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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即安 正文 第56章

所属书籍: 小满即安

    ◎你陪我一起去上课。◎

    容医大一附院的职工篮球赛,在十月份的最后一个周四开赛。

    喻即安所在的肿瘤二科抽到下午的签,男队对骨三科,女队对妇产科。

    用的是学校的体育馆,场地里人来人往,但工作人员和参加比赛的人,比观众都多。

    “大家都要上班啊,谁爱来看什么篮球,吃饱了就得躺着。”姜伍一边做热身运动,一边吐槽。

    喻即安换了身蓝色的球服,手腕上戴着黑色的护腕,一边活动手脚,一边东张西望。

    梁满说好了要来看他比赛的,可是这马上就要上场了,她人还没到。

    他倒不至于怀疑梁满故意爽约放他鸽子,只是想她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情况。

    “师兄,你电话响。”帮他们看包的师妹这时拿着喻即安的手机过来。

    喻即安接过一看,是梁满的电话。

    他接通后笑着问道:“阿满你来了吗?”

    “抱歉,我现在还在路上。”梁满急匆匆地解释,“前面有车祸,堵车了,你比赛什么时候开始,我还来得及吗?”

    “……还来得及。”喻即安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你不要着急,比赛不如你的安全重要。”

    梁满一时间竟没听出来他的意思,以为距离他上场还早着,不禁松了口气。

    “来得及就好,哎呀,早知道我就早点过来了,工地那边事情有点多。”

    之前有新闻说某地有人装修的时候,不怕死地把承重墙都挖了,导致一栋几十层的楼成了危楼,住户有家不能回,于是最近有邻居装修的业主都很担心。

    梁满的一个委托人家里今天就有邻居过去,要看房子是怎么装修的,有没有碰到承重墙之类的危险操作。

    原本是工长解释一下就好的事,结果对方问来问去,还打听要花多少钱之类的事,工长不知道能不能说,加上也觉得对方一直待在那儿不走实在碍事,就把在附近另一个工地的梁满叫了过去。

    梁满去了之后,挑能说的内容说,好声好气地给对方解释半天,结果对方话音一转,开始打听她的私事:“你们做设计的是不是很赚钱啊,设计这一个房子肯定能赚不少吧,还有这些材料,老板给你多少优惠啊,啊?”

    那意思不像是问优惠价格,而是问她吃了多少回扣。

    梁满终于理解工长为什么觉得她烦了,这人看来是假借来看有没有挖承重墙之名,来行刺探隐私之实。

    这种人最没有边界感,最讨人厌。

    梁满可不会惯着,笑眯眯地反问:“姐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你还是你家里人要做这行,来取经来了?哎哟,不是我说,你都这个岁数了,你和家里人在单位的职级和工资应该不低了吧,还要做这种副业啊?挺辛苦的吧,真是难为了,怎么不找个清闲点的工作啊?”

    “我们这都是挣的辛苦钱,什么优惠不优惠的,现在建材市场原材料涨价得厉害,我也不好说有没有优惠,你要是想知道,不如自己去建材市场问问。”

    “姐你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这是工地,到处都是粉尘,怪脏的,一会儿你要是在这弄脏了鞋子衣服,或者受了什么伤,我可赔不起医药费,我挣得可少了,还上有老下有小。”

    周四下午,上班时间,能出现在这里侵犯人隐私还心里没点逼数的,想来也是不用上班的,不是家庭主妇,就是已经退休。

    当然,也不排除别的情况。

    但梁满懒得想这么多,夹枪带棒几句话把人赶走以后,她二话不说就打电话联系了业主,把这件事告诉对方。

    还开玩笑:“有这么个邻居,以后你可不少八卦听喽。”

    业主是位三十多岁的单身主义的小姐姐,闻言觉得很无语,“怎么会有这么八婆的人,得,以后她的八卦里肯定有我一份。”

    梁满哈哈大笑,告完状,又检查了一遍装修进度,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洗洗手准备去看喻即安的比赛。

    按照算好的时间,其实是来得及的,但架不住她今天倒霉啊,刚被人打听完收入这种这么隐私的事,上路开了没多久,就遇上了大堵车。

    一问才知道,前面发生了车祸,具体什么车祸不清楚,但预计要赌个十几二十分钟,甚至半个小时。

    喻即安听完她的解释,笑道:“没事的,不着急,反正也没什么好看,你来了我们正好去吃晚饭。”

    梁满一头黑线,觉得挺对不住他的:“可是说好了去看你比赛的。”

    “打得也不好,不看也可以。”喻即安安慰她道。

    “不行,这是你第一次篮球比赛,我没看到多亏啊!”梁满趁机要求,“你让人帮忙拍照和录视频行不行,我想看。”

    她的要求喻即安从来没有不答应的,都不带犹豫一秒的,直接就应好。

    等挂了电话,他就跟负责看包的师妹说:“可以拜托你待会儿帮我拍一下照,录一下视频吗?我明天请你吃饭。”

    师妹很惊讶,嗯……就是说,师兄这么自恋了吗?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喻即安解释:“我女朋友要看,她本来要来,但路上堵车赶不上了。”

    师妹恍然大悟,哦哦两声:“师兄放心,我肯定给你拍得超帅!能给嫂子当手机屏保那种!”

    喻即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了声谢,转身回到场地中。

    然后……师妹发现,她简直就是立了个flag,因为她拍到了喻师兄……摔倒的照片:)

    嫂子总不可能会拿这种照片当屏保吧!

    说到喻即安摔倒,也是个大家都没想到的意外情况,上半场快结束的时候,对方球员一个犯规动作,喻即安躲避的动作大了点,就直接摔倒了。

    摔倒还不算,还碰到了篮球架一个尖锐的地方,直接在小腿上划拉一道口子。

    口子还挺深,皮肉外翻,鲜血很快就涌出来,模糊了皮肉。

    比赛被紧急叫停,护长过来问他怎么样,急救组的同事赶紧提着医药箱过来帮忙清理伤口。

    喻即安抱着腿,疼得眉头直皱,脸色也有点发白,但还是摇摇头,说没事。

    帮他拍照的师妹举着手机,问他:“师兄……还拍吗?”

    喻即安看着自己的伤口,想起梁满来,忙伸手要手机,要给她打电话。

    王晓云在观战,见状道:“我来打吧,你别乱动。”

    急诊的同事说这伤口最好缝几针,能好得快点。

    梁满这边,好不容易通车了,刚开到医院门口,想着是不是要去便利店买点饮料带过去,就接到王晓云的电话。

    “小梁你到哪里了?”她问道。

    梁满说到学校门口了,正在停车,她就说:“那你赶紧过来体育馆吧,即安受伤了。”

    梁满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比赛应该还没完吧,这就受伤了?

    “他躲避人家的犯规动作,结果摔了,磕碰到篮球架的尖锐处,刮了一道挺深的伤口,现在在准备缝针。”

    听完王晓云的解释,梁满也觉得挺无语的。

    “我现在就过去。”她说完叹口气。

    心想王医生是不是有点子玄学在身上的,上一次她给自己打电话,是说喻即安因为冯教授病情复发,把自己折腾得要精神崩溃了,这回是喻即安打个篮球比赛受伤要缝针。

    就是说,喻大聪明你这是什么运气哟!

    她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向门卫问了体育馆在哪个方向,一路快步加小跑的赶过去。

    走了差不多十分钟才找到体育馆,进去之后也不用费心去找,看到有人围成一堆的就是了。

    “那个……同学麻烦让让。”她拍拍前面的人,挤进人群里。

    看到喻即安被大家围在中间,坐在椅子上,一条腿也搁在椅子上,垫着一次性手术巾。

    手术巾上沾染了滴落的血液,被染成暗红色,有医生正在给喻即安缝合,针穿过他的皮肉,打成结,他眉头紧紧拧着。

    其实也就缝了两针,梁满看到的已经是第二针,而且已经在打结了。

    “小梁来了。”站在喻即安一侧的王晓云看见她,忙招呼她过去。

    喻即安的目光立刻看过来。

    梁满一边同旁边的人说不好意思,一边挪到王晓云旁边。

    还没来得及说话,喻即安就先叫她:“阿满。”

    刚叫了她一声,这人的神情立刻就变得委屈起来,梁满看着他,觉得他眼圈都红了。

    王晓云赶紧把位置刚给她,她也顾不上道谢,急忙握住喻即安的手,问他:“是不是很疼啊?缝针没打麻药吗?”

    “打了的。”喻即安忍不住跟她卖委屈,“还是疼。”

    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梁满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头。

    “忍忍吧,谁叫你倒霉呢,怎么就你摔了?”

    “我躲别人的犯规动作,一不小心就……”喻即安讪讪,这受伤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在他自己。

    他忍不住撇撇嘴。

    梁满见他这样,立刻果断开哄:“你没做错,说不定你没躲的话,划破的就不是你的腿,而是你的后脑勺了,咱这叫两害相权取其轻。”

    喻即安咂摸一下她这话,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是又不太敢确定。

    “但……”他犹豫了一下,看着腿上的纱布,“还是疼,说不准不躲也不会受伤呢?”

    “那也可能受伤啊,一半一半嘛。”梁满劝他,“你干嘛不往好处想呢,你就是躲过了一次生死劫。”

    喻即安疑惑地嗯了好一会儿。

    旁观的王晓云:“……”我弟妹是会劝人的:)

    她刚想说什么,就听喻即安说:“阿满,我腿好疼,你能不能抱抱我?”

    王晓云:“???”

    她惊讶地抬眼去看,见梁满已经一把将喻即安搂进了怀里,不停地安慰他:“没事了,很快就不疼了的,很快就会好,一点点小伤。”

    周围还没散开的同事也好,师弟师妹也好,都好奇地看过来,喻即安其实有点尴尬,但又舍不得离了梁满。

    于是只好硬顶着众人的目光,嗯了声,继续靠在自家女朋友的怀里。

    搞得帮他缝针的同事一度怀疑,利多卡因的药效这么快就过了?难道是过期货?

    王晓云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让大家都散了。

    就当没看见吧,某人刚才还抱着腿一声不吭,结果女朋友一来,立刻就喊疼还要抱抱什么的,嗐,就当是小两口的情趣吧,散了散了。

    喻即安知道过不了今晚,自己就会被所有同事笑话,笑话他跟女朋友装可怜,说他黏人,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了。

    也许是因为生病的时候人会更脆弱,更需要陪伴。

    这次职工篮球赛肿瘤二科损失惨重,不仅一轮游,还伤了一个。

    陈主任对此感到很后悔:“早知道随便派个壮丁去了,这可好,损失了一个壮劳力。”

    他说完,把签好字的假条递给喻即安。

    其他壮丁:“……”您看您多冒昧啊:)

    梁满安慰喻即安,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明天周五,别人都上班,你可以在家睡懒觉,爽不爽?幸福都是靠对比出来的我跟你讲。”

    喻即安抿着唇笑,跟她说:“我明早还有课。”

    这个学期喻即安的课程安排跟上学期略有不同,从下午调整到了上午。

    梁满说:“让你同事先代一下课。”

    喻即安却很犹豫:“没必要吧?大家都很忙,我又不是不能走了。”

    “那你想怎么办呢?”梁满一边开车,一边随意地问道,“我借个轮椅,推你去?”

    喻即安的重点瞬间有点歪:“哪里有轮椅?”

    “这你别管,小区那么多家,你还怕我借不到轮椅?”梁满啧了两下,“就是我去借的话,就会大家都知道你打篮球伤了腿哟?”

    “那还不如你扶着我去。”喻即安立刻拒绝,他并不愿意这件事变成总所周知。

    并且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就这样吧,你陪我一起去上课。”

    梁满翻了个白眼:“疯了吧你,我不用上班的?”

    “就半天,阿满,半天而已。”喻即安为了让她答应陪自己去上班,这会儿表白心情倒是表白得很流畅,“你要是不答应,我会很难过的,阿满,我腿疼,你答应我吧。”

    “我特么……”

    梁满嘴角一抽,“行行行,陪你去,行了吧?好好说话!”

    “谢谢阿满。”喻即安的语气恢复正常,笑眯眯地道,“到时候我们可以去尝尝学校的食堂。”

    梁满撇撇嘴,又忍不住笑,“小恩小惠就想收买我?我跟你讲,我都记下来了,等你腿好了……哼哼。”

    喻即安眨眨眼,靠在椅背上侧着身看她,眼睛亮亮的。

    “到时候我都听你吩咐。”

    —————

    生病的喻即安很黏人,也更加没有安全感。

    梁满刚打开浴室的门,就被他堵在门口,一身水汽,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阿满。”

    他伸手过来抱她,梁满伸手抵住他胸口,弯腰拉起他的裤腿检查伤口的纱布,“没碰到水吧?”

    “我坐着洗的,还包了保鲜膜,应该没碰到水。”他老实地回答道。

    梁满说那就好,说完就要绕过他离开,可刚走了两步,就被他从背后一把抱住。

    “别走。”

    带着水汽的怀抱从后面贴过来,梁满有点无奈地问:“做什么,我要去书房。”

    他还是重复那一句:“你别走。”

    男人像一只黏人的大型犬,梁满无计可施,只好停下来让他抱着。

    她忍不住吐槽:“喻即安你跟谁学的,怎么还学会撒娇了?”

    “是你让我有什么心里话都要说的。”喻即安把脸埋进她脖颈边,声音变得闷闷的,“我只是说了我想说的话。”

    梁满顿时哑然,心说我也不知道你心里住的是个会撒娇的小公举啊。

    “可是我还有一点工作要处理,明天不是要陪你去上课吗,我得能做的都做了,这样明天小丁处理起来会方便点。”

    知道他是缺乏安全感,梁满现在遇到事都会认真地跟他讲道理。

    喻即安嗯了声,有点不情愿:“……知道了,你去吧。”

    梁满转身亲了他一口,“你先看看书,我很快就回来的。”

    她把喻即安留在卧室,出门去了书房,但打开电脑之后,又觉得心里不太踏实,过了几分钟,她再次回到卧室。

    推门就看见喻即安一个人坐在床边,既没有看书,也没有玩手机,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儿看着自己的脚尖。

    梁满心里一顿,走了进去。

    喻即安抬起头来,疑惑地问她:“你的工作这么快就处理完了?”

    梁满摇摇头,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头。

    刚要说话,他就抱了过来,把头靠在她胸前。

    他刚洗完澡,身上满是沐浴露的香气,梁满揉着他毛茸茸的脑袋,觉得头发的触感很好,软软的,有点像他的心。

    喻即安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揉他的头,但他乖乖的,任凭头发被揉乱也不吭一声,脸上还露出舒服满足的表情。

    梁满嗤地笑了声:“其实你和麦子还是很像的,它被人撸肚皮的时候,表情跟你一模一样。”

    “谁跟它像,别瞎说。”喻即安立刻不满地抗议。

    梁满哼哼两声,问他:“你到底睡不睡,不睡的话,跟我去书房算了?”

    “就去书房。”喻即安立刻答应道。

    梁满扶着他去了书房,他自己坐在阅读区的地台边上,后背看着懒人沙发,也不敢坐那儿,怕待会儿不好起来。

    他找了本书,是梁满新买的,希瓦娜·达玛利的《最后的精灵》,推荐语说是写给大人的童话故事。

    “我们的命运应该是我们希望要怎么样的,而不是刻在石头上的。我们的命运就是我们的人生,不该是别人的梦想。”[1]

    腰封上的这句话,出现在这个故事最后。

    这是个圆满温暖的故事,至少在喻即安看来是,故事的主角有了新生活,明白了人生的真谛,多少人活了一辈子,还是糊里糊涂。

    “看完了?”梁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回过神,见她正撑着下巴隔着书桌看过来,便点点头,问她:“你的工作也处理完了?”

    梁满点点头,告诉他:“十一点多了,回去睡吧?”

    “我们一起。”喻即安坚持道。

    梁满没办法,只好保存好文件,关了电脑,“那就走吧。”

    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吐槽他:“你怎么这么烦人,啊?你多大啦,今年有四岁了吗,小朋友?”

    喻即安不好意思地笑,一句辩解都没有。

    回到卧室,问题又来了,梁满平时睡的位置在他右边,他偏偏就伤的是右腿。

    “晚上睡觉别翻身啊,不然会压到伤口的。”她嘱咐道。

    喻即安的意见倒是多,“那我抱不到你了,我不习惯。”

    这种时候梁满就会有一秒怀念从前,他什么都不说,只会憋在心里,难为的是他自己,可是现在他学会长嘴了,难为的就是她了。

    “那我跟你换边睡。”梁满和他换了位置,然后催促道,“你快点睡!”

    喻即安用手指勾她的睡裙,问道:“那你呢,你不早点睡么?”

    “哎呀,等下你把我睡裙勾坏了!”梁满给自己盖好被子,手里还拿着手机,“我玩一会儿手机。”

    喻即安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要早点睡。”

    原本梁满不搭理他,可是过了会儿,她发现这人还不睡,都打哈欠打得眼睛眯上了还是没睡,问就是要等她一起睡。

    梁满:“……”[啊啊啊.jpg]

    “行行行,睡睡睡。”她一边熄灭手机屏幕,一边吐槽,“我真是怕了你了。”

    喻即安还是不说话,等她躺下后,挪到她身边去,伸手抱住她。

    梁满被他挤得难受,试图离开一点,手刚伸出被窝,就被他拽了回来,紧紧握住她的手腕。

    “……受伤了也不老实。”梁满有些恼怒地拍拍他胳膊。

    他一本正经地应:“你那样容易着凉。”

    梁满气结,最后也只能用这种姿势睡了过去。

    喻即安第二天的课是在二三四节,早上九点多才上课,所以俩人在家一直磨蹭到八点都过了,梁满安排好工作,喻即安吃完早饭,这才出发去学校。

    因为喻即安受了伤,梁满扶着他走,走得就慢了点,一边走梁满还一边跟他商量:“中午去买根拐杖吧?”

    喻即安有点犹豫:“有必要吗?主任给我批了五天假,上班是下周三的事了,兴许已经能走了?”

    梁满忍不住冷笑:“你那么肯定?万一还不太行呢,而且你晚上睡觉那么不老实,万一作死呢?”

    “……那、那就买吧。”喻即安顿时讪讪,耳根开始泛红。

    到教学楼的时候刚好打下课铃,教室在二楼,幸好有电梯,梁满扶着喻即安从电梯出来,碰到班上的班长,学生同他打招呼,问他怎么了。

    “腿收了点伤,今天要坐着讲课了,请同学们多担待。”他笑着温声解释道。

    “没事的,老师你怎么不让其他老师帮忙代一下课?”学生问完,好奇地看了眼梁满。

    喻即安笑笑:“就半天的课,不用这么麻烦。”

    梁满听了心说,让别人代课就是麻烦,让我陪你来就不麻烦了呗,呵呵哒。

    进了教室,梁满先把喻即安送到讲台,帮他把课件导入电脑,然后把保温杯放讲台上。

    最后问道:“要不要去洗手间?”

    当着那么多学生在,喻即安有点不好意思,摇摇头。

    “行,那我……你们图书馆在哪儿?要不要证件,我去待一会儿,到点来接你?”梁满问道。

    图书馆要证件才能进,但图书馆外面有个阅读区,有桌椅可以随意使用的。

    喻即安解释完看着她:“非得走么?”

    问完借着讲台的遮挡,伸手勾了勾她的小指。

    梁满面皮一抽,低声劝道:“我在这儿也不合适啊,坐哪儿呢,万一我要打电话怎么办?还不如我到点来接你。”

    喻即安也不答应是好还是不好,就这么睁着眼睛看她。

    梁满被他看得无语,甩头就走,走到了门口,又认命地转身回来,走到第一排,问旁边的同学:“这儿有没有人坐?”

    她一身砂洗双绉叠加焦茶色扎染印花的香云纱V领衬衫和半身大褶系带裹裙,看上去古典柔美,尽管脸孔还很年轻,但旁边的同学可不会把她当成来旁听的同学或者师姐。

    因为她染了指甲,淡淡的肉粉色,非常低调又雅致,衬得手指更加雪白。

    医学生就没几个会染指甲的。

    又因为她是陪老师一起来的,于是机灵的学生直接叫她:“没人,师母你坐吧。”

    好家伙,这眼力见儿。

    这是梁满第二次被喻即安的学生叫师母,上回是在外面吃饭见到他学生。

    因此这个称呼还是很新鲜的,新鲜到让梁满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要忍不住端庄起来的不好意思。

    她点点头,柔声地道了声谢谢,这才坐下。

    坐下之后先把自己的电脑拿出来,不考虑设计图稿的事,因此她带的是一个轻薄本,处理点用文档能干的工作。

    喻即安坐在讲台上,笑眯眯地看过来,一脸的满意。

    就说么,阿满是个很心软的人,是不会忍心拒绝他的。

    梁满打开电脑,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一眼瞪过去。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在外面的学生全都陆续回来,原本热闹的教室很快变得安静下来。

    “大家早上好。”喻即安拉过麦克风,先同大家道歉,“我受了点伤,不能站着,只能坐着给大家讲课,请大家多多包涵。”

    说完顿了顿,看一眼幻灯片,“我们今天讲第八章……”

    随即一阵翻书的声音哗哗响起。

    这种感觉对于梁满来讲,是已经非常久远的回忆,和同学们一起坐在宽敞明亮的大教室,老师在上面吭哧吭哧讲课,学生在下面认真听讲或者记笔记,来不及写就举起手机拍PPT,还有的人在玩手机、看课外书或者睡觉。

    做什么的都有,老师也不会特地提醒,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

    大学就是这样,寄希望于你自己的自觉性,不会再有人挥舞着鞭子在你后面追赶着要你上进。

    可是今天没有仔细听的内容,到了以后工作时如果要用,就会感慨,早知道当时多听一点就好了。

    梁满在喻即安不疾不徐讲解课本内容的声音里,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学生时代。

    偶尔听听喻即安讲的什么内容,第一节课快下课的时候,他提到了肺癌。

    “相对于小细胞肺癌,非小细胞肺癌的研究成果要更多些,在今年的ASCO年会上,口头报告中,我国有十七项研究入围,其中关于肺癌的有七项,基本都是非小细胞肺癌的进展,这也从另一个角度反方向佐证了小细胞的难治程度……”

    喻即安说希望未来能有更多的中国声音,也希望发出声音的人中有在座各位。

    梁满佯做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匆匆掠过这些年轻的面孔,他们朝气蓬勃,还有未来无数的可能。

    虽然和他们也没差太多岁,但她总觉得,她的心境早就和他们是完全的两代人。

    课间的时候喻即安被学生围着问问题,梁满帮他接了杯水,从自己包里摸出一小包茶叶,往他杯子里扔了一小撮。

    接下来两节课梁满没心思听了,自顾自忙自己的工作,忙完了就把电脑关了玩手机。

    喻即安的视线有时候会溜到她那里去,看见她无聊到打了个哈欠,就忍不住笑了笑。

    好不容易熬完整个上午的课,梁满等他收拾好课本和电脑,扶着他往外走。

    “还是回去吃午饭吧。”她说。

    喻即安一愣:“可是我答应了带你去尝尝学校食堂的。”

    梁满摇头:“食堂就在那里,又不会跑,你现在腿不方便,去跟人挤食堂万一摔了呢?”

    于是说好等喻即安腿好了以后,再找机会过来吃。

    俩人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梁满跟他开玩笑,说根本没听懂他讲的什么天书。

    喻即安笑起来,说:“我看见你犯困了,你不认真听讲,当然就听不懂了。”

    梁满说:“你那些天书还指望我能认真听得进去?要不是讲课的是你,我早就跑了。”

    隔行如隔山不是说笑的。

    梁满表示,以后再也不想陪他来上班了,这跟上刑差不多。

    周末就这样过去,每天喻即安要去社区门诊换药,梁满扶着他,他还拄着跟拐杖,很快小区的人就都知道了他受伤的事。

    喻即安相当郁闷,并且感到丢脸。

    “这有什么,又不是什么丑事。”周一清早,梁满一边准备去上班,一边交代他,“你别到处乱跑啊,好好在家静养。”

    到底是年轻人,恢复能力强,才三天,喻即安就觉得好多了,不做大动作就没事。

    等到周二,他觉得又再好一点,明天去上班应该是基本没问题了。

    下午的时候,他觉得肚子有点饿,去厨房翻了杯酸奶出来吃,麦子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

    虽然不喜欢猫吧,但这个是自家的,而且现在已经能和平相处,请室友吃个酸奶什么的,也很应该。

    于是他又去拿了一个酸奶,准备喂猫仔。

    结果一不小心弄洒了,不仅洒得地上一片白,还把衣服好脏了。

    更绝的是,猫仔它不吃掉在地上的东西,于是他只好去找拖把来拖地,顺手把上衣脱了,准备一会儿拿去洗。

    换了件上衣出来,刚开始拖地,智能门锁的报警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