个死丫头瞎说呀,这是要逼死人,不让我们安生过日子啊。”
很快大家就去了街道办。
大丫见封辰和唐圆厉害,自然是紧跟着他们,生怕离开这么厉害的人又被她娘毒打。
她因为弱势所以看得见谁强,街道和居委会以前都拿她娘没办法,但是这个姐姐就能。
姐姐是好人。
也是个能人!
既然管了自然要管到底,得看看这事儿怎么处理,唐圆就和封辰也去了街道办。
很快两个穿着白蓝制服的公安骑自行车过来,一男一女。
他们进门先和街道办的人打招呼,随即女公安就要给大丫验伤。
陈菊花自然也跟着来了,她强横道:“不是的,这不是我男人弄的,不用验!”
女公安皱眉,“同志,这孩子被打成这样,必须得验伤。”
街道办的女同志已经拿了药箱过来给大丫处理过伤口,脑袋上破了个小口子,流了一会血自己凝固了,脸也被拧得青紫,手臂后背腿上更是遍布乌青,有个手指被打得指甲断裂,流血不止,一截手指疼得伸不直,怕是骨折了。
周小杰肩膀还被打得乌青。
街道办的妇女主任也闻讯赶来,见状忍不住教育陈菊花:“自己亲闺女,啥仇怨打这样狠?”
陈菊花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我打自己孩子,你们管不着,孩子不听话就该打。
很快张胜利跟着街道干事过来。
他依然一副老实人的模样,面色委屈又为难,“街道同志,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呀。我一个城里有正式工作的工人,好心娶个乡下带孩子的妇女,尽心尽责地养着她们,咋能给我扣屎盆子呢?要这样,可就寒了我们的心,这以后谁还敢娶二婚带孩子的女人啊?”
张胜利不承认,一直委屈,陈菊花站男人。
大丫由女公安和街道妇女主任几个女同志带去另外房间记了笔录。
等她们回来的时候,张胜利一脸不敢置信,“大丫,你咋这样陷害我呢?我承认因为你不是我亲生的,我给你的好东西肯定不如妹妹多,可我也没亏你吃穿吧?”
大丫低着头,不敢看他,也不想说话。
在小房间里被女公安她们询问的时候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五年呀,日日夜夜地恐惧、煎熬。
她活在惧怕中,风吹草动就吓得一激灵,感觉魂儿不附体。
张胜利拒不承认,大丫也没有证据,陈菊花作证闺女撒谎,张胜利是个好男人从来没对大丫做过分的举动。
唐圆小声给大丫分析,“现在你没法送他去劳改,你告了他估计也没法儿继续和他住在一起,最好的办法是自立门户。”
之前她还寻思把张胜利收拾一通,让他不敢欺负大丫,还让大丫回张家。
现在看大丫这么勇敢,当街指控后爹,又看张胜利这副虚伪样子,她就不想大丫回去了。
当然这年头自立门户不容易,女孩子没资格自立门户,除非她有工作。
这年头工作要么是你有本事国家分配的要么就是家庭接班儿或者花钱活动来的,大丫自然不可能有。
如果她愿意,唐圆寻思可以跟唐炳德商量一下,让大丫去唐家村下乡。
虽然大丫不是学生,但是现在为了解决城里就业压力,政府把符合年龄的青少年统统往乡下送。
街道办也是可以送人下乡的。
大丫也不知道怎么办,她脑袋一热不想让她娘骂小杰哥和封大哥,就告了后爹。
现在她也感觉得出来,自打她告后爹对她耍流氓以后,有些街坊看她的眼神就很奇怪。
有些人震惊,有些人同情,还有些人看她的眼神带着厌恶,甚至还有人看她的眼神和后爹差不多。
她不知道为啥这样,但是她觉得难堪。
以后怎么办?
她咬牙,小声道:“我可以回乡下,我还有奶和俩妹妹。”
虽然二叔一家也不待见她们,但是不会像后爹那样。
干活受累她不怕的,她可以吃苦!
周小杰:“不行的,你奶也可坏了,拿锥子扎你妹。你要是回去,她肯定扎你更狠。”
不回去,那去哪里?
天大地大,还真没有她能去的地方。
一个女孩子,要么住爹的家,要么住男人的家,就是没有她的家啊。
唐圆刚要开口,周小杰突然拍胸脯子道:“封大哥、唐圆姐姐,你们说我行不行?我17了,我可以娶大丫……啊,你们别、别骂我,我就是假装娶。我和大丫假装结婚,这样我俩的户口就能在一起,大丫的粮油关系就转出来了。”
大丫的户口在张胜利家,口粮自然也在张家,只有回乡下或者结婚能转出来。
如果不转出来她人跑了都没用,没口粮是要饿死的。
大丫立刻摇头:“小杰哥不行呀,我要是跟你结婚,你后妈会让你爸要打死你的。”
周小杰大了,后妈不能擡手就打,但是会让亲爸打,他爸听了后妈的话不问缘由擡手就打。
周小杰:“我是男人,不怕挨打!”
唐圆看着周小杰干巴瘦的模样,“你17了?”
周小杰点头,“对呀,虚岁。”
他就是长得矮点瘦点。
唐圆看着这俩苦水里泡大的孩子,心里酸酸的,前世她也从小没有爸妈,但是她有疼爱她的爷奶。
如果没有爷奶,她也要辗转亲戚家,受尽白眼,被嫌弃吧?
她做扶贫干部,不就是想让真正需要帮助又自强的贫困对象受到扶持吗?
现在周小杰和高大丫就是需要扶持也值得扶持的对象。
虽然不够法定婚龄,但是特殊情况街道可能会同意,总不能看着大丫被打死或者真的被后爹祸祸吧?
这年头也就城里人会遵循法定婚龄,乡下都不领证,只要大队同意把户口转一起就行,很多人十八/九就结婚的。
可以试试,如果街道不同意,那就让周小杰和大丫一起下乡唐家村。
比起吴金、宋华章那些花架子,周小杰和大丫更像干活的人,绝对能养活自己。
当然,对于城里人来说,下乡是下下策。
城市户口现在就是比农村户口珍贵,农转非如果没有关系,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就是难于登天的事儿。
没看知青都想尽办法逃避下乡,下乡又使出浑身解数回城么?
如果有办法在城里活下去,能不下乡自然是最好的。
她轻笑,“这是个办法,不过你们可要守好规矩,在成年之前不能生宝宝。”
周小杰和高大丫脸颊爆红。
周小杰赌咒发誓,“不、不会的,我就是帮大丫。”
大丫看起来跟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似的,他就把她当妹妹,可没龌龊的心思。
实际他看起来跟十四岁的少年也差不多,每天就想着怎么多吃口饭不饿肚子,想着怎么帮大丫不被她娘打不被后爹欺负,压根儿也没有其他男人的那些心思。
饱暖思□□,他们根本没有脱离生存危机,没有饱暖,自然也没有其他欲望。
那边公安、街道妇女主任以及居委会干部们对张胜利和陈菊花进行了一通劝导,大意就是让他们不要对孩子太苛刻,尤其陈菊花哪能那么毒打孩子?
张胜利一言不发,只负责苦笑、委屈。
最后他表态:“领导们放心,我张胜利不是什么能人,一辈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就算大丫记恨我污蔑我,我也不可能和她一般见识记恨她,她是菊花的闺女,我还是会养到她出嫁的。放心吧,我也会劝菊花,以后别打骂她,闺女大了是要出门子的,以后也得给菊花养老不是?至于我,她要是记得我这个后爹的养育之恩,就当亲戚走动,不记得那就给我丢一边儿去也行。”
他说得好听,有跟着过来看热闹的街坊就同情他。
“要不说别随便给人当后爹,拖油瓶养不熟的。”
自然也有人同情女孩子,鄙视张胜利虚伪的,有些男人就是这样在外面跟人和和气气老好人,在家里就骂老婆打孩子的。
张胜利以前俩老婆年轻轻都得病死了,难道他没有责任?
他指定克老婆!
不说迷信,那他外面装好人,回家对老婆恶语相向啥的,把老婆搞得心情不好不也容易生病?
这么一想,他以前俩老婆的确都表情郁郁,一点都不开心,还有这个陈菊花一开始看着也没这么暴躁,现在跟个疯婆子似的。
街坊们的窃窃私语让张胜利很是难堪。
这些没工作的娘们儿就特娘的烦人!
他真的很烦这些女人,他对这种成熟的女人一点兴趣都没。
他为什么和前面两任妻子都没孩子?因为他对她们没兴趣,面对她们他不行!
他老早就知道自己喜欢小女孩子,可他不敢表露,怕被人打流氓,被人送去劳改。
和陈菊花相亲的时候他看到了大丫,瘦瘦小小的丫头,尖下巴一双大眼睛,怯怯地望着他,他一下子就来了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大丫睡在旁边,他也不能跟陈菊花生出孩子来。
眼瞅着大丫越来越大了,他也着急,他不想让大丫长大。
他让她吃不饱,让她发育不良,虽然15虚岁看着还跟十一二岁似的。
他喜欢这样的大丫,他不可能让她逃走!
所以他表现得很委屈大度,愿意继续养着大丫。
别人看来,他被大丫告了,不管以前是不是真的有那回事儿,以后肯定也不敢对她如何。
呵呵,他养大的猎物,怎么可能让她跑了?
他反而要加快速度,让她老老实实的再也不敢告他!
他心里怪陈菊花个蠢货,怎么能闹这么大?你在家里打孩子就算了,还打街上来,让人管闲事。
陈菊花看他松口,竟然还让大丫回家,立刻不乐意,她道:“死丫头白眼狼,你咋还那么好心?她胡说八道造谣,我不打死她就是便宜她了,让她滚!”
张胜利皱眉,唉声叹气,“菊花,你看你,总是这副火爆脾气。我早就劝你别那么打孩子,打厉害了她可不就要说胡话?”
他眼神里暗含不满。
陈菊花就开始哭,“她恨我,你也怪我,她不听话,整天撒谎,还和不三不四的小混混鬼混,我不打她,让她学坏?好了,嫌我这个亲娘管她,那我以后就不管她,让她滚,死外面才好呢。”
这时候周小杰大声道:“我不是不三不四的小混混,我也没有和大丫鬼混,是你们总合伙儿欺负她,她要被你们逼死了。”
陈菊花又要打他,他却转身对街道干部请求道:“叔叔阿姨们,你们救救大丫吧,她要是回去肯定被打死的。”
陈菊花咆哮:“对,我肯定打死她,死丫头,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张胜利拉住她,“菊花,不要发脾气了!”
街道干部也为难,他们怎么救大丫?
他们只能调解家庭矛盾,让陈菊花不要再打大丫。
要是他们接收大丫,你看着好了,回头一家两家都闹起来,都要他们接收了。
周小杰:“我可以娶大丫,把她户口转出来,我去搬砖大丫可以糊火柴盒,我们肯定能养活自己的。”
陈菊花破口大骂:“你个死混子,还说自己没打歪主意,想一分钱不花骗个老婆是吧?你要娶大丫,拿一百块彩礼来!”
她不管张胜利的劝阻,非要打周小杰。
看她疯婆子样儿,街道和居委会也都害怕,感觉她对大丫一点母女亲情都没。
让大丫回去,保不齐真的要被打死的。
最后还是公安喝止了陈菊花。
周小杰把唐圆的话学给街道,虽然没到法定婚龄,但是特事特办,为了救大丫早婚也不是问题。
有没工作在这里看热闹的街坊觉得这小子鬼精儿的,给自己找个媳妇儿,也有觉得他脑瓜子灵的,这样能帮到大丫。
“周东海肯定同意,不花一分钱给儿子娶个婆娘,多好。”
如果不是大丫,周东海以后肯定不会给周小杰娶老婆的,后娘巴不得把所有钱财都给自己儿女花,咋可能舍得给周小杰娶媳妇?
周小杰和大丫结婚,住到周家去,这也解决了大丫住处的问题。
街道和居委会居然也觉得不错,把婚龄的事儿放一放,这是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起码周小杰不会虐待大丫。
张胜利脸色有些阴沉,陈菊花却嚷嚷着要一百块彩礼啥的。
最后还是公安拍板,为了解决更大的矛盾,就要压下小矛盾。
什么彩礼?
什么包办?
现在是新社会,反对包办!
这事儿得周小杰的父亲周东海同意,于是街道又派人去请他过来。
周东海看起来和张胜利不一样,张胜利表面老实,周东海却一脸横肉,看着就凶巴巴的不好惹。
他一进门就要踹周小杰,“你个狗东西,一眼看不见就给老子惹事儿是吧?我踹死你!”
他压根儿没耐心听街道干事说事情经过,只听见儿子要结婚啥的,臭小子还没满十五周岁呢,毛儿都没长齐结什么婚?是不是在外面胡搞给人家搞大肚子被赖上了?
他娘的,就该听他后妈的把他丢乡下去改造!
男公安伸手摁住他的肩头,制住他,没让他大脚板结结实实踹在周小杰身上。
被公安摁着,周东海能听懂人话了。
“啊?不是搞大人家肚子?就是白捡个媳妇儿?”周东海乐了,大拳头咣当砸在儿子脑袋上,“嘿,你小子行呀,不花钱娶个童养媳。行,老子给你养两年。”
虽然周东海平时对周小杰没多少关心,只要妻子抱怨就揍周小杰一顿,也不舍得花钱给周小杰买工作,以后也舍不得花大钱给周小杰娶媳妇儿,可现在有个不要彩礼的儿媳妇,只需要他帮忙养两年,那他还是乐意的。
不花一分钱彩礼,不用三转一响,白得个儿媳妇。
周东海感觉赚大发了。
陈菊花还吵吵一百块彩礼,周东海自然不肯给,一分都不待给的。
能不花钱娶个儿媳妇进门,给什么彩礼啊?
我还没管你们要嫁妆呢!
张胜利则阴沉着脸,知道这事儿没法挽回,他恨得要命,咬着牙,腮帮子都有点哆嗦。
周东海扭头看到张胜利,提着大拳头就过去了,“张胜利,你真欺负我儿媳妇啦?你他娘的看着人模狗样的,原来还对小姑娘耍流氓啊,看老子打死你!”
“周东海!”男公安怒喝一声,制止了周东海的暴力行径。
周东海有些讪讪的,“我就看这货不是好鸟。”
他也没有在街道久留,要去找老婆说一声,免得她知道了要闹。
主要是家里房子小,一家五口挤在一间半屋子里,再加个大丫怕是挤不开,老婆肯定要吵。
他想好了,先让大丫和闺女对付一下,小儿子跟着他们两口子,让小杰打地铺,回头他去弄点木料砖瓦和破塑料布什么的在房檐下接个小棚子出来,给小杰两口子放张床就行。
反正不会影响屋里的格局,老婆应该不会太生气。
有公安、街道和居委会出面,周小杰和大丫就领到了结婚证,又把大丫那点可怜的行李收拾过去。
看到大丫一个小包袱就带走所有家当,连床棉被都没有,衣服也就那么两身,街坊们都沉默了。
这就是张胜利吹的对继女吃穿不亏待?
有个邻居大妈以前帮大丫说话被陈菊花怼“你管闲事你领回去养着吧”,现在见大丫告了张胜利,她跑前跑后比居委会大妈还热心。
“这嫁闺女不能没有一点嫁妆,会让人戳娘家脊梁骨的。”
她唰从炕上扯了一套被褥,又从墙上扯了根麻绳儿捆起来。
陈菊花想跟她撕打,却被张胜利拉住了。
张胜利阴沉着脸,再也没有半点从前的老实憨厚,“给她!她是你亲闺女,以后还要给你养老呢。”
别以为跑了就没事儿。
唐圆和封辰站在院门外看着,她撇嘴,看着这种道貌岸然的禽兽逍遥法外真是不爽。
好在大丫逃过他的魔爪,不会被他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