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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腔 正文 第57章 你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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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在机场接到钟弥,先往舞团开去。

    九月份有惯例的外地演出,团里开大会前,通常以各个舞剧为单位的小组内部也会私下开个小会。

    钟弥今年刚进来,很多事还不知情。

    师姐在微信上临时通知,说看她朋友圈这几天回老家了,要是过不来也没关系,也没什么大事。

    作为新人,钟弥更不敢搞特殊化,问了具体时间,回复自己已经落地京市,很快就可以赶过去。

    随即让司机改方向去舞团大楼。

    去了才知道,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嫌团里订的食宿标准低。

    钟弥本来以为组里开会讨论的是愿不愿意自己贴点经费,没想到只作通知,她们组人美心善的富婆姐姐一力承担开销,按团里流程,还得填两张表交到财务那边。

    鼓掌欢呼,填表。

    半个小时,钟弥又从舞团后门出来。

    后街道连着附近一所小学,正是放学时间,人挤人,车挤车,熙来攘往。

    高温将马路晒得热浪滚滚。

    司机站在车门边,看到钟弥身影,一时呆住,惊讶如此速战速决,跟钟弥说:“刚刚林叔打电话过来,问咱们到哪了,我还说您临时有事改去了舞团,林叔问您这边什么时候结束,我还说恐怕要很久。”

    这新司机也跟老林沾亲带故,年纪不大,也是当兵出身,跟钟弥说这话的时候,手上还傻愣愣托着一份冒热气的小吃,看样子是真觉得钟弥一时半会出不来。

    钟弥拿手掌撑小棚,在眼前挡着日光,蹙眼往旁边看,说没事。

    司机已经腾出空手,慌忙给钟弥拉车门,“这外头热,您赶紧上车。”

    作势就要往旁边的垃圾箱里扔手上的东西。

    钟弥喊住他:“唉!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旁边买份冰。”

    司机说要替钟弥去,钟弥对他一笑说不用。

    “你不知道我爱吃什么口味。”

    等钟弥买完冰沙回来,司机那份小食也扫空干净,启动车子跟钟弥确认行程,说这时段,路上很可能堵车。

    “林叔电话里说沈先生这个会大概要开到六点半,咱们过去,也差不多。”

    钟弥笑盈盈点头。

    车子没开多久,钟弥手机响了,一通电话时间不长,钟弥说的话也少。

    司机就看着那份抹茶味的大份冰沙,浇了奶油的尖顶只动了一小块缺口,其他部分,就在车程中,静放在钟小姐膝上,一点点融化。

    而钟小姐脸上一点笑也没有了。

    他小心翼翼看着车镜里的人,“钟小姐,要听点音乐吗?”

    “不用了,谢谢。”

    司机不敢再多试探,等绿灯时,给老林发去消息汇报,余下路程便安安静静开车,把钟弥送进入夜的CBD,小小的车子,在高楼间缓缓停下。

    下车前,钟弥把手里由冰成水的盒子递给他:“能帮我找个地方扔掉吗?”

    沈弗峥不常在这里办公。

    作为董事,一年到头可能也就重要会议需要出席。

    会议桌上也谈不了什么新鲜事,因真有什么新项目新改革,在这件事能拿到会议桌上谈之前,早就私下以娱乐消遣之名碰面谈过。明面上的对垒,不过是私下出现了不同的利益拉锯。

    所谓大局,自古都是变相的权势茍且。

    钟弥上了老林的车,没多久,另一侧车门就被人拉开了。

    车外站着沈弗峥。

    烟灰衬衫,黑色西裤,深沉冷色很是疏离。

    两人的表情本来一个冷淡,一个低落,都透着麻木,车里车外,对上眼,看了会儿,居然同时露出笑。

    沈弗峥心情轻松不少,手里几分文件随意往车椅后一扔,坐上来,问她:“怎么瞧着不高兴?在舞团受人欺负了?”

    钟弥摇摇头。

    “不是。”

    这个夏天好像太热,但她又过得太充实,有点无察。

    “我养的小雀死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暑,刚刚老戴还在电话里安慰我,说我已经养了好几年,用不用笼子关,都是要死的。”

    “我见过的那只?”

    钟弥点头,嗯了一声。

    她手臂一伸,伏在沈弗峥肩上,闻到他脖颈里带着夏日汗息的松木香。

    他身上的严整气质有种天然的秩序性,好似内核稳定的强大机械,叫人信服的同时,也叫人安心。

    钟弥靠着他,喃喃说:“感觉不是好兆头。”

    他轻笑:“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

    钟弥反问他:“你一点都不迷信吗?”

    “这要看你怎么定义迷信,哲学也会研究宗教,不仅有无神论,还有泛神论,连菩萨都有定义。”

    钟弥就出生在一个菩萨成道的地方,从小被灌输的思想里,菩萨就是菩萨,受涅槃,证因果,渡众生,头一回听说菩萨还有定义。

    “菩萨怎么定义?”

    他稍想了两秒:“致力于让他人觉悟的已觉悟者。”

    听后,钟弥若有所悟,凑近他跟前,温凉的手指尖往他眉心一点。

    沈弗峥问:“这是干什么?”

    “你这儿缺颗红痣。”钟弥一脸认真。

    “男菩萨。”

    沈弗峥微微一笑:“再夸也没用,是真凡人,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他又看着钟弥问,“那是什么品种的鸟?有没有照片,我叫人给你找一只一样的来。”

    钟弥不乐意:“失者永失,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东西!”

    他也很能理解:“那以后再有喜欢的鸟,就再养一只。”

    钟弥点点头,这时候才问他刚刚开车门的时候好像也不太高兴。

    他不似钟弥有倾诉欲,小孩子似的要人哄,只淡淡说:“工作,叫人疲惫是正常的。”

    钟弥看着他腕间的表。

    越关键的齿轮,越要能包容其下无数小齿轮的进退碾合,将无常整合成有常,整个机械才能稳定持续的正确运作。

    他又问钟弥明天要排练吗。

    钟弥提醒他明天周六。

    “我小姨约你晚上打麻将,你看你想不想去?”

    她严重怀疑,要不是今天因为小雀去世,自己心情不好,他小姨的这次邀约,她应该没机会听到。

    沈老板是一视同仁的。

    在谁能占用钟弥这件事上,她的家人要排在他后面,他的家人也是。

    只有一种特殊情况,他体谅钟弥,才情愿说谎。

    住去常锡路后,钟弥跟他小姨见过面,也吃过好几次饭。

    他小姨年轻到超乎想象,不止是保养缘故,实际年龄也是,因她只比沈弗峥大十二岁。

    沈弗峥告诉钟弥:“所以她跟我妈不亲近,我外婆去世早,长姐如母,她一直嫌我妈太管着她了。”

    钟弥当时一点就通:“所以你小姨跟你关系好。”

    转而又想,钟弥不禁咋舌。

    在人际关系方面,沈弗峥不知是神通广大,还是金子人人都喜欢,对于能进入他生活范畴的人,他都能处理好关系,叛逆的,古板的,不是对他心怀钦慕,就是对他青眼有加。

    做人做到他这个份儿上,叫声男菩萨也不算夸张了。

    沈老板是真有本事。

    第一次跟他小姨见面,就在裕和里29号的后院餐厅。

    钟弥喊慵懒又风情的何瑾阿姨,她搂着自己的猫,斜来一眼,一边顺毛一边笑说:“叫小姨就好,小姨显年轻。”

    钟弥便听话地改口叫了一声小姨好。

    她又问钟弥多大。

    钟弥说二十二。

    她亲亲热热拉住钟弥的手说:“这才是应该叫我小姨的年纪啊!沈弗峥不行,我不让他喊。”

    “他不喊您小姨吗?”

    沈弗峥在旁平声解惑说,在没人认识的地方,都喊她姐姐。

    何瑾补充:“他小时候还不肯喊我姐姐,我就把他的书撕了。”

    钟弥瞪大眼,声音完全不受控。

    “啊?这么疯吗——啊不是……”

    何瑾娇娇地笑起来,分享经验似的:“你以后就知道了,京市什么最多?疯子最多了,尤其是他们沈家,”往沈弗峥身上一指,面露鄙夷嫌弃,“没几个正常的。”

    “与其看人疯,不如一起疯,大家都不正常才算公平啊,你说是不是?”

    好有道理,但又不敢茍同。

    看到这样的小姨,当时钟弥对沈弗峥的母亲更难以想象了。

    吃完饭,钟弥先回家洗澡换了身衣服。

    落地镜前,她一身浴后馥郁香,套上柔软的法式长裙,提起脖颈后的头发,伸手去找背后的细拉链。

    沈弗峥从门口路过,便走到她身后,为她提起,拉索丝滑,贴着她后背的皮肤被拉到顶。

    放下头发,钟弥转过身来,沈弗峥的手顺势就搂在她腰上。

    钟弥取了耳环戴,微微偏头说:“你不用送我去了,路又不远。”

    “路又不远,我送你,一会儿就回来了。”

    她耳孔小,背对着镜子没法儿照,稍一着急,十根手指都蹙在耳垂旁边,都寻不到关窍。

    沈弗峥垂下脖颈,拨开她耳边的头发,替她将两粒珍珠耳环一一穿过去。

    体贴服务最后换来钟弥一记软巴掌,打在他肩上。

    “你少惯着我,我以后吃饭都要你喂到嘴边。”

    被打的人反而低笑一声。

    “也不是不能喂。”

    于是再收钟弥一记瞪来的眼刀。

    瞪完转身出去,两手伸到脑后,快速将头发松松散散编到一侧,收尾的法式丝带系一个单结,想着人家三缺一正在等她,钟弥风风火火下楼梯,裙摆翻飞。

    沈弗峥紧随其后,老父亲一般操心,偏偏声音又一本正经:“包,手机,一样没拿,这是打算去空手套白狼?”

    快走到楼下的钟弥才想起来自己丢三落四,又折身往上,哒哒走了两个台阶,去迎沈弗峥。

    白净的脸上是被人调侃出来的笑,从他手上接过东西,除了包和手机,还有一件薄薄的羊绒披肩。

    他叫钟弥带着:“久坐容易冷。”

    他拿了车钥匙,几分钟,把钟弥送去裕和里,下车前嘱咐她:“跟小姨玩开心点。”

    钟弥下了车,隔车窗跟他挥挥手说:“会开心的!沈老板这么大方,我跟小姨输了都算你的,只赢不输咯,谁会不开心。”

    “快结束了打电话给我。”

    “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又不远。”

    “太晚了,不安全。”

    眼皮突如其来的跳了几下,她用手按了按,乖乖跟沈弗峥说:“好了,知道了。”

    沈弗峥便看着她进院子里,裙角在铁艺门上荡一下,随即消失。

    听到动静,院里的那道门打开。

    何瑾家里的菲佣出来接钟弥,入户门前的客用鞋柜打开,里头摆了三双高跟鞋,其中一双红底的CL尤其醒目,太高,看着也干练。

    菲佣拿了一双全新的室内软拖放到钟弥脚边,她也弯身将鞋换了。

    进去才发现,除了何瑾,的确还有另外三个女人。

    看风格打扮也很分明,两个雍容富态一些的,是何瑾的牌友,另一个纤细挺拔穿天丝衬衫的,瞧着干练,那双红底CL是谁的,好像无需再思考。

    穿天丝衬衫的那位,闻声转头,居然是沈弗峥的前女友,那位谢律师。

    对上视线,只有钟弥吃惊,显然对方知道她会来。

    稍听几句对话,也不难猜,何瑾邀来的牌友,其中一位是她律所的客户。

    钟弥一愣,想着京市真小。

    这样也能遇到。

    下一秒,何瑾转头看见她,微笑招手说着:“过来啊,弥弥,就等着你了。”

    钟弥走过去那几步,就听何瑾在为她介绍:“漂亮吧?我之前说过的那个,我那大外甥的女朋友。”

    “真漂亮!叫弥弥是吧,人漂亮名字也好听。”

    何瑾接着夸她:“今年刚毕业,现在在京市最好的舞团,之后有好看的舞剧,我跟弥弥拿票,请你们去看。”

    钟弥应着话。

    两个牌友阿姨,一个高兴说:“那好呀,咱们这些成天打麻将的,也沾沾高雅。”

    另一个人夸完钟弥,还要点一点钟弥背后那位说:“你那外甥就好看,找的这个女朋友跟他真登对,眼光真好。”

    何瑾抿着花茶笑说:“年纪上来了品味才上来了,以前眼光不怎么样。”

    钟弥打完招呼,刚刚坐下,闻声就提住一口气,觉得何瑾这随口一句,好像故意在扇人脸。

    那位谢律师也不愧小鱼夸她狠角色,笑容云淡风气,置身事外。

    她合起膝上的文件,淡淡弯唇说:“那钱太太你先打牌吧,我们先聊到这里,后续您找时间来我们事务所一趟就可以了,有问题我们再沟通。”

    何瑾跟那位钱太太说,自己有份合同出问题了,还没来得及找律师看,搁置挺久。

    “能不能叫你的律师帮我看看?”

    钱太太自然一口答应。

    何瑾指派菲佣拿出一大叠资料:“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忘了。”

    “谢愉欣,欢愉的愉,欢欣的欣。”

    “这么讨喜的名字,啧……”末了一声,倒像是在说可惜了,何瑾笑笑,将资料递过去,客套起来,“那就麻烦谢律师了。”

    之后四人在客厅打牌,像完全忘了旁边沙发上还有个人在一页页看合同资料。

    钟弥没忘,她本来觉得自己最好不要管这件事,但心里总有一句不至于,都分手那么久,彼此也毫无交集了。

    他的小姨何必再为难。

    菲佣来添水时,钟弥状似无意提醒一句:“你去看看,谢律师要不要添点水,她在那边看了很久了。”

    何瑾先是将目光投到钟弥身上,随后嘴巴微张,恍然说一会儿没注意,没想到都这么晚了,谢律师早点回家休息吧。

    那位谢律师脸上能看出疲态,但依然妥当,跟在场人礼貌告辞。

    中途吃了顿宵夜,等楼下厨房送餐时,何瑾跟钟弥在一旁的水吧榨果汁。

    刀片飞转,将水果卷成烂泥。

    何瑾说:“你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挺稳的,章载年的外孙女是有点不同凡响。”

    钟弥知道何瑾在说什么,也不绕弯子,坦白说:“我跟她没过节。”

    “沈弗峥跟她有过节。”

    钟弥皱了眉,缓缓说:“可他从没跟我说过前任坏话,只说好聚好散,而且我也觉得,他的上一段感情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倒不是钟弥自信。

    她亲眼见过沈弗峥坐在那位谢律师对面的样子,他的态度,用最熟悉的陌生人来形容都会觉得过分煽情了,不避讳,也没有情绪。

    何瑾对她笑,像跟小孩子讲道理一样耐心:“那你猜为什么会没有影响?”

    “可能时间太久了?”

    “时间久吗?”何瑾好像在思考,然后跟钟弥说,“我以前谈过一个穷画家,我姐姐不让我嫁,这都快二十年吧,我结婚,离婚,又再婚,又离婚,我还是忘不掉。”

    钟弥以为这是在指沈弗峥也忘不掉。

    但她内心坚定,立马摇摇头说:“他不会。”

    有误会,可钟弥这反应到很叫人欣慰,何瑾解释说:“对,他是忘掉了。他不是那种什么受情伤啊,然后看开了。他不是。他是连他在英国那几年的所有都当作忘了,他回国这十年脱胎换骨,以前的事就像是在另一个人身上发生的一样。”

    “他本来是可以不变成现在这种讨人厌的样子的。”

    闻声,钟弥的表情静下来,玻璃杯子也滞在手心。

    “他在英国读大学,我去看他,他还跟他当时的室友带我一起去划船,船就停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他跟他的朋友翻着书找论证去说服对方,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那种氛围特别好,虽然他家里反对他继续待在英国,但我支持,我甚至鼓励他去闹,最坏也不过停掉信用卡,我说没关系,以后小姨养你。”

    “之后,刚刚那个姓谢的女的追他,他们在一起了,他也没有告诉家里,因为也还不久,那年他读研,他爷爷他爸爸都不希望他继续在英国深造,那一阵子经常打电话叫他毕业后就回来,可能她就是那个时候知道他身份不一般,觉得反正等沈弗峥回国了,异国也不会有结果,不知道是不是翻了沈弗峥的手机,最后居然把电话打给了我姐姐,说她是沈弗峥在英国的女朋友,可以帮忙劝他回国发展。”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父亲当时好像是在国内因职务涉嫌经济犯罪,搞不好就要去坐牢,她希望我姐姐可以帮忙处理。”

    “我姐姐就说,处理完了就算完了,能懂吗?”

    钟弥握着冰凉的杯子,脑子里经过一场说复杂也不复杂的梳理,很多细节连起来,有了因由,很多事此刻再想想,也完全是新感受。

    就比如,他的手机没有密码,会不会也是受这件事影响?又或者他从来就是没有的,曾经被人翻过了,也无所谓了。

    钟弥低声:“所以是这样结束的……他是被结束的那个,所以对方最后跟他说的话是谢谢。”

    那他除了说没关系,也没有更体面的话了。

    那时候他不愿意回国,一定跟家里说了很多自己可以独立的话,甚至是吵,他会描述自己在英国生活状态很好很理想,他可以摆脱家里,在另一个国度做他自己。

    他应该也曾以为只要坚持就可以。

    他还有说以后养他的小姨支持他。

    可就像努力抓住绳子谋求出路的人,最后他没有气尽力竭,是绳子断了,连挣扎的余地都不剩。

    他家里当时是什么态度,已经不得而知。

    但钟弥可以想象。

    如果他还不愿意回国,他们只需要说,你以为你能独立,你能做自己,最后还不是要靠着家里,你到哪里还不是姓沈?还不都有人冲着这个姓利用你现在所嗤之以鼻的权势。

    他好像……也没有话反驳了。

    “我以为她是很喜欢沈弗峥的。”

    钟弥怅然出声。

    何瑾一笑:“或许吧,她可能自己现在想想都这么觉得,这种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女人,都有一种通病,谈利益的时候,感情既是一文不值又可以论斤算账,再谈起感情,也不会愧疚,只觉得自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说完何瑾揽钟弥的肩:“这种事估计沈弗峥也不会告诉你,他现在越活越没意思,我就是跟你一说,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反正都过去了,钱太太在喊了,继续打牌吧。”

    散场已经早上五点多。

    夏季天光已经亮起,清早的街道,法桐静寂,寥无人烟。

    钟弥手臂上挂着披肩,站在路边,远远看着那辆眼熟的车子开近。

    见人下车,她“噗嗤”一声笑。

    穿睡衣开车的沈老板太有味道,头发蓬松,脚上居然还是一双室内拖鞋。

    还好路近,也没交警检查。

    他走近牵她,问她在笑什么。

    “打牌到现在不困?”

    被他这么一说,钟弥真来瞌睡一样,立马掩嘴打哈欠,懒劲一上来,人就跟被抽了骨头似的,往他身上靠。

    他穿着睡衣,也叫钟弥闻到像被窝一样温暖的香味。

    沈弗峥手臂环着她,怕她软绵绵站不住,像携着一个人形挂件,慢着步子往副驾驶走,说:“回去睡觉。”

    这一觉睡到下午。

    钟弥起来,难得沈弗峥还在家。

    盛澎也在客厅,沙发上还坐着一个陌生男人,西装革履的打扮,一见钟弥立马客气询问起来:“这位是沈太太?”

    盛澎看向沈弗峥,他的四哥不仅没有解释的意思,还将目光饶有兴致落在钟弥身上,似乎在看她解不解释。

    钟弥跟他四目相对,眼神稍动,示意沈弗峥去介绍。

    那位客人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答,此时已经出现表情变化,担心自己认错人,闹了笑话。

    又委婉改了话问。

    “这位是?”

    眼风无形交战,钟弥终是输了一截不动如山的定力,扬起一抹再虚假不过的微笑,大明星出场一般,冲客厅的三个男人挥手。

    “你们好,我是沈太太。”

    说完裙角翩翩,转去餐厅吃饭。

    钟弥一走,客人更懵了,不知道是还不是,不解目光投给盛澎:“真是沈太太?”

    他没听说过沈弗峥结婚这种传言,但这种级别的大佬很多都私生活低调,哪怕跟娱乐圈沾边了,事情都是不可能见报的。

    别说结了婚,就是结了再离,除开圈子里,其他人跟他们交集甚少,不知情也很正常。

    盛澎也算是人精了,只思忖了一下,便笑着提起一口长气,回答说:“她说是,就是。”

    说完看向对面的沈弗峥。

    “四哥,你说对吧。”

    沈弗峥嘴角掀起来,很有意思地看盛澎说:“你爸隔三差五还在我面前说你不开窍,你这脑子,都快开窍成筛子了吧?”

    餐厅那边传来保姆声音,问弥弥小姐想吃点什么。

    那客人这下明白了。

    不是沈太太胜似沈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