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着A-lister进行的最复杂谈判,当然是关于他的片酬和分成,所以我还会保留你的经纪人这个职位。你的经理人为你决定的合约,多数都是由对方来打动你,这样的谈判往往很简单,日本——或者韩国的企业找上门,报出一个天文数字——通常来说那也是他们的最高叫价,然后你决定要不要接下这个广告挣点快钱。吉姆的能力还是能应付得下来的,这一点你无需担心。”切萨雷在纸上画了一个分支,“这是代言的部分——在本土,你会有一到两个奢侈品的代言,华伦天奴全线以外,我会为你争取一个钟表代言,百达翡丽、梵克雅宝不请代言人,能形成默契的合作关系最好,但如果是欧米茄的品牌大使也不错,不能不说,你是个幸运的女孩,《Prada》让你进入了这些一线品牌的视野,不乘着东风定下这两份合约那就可惜了。对于这两个代言合约来说,钱并不是重点,少一两百万也没有关系——记住这一点,奢侈品代言就像是初恋,一生通常只有一次,经营得好,你们可以牵手很久,甚至合作一生。一直有一个高定品牌为你提供礼服是很好的事,这会在多方面提高你的格调。”
代言的部分结束了,接下来切萨雷顺理成章地谈到了基金会。
“关心慈善、环保和世界和平,选择一支你支持的慈善基金会也是非常重要的。”他说,“华伦天奴提出愿意和你的基金会合作,这很好,因为你自己设立的基金会能最大限度的为大梦和你省税以及省钱——这是很普遍的做法,通过基金会做帐、创造就业机会等多种形式把公司的捐款返还回来,即使你不这么做,也能为大梦省税,当然如果你很需要钱的话,还能吸纳公众捐款,有些明星的确会这么做,运用自身影响力为基金会打响名号,然后不公开账目和捐赠对象,通常说来,只要抽出20%的善款就能做好门面项目,余下的80%可以通过层层渠道以合法的投资收益回到明星自己手上,或者做别的用途。”
在珍妮的瞪视中,他耸了耸肩,“这很常见,慈善和彩票在很多时候可以被称为智商税,好莱坞存在的慈善组织头衔几乎可以绕地球一圈,如果他们真的都在做善事的话,美国——甚至世界早就比现在要好上不少了,但遗憾的是,民众往往从不深思。”
“这还真是,越熟悉好莱坞就对人性越失望吗?”珍妮有些嘲讽地说,“不,我不想用慈善来挣钱——继续。”
“应该说当你在任何一个行业做到高层,都会渐渐对人性丧失信心。”切萨雷回答道,“当然,杰弗森,当人们争先恐后地糟蹋道德的时候,你的坚持让世界又美好了一分。关于你的基金会,我想你可以从自身经历出发,帮助一些有志走出贫民区的学子,资助生活费和提供一定额度的奖学金,这会是很好的宣传噱头,也和你的个人形象颇为符合,这方面的事宜你可以让吉姆和慈善基金会专家去办,我们能在下一期《奥普拉秀》上多谈谈这个话题。”
“可以。”珍妮无所谓地说,“不要花掉我太多钱就没问题。”
“公司会结合大梦和你的税金计算出合适的捐款额度。”切萨雷回答,“OK,现在你选择了你的慈善领域,那么你要做的就是继续在几个主题之间选择,饥馑、环保、和平反战、动物福利、女权,选一个主攻方向,多出现在相关场合表示支持,过一阵子,也许你就能收到联合国的合作邀请,去几个穷国家——如果你选择反战和反饥馑的话,或者出席一些宣讲活动,你就是联合国某某大使了,当然,这会让你的履历更漂亮几分,也会让你的A-list头衔更加金光闪闪。”
“呃,我不知道……反饥馑?我猜?环保对个人的要求毕竟有些太高了,”珍妮说,想起她以前依稀看到的新闻,好像有个倒霉的前副总统,拍了一部讲述环保的纪录片,然后被人指出他的宅邸平均耗电量要比一般水平高出几倍什么的。“动物福利似乎又太极端了点,女权好像也爱走极端。”
“女权几乎很难激起浪花,饥馑是个不错的题目,去几次非洲,拍一些宣传照片,你会很快拿到头衔的。”切萨雷赞同地说,“除此以外,还有选择教派、政治阵营、国内议题,这对一些A-list,尤其是有志于往政界发展的A-lister来说也很重要,不过这和你无关。——最后一点,你要选择一个合适你的交际圈子,我不是在说明星人脉,顶级制作人,顶级导演,这都意味着上亿投资的重要角色,往往也意味着奖项提名,你在这方面预计要投入的资金会多一些,詹姆斯.卡梅隆喜欢潜水,斯皮尔伯格中意单人帆船——如果你想和他们谈论这方面的话题,那么最起码在马里布也该有套带私人码头的别墅。”
“圈子。”珍妮对这一点接受得很快,这就像是长江商学院,不一定说要教什么,重要的是去读,是和这些名导找到共同话题。毕竟对名导和顶级制作人来说,他们的项目是不缺演员的,能否被他们指定,除了演技以外,还需要一定的盘外招。
“对,这就是小社交圈,”切萨雷说,他已经在纸上列出了这些分支,然后又把这些分支汇总到一起,“我想你已经注意到了,A-lister做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保证一件事——格调,他们需要格调让市场相信他们是A-lister——这就像是造神游戏,一开始,你拿到丰厚的票房,这是你的踏脚石,然后你登上了神坛,所有这些都是在你身上涂抹的金粉。这样你就不需要接连不断的成功来证明自己,金粉涂抹得越厚,你就承受越多次的失败,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教过你的,即使初听再荒谬,只要你多重复几遍,又足够自信——”
“谈判对象就会相信你的话。”珍妮本能地重复。“大众和片商就是这里的谈判对象。”
“确切地说,大众是谈判对象,一个接一个的头衔和新闻是你的筹码,‘我是超级巨星,我是联合国大使,所以我有社会影响力’——说上一百遍,让观众们相信你——然后你就真的有了社会影响力。”切萨雷耸了耸肩,“至于片商,他们对此心知肚明,别忘了好莱坞的大制片厂时代,这一套他们早就玩过……不过,既然有助于票房,那么又何乐而不为呢?只要你的金粉够厚,社会影响力变现能力够强,即使失败数次,他们还是会开给你A-list的价码,所以不要以为这一切毫无意义,只是虚荣的游戏,除非你有信心你永远不失败,否则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
“Okay。”珍妮扮了个鬼脸,“但你的确把A-list的光环抹得七零八落了,被你这一说,成为A-list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没有什么玄机。”
“如果在我眼里,进入A-list还是一件很神秘的事,那你就应该为自己的将来担忧了。”切萨雷嘲笑地说,“当然,这些心得你不需要和任何人分享,对于大部分经纪人来说,为了得到这些知识,他们得通过收发室的地狱淘汰赛,再在行内摸爬滚打多年。甚至大多数A-lister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做这些事,他们只知道人人都在做——从众心理。”
珍妮大笑起来,“你的确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是吗?心理学和大数据什么的,放心吧,你的行业机密在我这里很安全,我是不会泄漏出去的,但我不保证立志做个好经理人的玛丽会不会前来偷听。”
切萨雷还真的打开门查看了一下,珍妮不禁笑倒,“拜托,这只是个玩笑!”
“谁知道?”切萨雷关上门,又检查了一下门把,“如果是我,我就会偷听——一个出色的经纪人就会偷听。”
切萨雷一回到好莱坞,珍妮就有开玩笑的心情了,这些困扰她的问题在切萨雷那里就像是可口的巧克力,一颗接一颗地被丢进嘴里,然后融化得无影无踪,现在,她终于有了成为A-lister的幸福感,甚至是有几分故意地抖着腿——直到切萨雷嫌弃地瞪了她一眼,才把脚挪下茶几,笑着拖出抽屉,“雪茄?”
“谢谢,正需要一根。”切萨雷接过来含上,预热点燃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俊美的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疲惫。“问题都解决了?让我们来谈谈芬奇吧,关于今晚的晚宴,你需要记住的是——”
“哇哦,”珍妮连忙举起手,“慢点吧切萨,你的转速有点过快了——你抽根烟,让我消化一下你刚才的课程行吗?”
切萨雷耸了耸肩,“Sure。”
珍妮其实是存了偷懒的心思在,按她的心思,今晚有切萨雷陪着,芬奇那边的寒暄功夫就可以交给他去做了,演员毕竟还是拿作品说话,有演技在,只要表现得不太愚蠢,交际上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她和芬奇能否谈拢,关键还在两个人对剧本的理解能否达成一致。所以这种力求完美的事前准备工作,能拖那就拖一会好了。
透过大天窗,阳光洒在起居室里,屋内的气温和气氛都让人愉快,珍妮眯起眼吞云吐雾,无限放松得享受了几口雪茄,美得眼睛都要眯起来,她偶然间抬起头,忽然发现切萨雷已经歪靠在扶手上,雪茄烟灰凝结半寸,烟头悄然熄灭——他睡着了。
现在应该是马尔代夫的休息时间吧?珍妮计算了一下时差,忽然有点想笑:实在是很难相信切萨雷也会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不但需要倒时差,而且想下他下飞机后紧急赶来餐厅的画面,应该也颇具喜感。
从马尔代夫飞回洛杉矶,十几个小时的航程总是要的,下了飞机就赶来处理公事,一路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想到仅仅是身边就还有人和她一样又忙又紧绷,虽然这样说有点自私,但珍妮的心情真的好了不少,她抱起笔记本电脑,拿起伊诺给的芬奇资料,往切萨雷身上搭了一条毛毯,无声地离开了起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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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告诉我他还没起来。”早饭桌上,珍妮问着玛丽,“你确定他还在起居室里吗?”
“起码半小时前我去看的时候他还是在的。”玛丽窃笑,“他好像就没有醒过——你没有乘此机会拍一些恶作剧照片真是太可惜了。”
“别说傻话。”珍妮斥道,但也忍不住笑,“如果你想死,找座悬崖跳下去,别给我们惹祸。”
楼上传来了隐隐的重物坠地声,玛丽大笑,过了一会,切萨雷从楼梯上冲下来。
“你应该叫醒我的。”他抱怨着脱了褶皱处处的西装,“现在我得先回家换一套西装——我们在芬奇家门口见?”
“切萨雷。”珍妮忍着笑意说,“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冷静点,昨晚的晚饭很成功,芬奇和我聊得挺开心的,对《第五个莎莉》,我们的看法相当一致,这会是一部不错的惊悚片。”
切萨雷的动作罕见地顿了顿,随后他翻过手腕看了看表,“Shoot,我忘了把马尔代夫时间调过来。”
虽然他已经把金发拨弄过,脸上也没什么睡痕,但皱巴巴的衬衫毕竟还是出卖了他的威严,玛丽已经笑得快直不起腰了。珍妮咬着舌头,努力维持正常地说,“如果你需要使用浴室的话,客用洗手间里什么都有,玛丽可以去你家为你拿一套西装过来。”
“这些可以等。”切萨雷搓了搓脸,又改变了主意——此人的洁癖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等我几分钟。”
一直以来,都是切萨雷在照顾(或者说干涉)她的生活起居,难得有招待切萨雷的机会,珍妮还是决定做个好的主人,她翻出克劳迪娅用的松饼粉,和玛丽商量着做了几个松饼,不过不论是她还是玛丽都没点厨艺这个技能点,成品颇有些惨不忍睹的意思。
“这个或是牛奶麦片,新鲜果汁、白面包片都有。”切萨雷回到厨房的时候,珍妮说,“你确定你不需要玛丽去为你拿西装吗?”
“稍后我会先回家一趟。”虽然切萨雷已经快24个小时没进食了,但他瞟了餐桌几眼,依然没有选择先进食,“先告诉我你和芬奇都聊了什么。”
“我们都说了说对剧本和莎莉的理解,芬奇想得和我一样,在这部影片里他打算放弃太明显的暴力画面,更多的向东方恐怖片取材,借鉴《午夜凶铃》的配乐和氛围营造,”珍妮复述道,“我觉得这是个很天才的思路,非常适合《第五个莎莉》,我对莎莉的理解他也很赞成——基本上就这些了,怎么?”
“你昨天应该叫醒我的。”切萨雷的眉头短暂地聚拢了,“——我在马尔代夫的时候已经对《加勒比海盗》第三部做了重新开价,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第三部你能拿到20/10的数字,和约翰尼拿得一样多,其实如果没有约翰尼,我有把握为你叫到20/20——迪斯尼对这个叫价没有太多的意见,但他们希望你对《第五个莎莉》多做些考虑。”
《第五个莎莉》现在还没有找到出资商,属于和各家电影公司接触的阶段,迪斯尼会了解项目内情很正常,但珍妮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阻碍自己接下这部影片,“他们是觉得莎莉的形象太负面,担心会影响到伊丽莎白吗?”
“的确如此。”切萨雷回答,“迪斯尼认为你出道以来接下的女性形象都以灰色、负面为主,甚至是《恋恋笔记本》的艾丽也有令人诟病的一面,他们担心这会对《加勒比海盗》的品牌形象造成影响——不过他们也没打算希望你放弃这个项目,而是给你提供了一份打包合同。他们希望你在接下来的档期内拍摄于一部主公司投资制作的G级影片,定位类似于《神仙教母》,以面向儿童市场为主,剧情欢快轻松——他们给你提供了几个选择,然后由试金石公司投资制作《第五个莎莉》,明年七月开机拍摄,冲击08年的奥斯卡奖。”
迪斯尼的意见,无疑是全盘打乱了珍妮和切萨雷之前对于今年行程的规划,她吃惊地抬起头,“但芬奇未必能等到那时候——”
“我还没有说完,”切萨雷竖起一根手指,“还有一个消息必须要让你知道:克里斯托弗和我在马累看了《Prada》,他对你的表演很感兴趣,有意接下《第五个莎莉》,整个飞机航程都在和我讨论剧本。不过克里斯托弗明年下半年已经预定拍摄詹姆斯.卡梅隆的未定名作品,所以如果你想和他合作,那么就只能在今年的这三个月空档中拍摄,否则项目势必被推后到遥遥无期的将来。”
“Shit。”珍妮不由骂了一句,“你的意见是?”
“我得回办公室联系一些关键人物才能下决定。”切萨雷说,“如果你没事的话,两小时后到CAA找我。”
“我和你一起去CAA,”珍妮迅速决定,“在你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可以看下你昨天列出的那些剧本。”
“OK。”切萨雷没什么意见,“那么我们走吧。”
“你确定你不先吃几口早饭吗?”珍妮已经调整到了战斗模式,她麻利地戴上棒球帽和口罩、墨镜,“该死——我昨天真该叫醒你的。”
切萨雷回给她一个‘你说呢’的表情,“事情没那么严重,到了办公室再说吧。”
玛丽随便咽了几口早饭,“我去开车。”
珍妮推门走出门厅,习以为常地扫了前院的狗仔一眼,等着玛丽把车开来,“切萨雷?”
切萨雷一边拨打电话一边走出门外,“是我,维杰里,听着,我需要……”
突兀而轻微的咔嚓声以及器械运转的嗡嗡声忽然从高空中响起,珍妮和他都停下了动作,包括玛丽也是,三个人一起疑惑地仰头找着声源,在门外狗仔队们的鼓噪声中,切萨雷忽然骂了一句脏话——这还是珍妮第一次听到切萨雷真正地把Fword说出口。
“我们被拍了。”他说,一把按下了珍妮的脑勺,把她送进了车里,“那些该死的狗仔,他们居然搞了遥控飞机!”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关于慈善和联合国大使的那一段,你们当私货看吧……因为这种事还是拿不出什么干货的,能拿得出干货的话一般明星本人都会进去了。不过国内的诈捐门什么的多少也能印证我的私货咯,总之大家自由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