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溪看着顾衍。
顾衍也看着齐溪。
两个人几乎是有些大眼瞪小眼的感觉,在这种对视里,齐溪的脸慢慢的红了,她变得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手脚仿佛也多余到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摆,也不知道下一句应该说什么,仿佛这种安静才是难能可贵的平衡,她眨着眼睛,不时又一瞬不瞬地盯着顾衍。
最后是顾衍先找回了声音,他看着齐溪,语气带了一丝迟疑的扭捏和循循善诱,但温柔到仿佛不真实:“齐溪,你刚才说的,可以再说一遍吗?”
齐溪瞪着顾衍:“你不应该昨晚都知道了吗?还要我说什么啊,我昨晚脸都丢完了。”
顾衍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他看了齐溪一眼,垂下了视线,脸色有些微微的红:“坦白说,我到现在都怀疑昨晚是我做了梦,喝醉酒的人是我,不是你,因为到现在我也没有真实感。不敢相信你会对我说那种话。”
什么那种话!说的自己好像性骚扰了他一样!
齐溪有些色厉内荏地瞪着顾衍:“我说什么了啊,又没有说什么少儿不宜违法乱纪的话。”
顾衍低咳了下,然后移开了视线,像是不敢直视齐溪的样子:“你说的那种话,在我心里效果和违法乱纪差不多,我变得根本没有抵抗力,你想对我怎么样就怎么样,像是做梦一样,所以好像什么都会为你做。”
虽然顾衍这么说,但齐溪觉得自己才是没有实感的那个人,她的心里混杂着赧然、羞涩和不可置信,像是被邀请参加一场结婚典礼,等入场才发现原来自己并非来观礼的旁观者,而是今天结婚的主人公,而新郎正是她已经喜欢了多年的男人,她此刻有一种被大奖砸中般的感觉,好像全世界她才是最幸运的那个人。
但表现出很激动被顾衍看出来是不行的,齐溪按捺住自己想要转圈圈的雀跃,她心里还是很委屈:“你说的好像多喜欢我似的,既然号称一早就喜欢我了,那为什么表白的人反而是我,明明按照先来后到,你先喜欢我的,不应该是你在长久的相处和越来越强烈的心动里,先行按捺不住朝我表白吗?”
结果愣是拖到了齐溪憋不住喝醉了才说出心里话。
被这么问,顾衍难得有些局促,他有些笨拙地解释道:“我本来昨晚找你,也是打算再一次表白的,但没想到……”
齐溪心里酸酸涩涩的,忍不住嘟囔道:“什么再一次啊?说的你之前好像表白过一次了一样……”
顾衍低下了头,声音也变得低沉:“毕业典礼那次没来得及说就已经被你拒绝了,在我自己心里已经表白过,并且得到你的答案了。”
这怎么能一样呢!
“你要是好好写一封言辞恳切的信表白,当面给我,当面对我说喜欢我喜欢的不行不行的,求求我和你谈恋爱,我、我也不会像那样对你啊。”
齐溪回想起当初毕业典礼时的慷慨陈词,只觉得双颊发烫,她清了清嗓子,装作很冷静的样子:“我毕竟是容市难得一见非常善良的人,你要是真的离开了我不行,觉得我是你生活的必需品,那我可能也还是愿意日行一善的。”
如今齐溪已经清醒了个透顶,此前因为醉酒有些模糊的细节也已经七七八八归位,她想起昨晚自己的行为,真恨不得立刻打个地洞逃跑,想想昨晚在酒吧也算在小范围闹出了点小动静,指不定被人拍了视频上传了。
好丢人啊!
齐溪简直想捂住脸,好不去面对昨晚的自己,她只记得自己死命任性地抱着顾衍不撒手,还带着哭腔撒娇地点名“就要这个”。
“就算、就算我在毕业典礼上那么说了,但那是个误会,我也找你澄清道歉了,后来我们还在竞合所一个团队里共事,我难道对你释放的友善还不够吗?那后来那么久的时间里你怎么也不表白啊?”
齐溪一想起这个,就忍不住有些委委屈屈的:“我去参加赵依然那个公检法联谊,好多就见了我一面的,都大大方方通过赵依然和我表白了,你这个排队队伍里的第一名在干什么啊……”
这么久,害的齐溪白白内心煎熬了这么久,害的齐溪白白等了那么久。
“我也很羡慕那种见了你一面就能表白的人。”大概是听到齐溪原本被这么多人表白过,顾衍的声音听着有些沉闷,他移开了视线,“但我做不到。”
然后顾衍重新抬头,看向了齐溪的眼睛:“因为我比他们都更喜欢你。”
这男人的声线低沉,带了一种让人不自觉的沉溺感:“我也希望我和你只是一面之缘,因为只见了一面,只出于见色起意的最初级冲动,所以抱着表白试一试,失败了也没太大损失,但万一成功了那就赚到了的心态,这样就能随时实地轻松地对你说喜欢,请你和我交往。”
“因为没有付出过多的感情,所以这样子的表白,即便被拒绝,也不会觉得遭受很大打击。”
顾衍垂下了视线:“但我没有办法再接受被你拒绝一次了。”
“齐溪,你对我来说,是比喜欢更喜欢的存在。”
顾衍有些自嘲地笑了下:“所以可能确实喜欢是克制吧,有了毕业典礼的插曲,即便你对我释放再多的友善,我也只敢把你的态度当成了为了对我进行补偿,在有百分之百把握之前,我根本不敢再尝试表白。”
顾衍望向了齐溪的眼睛:“齐溪,我没你想的那么勇敢,我也只是个正常人,也害怕失望,所以我学着克制自己,就像是想吃糖的穷小孩,不对着糖伸手讨要,最后虽然也吃不到糖,但看起来会比伸手讨要但还是没得到糖好一些,变得不那么可怜和可悲,至少可以在吃不到心爱的糖的时候,还能挺直脊背,装作自己没有对那些糖起过非分之想。”
顾衍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而且是你自己说,现阶段要醉心工作,无心恋爱的,说什么男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结果转头就去什么联谊会,还上酒吧,看起来只有我比较笨信了你的邪。”
顾衍的逻辑严密,此刻眼神也带了种步步紧逼的誓不罢休,像个被始乱终弃来讨要说法的大房。
齐溪一下子心跳变得很快,脑海里也一片混乱,她都不太敢直视顾衍质问的眼神,只能眼神左右闪躲着轻声道:“别人的话是不行,确实是醉心事业的好。”
齐溪挣扎了片刻,但最终,咬了咬嘴唇,还是破釜沉舟地说了出来:“但如果知道是你,我想可能也不是不行。”
顾衍愣了愣。
齐溪彻底豁出去了:“如果是你说要吃糖,我一定会给你的。”
她变得有些赧然,有些不像自己,明明是自己开的口,但像是又不想让顾衍听到一样,用故意很轻的声音道:“帮你的忙也好,让我帮你做菜也好,做你女朋友也好。只要你开口,其实我没有办法拒绝你。”
顾衍原本微微有些咄咄逼人的眼神变得温和下来,他用手捂住了眼睛,像是不想让齐溪通过眼睛看透他此刻的情绪。
片刻后,顾衍才放开了手,然而眼里还残存着无可奈何的爱意,他没说什么别的,只是有些无措地喊了齐溪的名字,然后有些试探性地想拉起齐溪的手。
气氛确实很好,不过……
齐溪突然想到了关键问题还没问,她抽回了手,微微皱着眉,摆出戒备的姿势:“你问完我了,我还没问完你呢,那你开房怎么说?我看到你和你那个女邻居去酒店了。要当我男朋友,别说一堆有的没的,先把这个解释清楚才行吧。”
齐溪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可没冤枉你,用我这双眼睛亲自看到的!”
“我没有女朋友,她不是我女朋友。”顾衍盯着齐溪的眼睛,看着有些头大,他语气认真道,“我想有的女朋友只有一个人。”
“齐溪,从头到尾,我希望能做我女朋友的人,都是你。”顾衍的语气有一些不自然,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但顾衍最终还是继续了他要说的话,“你以前劝过我放弃,但是我没法放弃,只要你没结婚,我觉得我都是有机会的。”
齐溪想起自己通读“顾衍大全”以后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掌握了和顾衍搞好关系的密码,此刻觉得又是羞愧又是恼火。
她再一次意识到,原来顾衍口中,对他很差的女的,一直是她自己。
原来渣女竟是她自己。
齐溪的脸有些烧:“我那时候对你那么差,你还喜欢我啊?”
“喜欢的。”顾衍抿了下唇,“喜欢能有什么理由?就算明知道你不喜欢我,理智知道应该停止,但是心是不那么好控制的。”
“你说的女邻居,她叫林琳,我那天送她去酒店,是因为她被她的前男友跟踪骚扰了,对方知道她住在哪里,说要上门堵她,并且情绪激动,还带了刀,威胁如果她不复合的话,就要和她共归于尽,她知道我是律师,所以才求助了我。”
顾衍的表情很认真:“那天为了防止被她前男友堵在门口发生危险,因为在那天之前,她前男友已经上门骚扰过她一次,有一次就在地铁口守株待兔,她也是在业主群里求助,我正好刚出地铁口,又和她住在一幢,顺路就一起陪她一起回家了。”
“所以那天电梯里她感谢你之前送她回家?”
顾衍点了点头:“我当时远远见过她前男友一眼,觉得整个人面向非常奸恶,她给我看了她前男友的威胁信息,我觉得对方情绪非常激动,保不准会做出极端的行为,所以那晚才建议她暂时不要回家去住酒店的,她害怕前男友埋伏在小区门口,那天又确实比较晚了,我才陪她一起去酒店的,但送到酒店等她自己拿好房卡后,我就离开了,甚至都没送她到房门口。”
原来顾衍并不是那么快,或许也不是不行……
如今被突然在手里塞上葡萄园通行证的小狐狸齐溪,顿时一改此前的说辞,再也不想说葡萄酸了。
既然这葡萄以后就是自己的了,那么只要是自己的,就是最好的,她说甜的就是甜的。齐溪决定特此宣布顾衍又能行了。
顾衍并不知道齐溪脑袋里都在弯弯绕绕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而且如果你注意到看我送她去酒店的时间,和我回家的时间,你就会发现我还兼顾着和她开了个房是完全不现实的,因为时间上根本不允许。”
齐溪忍不住嘟囔道:“我注意看时间了……”
顾衍愣了愣,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你可能不太清楚,总之,那么短的时间是什么也不可能做的。”他努力解释道,“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你可能是女生,不太懂男生的这种常识性问题。”
“我又不是不上网……”齐溪有些不服,她低声嘀咕道,“短也可以做很多事的,不然为什么公家车上才有那么多男科小广告啊,还不是有市场吗?很多男的很外强中干的,体格没准很好,但是就是不行……”
“……”
顾衍身上原本沉浸着幸福和温柔的气质一下子变淡了,这男人变得有一点点咬牙切齿,他一字一顿澄清道:“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我不是。”
行吧行吧。
你说什么就什么吧,总之,原来女邻居和顾衍并没有一腿,齐溪已经完全被这个事实搞的幸福到找不着北了。
然而顾衍反而像是过不去之前那个坎了,他又喊了齐溪的名字,把她从巨大的幸福感和眩晕感里拽了出来——
这男人再次严正澄清道:“齐溪,我不这样,你知道没?”
齐溪不得不在顾衍的虎视眈眈里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顾衍显然也无法非常冷静地去谈论这种话题,但是为自己澄清正名的欲望超越了一切,他顶着羞愤,努力佯装镇定地再三强调道:“总之,事实是不会因为一些谣言就改变的。”
齐溪再次连连点头:“是是是,事实胜于雄辩!”
顾衍看了齐溪一眼,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忍着还是没说。
不过大概齐溪态度良好,顾衍看起来总算好受了一些,他又看了齐溪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语气相当一本正经地继续把话题转移回了正轨:“实际上,林琳这件事,我后来想想,送佛送到西,更谨慎点的话,我应该送她到门口的,但那天我有私心,能这么快回来,是因为只把她送到了酒店的大厅里,看着她拿到了房卡进了电梯,我就走了,事后想想,是有些愧疚的。”
齐溪愣了愣:“什么私心?”
“你。”顾衍盯着齐溪的眼睛,但很快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他盯着地面,像是地面会开出花来一样,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道,“你那次第二天要去法律援助中心值班,我急着想回家把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完然后给你写注意事项。”
齐溪忍不住嘟囔道:“那也不至于愧疚吧,你至少把林琳的事先处理了,处理完她的事你才回家写我给我去律协值班的注意事项吧,不然我为什么会觉得林琳才是你的白月光?我那天下午就和你说我要去律协值班了,你都没理我!”
说起这事,即便如今,齐溪还是有些委屈的,她记得兴致勃勃想找顾衍取取经,结果顾衍根本没理睬她。
“因为她的事,我可以非常简洁干练地用最短的时间处理完;但你的事,我做不到。”
对这个回答,齐溪有些不买账:“我那次的事根本不是有多难,你当场给我几个建议不就完事了吗?哪里有很需要花时间?”
顾衍没有看齐溪,仿佛这样他才能顺畅地把话讲完:“可你的事,即便小到去律协值班这种事,我还是觉得没有办法简洁地做好,因为好像只要涉及到你,我就想把自己所有知道的情况,所有你可能会遇到的问题都罗列齐全,好像想预估出所有你可能会遭遇的事,好帮你规避所有的风险和挫折。”
“因为不想用三两句话简短地处理你的事,所以我才想留出一整片的时间给你,因为是你,觉得用碎片化的瞬间去对待你都是一种不尊重。”
“其实那天晚上,我一边写给你的注意事项,一边觉得很沮丧。”顾衍垂下了视线,“虽然没有签订严格的代理协议,但道义上来说,林琳也算我的半个客户,明明她的情况更紧急,但我不可救药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你,你永远是第一位的,她在向我哭诉前男友利用他们交往期间得知了她的手机密码,从而破译复制了她的所有社交网络聊天信息,从中找出了她背后吐槽她现任老板、同事的一些言论,对她进行威胁,对她进行情绪控制的时候,我却在想你。”
齐溪原本以为人最无法招架的应当是辞藻华丽的表白,然而事到临头,她才发现,最难以抵挡的永远是最质朴最直白的东西。
顾衍的话里没有任何修饰,他甚至阐述起来带了点沮丧,与其说是表白,倒更像是一种自我剖析和反省,但是齐溪却觉得,没有什么话比这些更动人。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声音轻轻地问道:“你在想我什么?”
“想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一定不会让你遭受到任何伤害。”顾衍说到这里,像是不好意思了,但这男人还要佯装出非常自然和镇定的模样,“后来也没有再想别的,就是突然很想见你。”
始作俑者没在意,但齐溪却听的都有些面红耳赤了。
顾衍在她心里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他是难以逾越的第一名,是什么事都能冷静处理的人,齐溪难以想象,这个看着无懈可击的人的内心,是这样子激烈和充满热意的。
她变得有些紧张但又觉得有点酸涩甜蜜:“所以你后来偷偷接林琳的电话,也是为了处理她和她前男友的事?”
“是的。”顾衍看向了齐溪,“她的前男友很小心,所有的威胁还有跟踪,都让人很难取证,所以那阵子我给了林琳一些指导,教她怎么尽量保存证据,好去起诉她前男友,但她毕竟不是法律专业人士,很多实操上的问题还是比较容易出瑕疵,所以会常常给我打电话询问下一步怎么做,有时候顺路也会来竞合,把她之前偷偷拍摄下的关于她前男友威胁她的证据拿来给我看,让我把关下是否有效力。”
原来是这样!
齐溪有点懊恼:“那你怎么不和我说!害得我误会了……”
“我以为你根本不在意我。”顾衍的声音低沉,“觉得你不会想知道这些事,也不会好奇我在干什么,所以我没有和你说过。”
“而且,因为这件事在林琳看来非常不光彩,而且她当时也有正在交往的男友,不希望为此引起现男友的注意,以至于破坏这段感情,所以不希望声张,请求我保密。”
可如果你早点说!齐溪想,自己就不会这时候才知道顾衍对自己是这样的感觉了!说不定早就能在一起了!就算不能说明林琳具体遇到的事,要是提一嘴只是帮林琳一个忙,自己也不至于误会成这样。
虽然齐溪什么也没说,但她的表情大概已经让顾衍知晓了情绪,这男人顿了顿,才继续道:“坦白来说,我确实想把自己生活里所有的事情都和你分享,把我所有的情绪都捧出来给你看,事无巨细都愿意和你汇报,可如果真的这样,万一你被吓跑了怎么办?”
他低头看向地板:“不被你喜欢,被你当众批驳说你是我这辈子都追不上的人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是全世界最悲惨的人了,但如果你明明不喜欢我,我还是把自己所有的一切,把自己的心毫无保留地双手奉上给你,那不是更悲惨和卑微了吗?”
顾衍抬起头,看着齐溪,语气含蓄带了点微微的内敛:“齐溪,我说过,我也是正常人,我也害怕失望,尤其是一次次期待后的失望。”
顾衍的长相偏向冷质,因为容貌太过优异,因此带了点难以接近感,然而此刻他的语气是温和而无害的。即便曾经被齐溪无意中伤害过,他完全没有怪罪齐溪的意思。
齐溪如今突然都能明白了,为什么在毕业典礼被自己误伤成那样,顾衍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没有起诉也没有责怪,只是沉默而受伤地接受了一切,唯一做的只是放弃了留学,希望离齐溪远一点,好斩断这段没有希望的爱情。
齐溪不是没有为毕业典礼时的冲动后悔懊丧和自责过,然而她从没有这一刻这样子心疼和难受。
原来顾衍当时真的是打算和自己表白的。
被自己喜欢的人如此当众不留情面地拒绝,他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齐溪第一次有些青涩但坚定地捧起顾衍的脸,非常认真地看向了他的眼睛,决定好好地道歉:“顾衍,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顾衍愣了愣,被齐溪的手触碰到的脸有一些微红,随即笑了,他的声音温柔:“没关系。齐溪,不论你做什么,永远是没关系。”
顾衍并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但齐溪整个人却变得很奇怪,她的心像是泡在酸梅汁里,感染了酸梅汁的酸涩味,整个心脏像是被泡皱了,带了奇异的悸动,有些难受,又有些庆幸,还有些尴尬和脸皮发热。
所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啊!
自以为掌握了顾衍大全,结果到头来拿的是一本顾衍残害大全。
自以为对顾衍投其所好,结果到头来成天在顾衍的雷区蹦迪。
也真的是因为顾衍很温柔,才不仅没有发过一次火,甚至都默默地忍了下来。
顾衍什么都不说,但齐溪心里内疚的要死:“对不起啊顾衍,那时候给你买榴莲吃,其实我也不喜欢吃的,我以为自己是舍命陪君子了,结果没想到我们是自相残杀……”
“还有给你做的有香菜的吃的,我其实也不喜欢香菜的……”
……
齐溪一路细数了自己的过错,但顾衍仍旧非常温柔,他甚至稍微想了一下:“你有做了这么多和我爱好背道而驰的事吗?”
然后他打断了齐溪:“不用再想了,也不用再说了,因为这些事,我都记不得了。”这男人移开视线,语气有些不自然道,“好像每次你对我即便是不那么好的事,我转个身就会忘记,但你对我好的时候,我却会记很久很久。为了这些很细小的好,好像可以一直厚着脸皮在你周围待着。”
齐溪不得不和顾衍解释了“顾衍大全”的来历,然后她可怜巴巴地看向顾衍:“判定一个人犯罪还要看主观故意,你看,我完全主观上没有对你不好的意图,你怎么就可以控诉我对你差啊!”
齐溪对此也挺委屈:“我也很仔细研究‘顾衍大全’了,还特意打印了一本,时不时拿出来翻翻,都快翻烂了,我哪知道你的粉丝那么坏……”
顾衍憋了憋,像是最终没憋住:“别的都没关系,但你说要和我做朋友。”
“还希望我和你的友情如不锈钢一样坚固。”
“给我发好人卡,我为了要和你谈恋爱什么都想顺着你,结果你说要和我做朋友。”
“和你爸介绍的相亲对象聊得挺好还希望我不要中途出来喊你走。”
“学弟问你要微信你就给,也不看看我还没死,就站在一边。”
“还跟着赵依然去法院检察院的什么联谊会,才去了一会儿就认识了个法官还聊得挺好,我和你同学四年现在还是同事,你怎么不平时来找我聊天?”
“说因为竞合没有福利活动就要辞职,我感觉我在你心里还没有福利活动发个随便什么的坚果礼盒来的重要。”
“但你真要觉得福利更重要,我也只能接受,最后为了你,为了说服我姐,我只能自己掏钱赞助了全所这一次的福利活动,还卑鄙地做了手脚,让自己抽到可以和你一起去看电影吃饭的福利券,结果因为没有做好调研,变成了那么尴尬的观影体验,最后好像什么好也没捞着,你也没变得更喜欢我一点。”
“误会我和邻居谈恋爱也不知道来问我,跑去酒吧,你知不知道多危险?”
果然,再温柔的男人,也是有脾气的,顾衍不说还好,这一控诉起来,竟然颇有能列举齐溪十宗罪的架势。
明明原本是齐溪占据了主动权在质问顾衍和女邻居的,结果到头来变成了顾衍指控齐溪。
齐溪不得不手忙脚乱开始解释——
“做朋友也没有什么不对,女朋友不也是朋友的一种吗?”
“那块不锈钢,我今天就重新下单定制,改成‘坚固的爱情就和不锈钢一样常伴你左右’。”
“学弟的微信马上删掉!”
“朋友圈里马上昭告全世界给你一个名分!”
……
齐溪口干舌燥说了一堆,她有些紧张,也有些语无伦次,而她说话的时候,顾衍就那样非常温柔地看着她,他的眼神里带了炽热的温度,温柔得像是太阳,包围着你,有时候不知道具体在哪里,但就是哪里都在。
齐溪突然不想说话了。
她回忆着昨晚醉酒后的记忆,然后有些笨拙又生涩地朝顾衍走过去,抱住了他,把头靠在他的怀里,听着对方的心跳声,露出很依赖对方,没有办法没有对方的样子。
“对不起嘛顾衍,但是以后这样的事都不会再发生了,以后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很好的。”
齐溪把头朝顾衍的胸口又埋了埋,她有一点尴尬也有一点紧张,更是充满了无所适从和第一次做这样事的忐忑:“所以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两个人虽然因为在竞合所共事,几乎天天见面,也可以说个熟悉,但实际又仍旧是陌生的,尤其是对于如今这样需要切换身份的相处模式。齐溪有些别扭和紧张,顾衍也谈不上好到哪里去,这一向办案时候冷静自持的男人,如今竟然也有些羞涩的腼腆和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才好的手足无措。
但只紧张了非常微小短暂的片刻,顾衍就突然放松了下来。
他并没有刻意做什么,似乎只是顺从了自己的内心,然后齐溪感觉到他的手轻轻地摸了下自己的头,接着是他温柔又带了点无可奈何的声音——
“你知道我没有办法对你说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