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这么久去哪了,电话也不接——”
祁夏璟消失这么久,连黎冬去洗手间都离开十几分钟,现在两人拎着一大袋子回来,里面还装着暖宝宝和去痛片。
徐榄和沈初蔓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这俩人干嘛去了。
沈初蔓看向黎冬怀里的暖水袋,后知后觉地明白她怎么吃饭时都没说话,为什么祁夏璟全程臭着一张冷脸,又点不辣又要温水的。
止痛片药效很快,绞痛消退,黎冬脸色肉眼可见好起来,几次表示不要紧。
反倒是沈初蔓和徐榄不好意思,再加上几人已经吃得差不多,象征性的闲聊几句就要离开。
黎冬起身想喊服务员结账,旁边的徐榄先一步道:“不用问了,我刚才找过服务员,说老祁已经付过了。”
祁夏璟此时正冷着脸,和沈初蔓争谁来送黎冬回家。
男人将外套随意挂在臂弯,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沈初蔓位置的酒瓶,嘲讽扯唇:“酒驾拘役,你不如先想想自己怎么回去。”
“我是没钱请代驾吗?”沈初蔓不服气地冷笑一声,转头望向黎冬,
“终极选择题,野男人还是亲闺蜜?”
妆容精致的娇艳女人反唇相讥,黎冬却知道沈初蔓并不是真正生气。
“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她弯眉朝沈初蔓笑笑,柔声哄人,“周末带你去步行街喝奶茶。”
“那我要喝刚才那家的!”沈初蔓顺着台阶下来,一脸看透黎冬的表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哦,你自己也很想喝吧。”
小心思被读懂,黎冬笑而不语。
她原本的口味就喜甜,平时为了健康控糖,但每次一到生理期就会尤其嗜糖,总想吃甜的。
所以刚才吃饭时,才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偷看对桌的奶茶。
沈初蔓的代驾过来后,徐榄也驾车离去,只剩下黎冬和祁夏璟站在保时捷外。
祁夏璟替她打开副驾驶车门,言简意骇道:“回家?”
黎冬还抱着温热的暖水袋,点头:“好。”
祁夏璟在驾驶座将空调升高,见车内一时还是冷,动作自然地将外套递给黎冬,垂眸将车钥匙插进孔:“还难受吗。”
宽大的外套残余着男人的体温和气味,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同样令人心安。
“好多了,”黎冬听话地将衣服披在身上,轻声道,“就是有点困。”
她不擅长在他人面前表露脆弱,“没关系”和“我没事”永远挂在嘴边。
大概生理期会让人变得软弱,今晚面对祁夏璟,她并不想再一味逞强。
“困就睡会,”汽车发动后,祁夏璟没着急出发,而是点开手机导航,“到家喊你。”
市中心离小区约二十分钟路程,黎冬看他搜导航一时有些疑惑,转念想到祁夏璟刚回H市没多久,不熟悉路段也很正常。
保时捷平稳行驶在柏油路面,狭小封闭的空间回暖,黎冬望着窗外飞快倒退的灯红酒绿,困意飞快袭来。
后来她全无防备地阖眼睡去,昏昏沉沉中感觉轿车停下,甚至隐隐听见车门开关的声响,随后有阵冷空气闯入。
艰难睁眼,黎冬茫然看向不远处熟悉又陌生的繁华街道,不确定道:“步行街?”
没睡醒的鼻音和上扬尾音,让她整个人显得懵懵懂懂的。
不是说要回家吗,怎么突然来步行街?
“嗯,来买奶茶。”
祁夏璟低头重新系好安全带,将手边温热的焦糖珍珠奶茶递过去,声线沉哑,“不是馋一整晚了么。”
黎冬半梦半醒的大脑迟缓运行。
步行街和回家是截然不同的方向,从烤肉店开过去要将近二十分钟,再开回家又是将近半小时车程。
也就是说,为了这杯焦糖珍珠奶茶,祁夏璟至少要浪费将近一小时。
可祁夏璟怎么知道她想要喝奶茶?
是因为烤肉店的那次对视吗?
“谢谢。”
除了诧异和感激,黎冬再表达不出其他感情,接过奶茶放到唇边喝了一口,咬碎滚圆软滑的珍珠,唇齿间满是奶香醇甜。
祁夏璟余光是低头专心喝奶茶的黎冬。
女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身上他的外套因为动作滑下寸许,露出纤瘦冷白的颈间。
她捧着奶茶喝时,唇边是藏不住的笑意,一整晚无精打采的眼里终于多了几分鲜活。
祁夏璟不禁觉得神奇。
原来一杯奶茶就能让人心情愉悦。
支在车窗的左手懒懒撑着脸,祁夏璟右手指尖轻点在方向盘,看着黎冬微微鼓动的腮帮子,懒散地扯唇笑笑:
“我以为你今晚会一直躲着我。”
“嗯?”
黎冬困惑地抬眼疑问,四目相对频道对接,沉默良久,谨慎问道:“我昨晚都说什么了。”
祁夏璟漫不经心地随口道:“你说你喜欢我。”
“不可能。”
黎冬不假思索地出声反驳,她的性格再醉也说不出这种话,强作镇定地解释:“如果说过,我一定会记得。”
车内气氛有一瞬的凝固。
“嗯,骗你的。”祁夏璟单手打转方向盘,视线朝左侧偏移,半张侧脸在深沉暮色下看不清楚。
男人唇边仍是倦懒笑容,只是声音沉哑了些:“你什么都没说。”
昨晚黎冬那句“没有人像你”,或许只是无心之言,却在祁夏璟心底掀起惊涛波浪。
两人之后就相对无言地靠着围栏赏月,直到黎冬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祁夏璟才提出送她回去。
离别前,他问黎冬,酒醒后会不会记得今晚说过的话。
女人披着他的外套,笑容娇憨,轻声说她也不清楚。
她红润的薄唇是夜幕下唯一的色彩,连同混着酒精气味的清淡雏菊香气,都让祁夏璟心猿意马。
于是他终究丢了风度和原则,捧住女人下颌,将人抵在门前想俯身落吻。
黎冬躲开了。
回程路上,车内又是全然沉默。
黎冬低头捧着奶茶,回想祁夏璟给她的答复。
平心而论,什么都没做的可信度显然要远高于“喜欢你”,但她脱口而出的否认、以及之后长久的沉默,都缓慢冲淡着糖分带来的喜悦。
保时捷倒车入库,祁夏璟余光不经意瞥过黎冬手里的奶茶,发现她已经喝完大半杯,底部满当当的珍珠早就不见踪影。
抽出车钥匙,见黎冬又要喝,祁夏璟勾唇沉声道:“奶茶别喝太多,晚上睡不着。”
抬起杯子的手微顿,黎冬在男人注视下,还是低头坚持喝完,清清嗓子道:“最后一口。”
祁夏璟无声挑眉,眼里明明白白写着“我就听你编”。
黎冬也觉得四个字说服力太低,抬手将滑落的外套捞起,强调道:“真的不会背着你偷偷喝的。”
宝石般澄澈的美眸里写满郑重,看的祁夏璟无声失笑,半晌挑眉,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
“那你拉钩保证。”
拉钩?
两个四舍五入都要三十岁的人吗?
黎冬微愣,一时连安全带都忘记解开;最后还是乖乖伸出手拉钩,只是在两人拇指交缠时,忍不住小声吐槽:
“祁夏璟,你好幼稚。”
女人指尖不再冰冷,触感如常般温软细嫩,一触及分。
车内一片静悄悄,祁夏璟勾着笑算是坦然接受人设评价,倾身向右靠过去,垂眸要帮黎冬解开安全带;“嗯,那就辛苦你配合——”
话音未落,背靠车座椅的黎冬忽地坐直,身体微微前倾,细瘦的胳膊环住祁夏璟脖子。
因为紧张,黎冬主动抱人的动作很僵硬,大概是太难为情,垂下的头几乎快埋进祁夏璟肩膀,轻颤呼吸扑落在他颈侧,是混杂着奶茶味的雏菊清香。
祁夏璟有一瞬的呼吸骤停。
“祁夏璟,”黎冬好像很喜欢全名全姓地唤他名字,停顿许久才继续道,
“我没想过要推开你。”
女人细软的声线拖着尾音,浑然不觉刚才半撒娇的语气:“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这已经是黎冬能说得最多,她半晌不见祁夏璟答复,身体怯怯地想要后退。
“好。”
祁夏璟终于抬手回抱,骨节分明的手轻托住黎冬后脑勺,十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几乎是贪恋的汲取她身上的味道。
黎冬比想象中还要纤瘦,祁夏璟伸开双臂就能轻易环抱其中,像是他只要用点力气,就会立即揉碎在怀里。
原来简单的拥抱也会如履薄冰。
如若珍宝般,祁夏璟将人往怀里搂了搂,薄唇贴在她耳侧:
“可不可以不要让我等太久。”
不同于医院的安抚,黎冬能清晰感受到,祁夏璟手臂小心翼翼的将她环紧,向来从容不迫的人连呼吸都乱了拍。
这次她没将人推开,低低嗯了声。
“好。”
“是我的错觉吗,我总觉得祁夏璟从开会就一直在看你。”
早晨例行科室会议时,刘主任在前排慷慨激昂,后排的杨丽在会议过半时,实在忍不住和身旁的黎冬道:“我也不想打断你。”
“但我怕你再不回他个眼神,他等下要直接走过来了。”
黎冬闻言,手上写笔记的动作微顿,轻吸口气,抬眼对上前排某人不紧不慢投来的目光。
从会议开始,祁夏璟的视线就如影随形,她越不理睬想避开,目光就越赤1裸裸,像是生怕别人没发现。
从学生时代就如此,祁夏璟对绝大多数事物向来都兴致缺缺,眼神懒得分去半个。
可一旦有什么他喜欢,就恨不得张扬到人尽皆知,永不懂收敛二字该如何写。
高中同桌时总一眨不眨地盯着黎冬读书,现在成为同事,开会又频频回头,毫不遮掩的目光成功引起其他人注意。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黎冬整理好笔记要离开,起身就见到门外等候的祁夏璟。
男人懒懒背靠着墙在低头看手机,熟悉的唐老鸭玩偶悬空挂着,余光见黎冬从会议室出来,收起手机走到她身边。
周围人都非常懂得察言观色,迅速给两人腾出空间,满脸好奇就等着看八卦。
黎冬本能想闪开,祁夏璟却长臂一伸拦住她去路,俯身眼带笑意:“聊聊?”
经过昨夜拥抱,黎冬再面对祁夏璟时总有尴尬,抬手碰下收音麦,视线扫过不远处两架摄像机,轻声道:“还有机器在拍。”
祁夏璟倒是全然不在意拍摄,闻言双手插兜地冷冷抬眸,看的对面两人立刻噤声,站直就将摄像机转过去。
“黎医生,耽误你三十秒工作时间。”
祁夏璟点开手机计时器,调好定时,翻转屏幕给黎冬看倒数,偏头单刀直入地提出邀请。
“今晚七点,大剧院有场歌剧魅影,要一起去吗。”
语气微顿,男人深邃漆黑的眸紧盯着黎冬双眼,勾唇蛮不讲理道:“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同意。”
话毕倒数只剩不到十秒,在四周各异的打量目光中,黎冬抿唇耳尖发热,完全没想过拒绝,只希望时间能再快一点。
倒数结束,铃声响起。
“那我下班来接你。”
祁夏璟从头至尾没给她片刻犹豫的机会,慢悠悠地收起手机,朝对面两人挑眉,示意可以继续拍摄。
目的达成,祁夏璟转身要离开,衣袖突然被细瘦的手攥住,回眸就见黎冬双颊可疑的微微发红。
“可以先回家吗,”黎冬被男人含笑的目光注视到不敢抬头,声音很轻,“我想换件衣服。”
第一次和祁夏璟单独出去,她不想带着浑身消毒水味。
祁夏璟眼底笑意更深,抬手轻揉她脑袋:“好,下班去医院门口等我。”
会议室门前人来人往,时不时有医生护士经过,看到这一幕都啧啧称叹,直到黎冬回办公室的路上,还总能听见窃窃私语。
白天工作顺利进行,下班还剩一分钟时,跟拍小于没忍住贼兮兮地凑过来,小声问道:“姐,你等下是要跟祁副高约会不?”
小伙子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你今天下午,整整抬头看了十六次时钟呢。”
黎冬闻言微愣,正不知该如何开口,桌面的手机突然震动,找了无人处接起。
“冬冬啊,现在忙不忙?”
“你爸这两天说心脏不太舒服,”母亲周红艳的声音自听筒响起,“正好他有大半年没复诊了,最近找个时间来你们医院做个体检方便吗?”
“好,我来安排,”父亲早年身体就弱,黎冬皱眉担忧道,“怎么会突然心脏痛?”
对面闻言又是一阵叹息:“还不是你小姑的事,你爸连着几天没睡好了,总念叨你小姑怎么非要钻钱眼里,硬往有钱人家里凑。”
说完她不知想起什么,反倒警告起黎冬:“你爸妈是想让你找个不差的,但门当户对最重要,那些个富二代都别沾,嫁过去不知道要受什么欺负呢。”
黎冬举着手机沉默,良久轻声道:“妈,以后不要给我安排相亲了。”
“你最近有在接触的男孩子了?”周红艳立刻兴奋起来,连忙追问道,“年纪多大、在哪里工作呀?人性格怎么样、有结婚的打算吗?”
面对母亲的连环追问,黎冬只能含糊其辞地回答最后的问题:“不知道。”
“但我想和他试试。”
在母亲欣慰的表扬声中挂断电话,黎冬换回常服独自下楼,经过一楼大厅承重柱上的单面镜时,余光瞥见她唇边扬起的笑容。
镜子里的女人面容她再熟悉不过,但黎冬总觉得,有什么已经悄然发生变化。
为了不妨碍医护人员工作,她特意选了靠边位置站好,脑海里自动回忆家里衣柜的衣服,哪件更适合去看音乐剧。
原来期待感,是这种感觉。
不等她考虑晚上穿着,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黎冬解锁屏幕点开讯息,点进祁夏璟刚发的两条消息。
QXJ:临时有手术。
QXJ:抱歉。
外科医生临下班前遇到手术并不罕见,黎冬打字简短回复“没关系”,将手机放回口袋,平静地和往常一样坐公交回家。
她人还没上四楼,远远就听见罐头的叫声从祁夏璟家穿出来,等黎冬进屋没多久后,卧室就传来熟悉的挠门声,一听就是罐头再次偷跑出来。
这狗真的是成精了。
黎冬笑着摇头去卧室开门,放罐头进来后弯腰给他喂粮,随后再去厨房备菜。
音乐剧七点开场,现在时间刚过五点半,如果手术结束的早,或许还能赶上后半场。
她停下手上切菜的动作,鬼使神差地再次回到卧室,打开衣柜挑衣服,还像模像样地拿出两套。
对着镜子准备试穿时,黎冬猛然清醒,无可奈何地笑自己怎么好像十八岁小女孩沉不住气,又折回厨房做饭。
时针划过七点整时,她将切好的食材分门别类放好,又往熬煮的墨鱼排骨汤里添了些水,转身去客厅陪罐头玩。
手术结束时间遥遥无期,她也不清楚还在坚持什么,像是哪怕去不了音乐会,也要等祁夏璟回来的约定。
终于在八点一刻时,祁夏璟姗姗来迟的打来电话。
黎冬在铃声响起的瞬间接起,速度快到对面的男人微愣,半晌才沉沉开口:“我下手术了,现在开车回来。”
“好,路上小心。”
一段对话后通话陷入沉默,听筒两端的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是在挂断前,黎冬看着料理台的备菜,忍不住轻声问道:“家里留了菜,你要来吃晚饭吗。”G
“好。”
祁夏璟回来时恰好八点过半,两小时的音乐剧已快渐入尾声。
黎开门让人进来,回到厨房后忽地想起什么,转身提醒祁夏璟:“壶里有温水,渴了可以喝。”
祁夏璟沉沉答应着,放下外套跟在黎冬身后走进厨房,垂眸望着菜板上摆放整齐的菜,黑眸情绪翻涌。
这时他才意识到,黎冬说家里留了菜不是剩下,而是她自己都没吃、等到现在只为了让他能吃顿新鲜饭菜。
他早该知道的。
黎冬向来是只做不说的人,哪怕受尽委屈也一声不吭,安静懂事到让人心疼。
纤瘦身影就在身旁忙碌,倒油后倒下切好的葱姜蒜,翻炒几下后不忘挑出来,再重新将瓷碗里的食材倒进锅内。
全程没提过一句今晚的音乐剧。
祁夏璟黑眸沉沉,走上前从身后抱住黎冬细腰,头轻靠在她肩膀,哑声道:“对不起,今晚是我失约。”
太过亲密的动作让炒菜的人身体明显一僵,一时连锅里的菜肉都忘记翻炒,从后面能清晰看到粉红爬上她纤长冷白的勃颈。
鼻尖满是强势的乌木沉香,黎冬垂眸,看清腰间骨节分明的手,长睫微颤。
她努力不去在意后背紧贴的坚实胸膛,轻声问道:“手术还顺利吗。”
“嗯,顺利,”祁夏璟声音闷闷的,“黎冬,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黎冬不解:“嗯?后悔什么。”
靠在她肩头的男人偏头抬眸,薄唇有意无意地轻蹭过颈侧皮肤,引起点瘙痒。
黎冬感到腰上的手慢慢收紧:“要是当初再死缠烂打些就好了。”
如果当年没分手就好了。
话题牵扯过往,厨房再次陷入安寂,祁夏璟看着黎冬沉默地用锅铲不断翻炒,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你自己说的,”低头去拿盐调味的女人却突然开口,“现在重新开始也不晚。”
祁夏璟以为他听错:“嗯?”
“没什么,”肉麻的话黎冬再说不出口,轻轻挣脱开怀抱,似是不耐烦地要祁夏璟出去,
“厨房地方太小了,你快去客厅陪罐头玩。”
祁夏璟目光精准落在她发红的双颊,俯身不紧不慢地打量片刻,勾唇好奇道:“黎医生是一害羞就会脸红吗。”
回应他的是,下一秒就被黎冬果断推出去。
做饭时,罐头的叫声不断从客厅传来。
黎冬中途将菜端出去过一次,果然看见祁夏璟又和罐头在客厅吵架。
金毛每次想凑近亲热都被拒绝,十次里好不容易有一次能抱到祁夏璟大腿,下一秒立刻被男人逆着毛疯狂撸,浅金色毛发全部竖起来,活像一只炸开的金毛狮王。
黎冬无奈地轻笑摇头,转身回到厨房忙碌,二十分钟后将饭菜挨个端上桌。
此刻客厅一片静悄悄。
她正想要喊人吃饭,抬眼就望见祁夏璟歪在沙发上沉沉睡去,脚边是炸毛罐头在不亦乐乎地撕咬他裤脚。
熟睡的男人面色平静,过分深邃的五官自带疏离冷感,暖黄灯光下更显棱角分明。
直到现在,黎冬每次细看都会感叹上天不公,为什么时间流逝在祁夏璟身上就统统失效。
罐头见她过来,兴奋不已地放过满是牙印的裤脚,扑过来时张嘴又想叫,黎冬立刻弯腰禁止才作罢。
不忍把人吵醒,黎冬从沙发另一头拿起薄毯,俯身想给祁夏璟盖上保暖,结果弯腰就发现罐头又开始扯祁夏璟裤脚,龇牙咧嘴的。
忘了身后是玻璃茶几,黎冬下意识要转身去阻拦,轻呵道:“罐头——”
脚踝碰到茶几桌脚的同一瞬间,与重心错位同时发生的,是温热有力的手轻握住她腕骨,在黎冬摔坐在茶几之前将她拉拽回来。
手中薄毯掉落,黎冬被猝不及防拉住手腕,也彻底失去身体掌控权,人直直摔进祁夏璟怀里。
耳边响起闷哼,继而有人在她耳边沉沉低笑,鼓点般敲击着耳骨。
黎冬慌忙撑着手臂要起身,奈何环住腕骨的大手不肯松开,忍不住质问道:“你没睡着?”
“才醒,”祁夏璟刚睡醒的嗓音略显沙哑,眼底倒是一片清明,“怎么不喊我。”
两人此时挤在单人沙发的角落,让本不充裕的空间更显狭窄,距离近到纠缠不清的呼吸难分彼此。
黎冬别过眼,不自然道:“想让你多休息一下。”
说着她转动手腕想要站起身,却又听见祁夏璟在耳边问话,柔和低音让每个字都仿佛在诱哄:“我今天失约了。”
“委屈吗。”
其实还好。
或许会有一些。
“没事,我能理解,”黎冬不再想要起身逃避,抬眸望进祁夏璟桃花眼,甚至不忘安慰对方,
“还会有下次约会的。”
祁夏璟闻言黑眸有一瞬愣住,随即被笑意取代,故作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原来今晚是约会吗。”
男人懒散的语调满是蓄谋已久:“黎医生或许知道,‘约会’对单身男女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虽说感情史除了祁夏璟就只剩空白,黎冬也不至于呆板到约会都不懂。
加之她昨晚主动拥抱过祁夏璟,对方之后再单独约她出来,其中意图不言而喻。
对上男人勾人含笑的桃花眼,黎冬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知道——”
她话音未落,头枕着沙发靠垫的祁夏璟毫无征兆就抬头,色浅湿润的薄唇微张,扑面而来的乌木沉香和滚热呼吸近在咫尺,身影在黎冬眼中无限放大。
黎冬毫无防备,瞳孔猛的紧缩,十指紧攥着衣袖呼吸骤停,整个人瞬间僵硬的宛如一块铁板,神情里露出一丝慌张无措。
祁夏璟要亲她吗。
她该躲开吗。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闪现,最后都化作耳边一身轻叹。
薄唇堪堪停在她双唇半寸距离外,甚至能感受到滚热的温度和柔软触感,却迟迟没有再前进。
良久,黎冬听见祁夏璟沉声问她:“吓到了?”
黎冬本能地愣愣点头,转念又觉得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她的行为太过小题大做——毕竟身边认识的同事里,有不少看对眼的见面第一次就接吻开1房。
深吸口气,她试图挽回破碎的气氛,红着耳尖凑过去些:“你要不要——”
后半句再度被打断,是祁夏璟终于松开她手腕,双手温柔地轻捧她脸颊。
男人下巴微抬,在她前额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比起情动,这个一触即分的亲吻里,更多的是爱怜和疼惜。
耳旁是祁夏璟不真诚的道歉:“不该擅自冒犯,保证下次还敢。”
说毕,男人看着失神的黎冬勾唇笑笑,起身要离开客厅。
直到罐头来舔她的手,黎冬才意识到她此刻的心跳剧烈,仿佛要从胸腔跳出。
分明没有接吻,却让她心动不止。
像是忽地想起什么,刚起身离开的祁夏璟又折返回来,停在黎冬面前,微微俯身望进她双眸:“忘了说。”
“阿黎,下次正式接吻时,记得要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