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宣布,你是我男朋友了。◎
面对喻即安因为过度脑补产生的慌乱,梁满哭笑不得。
“我没有病,你别瞎说。”
“可是……”
他靠在座椅背上,扭身眼巴巴地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梁满实在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没有可是,我就是去拿个泡脚的药包,不是什么生病,别瞎想,自己吓自己要不得。”
捏完收回手,有点迟来的心虚,可是转念一想,她不过是提前行使权力,这算不得什么,于是便又理直气壮起来。
倒是喻即安没想太多,被捏了也没发觉不对劲,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憨笑道:“原来是这样么?那是我搞错了。”
顿了顿,又补充:“你没有不舒服就好,要是有,要及时说。”
梁满嗯了声,忍不住笑起来,眼神闪动。
从南山的停车场出来,跟着导航往清屏药材批发市场走,是一条喻即安很陌生的路。
他的方向感不是特别好,进了陌生的区域就心里有点发毛,加上担心导航不靠谱,他就更不安了。
忍不住问梁满:“这边你觉得熟悉吗,没走错吧?”
梁满扒在车窗上往外瞅,见到熟悉的连锁超市,就嗯一声:“没错,是这边。”
“往前直走,第二个红绿灯左拐,直行三百五十米,对么?”喻即安对着导航地图念道。
梁满嗯嗯两声,“在一家婚纱店旁边拐过去,再直走一段路,见到个牌坊,写着药材批发市场的,就到了。”
喻即安听到这么详细的指路,这才终于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手背皮肤和方向盘颜色截然相反,梁满的目光在那里停顿了几秒。
然后问道:“你没有来过这边吗?”
“没有。”喻即安摇头,“我生活和工作都不在这个区,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必须来这边的理由。”
梁满呵呵一笑:“这边除了批发药材,还有婚纱一条街,你准备结婚的时候就会来了。”
喻即安惊讶地啊了声:“是么,我还以为大家都是去南江路那边的婚纱城。”
“那边主要都是品牌进驻,比较贵,这边的实惠点,而且婚礼上要用到的东西更齐全。”
听她讲得头头是道,喻即安就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不会是之前有需要,所以特地了解过吧。
他心里像是开始冒酸水,不太高兴地扭头瞥她一眼。
梁满托着腮帮子看向他,啧了声:“听别人说的,还和小莫她们去凑过热闹,你知道的,我喜欢凑热闹嘛,别想太多。”
喻即安闻言耳朵一动,放心是放心了,可嘴上是不会承认的:“我没有多想,就是随便问问。”
“嗯嗯,好的好的,随便问问。”梁满点点头,嘻嘻笑了声。
笑得喻即安立刻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好在目的地很快就到了,批发市场的牌坊近在眼前,他问梁满:“在哪里停车?”
梁满从车窗往外一看,指着一个路口说:“从这里进去。”
“不进市场么?”喻即安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惊讶地问道,“你要拿的药包,不是在市场里面的么?”
“不是,是在药铺。”梁满应着,继续往外看,“看到前面那个招牌么,济生药店,就在那儿停车。”
喻即安按照她的指示,在一家药店门口停车。
药店门口趴着一只胖乎乎的猫,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向他们。
他跟在梁满后面进了药店,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明显的药香,但又不完全药材的味道,反而像是混合了芳香类的物品,他辨认出了檀香的味道。
柜台后面站着一位长身玉立的男青年,正抓了一把药材往药碾子里放,梁满叫人:“沈老板。”
对方抬起头来,认出了梁满,笑着招呼道:“梁小姐是过来拿谭女士订的药包么?”
“顺路过来拿。”梁满笑着点头应道,跟他闲聊,“怎么只有你啊,你们家老板娘呢?”
“她出去给客户送香了。”青年笑着回答,从柜台底下拿出个红色的袋子,看了眼标签,“温胆汤足浴药包,20包,你要不要数数?”
“不用这么麻烦,你难道还会在这种事上骗我吗?”梁满笑道,又问有没有合适放衣柜的香丸。
“香丸一时半会儿的没有,要不我送你两个香囊吧,也可以。”
老板说完拿了两个纱袋,看样子是要现给梁满装香囊。
“算了算了,太麻烦了。”梁满忙要拦人。
老板笑道:“不麻烦,很快的,就几味药,现成的方子,我们自己也要用。”
话说到这份上,虽然还是不大好意思,但梁满最后也没有继续推辞。
中药柜的抽屉一个接一个拉开,从里面拿出药材来,用药戥子称了,倒进白瓷小盘里。
喻即安当个壁花,全程安安静静地靠在柜台边,好奇地看着老板的动作,顺带听梁满跟人说话。
“这些都是什么药啊?”
“这是藿香、益智仁和白芷,这个是蜘蛛香,还有檀香、丁香和木香,做成香囊,放在衣柜里可以芳香辟秽、香衣防腐。”[1]
“这个方子不会是你们沈家的独门秘方吧?”
“当然不是,这条香方有名字,叫内苑蕊心衣香,记录在《事林广记》里,谁都可以用,只不过看具体用料配比,配比不同,味道也不尽相同。”
配好的药材装进纱袋,用针线缝起来,再把绳结绑好,确保里面的药材不会漏出来,香囊就做好了。
“回去挂在衣柜里就行了,试用一下,觉得好用记得多来帮衬。”
梁满闻言笑出声来,“你是会做生意的,难怪这么大个家业,老板娘放心交给你打理。”
说笑了几句,梁满这才提着东西同老板道别,她同老板说话的时候,喻即安伸手勾了一下袋子提手。
梁满扭头看了他一眼,冲他歪了歪头,同时松了手。
提东西的人就这样变成他,变得顺理成章。
一直到上了车,喻即安才问:“这个药方里面都有什么?作用呢?”
“温胆汤嘛,我想想啊。”梁满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里面都有什么,“有茯苓、陈皮、法半夏、竹茹、枳实和炙甘草,作用就是祛痰湿的,湿气重,泡泡能改善点。”[2]
喻即安眉头皱了皱,泡脚有这么好用么?他是有些不信的。
于是委婉地问:“是阿姨订的?我看你和老板挺熟,你们家常在他那里拿药包么?”
梁满听了哭笑不得,拍拍他肩膀:“别担心,不是上当受骗,是有点用的,我们家用挺久了,它就是个改善作用,治病是不可能的,我都知道。”
至于药方哪里来的,她说是:“我妈早些年听别人介绍的,为什么会在济生药店买,是因为酒楼经常要去批发市场拿药材,顺路。”
喻即安放下心来,神色也变得略有些赧然,“我不是怀疑你上当受骗,只是……不了解的东西,我都比较谨慎。”
“懂懂懂,谢谢你关心。”梁满笑着点点头,还眨了两下眼睛。
回到荔憬花园,梁满还塞给他两包药包,“你也回去试试,今天爬了山,热水泡泡脚,舒服点。”
喻即安没拒绝她的好意,认真询问起用法,问完还自己重复一遍,确定没错,这才把东西收起来。
周末剩下来的时间,梁满和喻即安没有再见面。
喻即安回了家属院看老太太,梁满先是把泡脚药包拿回了家,周日发朋友圈时,定位已经在浙江。
喻即安原本以为她是去旅游,但问了才知道,她不是去旅游,是陪她爸去检查厂子的运营情况。
看到这个回答,喻即安一愣,怎么……你还是个厂二代啊?
喻大傻子:【你这是……玩够了,要回去继承家业了?】
梁满:【???】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好像在说她玩够了要回归家庭一样?
要是换一个人,她就懒得解释了,但这人是喻即安,她又觉得自己应该对他坦诚一点。
梁满:【当然不会,比起做生意,我更喜欢做设计,这次过来,是陪我爸爸来的。】
主要是梁元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想要把食品厂脱手,以后店里的茶食,可以直接从别人的厂家进货。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老了,折腾不动了,反正你们姐妹俩也各有各的事业,这个就脱手了吧。”
但是茶园还不行,兴许会一直留着,等过些年承包期限到了再做打算。
这里面涉及的事太复杂,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跟喻即安讲。
喻即安也不关心这些,他只松了口气:【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梁满:【???】
梁满:【你能不能别这么荒谬,我们家就在容城,我土生土长容城人,不回去能去哪里?[无语]】
喻大傻子:【[憨笑]就是有一点担心。】
梁满想调侃他,又怕他脸上挂不住,于是转移话题,跟他说起这边的天气。
梁满:【一直下雨,湿嗒嗒的,黏腻闷热得难受,唯一好处是有很多杨梅吃,你吃不吃,我多带点回去。】
喻即安告诉她:【容城也下雨,你不在的这几天雨都下得很大,学校后门那条路积水淹到膝盖,电箱漏电,昨晚急诊收了被电伤的病人,情况未知。】
也就是贵和酒楼路口的那条街,梁满忍不住震惊,担忧起家里,不知道一周以后回去,会看到一个什么样的屋子。
但她没来得及顾及家里如何,回到容城的第二天,她就因为热伤风加中暑倒下了。
回来当天就有些中暑,喝了藿香正气水,耳鸣眼花的症状缓解之后她就洗洗睡了,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劲。
全身乏力不说,还喉咙痛,眼睛痛,鼻塞流涕一应俱全,经验告诉她,她感冒了,应该热感冒。
她赖在床上,想靠自己的免疫力扛过去,可是没过多久,她开始觉得头晕恶心,还有点发冷,睡梦中像是掉进了冰窖,下意识地蜷缩进被子里。
但是又觉得很渴,遂猛地惊醒,抬手一摸脑门,才发现自己这是发了热。
她挣扎着起来,冲了包感冒颗粒,喝完后又滚回床上睡了。
喻即安今天下夜班,因为是周末,所以交班很简单,交完班查完房就能走。
但要走的时候,在护士站碰到患者家属,就是上周要过床时突然想解大便那个患者的家属。
他坐在椅子上捂着脸,肩膀轻微抖动着,喻即安看了眼,还是走了过去。
他拍拍对方肩膀,温声问是不是没休息好,对方抹把脸抬起头,喻即安才发现他是在哭。
兴许是压抑得久了想要找人倾诉,喻即安才问了一句,他就竹筒倒豆子地说了起来。
他说妻子生病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温和,通情达理,从来没有和自己红过脸,可是生病以后,她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坏,早上仅仅是因为粥烫了点,她就给了他一耳光。
他哽咽地问喻即安:“医生,她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她病了,她很害怕,很恐慌,所以性情发生了变化。”喻即安半是解释,半是安慰,“有一个说法是,病人这样做,是为了不留念想,她觉得自己对你坏一点,你以后就会走出来得更快一点,用这种折磨你的方式,让你割舍。”
喻即安说起自己老师以前的一个患者,在知道自己进入癌症晚期后,担心妻子未来的生活,于是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今后的一切,愈发体贴妻子,后来他走了,妻子更加痛苦,这种痛苦一直持续了十几年,每年他走的那天,她都要给冯教授打电话,因为冯教授是她唯一能听得懂她倾诉的对象。
“这两种做法都没有错。”喻即安说,“作为家属,能做的是理解他们,珍惜最后能在一起的时间。”
劝好病人家属,喻即安又回办公室处理了一些工作,看时间到十一点了,就下班回去。
回到小区停车场,他习惯性地往梁满的车位看了一眼,发现这几天一直空着的车位上已经停有车。
梁满回来了。
他心里忍不住高兴,掏出手机给梁满发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中午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但却迟迟没有回应,一直到他回到家过了好一会儿,手机都还是静悄悄的。
可能是没看到?总不能……懒觉睡到现在吧?
喻即安没有睡过这样的懒觉,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么能睡吗?都中午了,肚皮不会唱空城计吗?
他索性拨通梁满的电话,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可是刚接通,就听到她气若游丝又鼻音浓重的声音:“……什么事?”
喻即安一愣,忙问:“你怎么了?怎么声音这个样子,感冒了么?”
“我、我没事……就是中暑感冒而已……”
梁满想清清嗓子,却不防被唾沫呛了一下,拼命咳嗽起来。
那声音听着跟破风箱似的,喻即安心里猛地一揪,这人这次是真的病了,不像上次是他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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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即安先是问梁满现在感觉怎么样,她累得很,说话断断续续的,声音也低,听起来就让人揪心。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那……我想过去看看你,方便吗?”
“什么……方不方便?”梁满脑子有点打结,闻言懵了一下。
喻即安就直说了:“密码多少?”
“什么密码?”梁满迷迷瞪瞪,上一句还问什么密码,下一句就说出了门锁密码。
喻即安听着她的声音,觉得她迷迷糊糊的,便很有些担心,这样很容易上当受骗啊,警惕性不够强,唉。
不过她要是足够警惕,也不会告诉他门锁密码了。
他一边想,一出门,走到对面那扇门前,深吸口气,按下了密码。
这是他第一次踏足梁满的住处。
他知道同在一层,两套房的户型应该是一样的,但想也知道,装修肯定不同,作为设计师本人的住处,肯定更能体现设计师本人的风格和喜好。
进去以后他就发现,比起他那边客厅的木地板和地台,梁满这边是通铺的哑光瓷砖,一路铺到阳台,花架上绿植生意盎然,长势很好。
其余则尽量简单,花架旁边的摇椅上随意扔着本书,可以想象得到,她平时定是喜欢在这里坐着看书或者发呆的。
客厅的光线非常好,绿植在阳光中舒展着枝叶,一切看上去简单又舒适。
喻即安认出来,这个角落就是她的微信头像。
同样三室两厅的户型,房间的方向和他那边差不多,主卧胡桃木色的门上,还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用卡通字体写着“今天梦里必发财”,后面跟着个招财猫的图案。
喻即安看了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抬手敲门:“阿满?我方便进去看看你吗?”
问完他等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房门被拉开。
“你来了?”梁满的脸出现在门后,没精打采,头发凌乱,声音也沙哑。
喻即安没见过她这副糟糕的样子,脸上还有点不自然的潮红,整个人看上去就不好。
“我、我能摸摸你额头吗?”他说着抬起手。
梁满知道他想做什么,嗯了声,在他伸手过来时还说:“我没事。”
“还是有一点热的。”喻即安探过她体温,问她,“你吃药了吗么?”
“喝了感冒冲剂。”梁满点点头,抬脚走出卧室,喻即安也跟着她一起往客厅走。
她的脚步有点虚浮,刚进客厅,就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嘟嘟囔囔地跟他说:“喻即安,我头好晕。”
喻即安过来,蹲在她旁边,抬手摸摸她头发,低声问:“你吃饭没有,是不是饿了?”
“……我没有胃口,不想吃。”她闭着眼叹气,一滴眼泪从眼缝里挤出来,“我好难受。”
真是奇怪,他来之前明明她都觉得好点了,怎么现在又觉得难以忍受了呢?
人真是种矫情的生物,只要有人关心,就变得脆弱。
“那不行,还是要吃的,不吃没有体力。”喻即安又摸摸她头发,“我点外卖好不好?吃粥好了。”
梁满迷迷瞪瞪地嗯一声,皱着眉在沙发上咕涌,看上去相当难受。
喻即安就问她:“你几点喝的感冒冲剂?”
梁满说早上,喻即安就决定还是等等再吃下一包,不过,“你要喝水么?多喝热水。”
一边说一边往茶几上看,见到一个熊猫杯盖的透明把手杯,觉得应该是她的,就准备去给她倒水。
梁满把脸埋在抱枕里,抗议他这话:“哪有你这样说的,太直男了,没有女孩子喜欢听的。”
喻即安一懵,瞬间紧张:“是么?可是……喝热水是对的,你发热出汗,需要及时补充水分,就算去医院,医生也会这么说,要不……我给你加点糖盐?”
他难得话多,絮絮地说完一大段话,没等梁满反应过来,就起身去厨房找糖和盐。
梁满:“……”唉——
没多久,他端着水杯回来,伸手将梁满扶起来,把水杯递给她,然后一边看她喝水,一边问她粥要什么口味的。
“皮蛋瘦肉粥吧。”梁满胡乱答应道。
喻即安应好,点了最近的一家粥店,要了两碗皮蛋瘦肉粥,送来之后梁满问他:“只有一碗粥,你能吃饱么?”
喻即安点头,一本正经:“我们要有难同当。”
梁满瞬间就被他逗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听到她笑了,喻即安便也跟着笑,目光追随着她的脸,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柔软和温和。
梁满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看什么看,我知道我这个样子丑了……”
“没有。”他一口打断她没说完的话,“怎么样都好看的。”
说得认认真真,梁满却听得一怔,看着他乌黑的眼眸一瞬间无言以对。
她看见在他眼睛里有两个小小的自己,头发凌乱,面容憔悴,谁看了不得惊呼怎么会这样,只有他才会说好看。
半晌她才扯着嘴角干笑了一下,低头,“吃粥吧,都快凉了,要是你还没吃饱,冰箱还有饺子包子,用蒸锅蒸一下就可以吃了。”
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别的,脸色比之前更红了。
喻即安捏着勺子犹豫片刻,试探着问:“我再试试你体温吧?”
梁满的余光瞥见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几下。
她嗯了声,抬脸面向喻即安,嘴里说的是:“我觉得跟之前没什么变化。”
心里想的却是,这种事真的不能交给体温计吗,非得用手不可吗,我看你就是想趁机占我便宜,哼!
吃完粥,喻即安又给她冲了包感冒冲剂,让她喝完,他就该回去了。
可是心里又舍不得,毕竟一周没见,梁满又不舒服,喻即安老母鸡心态发作,总觉得人得放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梁满喝完药以后蜷缩在沙发里,睡是睡不着的,但也没精神做别的事,只好继续打盹。
眯着眼睛过了会儿,她叫喻即安:“几点了啊?”
“中午一点零五分。”喻即安看了眼手表回答道。
“我睡了多久?”她接着问。
“十五分钟不到。”喻即安纠正她,“你没有睡,只是闭目养神。”
梁满啧了一下,“行吧……我才睡了十几分钟吗,我以为好久了……”
喻即安终于发现,她是无聊了。
于是问她:“你想听歌吗?我给你放。”
“你给我唱还差不多。”梁满哼唧两下,嘟囔道。
喻即安顿时傻眼,半晌才干巴巴地道歉:“对不起,我不会。”
啊,真是个没有个人爱好特长的家伙,梁满忍不住腹诽。
喻即安的目光在室内四处逡巡,最后落在摇椅里那本书上。
“阿满,我给你念书好不好?”他回头问道,“看你能不能睡着。”
梁满先是疑惑地嗯了声,又肯定地嗯了声。
声音抑扬顿挫,听起来懒洋洋的,喻即安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把摇椅上的书拿过来,书名叫《我和妈妈的最后一年》,是日本作家川村元气的作品。
第二章,在那一页折了一个角。
喻即安便说着她的顺序往下读:“仿如夜空中的流云一般。
‘大概六厘米,跟猕猴桃差不多大。’
医生盯着超声检查的显示屏,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来回移动探头。泉凝视着弧形肌肤上滑动的机器。画面里,翻卷的流云呈现出人形……”[3]
年轻的小夫妻要当爸爸妈妈了,也快要能理解妈妈了。
喻即安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捧着书慢慢地读,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男中音温和而富有磁性,语速平缓,梁满听着听着就困了。
耳边传来她平缓的呼吸声,喻即安停下来等了一会儿,发觉她确实是睡着了,不再继续往下读。
他先是转头去看梁满,看她睡着以后嘴巴微微抿着的样子,收敛了日常的活泼开朗,看上去多了几分乖巧可爱。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头发,怕吵醒她,又立刻把手缩回去。
这个下午,他坐在梁满家的客厅地板上,守着睡着了的她,手里捧着书,从头一字一句地开始看。
这是个讲述一个儿子,在老年痴呆的母亲生命的最后一年里,如何与母亲、与原生家庭和解的故事。
“当我理解妈妈,我才终于长大。”
这是这本书的宣传标语。
主题是救赎吗?喻即安想,换成是他自己,是不是要说,当我理解爸爸,我才终于长大?
那我很早就长大了,喻即安觉得,毕竟他很早就能理解喻鸣经常不在家,每天早出晚归,节假日都要加班,没有带他去过游乐场,甚至没有去开过他的家长会,他的世界里只有他的病人和他的学生,而他和奶奶,只占了一个小角落。
当他长大,他也成了那样的人。
他书刚看到结局,梁满就醒了,她揉揉眼睛,发现喻即安竟然还在,就问:“喻即安,几点了?两点了么?”
喻即安闻声抬头,视线还有少许茫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终于清醒:“你睡醒了?”
然后低头看表:“四点了,晚上吃什么?”
梁满闻言嗤一声笑出来,“睡醒就吃,好像猪仔。”
喻即安一愣,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我又没有说你,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她跑腿坐在沙发里,捧着他递过来的水杯,笑眯眯地反问。
喻即安一时讷讷,不知该怎么接她的话。
“所以晚上吃什么?”梁满笑吟吟地欣赏了一会儿他脸上轻微的窘态,然后才问道。
喻即安照例问她想吃什么,问完又不是很放心,补了句:“吃清淡点,你还没有好。”
梁满努努嘴,遗憾地放弃想吃酸菜鱼的想法,让喻即安找了个附近的饭店,点了几个酿豆腐之类的家常菜。
下完单她就继续趴在沙发上,让喻即安继续给她念书。
听到半路,她忽然说:“喻即安,你记不记得你前女友跟我前男友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喻即安一愣,只觉得眼前的字迹一晃,像湖面有涟漪扩散。
他小心地问:“你觉得……我该不该记得呢?”
梁满:“?”
这个回答是有求生欲的,还不少,但就是……求生欲不是这么用的大兄弟!
“你说呢?你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梁满忍不住吐槽,“你现在在读的这本书改改名字是不是就是我和你?我和帅哥邻居的最后一年?”
喻即安忍不住笑起来,她夸我诶!
“笑什么笑。”梁满白他一眼,问道,“我说真的,你记不记得?”
喻即安这回老实了,点点头,“说是读书会认识的。”
梁满听了哈哈一笑:“就是我们现在这样吗?给对方读书,读着读着就读出别的东西了?”
这话说的也太那个了……
喻即安耳朵瞬间就红了,他一边想她这算不算是暗示我什么东西,一边又忍不住纠正她:“我们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很多人一起分享书籍。”
梁满捧着脸,笑得跟朵春天的花似的,“嗯嗯,所以我们呢?怎么不一样啊?”
“我们、我们是……”
喻即安努力组织措辞:“我们是私人的、我单方面读书哄你睡觉。”
梁满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整个人又趴回到沙发上。
“喻即安你怎么可以这么搞笑!”
喻即安闻言点点头,还是坐在地板上,翘起嘴角盯着她看。
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梁满后来笑着笑着就有些不好意思,清清嗓子转移话题:“说起来王医生的房子也装修好了,这几天我得约一下她收房。”
喻即安惊讶:“这么快吗?感觉前些天才听大师姐说房子里面砸得不成样子,快赶上重建了。”
梁满哈地了声:“不至于不至于,承重墙又不能敲,我们只不过是,把部分墙打了,让室内光线更充足罢了,其实那套房子本身也不差,就是老了点,布局也不是特别合理。”
她说是:“等家具和绿植都安排好,就可以过去收房了。”
喻即安十分好奇:“我能跟着去看看么?”
“这个你要问王医生呀。”梁满笑呵呵的,听见门铃响,就催他去开门。
喻即安去开门拿了饭菜进来,看看时间是傍晚六点,索性叫梁满准备吃饭。
叫完又说:“我去拿碗筷。”
说着就进了厨房。
梁满留在原地一时有些出神,好家伙,这人是第一次上门吧,怎么感觉他对她家很熟的样子?
—————
“你想跟我去看看新房?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事感兴趣了?”
王晓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这个连科室聚餐都不爱参加的师弟,觉得太阳简直是打西边出来了。
喻即安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个要求确实是不太符合他一贯以来的作风。
“嗯……就是听说你那边可以收房了,想一起去看看。”
王晓云闻言好奇道:“听说,你听谁说的?梁设计师?”
喻即安点点头:“是阿满说的。”
说完还笑了一下。
王晓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里一动,有些明白了:“你去的话,我接你,还是你自己去?”
“我跟阿满一起去。”他兴致勃勃地应道。
王晓云嘴角一抽,心说看看你这不值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捡金子。
“我看去看房不是你的最终目的。”她意有所指地揶揄道。
喻即安有些赧然,忙转过头去,一副继续忙工作的样子。
等王晓云被病人叫走,他才低头给梁满发信息,告诉她王晓云同意了。
并且,【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吗?】
收到信息的时候,梁满正在跟林钰商量事情。
《理想家园》节目组委托给同道设计团队的那套房子,在亲子房原本的计划是使用“S”型上下铺,上下铺之间要使用足够的隔音材料,这就使得这个床需要定制。
“我之前找的几家厂都不愿意做。”林钰叹气道。
梁满说:“肯定不同意,目前国内的家庭用这种床的不多,工厂要另外给你开模,很费事的。”
是这种床不好吗?未必。是国内家庭都不需要这种床吗?也未必。
市场需求小的原因很复杂,反正目前的局面就是,如果林钰想要这种床,就只能定制,让工厂给她单开一个模。
这还得看工厂愿不愿意,毕竟是一次性的,很麻烦。
林钰在几家工厂都碰了壁,回头跟梁满商量:“难道要改这个设计?”
“别吧,我觉得这个安排挺好的,既利用了空间,又兼顾了一定的隐私。”
梁满想了想:“我去问问苏总。”
苏总是苏庆他爸,苏庆是梁满抓奸的大功臣,他老婆投资的蛋糕店还是梁满设计的。
她给苏庆打电话,那边他笑嘻嘻地道:“咱们算不算心有灵犀?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打过来了。”
“你跟我心有灵犀也不怕被你媳妇打死。”梁满笑骂道,又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又要开店?”
“哪儿有这么多店要开啊。”苏庆哎哟一声,吐槽道,“蛋糕店现在都还没开张呢。”
梁满笑了声,听他继续说:“这个周末才开张,姐你来当气氛组不?”
“行啊,周六还是周日,上午还是下午?我一定到。”
“周六上午,你来了我请你吃蛋糕,有朋友都可以带来啊。”
梁满听到这句话,一瞬间想起的就是喻即安。
她笑着应了声好,跟他说起自己这边遇到的小困难,苏庆一听,立刻就说:“就这点小事啊,容易,我让人给你们单开个模就是了,小意思。”
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
梁满这时才有心情去看手机,看到了喻即安给自己发的信息。
想了想,回复道:【我看能不能约王医生周六去收房,刚好周六要去参加熟人的蛋糕店的开业仪式。】
过了十几分钟,她刚煮了杯咖啡过来,看到他的回复:【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梁满一愣,是她没说清楚吗?
好像是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她只好回:【当然可以,如果你周六有时间的话[摸摸头.jpg]】
喻大傻子:【有空的,周日才值班[憨笑]】
梁满:【[OK][OK]】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喻即安的心情颇好,他立刻跟王晓云说:“大师姐,阿满说想约你周六收房。”
王晓云一愣,梁满还没联系她呢。
可看着喻即安,总觉得他脸上写着:你可千万、一定、必须答应啊!
顿时觉得很有意思,故意跟他作对:“为什么非得周六,我偏要跟梁设计师说周日。”
喻即安眉头一皱:“周日我们值班,你忘了吗?”
大师姐:“……”淦!忘了自己跟他的班是一起的!
噎了半晌,她才憋出一句没好气的:“知道了,就你会打算。”
喻即安又笑起来,转头继续写病历。
他这天的心情相当不错,虽然还是话不多,但坐他旁边的唐莉就是能很明显地感觉出,他的情绪突然间就变得很愉悦。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忍不住好奇地打听:“师兄,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感觉你很高兴的样子?”
“……这么明显吗?”喻即安微微愣了一下。
唐莉肯定地点点头:“非常,超级明显。”
说着拍拍姜伍的肩膀,“不信你问老姜。”
姜伍从盒饭里抬头,也对着他点点头。
然后问:“所以师兄你是真的有好事?”
考虑到喻即安之前说过他已经和女朋友分手了,所以他们也不往他要结婚那边猜,而是问:“不会是你的论文又中稿了吧?!”
唐莉:“???”
她想想竟然觉得这是最可能的答案!!!
“不是吧,师兄你怎么这样!”她忍不住哀嚎,“能不能别卷我们了啊呜呜呜。”
喻即安见状忍不住笑起来,温声道:“还没有,别担心。”
唐莉:“……”也就是说迟早要来咯,那还不是要内卷?!
“所以师兄今天什么好事?”姜伍追问道。
喻即安回答:“准确点说,好事是周六的,我……朋友的熟人新店开业,我们去玩。”
“新店,什么店?”唐莉这下真好奇了,还是第一次听说她师兄有这种活动。
还是那句话,这人连科室聚餐都不爱参加。
现在居然去参加别人的新店开业了,难道是转性了?
等听喻即安说是蛋糕店,就更让人惊讶了,唐莉以为是别人的副业,问了他又说不清楚。
因为,“我是借我朋友光去的,人家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人家。”
唐莉噗哈哈地笑出声,一时嘴快:“什么嘛,原来师兄你是个拖油瓶。”
喻即安听了一愣,旋即又笑起来。
拖油瓶吗?梁满的拖油瓶,听起来好像还不错哦?
晚上没下雨,他像往常一样,和梁满出去散步。
走到附近的街心公园,梁满说渴了,在路边摊买了份红糖冰粉,喻即安不吃,伸手把她的伞拿在手里。
公园的小广场有人在跳广场舞,还有人在放音响,在宣传反电诈。
喻即安听到一个说银行卡密码的,忽然扭头对梁满说:“你回去记得把门锁的密码换了。”
梁满一愣:“……为什么?”
“你的密码已经告诉过我了,为了安全起见。”他一脸正色,“密码不要随便告诉别人,不安全。”
梁满先是有点无语,这都过了好几天了,你怎么才想到提醒这个?
接着又有些不服气,反驳道:“你又不是别人,怕什么。”
喻即安的脚步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她:“不是别人?那我是谁?”
神情间似乎略有期待,路灯的光亮映衬在他眼里,显得格外璀璨。
梁满眼睛一眨,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觉得呢,你觉得你是我什么人?”
她的笑容狡黠,像偷溜到人间的小狐貍。
喻即安被她看得脸都热了,想也没想,脱口就说:“是你的拖油瓶。”
梁满闻言一愣,旋即啧了声,好家伙,玩这么大吗?!
“婉拒了哈。”她想了想,委婉道,“我觉得吧……母子游戏可能还是、比较……嗯,我个人没有这方面的爱好,明白吧?”
喻即安把“拖油瓶”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要糟,再一听她这话,脸上的温度顿时就开始狂飙上升。
他觉得自己就连呼吸都是热的了。
心跳在不停地加速,是察觉自己说错话之后的些许懊悔,叠加了意料之外的期待,融合成此时此刻的心如擂鼓。
“我、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爱好。”他不得不为自己正名,“我很正常的……是、是同事说,我跟你去你熟人的蛋糕店开业活动,但是我不认识对方,所以我像是你的拖油瓶……”
他磕巴了好一会儿,才把话说明白了,说完重重地松口气。
梁满恍然大悟,哈哈地笑了起来,揶揄他道:“吓坏我了,还以为我真的要无痛当妈。”
喻即安抬手摸摸后脑勺,又望着她笑起来。
但是他最想知道的那个答案,梁满到底是没有讲。
他有一点点的失望,但又觉得还好,开始思考,如果是他先开口,她会不会接受。
回去的路上无意中碰见小情侣在路边接吻,喻即安有些不好意思,忙撇过脸,却撞上她笑眯眯的脸孔。
“诶,有人在亲亲耶。”她故意说道。
喻即安强装镇定:“……嗯,看、看到了,快走,别打扰人家。”
可惜虚弱飘忽的语气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梁满立刻就更来劲了:“看一下嘛,看一下又不要钱,学习一下咯。”
喻即安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拖着她赶紧离开现场:“快走,再看就要收费了!”
梁满被他拖着走,一边还忍不住嘻嘻哈哈地笑出声来。
见她笑得满脸粲然,喻即安也忍不住跟着笑。
最后两个人一路笑着回去。
过了两天就是周六,喻即安一大早就出门买早餐,买了两套煎饼果子,回来之后给梁满打电话。
“起来了吗?太阳很高了。”
“……嗯。”梁满的声音迷迷瞪瞪的,一听就是还没醒。
他继续:“我给你买了豪华版煎饼果子和豆浆,你快起来吃。”
“嗯——”梁满拖着嗓子应。
他又问:“你要起来了吗?”
“嗯——”
喻即安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静在那里,拿着手机,隔一会儿叫一声:“阿满,起床了。”
梁满任由他叫了快半个小时,才磨磨唧唧地起来。
声音立马就不一样了,变得中气十足:“好啦,我起来了!”
喻即安松了口气,笑着说:“豆浆温度刚刚好,你起来得刚刚好。”
梁满闻言干笑两声,难得地感觉到一点尴尬。
喻医生这就是硬夸。
等她洗脸刷牙换好衣服,连妆都化好,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
她匆匆出门,敲响对面喻即安的家门。
喻即安来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她一身长袖的姜黄色碎花泡泡袖长裙,裙摆刚好遮住小腿。
宽松的袖笼上三道褶,露出一小截手臂,手腕上的玉镯换了个颜色,是鸭蛋青的,看上去很清雅,V型的领口开得有点深,露出一点小小的性感,包扣和褶皱会让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腰上。
耳朵上的海水珍珠耳钉平添几分优雅意味。
扎成一团的丸子头又让她显得更加充满活力。
喻即安看了两眼,连忙偏过视线,问她:“可以出门了?”
梁满的视线在他发红的耳朵上转了一圈,笑嘻嘻地问:“我的早餐呢?”
“哦、哦……我给你拿。”他说着连忙转身,“你先进来,吃了再走。”
梁满倒是想进去,可看看时间,“算了算了,车上吃吧,快要来不及了。”
喻即安闻言,一时莫名有点小遗憾,“下次一定?”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梁满连忙点头。
苏庆太太的蛋糕店是跟朋友合开的,在CBD附近,对面就是一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
梁满和喻即安到的时候,其实吉时已经过了,门口满地是礼炮的碎纸屑,两边各排着几个花篮。
“梁设计师来了,快请进。”
苏庆的太太身材娇小、气质干练,见到梁满,立刻便迎了出来,还跟喻即安打了声招呼。
这时喻即安才知道,原来这是那天和梁满一起去抓奸时,给她助阵的那个朋友的太太开的店。
店里售卖的蛋糕都是时下很火的款式,梁满点了两份,和喻即安坐在角落的空桌上,边吃边说话。
主要是梁满在讲店里的装修,毕竟设计出自她手,喻即安静静地听着,偶尔问一句好奇的问题,吃蛋糕时从一边吃到另一边,切面整整齐齐,透着一股一丝不茍的气质。
吃完蛋糕,喻即安又打包了几份,说到时候带给王晓云的孩子。
在附近吃过简单的午饭,梁满和喻即安直奔王晓云房子所在的老小区。
一家四口都来了,还找了个验房师。
简单寒暄过后,立刻进入主题。
梁满一边往屋里走一边介绍:“原来这里是小客厅,光线不是很好,所以改成了玄关,这是储蓄柜,这边就是儿童房,门是这种滑动的。”
王晓云道:“这样光线就可以直接进到房间里了,真不错。”
“妹妹们的房间就是这里,一人一张床,床尾就是你们的衣柜,写作业在这里写,桌子有差不多一米八。”
“以后你们就可以一起写作业啦。”王晓云拍拍两个女儿的脑壳。
“厨房改成了U型操作台,方便平时做饭……”
她一路从玄关介绍到外面的院子,王晓云一路附和着哇漂亮哇好厉害,跟个捧哏似的,其他人安安静静跟着她们走,很像在博物馆的时候,跟着讲解员看展品,还不能跟丢,跟丢就看不懂了。
等验房师验收完,梁满让王晓云把门锁密码改了,签好单据,这个老房子改造项目才算是正是完成。
王晓云松口气,笑着道:“好啦,现在是你们来我们家做客了,快坐下,咱们歇会儿再走。”
这一歇,就歇到了临近傍晚,莫先念打电话过来,叫梁满一起去吃饭,她看了眼一旁的喻即安,答应了。
好在喻即安打算回去看老太太,这才没觉得多失望。
还把她送到了黄山路的后浪酒吧门口。
“你们知道我去抓程彦那天,我朋友是在哪儿见到他,然后给我通风报信的么?”
梁满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拈了条风干牛肉条,咬了一口。
唐柔也拿了一条,拆她台:“肯定就是这里,不然你不会特地拎出来讲,你的老套路了,哼哼。”
四个人笑成一团。
喝到最后就喝得有点多了,梁满有点飘,撑着头慢吞吞地讲话:“真好啊,新生活真好。”
唐柔靠在林钰身上,嗯嗯地附和两声:“我也觉得,现在好轻松……接下来,我的目标是,谈新的恋爱!”
梁满一听,好胜心这就上来了,立刻说:“我先谈!我比你厉害!”
“我先!”唐柔不甘示弱。
梁满得意洋洋:“嘁,你连目标对象都没有,不像我,只要我想,明天我就是有男朋友的人!”
唐柔怒斥她:“你可恶!”
林钰和莫先念都默不作声,懒得阻止这两个幼稚鬼,小学生嘛,吵一下就好了的啊。
此刻梁满的心里充满了胜负欲,下定决心要在谁先谈恋爱谁就赢了这件事上拔得头筹。
于是,她掏出手机,给喻即安……发信息。
莫先念见她打字,忍不住大笑:“梁满你到底行不行,打电话不是更快?”
梁满不敢说自己怕被拒绝,嘴硬道:“套餐的免费通话时长没有了不行吗。”
“行行行,你最好快点。”
晚上十一点半,喻即安刚躺下,准备开始酝酿睡意,一声“叮咚”的信息提示音传来。
他打开一看,竟然是梁满发来的。
而且她发的是……
梁满:【说起来是我害你没了女朋友,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啊?】
喻即安一愣,忽然伤心起来,她居然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她没良心!梁满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没有感觉吗!?
他委屈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但他最后还是回:【谁?】
紧接着实在没忍住:【是你吗?】
这边梁满看到这几个字也一愣,啊,他识破她的招数了啊?
梁满:【[嗯嗯]所以……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让喻即安的脑子瞬间迷糊,开始凭本能回复:【喜欢,很喜欢。】
梁满:【那就这样吧,我宣布,你是我男朋友了。】
梁满:【[让我们恭喜这位幸运观众.jpg]】
喻即安看着手机屏幕愣了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是回了两个字:【谢谢。】
信息发送成功的那一刻,迟到的喜悦和激动终于降临。
火一般,开始疯狂灼烧他的理智和冷静。
他只剩一个念头:明天,明天他一定要当着她的面,亲口表白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