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欧的嗓音低沉磁性,转身往外走去。
走了两步,他不放心地回过头,只见时小念仍维持着那个姿势,脸上的表情依旧那样,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样。
宫欧感觉自己从地下停车场抱了根木头回来。
宫欧走到楼下客厅,只见几个心理医生坐在沙发上正热闹得讨论着,封德在一旁为他们端上各种饮料。
宫欧冷眼看着他们。
他们讨论得热烈。
宫欧的脸上一点一点浮起怒气,半晌,他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封德餐盘上的饮料砸到地上。
“砰――”
杯子应声而碎。
一地碎片。
几个心理医生顿时被吓得全都战起来,战战兢兢地看着一脸怒意的宫欧。
“我请你们回来不是聊天的!给我治疗方案!她几天能好!”
宫欧低吼道,脸上布满阴沉,身上的气息躁怒无比。
“宫先生。”其中一个站出来说道,“我们几个分析过了,时小姐会有这样的情绪波动很正常,面对如此惊滔骇浪的舆论压力,她不知所措,进而变得自我逃避,所以才会这样。”
“我要治疗方案!”
宫欧道。
“就是家人的关心和陪伴、爱护。”那医生说道,“时小姐现在拒绝和外界交流,家人的陪伴尤其珍贵,要温柔细语地和她聊天,做一些让她心情放松的事,让她慢慢走出阴影。”
“……”
慢慢走出阴影。
这么说,还不是一两天能治愈的。
家人。
她还哪来家人,就是她家人把脏水往她身上泼的!
“宫先生,我能不能问时小姐刚刚是去哪了?”医生问道。
宫欧阴沉地扫他一眼,冷冷地道,“她去卧室睡觉了。”
几个心理医生相视一眼,微笑着道,“看来卧室对时小姐来说是比较有安全感的地方,那地方可以让时小姐多呆呆。”
“安全感?”
宫欧的目光一滞,他的卧室能让时小念有安全感?这怎么可能,对她来说,那不是魔鬼的卧室么。
“是的,像这种案例,我们心理医生也不能帮上太多忙,因为她对我们也有戒心,只有靠家人,因为面对亲近的人,她的防心不会那么重。”医生继续说道。
“……”
亲近的人。
她现在哪还有亲近的人。
那女人就是蠢,一直留在他身边不就完了?现在还不是被全世界抛弃,那个慕千初呢?那男人现在来救她了么?没有!
“对了。”医生想起一事又道,“最重要的一定要看紧时小姐,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受舆论迫害,而其中不忍舆论而寻求解脱的人比比皆是。”
“你是说她会自杀?”
宫欧的脸色瞬间一冷。
医生被他那种阴鸷的目光吓到,气势较弱地回答道,“宫先生,我们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最好她身边要有人一直陪……”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宫欧转身便跑,一路狂奔。
他用尽力气地往前跑去,一直冲到卧室门口,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宫欧忽然慌了。
第一次。
他连扇门都不敢去推开。
半晌,他抿着薄唇,一把推开门冲进去,站在钢琴旁往里望去,待望见床上的人有均匀呼吸时,一颗心才落定下来。
他整个人像是吃下一颗定心丸,不再慌乱。
宫欧走到床边,脱下鞋子躺到床上,一张英俊的脸靠向她贴着两处纱布的脸,他能感觉到她浅浅的呼吸。
好像已经睡着了。
“不是魔鬼吗?”宫欧低沉地问道,“为什么魔鬼的床会让你有安全感?”
“……”
时小念自然不会回答,继续睡着。
宫欧抬起手,指尖抚过她柔软的脸,低声道,“看看你,离开我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
“你说你有什么脸叫我魔鬼?魔鬼能让你过得安全无虞?”
“……”
时小念睡着。
宫欧掀开被子躺下去,将时小念搂进自己的怀里。
时小念仍是睡着,没有半分抗拒地任他搂着,她枕着他的手臂。
他的脸一侧,她的额头贴到他的薄唇上,她的额头很凉。
宫欧紧紧抱着她纤瘦的身体,慢慢阖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刷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抱住她,闻着她身上淡若似无的香气,宫欧渐渐也睡过去。
这是他们分开后,宫欧第一次睡得这么容易。
和宫欧分开的第23天,时小念被宫欧捡回身边。
翌日早晨,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趁时小念还睡着,宫欧起来冲了个澡。
温热的水淌过他姓感的身躯,宫欧甩着短发上的水,眼中清明凌厉,血丝少了好几条。
他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
没想到时小念还有助眠的功效。
宫欧邪气地勾唇,从淋浴间出来,长臂拿起一件浴袍穿上,推门走出去。
一出浴室,宫欧就见时小念正站在大片落地窗前面,光着双脚踩在地板上,穿着一件长长的睡裙,两条腿在阳光下显得份外白皙。
宫欧朝她走去,从后搂住她纤细的身体,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他用力地呼吸,呼吸着她身上的香气。
他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宫欧满足地闭上眼睛,继续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嗓音磁性,“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声音温柔得不像是出自他的薄唇间。
没有听到回应,宫欧慢慢睁开眼,只见时小念被他搂着,并不抗拒,她就这么站着,一张脸上是空洞,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落地窗外,看不出她在看什么。
过了一晚,她还是这样。
宫欧有些失望地凝视着她的侧脸,松开手来,“走,去洗漱,然后吃早饭。”
时小念站着没有动,仍是定定地望着外面,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一样。
宫欧是个没有耐心的人,他拧眉,“时小念!你就这么容易被击倒?不过就是些舆论,这些能拿你怎么样!在我宫欧身边,我看谁还敢说你半个字!”
“……”
时小念站得一动不动,不喜不怒。
“你能不能跟我说句话!喊一嗓子也好啊!”宫欧厉声道。
“……”
时小念维持着那个站姿,看着窗外,一双眼中根本没有他的存在。
“你――”
宫欧又要说,忽然想起心理医生说的,要温柔细语,要让她感受关心和爱护。
“Shit!今天起,你是我祖宗!”
宫欧盯着她几乎是半死不活的麻木脸,低咒一声,耐着性子牵过她的手,逼着自己的的声音柔起来,“来,小念,我替你刷牙洗脸。”
声音柔得他嫌自己恶心。
时小念被他拉着往浴室走去,也不挣扎,任由他拉着。
宫欧将她带进浴室,将牙刷挤上牙膏,水杯接水,然后像对待一个智障儿童似的,说道,“来,张开嘴巴,啊――”
“……”
时小念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没有理会他,但却伸出手拿走他手上的杯子和牙刷,然后开始刷牙。
“还知道自理,没蠢得太过。”
宫欧勾了勾唇,伸手揉揉她的脑袋,黑眸深深地注视着她刷牙的样子。
她是听得到他说话的。
她只是在拒绝交流。
“你放心,那些害你的人我会一个一个抓出来,让他们生不如死!”宫欧冷声给她承诺。
闻言,时小念的手一颤,牙刷掉落在水池里。
“不要了,再给买你新的。”宫欧拿起牙刷丢到一旁的垃圾筒里,修长的手顺着她乌黑的长发把玩着,“走,我们下去吃饭。”
“……”
时小念没有说话,沉默地洗漱完,被宫欧拉着离开。
她被宫欧一直拉到厨房,庞大的厨房里人很多,女佣们在忙着摘菜、端盘,厨师们一个个烧菜烧得热火朝天。
一个厨房里此刻少说也有30多个人。
“你想吃什么菜?”
宫欧牵着时小念走进去。
时小念一下子缩回手,连连往后退,身体不由自主地缩起来,弓得像只虾子似的,毫无美感。
宫欧回过头来,黑眸盯着她,“怎么了?”
“……”
时小念不说话,也不进去,就站在那里。
“怎么了,你说话。”宫欧耐着性子问道。
“……”
时小念一言不发,像块木头似的。
“……”
宫欧原地踱了两步,脚狠狠地往地上一跺,将浑身的怒气强行压下去。
封德从旁边经过,见状走上前来,轻声提醒宫欧,“少爷,时小姐可能不太适应人多的地方。”
之前时小姐被上千的人围在商场里,那种恐惧和慌张恐怕没那么容易消除。
封德的话提醒了宫欧,宫欧看着时小念,眸光微深。
“少爷,要不把时小姐交给我吧?”
封德说道。
他清楚少爷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要少爷去开解一个心理障碍、和外界拒绝交流的人,恐怕比凌迟少爷都痛苦。
宫欧阴冷地瞪他一眼,“我用的上你?”
“……”
封德沉默。
“将帝国城堡的人暂时给我删减掉三分之二,不需要留那么多人碍眼。”宫欧冷冷地下达命令。
“是,少爷。”
封德点头。
宫欧走向前,看着木偶一样的时小念,伸出手牵住她,将她拉近自己身边,一把抬起她的下巴。
时小念目光没有焦距地盯着他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