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周都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偏到了周日傍晚,两阵妖风刮过,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了。
周一早晨雨虽然停了,可是气温骤降,谢与非明明已经照着天气预报换了厚风衣,仍旧刚出门就狠狠地哆嗦了一通。
一场秋雨一场寒,语文课本诚不我欺。
如果不是今天专利答辩,需要穿得人模狗样,谢与非真是恨不得冲回家里换上优衣库的超轻羽绒,这玩意方便省事不占地方,与格子衬衫和冲锋衣并称理工科三大法宝。
可惜啊,人生在世,总有不得不营业的时候。
谢与非裹紧自己的小风衣,风吹在穿着薄丝袜的腿上仍旧很严厉,她真是不懂,电视剧里那些在纽约雪夜光腿穿貂皮大衣的女人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可能她们的小腿上都涂了什么特殊材料,咦这个问题回头可以跟爸爸探讨一下,省得他整天老是跟酵母过不去。
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地上了出租车,横穿八环直奔答辩会场。
与此同时凌杨正在同被窝做斗争。
闹铃响得惊天动地,凌杨的头疼得欲仙欲死。
一个失恋了的男子,一个不能喝酒的,失恋了的男子。
自然是抱着外卖和可乐,与借住在他家的老友打游戏打到昏天黑地。
遮光窗帘一拉,山中无日月,世上已千年。
问题是关沛不用去公司上班,这个牲口的存稿足够他再这么昼夜颠倒打游戏打到明年正月十五,凌杨却不行。
他爸凌大壮先生,狼性教育的奉行者,孩子不揍不行是他的口头禅。
这年头,亲爹手底下的饭最难混,凌大壮每个季度都会专程检查他的考勤记录,无故请假迟到外出?等待他的将会是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的一顿责备,外加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痛说革命家史三小时。
最近他爹有了新装备拐棍,凌杨一想起来小腿就疼。
所以,即使再不情愿,凌杨在床上和被子殊死搏斗了一番之后,还是捞起手机迅速地穿衣服上厕所,蹲在马桶上压着最后一分钟戳开钉钉打了卡。
是的,他为了早晨能多睡一会,把家安在了公司楼上,完美卡在钉钉的考勤范围里,这样可以一边洗脸一边打卡,为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十分钟睡觉时间。
凌杨极速刷完了牙,凉水抹一把脸,套上几件衣服,一路狼奔豕突地到了公司,前台一见他进大门就笑了:“杨总,您身体可真好,穿这么少也不冷。”
凌大壮先生已经当了凌总,为了把他跟他爹区分开,凌杨只好当杨总,总监的总。
凌杨闻言,凭空打了个冷战。
这才发现大家都是风衣外套地裹着,只有自己穿了件薄如蝉翼的衬衫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但是面子不能不要,销售总监也是总,凌杨只能咬紧牙根装出来火力旺盛的样子,昂首挺胸往里走,心里只想着赶紧到办公室把空调给打开,认真地吹一会暖风。
谁知道事情就是这么不巧,还没走到他那一层,电梯里就遇见顶头上司兼他爹的亲信老胡。
老胡作为分公司的总经理,全力贯彻了凌大壮培养接班人的方针,走到哪儿大会小会都要揪上凌杨一起,美其名曰:让孩子多锻炼锻炼。
这不今天跟工厂生产部那边开会,二话不说就抓了凌杨一起去旁听。
凌杨认命地爬上车跟去了郊区的工厂,刚一下车又是一个哆嗦。
这个天气光穿着衬衫在厂区溜达,真的是十分令人沉醉。等能进屋的时候,凌杨基本上只剩下了喝热水这一个动作了。
什么数据,报表,工艺改进,营销推广,他一概听不进去,嗡嗡作响的耳朵里只回荡着一个洪亮的声音:秋裤!秋裤!秋裤!
有一种冷,叫做忘穿秋裤。
“小杨说什么?”老胡没听清,问了一句。
凌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由于太冷加睡眠不足,好像把对秋裤的渴望喊出了声。
没办法,只好努力补救:“我是说现在天气冷了,咱们能不能和秋裤厂商合作一下搞个啥买秋裤送榨菜的活动,我感觉这两类产品的受众重合度还是挺高的。”
老胡一脸痛心疾首,不想承认这傻子是自己带出来的兵,暗下决心回去要狠狠锻炼一下这死小子。老凌那么有冲劲的一个人,咋儿子就这么不上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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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杨看到老胡的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好,默默地坐到一边继续喝热水去了。
果然,关沛说得对,言多必失。
说关沛关沛就到。
这位仁兄睡到天光大亮,摘掉眼罩继续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玩手机,偶尔良心发现给凌杨发了条微信:二傻,姚真真理你了么?
定向打击精准扎心。
凌杨抱着杯子又喝了一口热水,整个人看起来又萎靡了几分。
老胡他们在讨论要跟哪家火腿肠捆绑销售,又说包装跟不上潮流该换新的了,凌杨神思飞飞,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直觉得自己快要升天。
和脑子乱成一团浆糊的凌杨不同,谢与非在答辩场上对着专家们侃侃而谈,数据翔实逻辑清楚,PPT做得出神入化。
而且整场都在保持着营业性微笑,一连声:“老师您说得对,但是我们这个主要针对的是”
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靠谱的工程师兼科学家,就是室内不知道是不是热风开得太足,脸有点红。
当然答辩完了走出大门就完全是另一副嘴脸了。
谢与非擦擦因为紧张冒出来的冷汗,被风一吹,实实在在打了一个喷嚏。
收住了喷嚏就给齐晴打电话:“天哪,这个专利答辩总算搞完了,不行晚上快点出来我要吐槽!憋太久了都要消化不良了!那些个专家毛都不懂,就在那里瞎问!”
那边齐晴只来得及回她一句:“行行行!晚上二牛见!老板找我了,我挂了!”
然后就无情地按掉了她的电话。
谢与非揉揉笑得僵硬的脸,看看表,既然晚上约在“二牛”那就回办公室多工作一会吧。
反正都是顺路。
这一顺路,就顺出了问题。
走廊里迎头撞上了书记大人,谢与非转头想躲,可是离她最近的是男厕所,真是天亡她也。
书记老远见她就拉开嗓门:“小谢啊!快来!我有话问你!”
谢与非叹口气,认命地一步一步蹭了过去:“书记好!我这边刚专利答辩完,我觉得这次还是很有希望”
然后就被书记无情地打断了:“小谢你的技术水平我绝对放心!PCT肯定没问题!那啥,你和小凌见面见得咋样呀?这个,就吃个饭不一定能看清人的本质,得多见几次,小凌那孩子我爱人看着长大的,本质还是挺不错的。小凌也说对你印象不错,你们多发展发展啊!哎呀我开会去了回头再说!”
谢与非大为惊恐,自言自语:都把他喷进医院了还印象不错?这人是不是瞎?“
转念一想那个偶蹄目的种种行为:“也可能是傻。”
毕竟一个正常的人类怎么会做出来壁咚这种奇怪的举动。
那边被念叨的凌杨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裹着被子在沙发上眼泪汪汪地看电视。
穿着薄衬衫嘚瑟了一整天的后果,就是回到公司终于支撑不住一头趴在了办公桌上,老胡看他烧得小脸通红,终于发善心把他打发回了家。
凌杨歪在沙发上,整个人显得十分娇弱,装腔作势地喊:“傻姑,给哀家拿个纸巾!”
关沛踢里踏拉从屋里出来:“你看我像纸巾么!纸巾用没了,你等我叫外卖送一包。”
凌杨又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送,送一箱吧!”
与此同时,谢与非蹲在,对,又蹲在她的办公椅上给齐晴发微信:“晚上改我家吧,我好像有点感冒,想回家躺着。”
齐晴秒回:“那你在家好好休息啊!改天再约。”
谢与非态度很坚定:“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吐槽,积累了好几天了不吐不行!还有,我想吃你做的炝锅面嘤嘤嘤。”
齐晴回复:“行吧,你就是为了炝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