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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糠之妻 正文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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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颜下班回到家,看见玄关那里又多出来的一个鼓鼓的蛇皮袋,把那要出口的一声叹息重又咽回肚子里。

    李立平的爸妈来了快一个月了。来之前,宁颜跟李立平上街给他们新买了一张大床,放在了书房里。

    宁颜为她明亮漂亮,满是书香的书房叹了一口气。

    李立平说:“放心宁颜,我想我爸妈不至于一直住下去,我姐和我妹的孩子都还要他们帮着带的。”

    说得宁颜倒有点惭愧:“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立平说:“其实说句老实话,我也不希望跟老人住在一起,最好两边的老人都离得远远的,远香近臭。”

    说归说,李立平爸妈来的那天,宁颜两口子还是好好地忙了一通。一块儿跑到长途站把人接回来,一下车就为了坐还是不坐出租的事儿纠缠了半天。看到他们大包小包的,李立平与宁颜都说,打个车吧。李立平妈妈不肯:“我又不是头一次来南京,我认得公交站,我们去坐公交车。南京的出租车司机一个个狡猾得很,会做假骗人钱!”李立平只好让已经停在面前的出租车走走了。那司机丢了个白眼给李立平妈,开走了。

    宁颜帮着拎了一个大大的包,几个人在公交车上晃了半天终于到了家。

    正值中午,李立平说一块儿去饭店吃饭吧。谁知道李立平妈妈又死活不肯,说:“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都到家了,回家做了吃。”

    宁颜不好意思地说:“家里什么都没有。”

    李立平妈一拍手:“没有买呀,菜自己又不会长腿跑回家。我知道菜场在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宁颜只好打精神和婆婆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一个菜市场,等到李立平妈妈挑挑捡捡讨价还价地把菜买回来,一点多了。

    李立平妈把菜丢在厨房的地上,进卫生间洗澡去了,宁颜看看满地的菜与肉,卷起袖子开始做饭,李立平也过来帮忙。

    李立平妈洗完了出来看见李立平也在厨房里忙着,撇撇嘴,在沙发上坐下来。

    做完饭,两点半了,一家子才坐下来吃中饭,吃完了李立平收拾碗筷,李母叫儿子:“小平,你丢给宁颜做,过来帮我抬一下床。床摆得太当中了,我不习惯。”

    李立平于是跑去帮他妈搬床,这么一来,床就紧紧地靠着那一边书橱,李立平皱皱眉说:“妈,要不,把床掉一个方向放吧,这样,拿书就不方便了。”

    李母道:“哪有床那么放的,大梁压顶是要倒大霉的,就这么放吧,你们要拿书就把床往外挪一下子。”

    这一天以后,宁颜每一次下班回到家里,都会发现家里的某件东西换了地方。

    放电话的小茶几从墙角挪到了沙发旁,紧贴着大茶几,玄关处的鞋柜老太太说斜着放难看,给扶正了,书房水晶瓶里插的百合,还新鲜着,叫老太太扔了,说是白惨惨的花放在家里不吉利,水晶花瓶也给她收进了柜子里,自听说了花瓶的价格以后,她就一个劲儿啧啧作声,私底下也跟老头子嘀咕:“宁颜这侠子怎么这么会花钱?我儿子的钱来得那么容易啊?一个瓶子要这么许多的钱!”

    李父劝道:“小方不是说花瓶是朋友送的结婚礼吗?再说,你随他们去吧,你儿子挣钱,小方也是挣钱的。”

    李母不高兴了:“你当我是乡下人没有文化?我也有几个做老师的朋友,我还不知道?小学老师的工资少得可怜,一个月也就买这么一个花瓶罢了!”

    老太太的确很会节省,自她来了以后,她就自动地担起了买菜的事儿,每天一大早起来去菜场,到了周末,一定要拉着宁颜一块儿去买。宁颜好容易有个休息日,现在懒觉也睡不成了。有一回,她们买了菜回来,宁颜洗了手,再出来时就听见婆婆在小声地跟公公抱怨:“太不会过日子了,到菜场,从来都是拿了菜称了就给钱,从来不先问问价,也不晓得杀杀价,哎哟喂,一个平民丫头搞得跟大干部家的似的。”

    宁颜气得手冰凉,下一次,说什么也不肯跟婆婆一块儿去买菜,可是婆婆却好像执意要把自己多年积累的勤俭持家的经验快快地教给儿媳,周五的晚上就跟宁颜说好,明天早点儿起,去买菜。

    一个月下来,宁颜的眼下开始出现黑框。

    宁颜免不了跟李立平抱屈两句,李立平说:“你再坚持一下吧,她住不了多久的。”

    可是李家老两口并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相反的,李家妈妈不断地在宁颜与李立平的这两室一厅的住房里扩大着自己的势力范围。宁颜哭笑不得地对李立平说:“你妈妈快要成我们家的Hermajesty了。”

    别的倒还好说,宁颜比较受不了的,是李立平妈爱积了废品换钱的习惯。

    一开始她是把家里的旧报纸与旧杂志收集在一起卖给收破烂的,宁颜不好说什么,有一天宁颜回来想找点资料,发现自己书橱里的那一大摞《英语学习》杂志不翼而飞了,惊得一脑门汗。她跑去问李立平妈:“妈,你看见我书橱里的那摞旧杂志了吗?”

    李立平妈说:“哦,那个啊,我昨天给处理掉了。”

    宁颜跺脚尖声说:“全卖掉了吗?”

    李立平妈看她脸色不对,说:“哟,我看都旧了,堆在一起都有点犯潮了,值不值当你急成这样啊?”

    宁颜待要高声又拉不下来脸,可是心里是真急真舍不得,几乎要哭出来:“妈,这是我从上学时就积攒下的资料,一期都不缺的,是有用的啊!”

    李立平也出来道:“那些都是宁颜工作上需要的,她收了好多年了。妈你以后卖东西要先问问我们。”

    李立平妈板了脸对儿子说:“书要是三年内用不到就该扔掉,这话是不是你以前说的?你以前自己扔掉多少书你不记得了,怎么我扔几本你就心痛成这个样子。我赔给你们钱再去买新的好了。”

    宁颜觉得跟这老太太真是讲不清,也顾不得面子与礼貌,进了自己卧室就摔上了门。

    婆媳间第一回明锣响鼓地闹了个矛盾,结果是两个人都没有吃饭。只剩了李立平跟他老爸两人吃得没滋没味儿的,吃完了碗也懒得洗各自回房劝各自的老婆。

    第二天晚上,宁颜回家后从牙缝里挤了一声妈,李老太太在深喉里含糊应了一声,总算没有把事情恶化。

    这以后,李立平妈不在家里收集东西卖了,开始在校园里拾东西回家,光是饮料瓶子就收了两大蛇皮袋,通通堆在门口,门口堆不下就放在阳台。

    这回出声反对的是李立平。

    老两口来了没多久,宁颜就看出来,虽说李立平妈对李立平一口一个小平,我们家平侠子叫得亲热,可是李立平跟她并不亲近,宁颜常看他蹙了眉头听他妈说话,宁颜明白其实李立平比她更不愿意有人介入他们的小家庭。倒是宁颜心里过意不去,暗地里劝李立平对自己妈妈热情一点。

    李立平看着阳台上的那个大蛇皮袋,对自己妈说:“妈,你怎么又去学校捡这个了?”

    李母说:“我天天在家也没事干,下去散步的时候顺手捡的,你放心平侠子,我都是洗得干干净净才收起来的,不会有细菌。”

    李立平不耐地说:“不是细菌不细菌的事儿,妈,这楼上楼下来来往往的都是我的同事,都认得你是我妈,我现在也是学校里的干部,你这么东捡西捡的,影响太不好了!”

    李母勃然变色道:“嫌你妈给你丢脸了?干部怎么啦?干部搞腐败才丢人,捡东西丢什么人?再说,你们学校那些个小侠子,浪费起来不得了,有水不喝喝这么贵的东西,我这也是变相地教育他们!”

    李立平急得摆手:“我不跟你讲了,跟你讲不清楚,你总是很有理!”

    李母被晾在客厅里,好半天没回过神来,等回到书房在床边坐下,那气也顶上来,跟自己老头子说:“你看看,娶了老婆以后儿子也就不是自己的了,我跟你讲,我们平侠子以前也不像这样子,一定是那个丫头在背后挑拨的,她嫌我捡东西丢人!有什么了不起,家里有几个钱,鼻孔要朝天了!”

    李父说:“不会是小方挑的吧,我看那孩子也还是个老实人。”

    “老实什么?闷头鸡,一肚子的货色!”

    宁颜在自己卧室里没来由地红了耳朵,料不到自己充当了母子间不快的罪魁祸首。

    宁颜渐渐地还发现,婆婆开始干涉起自己与李立平之间的事来。

    一开始,每一回李立平帮着自己做饭或是洗碗晾衣服时,婆婆总是找借口把儿子叫走,后来,干脆就对宁颜说:“小方啊,你不要老是叫平侠子帮你做家务事,我们那边的规矩,男人不好老是钻厨房,洗衣服的,没得出息。再说,我们平侠子现在大小也是干部,婆婆妈妈的事做多了,损害了他的干部气质。”

    宁颜又好气又好笑,下一回李立平再帮他做事时,她把他推走说:“小心影响了你的干部气质!”

    李立平也笑,又说:“我们那边的确是这样,大男子主义泛滥得很,不比南京。”

    可是,李立平妈开始替宁颜计划每天要做的事,这就一点也不好玩了也不好笑了。

    李母每晚在饭桌上会给宁颜布置第二天要做的家事任务。

    今天说:“宁颜啊,吃完饭我们把卫生间的地刷一下子吧,啊?我怕有老垢积下来就不好打扫了。”

    宁颜就只好放下看了一半儿的书去刷地,虽然头一天刚刷过。

    又或者是:“宁颜啊,我今天收拾了厨房,那两口铁锅的底糊得厉害哪,等下吃完饭,你把它擦一擦吧。一个家里头,锅碗瓢盆的最脏不得。”

    于是宁颜又去擦锅。

    有一个周末,李母在吃饭晚的时候说:“宁颜啊,明天床单枕套什么的该洗了,我听了天气预报,明天是个好天,不洗洗晒晒可惜了。”

    宁颜惊讶抬头:“妈!明天我跟同事约好了要去长三角书市的。”

    李母说:“洗完弄完了再去也来得及。”

    宁颜说:“我们还想看场电影。”

    李母笑得有点冷冷的:“家里面几千块钱买的放电影的机子,天天都可以看电影,也用不到特地跑到电影院里坐着看。”

    宁颜再不做声,她觉得跟老太太解释不清看大片儿时在电影院中的那种效果与在家里看碟片是完全不一样的,也解释不清抱着一桶爆米花在黑暗里边吃边看的美妙滋味,反正老太太也体会不了,不说也罢,宁颜想。

    李立平妈看宁颜不再出声,以为她答应了,于是晚上得意地跟老伴儿说:“还算好,宁颜这丫头不敢跟我顶着来。洗两床床单算得了什么?我刚做媳妇那会儿,婚礼第三天,你妈就拆了全家新新旧旧六床被子褥子叫我一天内洗了晒了再缝好,活像是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似的。跟你妈那种旧式婆婆比起来,我们这种做婆婆的真是太大度太好人了。”

    好人婆婆有点高兴得太早了,因为第二天她就发现,那个平日里不声不响好像脾气不错的媳妇招呼都没跟她打,就出去了,还是去看电影逛书市了。

    宁颜一边笑一边咬牙对之芸倩茹说:“真要按老太太的日程表,我的生活是一点趣儿也没有了。”

    一会儿又叹道:“我怎么也像那些人一样,说起老婆婆的长短来了?”

    之芸说:“孩子老公与婆媳关系是女人永远的话题,等我成了家,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也一样会加入你们,我们又会多一个共同语言。”

    那做婆婆的在家气得不得了,跟老伴说:“我跟你说的吧,这个闷头鸡肚子里货色多!跑出去看电影,我们几千块钱给他们买看电影的机子摆在家里干什么?当时不如我们自己留下钱来买营养吃掉算了!花了钱还受气!”

    宁颜到底还是没有逃掉这场家务劳动,因为回家后婆婆就对她说:“叫你早起洗你不听,现在只好晚上来洗了。也好,晚上洗了晾出去叫风吹吹,明早再经一个好太阳就好了!”

    宁颜只好晚上把那泡好的一大盆床单枕套先用手搓了,再放进洗衣机,再晾起来。李立平几次欲帮忙而不果。

    他妈不停地把他叫走。

    宁颜看着夜色里扑拉拉风里招展的床单,想着心事。

    这位老太太,就好像一枚锲子,执拗地一下一下,砰砰砰地打进了她的生活里。

    宁颜的婚后生活被婆婆搅和得七荤八素。

    倩茹的日子也不好过。

    倩茹的舅舅前些阵子犯过一次高血压,所以决定退下来,把生意交给大儿子。

    在做决定之前,他把苏豫和倩茹以及倩茹妈妈都找了去,说,他退休以后,生意上的事儿要由大儿子说了算了,大儿媳的娘家人很厉害,怕以后他们压制苏豫,叫苏豫自己开始做,他要把一部分的生意转给他,主要是北方的生意,因为不想把场子铺得太大,他们原本也打算放弃的,不如让苏豫另起炉灶去做。

    周苏豫开始了他事业上的艰难起步。租房子,跑工商,找人手,苏豫忙得不可开交。

    倩茹一个人,上班,回家侍侯婆婆,觉得越来越孤单了。

    难得有一天苏豫回来得略早一点,倩茹想跟他说说话,转过脸去不过两分钟,再看时,苏豫已经睡着了。

    倩茹伸手想推他,到底还是没忍心。

    苏豫微微打起鼾来,倩茹凑过头去细细地看他。

    还是那样年青的一张脸,睡得沉,简直像个孩子,其实也天天回家的,可是为什么竟然有一种许久不见的感觉。

    倩茹想起刚才他说的一句话。

    他说:累了你了倩茹。说完就睡着了。

    起步时,苏豫的生意并不太顺,很多时候,客户看他这样年青面嫩,很有点欺生,第一笔款子发出去了,货却迟迟没有到,外商那里定的日子就快要到期了,苏豫只得亲自跑过去交涉。

    就在这当儿,苏豫妈妈的病突然严重起来,躺倒了,在苏豫还在外地的时候,老太太进入了弥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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