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汤不对他胃口,梁空喝了两口就搁置在一旁小桌,骆悦人用小叉喂了几块水果给他,问他今晚喝酒前有没有吃饭,跟他讲空腹喝酒的坏处。
梁空靠在沙发上。
屋里院外都是安静的,她絮絮说话的声音,像那种雨天催眠的白噪音。
能感觉到顶灯的光明晃晃照在眼皮上,但他没有睁眼,像是享受这一刻静谧美好,仰头靠着,时不时听话地应声。
她讲什么,他都说“嗯”或者是“知道了”,泛红的脖颈上,凸起的喉结随着这些浑沉的声音起伏滚动。
渐渐,骆悦人没话了。
因为他态度太好。
她看他一眼,收回目光,拿着他的手机,在微信里给他今晚那些朋友发信息,说梁空回家了,让他们回家也注意安全。
其实这很正常,平时骆悦人跟同事或朋友聚会,大家散场回家也都会互相报平安。
但在梁空这个圈子里,这个操作实在不正常。
那帮歹人也发现不正常,立马有人拉一个除梁空之外的小群,把聊天截图发进来。
LK:[到家了,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图片下面紧跟的消息是:[???我今晚还感觉梁空没怎么变,我靠,大变暖男啊我们梁少爷!]
索卡:[他老婆发的吧。]
高祈:[应该是,梁空能管你死活。]
索卡:[梁空就算发也应该是,老子到家了,你们随意死路上。]
乐队鼓手感慨说:[说实话,他会喜欢骆悦人那种也是蛮让人意外的,他太会玩了,高中就会玩,感觉应该会喜欢那种主动的,骆悦人感觉放不开。]
这话没让梁空看见,不然得炫耀一番,说你们这些俗人懂个屁。
发完信息,骆悦人放下梁空的手机。
梁空阖眼靠在沙发另一侧,她以为他是酒劲上来睡着了,白皙膝头抵在微凉的深色皮质上,手脚并用地爬了两步,到他身边,轻声喊他。
“梁空,你是困了吗?要不要洗个澡再睡?”
梁空掀开眼皮,视线内,她像一只小白猫一样凑近,依在他身边,吊带裙的领口随重力下坠,露出更白皙饱满的部分,叫人单看着就一阵眼烧喉灼。
他不动声色将视线重点挪回她脸上,看着她关心自己的样子。
“我有点头昏,等会洗。”
可这会儿时间快到凌晨三点,已经很晚了,再往后拖,睡不了多久,天就要亮。
骆悦人抓着他T恤下摆往上提,替他兜头脱掉衣服的时候,梁空下意识配合着擡胳膊,还没反应过来。
只以为她是催自己去洗漱。
等她手心搭到他皮带,寻常般的出声——
“那我帮你洗,你不用动可以吗?”
梁空脊背一僵,瞳孔都瞪大几分,随即大手搭上她的手背,抠皮带扣的动作,在最关键的一秒,按下去了。
喉结风雨欲来地上下滚着,声音也像打散一样,局促零碎。
“用……这,这倒也不必,用不着。”
骆悦人眨了眨眼,大大方方的:“没关系的呀,又不是没有看过,而且我有经验。”
梁空笑了:“你有什么经验?”
睡是睡过无数次,但共浴没有,负距离接触,是彼此配合,跟他单方面一丝.不挂是两码事,那水雾弥散的场面,想想都会头皮发麻。
骆悦人的回答也不叫人失望。
“我给妹妹洗过呀,你总比它乖。”
梁空脸色一瞬沉下来。
很好,他想入非非,觉得这件事过分艳情,她倒好,坦坦荡荡,觉得洗他跟洗狗没有区别。
也不是,有区别,他比狗乖。
梁空自个把皮带解开,也没看她:“行了,你放过我吧。”
看着身边的男人豁然起身,变得高大无比,挡住灯光,灰色的阴影和裸着上身的压迫感一起侵扎下来,而她跪坐其中,仰着头不解。
什么叫她放过他?
骆悦人不懂:“只是洗澡而已,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是害怕吗?”
手边是那件她抓着帮忙脱下来的黑T,梁空捡起来,丢她身上,对她的大胆和迟钝服得五体投地。
“我是兴奋!”
低沉的,咬牙切齿的四个字。
说完就留个宽阔背影给她,人进浴室了。
骆悦人抱着他泄愤一般丢来的衣服,烟酒气稍重,也残存着他身上的体息,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哦,他……不止想洗澡。
但老宅这边的房间,梁空不常回来住,住也是一个人。
不可能有套这种东西。
入秋深夜已经不适宜用冷水冲澡,梁空用了,并把水量开到最足,脑子里就一句话——骆悦人害人不浅。
会不受控地去想。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想叫她进来,在他从小就住的房间里,毫无顾忌地弄她。
心思沉不下去,冷水也是白淋。
等他换了条干净的白色居家裤,腰上的带子没系,随意耷拉着,浅灰毛巾擦着滴水的湿发,从浴室出去。
他眼睛漆黑锐亮,像淋过一场夏季的暴雨,看着人的时候,潮湿又闷热。
骆悦人还坐在刚刚的沙发上,唯一不同的是,她脱了吊带外那件淡紫的薄薄针织衫,跟他的黑T叠在一块,一深一浅的色相冲击,搭在沙发扶手上。
她细白的手臂露出来,听见动静,擡起头。
他洗澡这十分钟,她没研究明白安全期是什么。
算来算去,好像都不是安全期。
“梁空。”
梁空走过来,直接把她扑到沙发里,咬她脖颈细嫩的皮肉,他太迷她身上的温软香气,不肯起来,沉着声音说:“你脱什么衣服,你故意的是不是?”
骆悦人只觉得锁骨被人湿漉漉地吻着,他隔着衣服揉捏的动作,侵略感十足,有种说不出来的酥痛。
她往他肩上推,想让他起来,好声好气跟他说:“你大哥大嫂之前不是在这里住过很久吗?可不可以去他们的房间——咳——找一下……”
算是偷出经验来了。
偷完自己表妹,再去翻梁空亲哥。
廊上有夜风,被梁空牵着手,往他大哥房间去的时候,骆悦人忍不住用手捂了一下脸,真的觉得他们两个好笑又丢人。
然后。
他们就发现了另一件更丢人的事。
他大哥大嫂好像没有同房,该翻的东西没有翻到,但是在柜子里发现了一个折好的地铺。
单人的。
骆悦人扶着柜门,尴尬地转头看向身旁因为着急出来上衣都没穿的梁空,脑袋里是他大哥戴着金丝边眼镜,分分钟几千万的贵公子模样。
“你大哥,睡地铺啊?”
梁空想到梁知非那个奸商,目光落在可怜巴巴的折叠软垫上,停了两秒说:“也……不一定是他睡吧。”
谁睡不要紧,反正有件事板上钉钉。
骆悦人疑惑道:“他们为什么结了婚都不同床啊?”
梁空:“可能他不行吧。”
骆悦人发滞,声音低低:“你哥,不行……”
是那个不行的意思吗?
四目相对,梁空俯身,印在她唇瓣上。
再回梁空房间,骆悦人被他亲到晕头转向,脚底发软。
他亲她耳廓,像吞噬柔软的花瓣,说话的声音混在里头,热的湿的,叫人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说他也不行。
硬得不行。
骆悦人别开脑袋,缩着脖子,有些受不住。
男人的身体像一面被火炙过的铜墙铁壁,骆悦人能感受到这样的温度,还有他身上沐浴后的气味。
他发梢没有干,那些水汽冰凉随着他的吻,星星点点落下。
水汽的凉,和体温的热。
仿佛冰火两重天。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呼吸,是被什么挤压着,然后被迫吐气,并且频率越来越快。
在这件事上,梁空一直有情调又有讲究,循序渐进,通常是后半场才会比较凶,这么漫长折磨人的前戏,她也是第一次体会。
他吻在不该吻的地方,又换手去温柔迂回。
她脖颈死死后仰,最后一刻,眼眸失神,弄湿了他的掌心。
大多时候,他在床上都是人狠话少的行动派,极少用语言刺激她,也不需要这种浅薄的加成,他本身就和欲气融合,单动作就足够叫人口干舌燥。
譬如——
欣赏那些透明的液体划过修长手指,至指尖,欲坠不坠,他才用纸巾裹着,用力地擦去。
骆悦人合上眼,轻声。
“梁空,你进来吧。”
他说:“外射也有可能,不安全。”
“那就不。”
只有床头的一盏壁灯,很昏很柔,将她搭着深灰薄被的身体,半露不露地描成一幅古典油画。
梁空闻声将那团纸丢在床头,垂眸去看她。
她眼皮颤颤地睁开,望向他,弱声说:“……就一次,应该没那么容易吧。”
梁空笑起来,他裤子还穿着,但反应清清楚楚。
“这话听着像是我该说的。”
渣男在床上哄女人的那一套。
梁空连被带人把她捞起来,抱到怀里来,跟她讲,不要在这种事上心存侥幸,万一呢,你心理上没有准备,到时候要或不要都要受罪。
说完,梁空让她休息,自己去冲澡。
刚起身,裤子忽然被人拉住。
他朝下看,目光顺纤细胳膊移到她白净脸庞上,她仰头看着他:“如果真有了,你愿意跟我奉子成婚吗?”
梁空啧了一声,偏偏头:“你怎么老抢男人的话?”
她好像忽然较真起来,晃晃那一角衣料。
“那你愿意吗?”
梁空看着她,认真回答:“愿意,只要是跟你在一块,没有我不愿意的事。”
话音刚落,骆悦人跪坐在床边直起身来,搂他脖颈,吻住他。
这大半年跟梁空在一块,她吻技大有进步,缓缓分开时说:“我也是,跟你在一起,这样的意外我都当成浪漫期待,试一下好吗,我们用一个月的时间赌一把。”
梁空手掌轻掐在她脖子上,拇指抚在她下颌,勾起唇笑了一下:“你怎么这么疯?”
“我挺喜欢。”
前一句还叫她忐忑,下一句她就笑出来。
可到底是谁疯呢?
她说的是试一次,某人却像拿到赦令一样根本没有节制,哄她分开.腿,哄她往前趴,她精疲力尽,他还覆在她背上,说太期待和她奉子成婚。
话不知道真假。
反正为这份期待,他出了大力。
等到终能合眼,骆悦人甚至做了噩梦,梦里跟现实接上似的,继续没完没了,她从来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却确确实实在梦里反悔了,她就不该用什么奉子成婚乱撩他。
这人也太全力以赴。
不过这个梦没有做长久,她清洗完从浴室出来,腿软脑昏,外面就隐隐见白光了,睡了一个多小时,就听到外面吵人的声音,好像在找什么。
因为缺觉极困,她眼睛都不想睁开,只往被子里缩,企图躲避闹声。
光裸的后背被人抚了抚。
梁空刚睡醒的声音浑闷又性感,唇抵在她额上,哄她继续睡,低声说:“没事,你睡,我出去一趟。”
她根本没有余力分辨,只隐约感觉到他掀被下床的动静,房门一开,院子里的声音又放大了一个度。
有人说:“洗手间都找过了。”
另一个人问:“会不会去小花园那边了?”
梁空站在房门口,看着几个佣人寻来觅去,揉着眉梢,出声道。
“不用找了,人在我房里,刚睡的,都从院子里出去,吵死了。”
四面回廊,所有人都呆住,看自家少爷穿一条居家裤,脖上有吻痕,肩上有指印,一身低气压发了话。
她们都不知道梁空昨晚回来了,也不知道睡在客房的骆小姐是什么时候挪了窝。
然后人作鸟兽散,一院安静。
梁空回房就见骆悦人懵懵地拥被坐在床上,眼睁不开,可爱死了,软软眯出一条缝看他说:“完了,答应你奶奶跟她一块吃早饭的。”
现在想想,她昨晚真够疯的,都忘了想想这是梁空家里,再不济,也应该睡完叫他再受点累,把她抱回客房里。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了。
“可是我现在真的好困,我只想睡觉。”
梁空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回去:“继续睡。”
骆悦人苦恼不已:“可是,我要怎么跟你奶奶解释呀?”
“不用你解释,不出一个早饭的时间,就有人跟她讲了。”
“啊?”
骆悦人感到头皮发麻,“那你奶奶会怎么想我啊,会不会觉得我……太不像话了?”
昨晚哪是梁空喝了酒,她分明也无酒自醉,疯了疯了,她一边困得睁不开眼,一边内心戏超多地数落自己。
还尽把结果往坏处想。
梁空说:“不会,她只会觉得是我不像话。”
“真的吗?”骆悦人半信半疑。
梁空舒出一口气,在他起床气躁成这个样子的时候,也只有她,能叫他耐着性子一遍遍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
“真的。”
说完,不等她再冒出新问题,梁空手臂一伸:“到我怀里来。”
骆悦人趴回去,被他抱着,一觉睡到中午,老太太已经吃过午饭,厨房等他们洗漱好又单独做了一桌。
不出梁空所料,老太太无需解释地认为是梁空不像话,还怪梁空不会照顾人,自己在外头疯到半夜,要女朋友去接就算了,回来还要折腾人。
“你看看悦人早饭都没吃上,现在饿的,你什么臭德行!”
老太太打了梁空胳膊一巴掌。
“啪——”
闻声,骆悦人脸都快要埋在碗里,只放慢了进食速度,对面梁空看她一眼,意思是你看看,咱俩谁好谁坏一目了然,怪不到你头上。
老太太误会了,扬起声音来:“你还瞪悦人!你不想好了你!”
梁空给骆悦人夹菜,挑她喜欢的,往她餐盘里放:“哪敢啊,怕她吃少了,多吃一点,宝宝,多吃有力气。”
哄小朋友一样的话,骆悦人呆在那个昵称里,瞬间面红耳赤,拿筷子的手都掐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