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悄然笼罩,有些人却夜场将始。
苑丽莎一边补着妆,一边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粉刷,“杨哥怎么说,去不?”
助理放下手机,帮她把粉刷递过来,“杨哥说去,但他要先和导演把今天战机起飞那段过一遍,说是有些地方不能拍。”
“哦。”苑丽莎漫不经心。
她扫起眉粉,想着战机上那个孤决冷淡的蓝色身影,不觉摩挲着手心浅浅回味。
她放下粉刷,回头道:“再去问问那个飞行员去不去。”
助理一愣,寻思着这人可能不太好请,于是转头去看坐在一旁的经纪人。
经纪人显然脸色不太好。
她有一眼没一眼地刷着手机,眼皮一掀,冷道:“人家是节目组好不容易请来的王牌飞行员,你别打歪主意啊。”
苑丽莎满不在乎,“喊出来玩玩怎么了,长得又帅身材又好,我就想知道,这种冷冷淡淡的战斗机飞行员喝醉了之后是什么样子。”
经纪人不耐烦地把手机放在桌上,“我警告你,这节目是央视的亲儿子,你现在好不容易小火一把,别给我玩火自焚。”
苑丽莎也知道这个理,但她依然不甘心。
她不是个安分的人,尤其是看多了圈内人,这种不食人间烟火气息的军装男人,其实更容易让她把持不住。
说实话,她还挺喜欢的。
想到这,苑丽莎将粉饼收进包里,然后对着镜子懒洋洋地撩了撩头发,站了起来。
见她起身,经纪人问道:“你干什么去?”
苑丽莎耸耸肩,“我亲自去请啊。”
经纪人脸都黑不下去了,“你能不能给我消停会儿?发什么疯呢!都宠着你惯着你啊。”
助理也尴尬赔笑脸,“是啊,丽莎姐,而且我听说,他好像结婚了。”
“结婚了?”苑丽莎挑眉,““结婚了又怎么样?难道他老婆也在这啊?再说了,结婚了就不能和朋友一起出来唱K喝酒吗?”
经纪人一听,白眼都快掀翻天灵盖。
哎哟,还朋友,没瞧见人家都没正眼看你一眼吗?哪来那么高的心气直接就朋友了。
她摆了摆手,扯着嗓子冷嗤:“让她去,能喊出来我把头给她。”
得了赦令,苑丽莎抿唇偷偷诮笑,“姐,头我就不要了,你就看着吧。”
她说完,随便披了件外衣就出了门。
程赟的房间号她早就记住了。
同一层,同一条走廊,拐个角的功夫就到了。
她抬头看着2322房牌号,驻足在门口,刚准备抬手按门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后脖颈瘆得慌。
但回头一看,又是灯光暖暖,冗长的走廊上只有自己或深或浅的呼吸声。
她顺了顺气,抬手按响了门铃。
然而,随着“叮咚”一声,突然就有人在她背后轻拍了一下。
心口猝然一紧。
苑丽莎懵了懵神,反应了好半晌之后才缓缓回头。
顾诗筠正站在自己的身后,目光冷淡,语气漠然:“苑小姐,你在这干什么?”
偌大的走廊,在分秒静谧的木质软包内显得格外悄寂无声。
明明深处是雪松的后调,迎面而来的却是冷霜的前兆。
苑丽莎陡然一颤,一时间大脑短路似的一片空白,但她的临场能力简直令人发指,不过转头一瞬又可以平静应对,甚至还颇有傲慢。
她反问:“那你在这干什么?”
顾诗筠面不改色,提了提手中的黑色行李袋,脑袋朝门口轻轻一撇,“我住这。”
“你住这?”
苑丽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分外不信地抬眼看了看门上的数字。
是2322。
没错啊。
她轻嗤一声,嘴角微微勾起,“顾医生,我记得你和纵教授不是住在29楼吗?来的时候就安排好了的。”
顾诗筠漠然阖了阖眼,不过了了敷衍,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苑丽莎眼皮一掀,语气不爽道:“你既然住29楼,跑23楼干什么?”
门铃早已按响,却始终没有人来开门。
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在干什么,顾诗筠又抬手按了一下门铃。
“叮咚”声一响,她侧过头冷冷说道:“我是住29楼,但是我老公住这,我来找他也是合情合理吧?”
听到这句话,再多的冷静也是瞳孔地震的先兆,苑丽莎遽然眼眸紧缩——啊?老公?
她老公是谁?
不等她反应过来,心所期待的门便从里面被反手打开。
“筠筠,我刚……”
然而甫一开门,程赟陡然间就愣滞了。
他见过太多突发的紧急情况,但还没有一件事能让他这么措手不及,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奇怪的错觉。
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他话语猝然噤住,紧了紧手中的白毛巾,哑声问道:“你们……?”
苑丽莎也是脊梁骨都在涔涔冒汗,但她简直把临场应变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几乎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了过来二人是什么关系。
呵,夫妻上阵。
难怪他时不时都要往纵恒那个方向瞄一眼,搞了半天,原来这个女医生就是他老婆啊。
她轻轻嗤笑,抱着手臂耸了耸肩,眼尾一挑,说道:“不好意思,刚才眼花了,走错房间了。”
说着,她冷漠斜睨,不动声色地在顾诗筠身上悄然打量了一眼,便朝左手边的走廊快步离去。
顾诗筠漠然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掌心被行李勒痛的痕迹就更加愈发作痛。
她冷冷转头,径直进了房,然后砰地一声将门关上,视线在眼前的男人身上浅浅逡巡了一番。
内里是氲着湿气的暖意,还有着沐浴芬香的前香后调。
雾气朦朦散散,刚洗完澡,连下颌线都格外峰棱,更不用说紧身白T下那具宽肩窄腰的身体了,因为只要轻轻撩开那薄薄的一层,就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块块分明。
他还真是部队养成的好习惯,干什么都分秒必争,趁着她回去收拾行李的功夫,连澡都洗过了。
“怎么回事?”
她朝门口扬了扬下巴,不冷不热地问道。
程赟不觉怔住,反复几次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仔细思忖,总不能直接来一句“你听我解释”,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见他愣住,顾诗筠耐心彻底告罄。
她拎起行李,转身又朝门口径直走去。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懒得跟他斡旋。
程赟一见,将手里的毛巾随意一扔,追了上去,然后大臂一展便将她拦在门口,“筠筠,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体型高大,往前一站便是凌驾于上的压迫感,身后的门抵住了后背,让她根本无处可逃。
顾诗筠止住脚步,回头愤愤道:“她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按门铃而不是拿房卡,明显就不是走错房间,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
程赟紧蹙眉头,只字分明地说道:“如果与我有关,我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间点让她找上门来?”
两个人刚从外面的小吃摊回来,回29楼收拾行李也不过十几二十分钟,犯不着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找麻烦。
顾诗筠冷静片刻,理清大脑思绪之后,才缓缓缓和了神情。
“真没想到,你还挺招蜂引蝶的呢,平时在部队里也这样吗?”
程赟一听,脑中又是莫名其妙。
他平时身边都是男人,上哪招蜂引蝶去?
无奈,他只能重复道:“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顾诗筠抿了抿唇,手臂环抱自己,歪着头看着他,“对,你是不认识她,但她整一天眼睛都粘你身上了,你这么强的侦查力和警觉性都没发现吗?”
但凡女人跟你较上劲了,那脑回路基本上就不能正常使用了。
而且还是死胡同,越往里钻,越会把自己堵死。
程赟不假思索,“没有。”
听得他这么一说,顾诗筠鼻尖不觉一酸,眼睑都隐隐约约愈渐酸胀。
瞧瞧,这种长年累月只跟飞机火炮打交道的直男就只会照本宣科,不仅没有任何言语上的安慰,甚至还在一本正经地回答她的问题。
她咬着嘴唇低声道:“那你退役吧。”
说完,她直接拿了包转身去开门。
但程赟早已一把按住门把手,几乎在她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用门栓反锁起来。
“筠筠,你能不能别乱吃醋?”
这句话,听上去像是是安抚性的解释,可仔细研磨,又是耐人寻味的警告。
顾诗筠闻言双目一怔,慢慢回嚼之后,她抬眼看来,仿若对峙,就这么跟他目光在半空中相交。
“我乱吃醋?程赟你讲不讲道理啊,不讲道理你总会讲武德吧?她都大晚上跑来敲你房门了,我怎么乱吃醋了?”
势均力敌,没有退缩。
这倒是出人意料。
程赟猝然觉得有些棘手。
窗边,将竹编的落地灯将温柔的光线洒在房间里,把顾诗筠那张憋红的脸映衬得更加鲜艳。
程赟阖了阖眼,伸手去接她的行李袋,“听话。”
手指尖的肌肤相触,顾诗筠这才觉得刚才的酸劲姗姗来迟,连带着整个头皮都是麻的。
也许是今晚的牛肉粉让人脑袋都是热的,她也干脆迎难而上。
“我不。”
轻飘飘的两个字,尾音柔柔软软,像羽毛似的坠落在心坎的深处,然后被满眼的倔强所包裹。
程赟心口一凉。
也罢,别无他法。
他没再说一个字,直接夺过她的行李袋扔在一边,然后一把将她横着抱起来。
手中的包掉落在地上,稀里哗啦滚出一堆小物什。
两个紫色的小袋子,格外醒目。
关键吧,日期还很新鲜,一看就是才买的。
“……你都准备好了?”
程赟一怔,不觉淡然失笑。
顾诗筠看见自己的小谋划掉了出来,哪里还装得下去,挣扎着就要去捡。
可不等她有分毫举措,她就被扔在了床上,脑袋砸在柔软的枕头上,懵了好一瞬。
待男人的体重猝然欺身而上,她才彻底慌了神,手脚并用地拼命把自己往上抬。
“你干嘛……!”
但力量悬殊之下,她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不过几下象征性的挣扎,头发就凌乱散落。
程赟依然缄默不言,只将她的双手桎梏着举过头顶,便去解她的衣服。
外衫,
吊带裙,
最后只剩下内衣……
灯没有关,光线柔和地铺满了整个房间,坦诚太难,赤诚更甚,顾诗筠略略难堪地转过头去,双腿亦然抵触地蜷了起来。
夜色朦胧,他寻着熟悉感去找她的唇,但刚刚轻抵,她却紧紧咬着牙,怎么也不肯放他进去。
就这么不愿意亲他吗?
见她依然抗拒,程赟忽地停了动作,眼眸的深切辗转在她的唇边,思忖着,他沉吟道:“原来是我错了。”
顾诗筠不觉一愣。
什么?
二人四目相对,
心口怦怦跳着。
目光在即,流连的却是逝去的两年时光。
太久太久……
耐心悄然溜走,程赟不再等候她的回应,用扯过一旁掉落的发绳把她的双手紧紧绑了起来。
“对你,我只能用强的。”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