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一样,卧室依然只开了一盏昏朦的月亮灯,原惟解下的手表也放在床头同样的位置。
傅润宜半擡起胳膊,脱下的衣服,这次她亲眼看着原惟扔去了什么地方,担心明早醒来自己又找不到。
面对面,傅润宜坐得太实了。
原惟暂作被动方,也没有放任不管,完全置身事外,体贴地把控着,叫傅润宜不至失去平衡。
有时候傅润宜觉得这种抓握是好心的,因不熟练,回不了原位,但有时候又觉得原惟往下按得太狠了。
最后虽然没了力气,但过去失控的记忆如一记浪潮拍进脑海的瞬间,傅润宜还不忘担心一下自己的小床。
“别——别弄到床单上。”
原惟答应了。
这回倒没有彻底丢了神智,结束后,傅润宜迷迷瞪瞪,手指还往身下摸索,那里垫着什么。
微湿的布料,柔软异常。
原惟垂着眼,正捋下用过的东西。
原惟用纸巾将东西包裹,塞进原来的小盒子里,傅润宜温馨的小卧室内,没有一处看起来适合放这种成人垃圾。
目力所及,原惟没找到垃圾桶,便将盒子丢在床边的浅粉绒毯上,还顺手将傅润宜白色的蕾丝内裤勾上来。
衣料单薄得不够做块手帕,颤巍巍挂在男人两根手指上,先前洇湿的一小片潮痕还印迹仍存,原惟放到一旁,看着傅润宜慢吞吞摸索着的几根手指头,告诉她:“我的衣服,床单没脏。”
“哦。”傅润宜好像放心了一些。
忽然,原惟俯身过来观察她。
比亲密时还要近的姿势,令傅润宜骤然屏息。
在傅润宜的视角,原惟五官深邃的脸庞微有汗意,脖颈修长,肩膀很宽,肩背的肌理在柔黄的光里显出好看的线条起伏,仿佛有了呼吸的人体雕塑,无论动态或静态似乎都牵动着一些与生俱来的美学比例,以至于一举一动都非常的赏心悦目。
傅润宜看到原惟擡起手,靠近过来,手指的阴影落在她瞳孔里,然后消失,与此同时她眼周的肌肤上有了薄而温热的触感,是原惟的指腹在轻轻摩挲。
“这次没有哭。”
其实,还是有泪意涌出的,只是不似之前那么强烈又不可自控,或许是身体慢慢适应了。
傅润宜告诉原惟,她的适应能力非常好。
以前在崇北,她几乎不能吃辣,碰两口身上就会生疹子,大学来新湾后,一个人生活,饮食慢慢不那么精细,她现在吃一点辣好像也没事了。
就好像,她的人生转变也被自己的身体悄悄感知,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不应该再有一些动辄生恙的娇贵毛病。
往后余生,她都不可以再当被床褥下的豌豆硌到整夜难眠的傅千金,她需要粗糙地甚至钝感地摸索一些生存之道,让自己每晚尽量睡得安稳。
于是,温室花朵渐渐也有了野草特质,在失去庇护后,慢慢的,以自己的方式来维持生命迹象。
“有时候,我觉得我还是挺幸运的,刚来这边的时候很害怕,但还是遇见了很好的朋友,还有姨婆和阿同他们。”
傅润宜轻轻握住原惟的手腕,将那句“还有再次遇见你”隐没在喉咙里,这也是她觉得很幸运的事,但她只是冲原惟笑,然后试着在情事之后,不掺攀附欲望地去抱一抱原惟。
原惟用一只手臂回抱住她的腰。
傅润宜觉得有点痒,便扭腰躲让。
原惟轻微嘶声,因她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他手臂肌肉用力地朝内一扣,提醒她:“不要乱动。”
原惟的话音重了一点,却听不出什么很凶的意思,傅润宜没有听话地保持安静,而是重新坐到原惟腿上。
彼此贴到一起。
原惟的温度明显高于她的。
傅润宜的脸离原惟的下巴很近,小声问:“这样可以吗?”
原惟入定一般不应声,停了几秒。
衬得傅润宜像刚化人形的懵懂小妖,会的不多,胆子够大。
下一瞬,傅润宜的视线天旋地转,朝向天花板,被一股强力按进松软床铺。
“你最好把嘴捂紧,待会儿不要让我听到什么‘停一下’。”
傅润宜还是说了,甚至比之前还早一点,倒不是为了自己,傅润宜想起小猫,她也不记得猫粮盆里是否还有剩余,想去查看,于是说了停一下。
原惟不想听,干脆捂住声音来源。
他的手掌很大,骨节清晰立体,筋骨构成的拳峰似一座座小山,扣在傅润宜半张脸上,对比强烈,另一只手嫌傅润宜搭到他肩上的手扰事,也一并握着压进枕头里。
傅润宜不能说,也不能躲。
声音和肢体都不由自己掌控,挣脱不开。
原惟手掌之上,那双雾气蒙蒙的眼,起初不耐受地猛然睁大,眼前仿佛闪过艳丽的光,眸子渐渐失了焦。
结束时,原惟松开手,掌心积了一层呼吸产生的潮湿,他抵在傅润宜肩窝里休息了两分钟。
傅润宜还没缓过来,脸颈通红,唇瓣缺水,像缺水的小鱼那样微张着,同鼻子一起呼吸。
原惟起身拿自己的裤子。
两人几乎同时说话——
“你要走了吗?”
“你要喝水吗?”
两人又同时怔了一下,原惟先反应过来,重复了一遍:“要喝水吗?”
傅润宜裹着被角,有些不自然地点头,“嗯。”
原惟下床穿好裤子,背对着问:“乌龙茶?”
傅润宜又“嗯”了一声。
等原惟回来,傅润宜已经套好一件宽松的吊带睡裙,原惟把拧开的饮料递给她。
那条布料稀少的白色蕾丝依然搭在床边。
原惟觉得有点儿碍眼,拿起来要往豆包沙发上扔,傅润宜叫住他,刚被水分浸过的嗓子,声音还是细细的:“别乱扔,等你走了,我又找半天都找不到。”
或许是出声不够及时,原惟还是扔出去了。
单薄布料,稳稳搭落,只穿着一条灰色运动裤的原惟在与他气质不符的卧室里转过身,望着傅润宜,有点故意,有点恶劣。
“抱歉——
“下次找不到,打电话给我,我来找。”
傅润宜低下头,长长的睫毛似静停的黑灰蝴蝶,她皮肤很白,没什么血色,平时显得整个人身上的情绪也很寡淡。
此刻,情事之后的潮红未褪,倒似妙笔,绯色增韵,像着了彩的纸人,灵气呼之欲出,两手捏着瓶子慢慢喝水,眼睫轻颤颤,仿佛挨了欺负也不知道如何反应的小孩子。
“怎么了?”原惟自认没说重话。
饮料喝了半瓶,盖子不在傅润宜手里,她只能坐在床上这么拿着,像是思考纠结了一番,傅润宜对原惟说:“你能不能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会当真的,就像今天故意‘忘了’收你的衣服,我可能以后真的会找一个特别劣质的借口就……就打电话给你。”
听她如此口吻,原惟当她要做什么很过分的事,结果只是打电话。
原惟意外,甚至找不到合适的反应表情,疑惑着轻声说:“你想打就打,不用找什么劣质的借口。”
“真的吗?”傅润宜歪头看着原惟,“我打电话给你,你就会来吗?”
原惟耐心回答:“真的。会的。”
明明听到了想听的话,可傅润宜还是没有立马开心起来,她对“拥有”这个词似乎始终缺乏实感。
原惟用掌心摸她的头发,好像在哄人:“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答应你。”
安静片刻,傅润宜开始思考。
“那我现在就要想一个,你要答应。”
原惟心气微浮,依旧点头,说:“好。”
下一秒,傅润宜猛地擡头,脸上的表情跳频一般,她记起小猫食盆有粮,却想起来新买的小零食一忘再忘,小猫还没尝过,傅润宜催促说:“猫条在客厅的抽屉里,你帮我去拿。”
原惟擡起下颌,刚刚浮上的一口气,以一种不曾预料的方式沉下去,无语到想要发笑。
“傅润宜,你真的——”
然后,原惟真笑了。
傅润宜担心自己的请求看起来像撒娇,手指抓着原惟手臂,只轻轻地晃了一下,使出小猫诱惑:“拿一下吧,它舔猫条真的很可爱的。”
原惟在她脸颊肉上拧了一把,才起身出去了。
猫和猫条一齐带到。
原惟蹲在一旁,看傅润宜趴在床边,她一侧手臂曲起垫着下巴,另一只手里拿着打开的猫条伸到床下喂猫。
她开心了,睡裙下两只小腿都翘起来晃。
光源在床头,散射过来,傅润宜的瞳面十分灿亮,发现小猫追着猫条撒娇求食,她催原惟快看,小猫好可爱。
原惟兴趣缺缺地朝地上瞥了一眼,视线又不动声色地挪回眼前。
那一缕耳边的细软发丝,明明落在傅润宜的侧脸上,却叫看着的人觉得像被发梢挠到一样,有点痒。
温热的指尖先是落在傅润宜的唇边,傅润宜察觉触碰后扭头看过来,原惟手指一划,勾至耳后,将她脸上仅有的一点发丝遮挡除去。
十几岁的傅润宜长什么样子,原惟想不起来了。
依稀记得气质应该和如今差不多。
淡淡的,温温吞吞,有种不希望被别人发现的收敛,像努力平息涟漪的湖面。
但其实这样无波无澜的湖面是好看的,经得起年岁迁更,耐得住四季打量。
原惟用手指托着傅润宜的下巴,傅润宜便一动不动,任由原惟在很近的距离里看着自己,直到她手臂和下巴都有点累,她才鬼迷心窍地慢慢靠近过去。
那么短的距离,居然也会冲淡勇气,最后傅润宜偏了一点头,只亲在原惟唇角。
蜻蜓点水,一碰即止。
但离开时,傅润宜胸腔内的心跳仍然砰砰鼓动,似感应到未知飓风。
“……我,我脖子酸了。”
她用余光观察着。
原惟没有排斥或厌恶的表情,静止了数息,然后眼睫动了一下,*问道:“这就是‘劣质的借口’?”
傅润宜变回原来的姿势,只是脸往胳膊里埋得更深,露一双眼睛,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小猫察觉不出人类之间气氛的幽微变化,依旧开心投入地舔猫条。
原惟低下头,从看猫,没几秒视线又移到傅润宜的手上。
傅润宜的手腕很细,腕骨位置有一圈箍红的印子。攥在手心按进枕头里时,原惟在想,怎么会有人连骨头都这么脆弱,他已经克制过力度,没想到还是留下了痕迹。
“这猫叫什么?”
傅润宜说:“蓝猫。”
显而易见,看这一身毛色也知道品种是蓝猫,原惟说:“我是问,猫叫什么名字,你起的名字。”
傅润宜摇摇头:“没有名字。”然后声音低了一些,“我没有起名字。”
“为什么没有名字?”
“一开始不知道起什么,后来它总是从阳台跑出去玩,我不确定它需不需要我给它起名字,或许在我捡到它之前,它已经有名字了,人不喜欢自己有两个名字,小猫可能也不喜欢。”
人不喜欢自己有两个名字……
原惟先是想到傅润宜,后又想到傅润宜那个原名寓意不好的姐姐。
原惟不相信曾凯先前说的傅润宜在真千金回来后给故意别人难堪,傅润宜不是那样的人,她能不被别人欺负都是好事,但有些难堪,也不一定需要某一方主动施加,相形见绌,高下立判,也是一种难堪。
傅润宜说:“反正不起名字也可以照顾它,也不一定非要在它身上留下一个属于我的印记。”
原惟没有见过傅润宜这样的人。
看似无精打采地应对生活,实则一直认真在为自身所在的世界建立秩序,绝对的脆弱和极致的稳定并行不悖,像一串bug频出并且不思改进的代码,变量不多,属性明确,即使运行环境配置不当,依赖库缺失或冲突,她都会用自己的方式踉踉跄跄地运行下去。
他觉得傅润宜像魔术。
而魔术的本质是享受疑惑,被违背常理的部分顺理成章地吸引。
傅润宜想了一会儿,仿佛原惟一问,她原本的逻辑也产生些许动摇,扭过头,发现原惟一直看着她,她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原惟是觉得不给小猫起名字的人很奇怪吗?
“是不是要起名字?”傅润宜看着原惟,苦恼地低语,“我不知道要叫什么,我第一次养小猫,要不……你帮我起?”
原惟对她笑了一下,“没什么要不要的。”
“等你哪天确信这只小猫不会离开你,想给它起名字的时候,我再来帮你起。”
理解着原惟说的话,傅润宜的眼瞳慢慢地亮了一点,试探说:“打电话给你?”
原惟一本正经提议:“写信也行。”
傅润宜受不住调侃,脸皮瞬间发热,脑袋倒在自己胳膊上,嘴角弯弯地抿着。
喂完食物,傅润宜将小猫抱出去。
回来时,原惟在喝她剩下的半瓶乌龙茶,一边喝,一边看傅润宜好像很忙地收拾起屋子。
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房间本来就整洁有序,上床又不是拆屋子,能乱到哪里去,捡起两件衣服罢了。
实在忙不下去了,傅润宜才踱步到原惟身边,从床上抓起那件原惟的上衣,低声自语:“这个好像脏了,我拿去洗。”
“那你让我穿什么?”原惟不急不缓地问。
衣服团成一团,抱在胸口,傅润宜已经走到房门前,先是背对着原惟说:“明天早上就干了。”然后扭过头,看着原惟,像和他商量,“明天早上干,行吗?”
“能不能干,要问衣服吧?”
“衣服说,能干……”
原惟笑了笑,颔首随她胡扯,“行,那听衣服的。”
傍晚在餐厅用餐氛围不太好,那顿海鲜没吃多少,回家后体力消耗又很大,这会儿喝了半瓶水,原惟觉出一点饿,问在洗衣机前倒皂液的傅润宜,傅润宜也说饿。
但她不得不给原惟一点预警。
“我家附近的外卖都不是很好吃。”
“那自己做吧,我看看你冰箱里有什么。”
关于原惟会在厨房游刃有余,傅润宜也不那么意外。
以前她去原家上课,听原夫人说起过一些原惟在国外留学的经历。原惟就读的德颂公学除了有近百年的悠久历史,也以师资强大和军事化管理闻名全球,学校注重培养综合型人才,每个学期都会开展不同的户外活动来锻炼学生统筹协作的能力和对不同环境的适应能力。
原夫人很心疼自己的孩子,认为一个未成年通过这样训练去除掉对他人甚至对父母的依赖,是很残忍的事。
但在儿子的教育问题上,原夫人似乎并不具备太大的话语权,所以她对待傅润宜总还有一份师生情谊之外的温柔。
是原惟用不上的母爱。
原夫人寄托了一些到自己乖巧听话的学生身上。
傅润宜的做饭的本事如何,姨婆清楚,所以冰箱里的食材基本都是半成品,稍稍加热烹煮就能凑合一餐。换另一个人来,食材有限,也没有什么发挥厨艺的空间。
原惟拿了酥肉,复炸技术比傅润宜好得多,剩了一点油,煎出两颗荷包蛋,卖相也饱满金黄,十分可观,最后煮上一锅水,等水开下面。
这时候门响了。
原惟也纳闷这么晚谁会来找傅润宜,从门洞看了一眼,外头的寸头男人也不是生脸。
是对门的大哥来拿桃子。
即使之前只匆匆见过一面,那大哥对原惟也有印象,会晤似的打趣说:“又幸会,这下咱们门里门外都算打过招呼了。”
两人简单打过招呼,原惟听傅润宜指挥,帮着把一箱桃子搬去对面,回来时,原惟手上多了两根葱,一把青菜。
对门大哥关门前还乐呵呵留话:“还缺什么吱声嗷。”
“谢了。”原惟说,关上门。
傅润宜看着原惟去厨房处理那把青菜,她呆站在客厅,手里拿着一个多余的衣架,只觉得不可思议——她来这边住了七年,也从来没有从别人家的冰箱里拿过东西回来。
开口问毫不相关的人讨要东西,难易程度不亚于她自己在家里生造一枚核弹。
夜宵是原惟做的,傅润宜自觉承担起洗碗的责任。等收拾好厨房,时间也不早了,她关了客厅的灯,回卧室。
原惟正在研究傅润宜的日历。
她将一些特殊的日期都用彩笔圈出来,没有写文字,标注了一些简单的符号,看起来莫名统一,像某种傅润宜所在世界的专属密码。
傅润宜在原惟身边站了几秒钟,酝酿斟酌,还是觉得“我们睡觉吧”这种话讲出来很色情,最后她选择用提问的方式来化解尴尬。
“原惟,你困吗?”
原惟说“困了”,然后看了一眼傅润宜的床。
之前因情事而凌乱的床铺恢复了整洁,但无论怎么除去杂物,大小也不会变,目测宽度没有一米五。
等两个人躺上去,实际体验更加局促。
傅润宜没办法快速入睡,脑子浮现刚刚床边那个错位的吻,她在想,如果当时亲上去,原惟应该也不会很介意。
她微微咬住下唇,有些跃跃欲试的念头,但又不由反思自己的贪心很得寸进尺。
胡思乱想占据傅润宜的大脑。
她翻了几次身,又平躺回来看向空白的天花板。
忽然,眼前一片黑影迅疾复上来。
在傅润宜开口说话之前堵住她的声音,脸颊因被一只大手轻捏住,而唇瓣微分开,供一记深吻直入,两人舌尖碰到一起,傅润宜几乎是被动地和原惟完成唾液交换。
彼此口腔里是同一种牙膏的味道,好似它们本来就应该交融一体。
吻很短暂,原惟退开一些,朝下盯着傅润宜发懵发软的眼睛,“是这个吗?”
傅润宜无从闪避,她不知道原惟是如何猜到的,或许她想要接吻的心思表现得太明显了,既不勇敢又不死心,翻来覆去,令入睡的气氛僵持,所以原惟好心成全了她。
“谢谢。”
可能是觉得好笑,原惟扯了一下嘴角,配合说:“不客气。”
“晚安,傅润宜。”
傅润宜也跟原惟说了晚安。
刚刚的吻,连回味起来都异常美妙,舌尖仿佛过电般酥麻。
过了大概半分钟,内心的小小雀跃难以休止,傅润宜又翻了个身。
也是在此刻,原惟抱住了她。
只有夜灯撑着一丝光亮的私密空间里,傅润宜窘然睁大眼,扭着肩,轻微地动了动,她在想,原惟是不是误会了,觉得她又在暗示需要他抱着睡。
这个真的没有。
原惟希望傅润宜不要乱动,搭在她的腰间的手臂很强势地收了一些力道,沉声提示:“傅润宜,你的床很小。”
“对不起。”
傅润宜为自己的小床向原惟道歉。
“这不是需要道歉的事。”原惟长且轻地叹了一声气,然后问她,“开夜灯是因为害怕?”
“现在不怕,可以关的。”傅润宜说。
床小也有好处,就是手臂一伸关灯也快。
黑暗中,原惟收回手,轻轻揉了两下傅润宜后脑的发丝,“睡吧。”
这间不大的卧室,这张很小的床铺,甚至一呼一吸间,全是属于原惟的热度和气息,一个曾经连她的梦境都吝于造访的人,自旧时光里走来,此刻这样鲜活有力地抱着她,把心跳送到她耳畔。
傅润宜抿住唇,耳尖慢慢红热,手指一点点伸出,试图回抱过去,融入原惟的肢体动作里。
她想借窗外渗进的暗蓝夜晖看看原惟。
一擡头,鼻尖和嘴唇却都碰到原惟的下巴。
痛倒不痛,但触感实在。
傅润宜让不开,只能在原惟脸前几厘米的地方,同他四目相对,笨拙又窘迫地说对不起,但很快,原惟的手掌拊住傅润宜的侧脸,低头吞没她齿间的尾音,将刚刚那一次短促的吻无限延长。
朦胧夜色里,彼此紧贴,一个黏腻的吻,从生疏到熟练反复厮磨,呼吸升温,渐渐溢出用力吮吻的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