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染了一身的病,现在我安置好他们。时家确实对不起你,但现在,他们也还够了。”
慕千初说道,“小念,我希望你们别再践踏时笛了。”
时小念看着慕千初眼中的淡漠,一张巴掌大的脸上微微发白,“我没有践踏她。”
她只是戒备着时笛。
她没办法不戒备。
慕千初没有说什么,一双眼睛看向她,他的眼睛里像遮了一层极薄的纱,她的脸在他眼中不是十足的清晰,那种淡淡的朦胧感让她变得更加美丽,那些年她宅在出租房里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两年,我们的变化都太大了。”
慕千初说道。
“……”
时小念说不出话来。
“你踩在了时家之上,踩在慕家之上,而我和时笛,都沦为看你们脸色过活的人。”慕千初注视着她说道。
“你明知道我没有。”
时小念不接受这样的冤枉,“是,我是回到了席家,我是宫欧的未婚妻,但我并没有高高在上,更没有对你们怎么样,时笛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
她一直以为时家只是被遣出国了。
她不知道时家生活成那个样子。
慕千初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半晌,他淡淡地叹了口气,“小念,你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悄然变了,以前的你会对着那么多镜头面不改色么?以前的你能陪着宫欧出席各式各样的峰会么?以前的你能和那么多的名媛贵妇谈得投契么?以前的你,眼里只有对漫画和家的向往。可现在呢?”
可现在呢……
时小念哑口无言,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如今的她不再画漫画,全心全意照顾家庭,照顾宫欧,做好一个N.E总裁夫人该做的事。
“我已经有家了。”时小念说道。
“是你想要的那种家么?”慕千初反问道,“没完没了地登报,没完没了的宴会,为一个男人完全放弃自己想要的一切,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念么?不,你现在只是宫欧的附属品而已,没有自己的灵魂。”
“……”
时小念攥住了自己的衣服。
她从没被人这么说过,更没被慕千初这么说。
“今天对时笛的事,你明知道他做得有多过份,可你连一句指责都没有;他在你母亲面前摔餐具,你也不责备他一句。这就是你对宫欧的爱么?包容到没有底线。”
慕千初说道,“还是说,你赞同他做的一切,你已经和他越来越像了,狂妄、高傲,认为所有人都应该匍匐在你们脚下?”
她纵容宫欧,是因为她清楚,在宫欧的世界里只有她。
他不能再被刺激,她只有顺着他。
时笛已经将碗洗完,但没有走过来,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说话,不出一声。
“我没有。”时小念低低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
她转身欲走。
慕千初抓住了她的手臂。
时笛望着,头慢慢垂下来,手指在手臂上一下一下抓着,再没有从前的飞扬跋扈。
时小念转过头看向他,慕千初的眼中有着歉意,“对不起,小念。”
又道歉了。
时小念沉默地站在那里。
慕千初苦涩地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可能是这几个月来从没有接到过你的一个电话,我心生怨恨了吧。”
他的声音充满自嘲。
“……”
“把你想得不堪一些,我就可以说服自己别再对你心存妄想。”慕千初苦涩地说道,“可原来不是这样,我现在一点都不好受。”
“千初……”
时小念看着他这个样子更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难受,她伸手挣扎开他的手。
慕千初将她纤细的手臂握得更紧,“抱歉和你说这些,你知道我永远都不想惹你不开心。”
“把手拿开!”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慕千初转过头,一柄长枪的枪口抵上他的额头。
宫欧目光阴冷地站在慕千初面前,单手托着手中的长枪,指尖抵着板机,只要轻轻一扣,他就能如愿以偿看到子弹穿过慕千初的头颅。
“啊!”
站在厨房里的时笛尖叫一声,双手抱住头蹲了下来。
时小念脸色一白,惊呆地看向宫欧,“你哪来的枪?”
把枪都拿了出来。
“得多谢慕少爷告知一声有枪械库的存在。”宫欧冷笑一声,目光幽冷地盯着慕千初,“我去了才知道,原来作为席家的女婿可以自由出入任何一个地方。”
“……”
慕千初沉默地站在那里,手一点点松开时小念的手臂。
“不要,宫欧。”
时小念担忧地看向宫欧,怕宫欧真开出这一枪。
现在的他,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
宫欧睨向她,只见时小念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一丝血色,他邪气地勾了勾唇,慢慢将长枪抬起来,帅气地架到自己的肩上,一双眼眸不屑地看着慕千初,邪如帝王,“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
“……”
慕千初依旧沉默地站在那里。
“比起杀了你,我觉得更有意思的是,等我和小念一结婚,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连席家一起继承。”宫欧笑得轻蔑,姿态高傲,欣赏着慕千初的沉默,“到时候你算什么?我宫欧的一条狗,我会派你去清理厕所。”
他轻蔑。
他的姿态高不可攀。
他浑身上下就散发着四个字:不可一世。
“……”
慕千初站在他面前,双眸淡漠地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
“砰。”
宫欧看着慕千初,从薄唇间发出一个拟声词,模拟着枪声。
时笛吓得连连尖叫。
“小念,我们走!”
宫欧一手举着枪,一手拉过时小念的手往外走去。
慕千初站在那里很久没有动,时笛从地上站起来,跑到慕千初的身后,从后抱住他,身体还吓得发着抖。
慕千初面无表情地站着。
良久,他松开时笛的手,淡淡地道,“别怕,我会毁了那张脸给你看的。”
“我们走吧。”时笛害怕地说道,“千初,我们离开这里。”
在那个国家度过的日子早已磨平时笛所有的棱角。
宫欧。
这个名字在时笛每一次的午夜梦回中都成了最可怕的噩梦,只要一想到宫欧,她都恐惧得无法安睡。
“时笛,我不走,我没多少时间了,我不想一直做个失败者。”
说着,慕千初低沉地说道。
“那我陪你。”时笛毫不犹豫地说道,伸出手又抱住他,抱得特别用力,“千初,我陪着你。”
“好。”
慕千初点头。
……
返程的飞机上,时小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手捧着杯子,脑子里全是慕千初今天和她说的话。
她想着那些话,想得身体发冷发寒。
“慕千初那男人和你说了什么,让你一直魂不守摄的!”
宫欧坐在她的对面,不悦地盯着她。
这座位是面对面设置的。
徐冰心坐在过道另一边休息,闭着双眼。
时小念抬眸看向宫欧,慕千初的声音再一次在她耳边环绕着,不知道为什么,慕千初今天说的话对她有特别大的影响力。
她看向宫欧,“五六个月前,你对时家加重了惩罚。”
五六个月前,是他们闹复合与不复合最厉害的时候。
而那个时候,宫欧让人对时家加重了惩罚,让时笛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慕千初告诉你的?”宫欧说道,随后身体向她倾去,一双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她,一双黑瞳中有着某种异样的兴奋,“我把他们两个都丢到那里去,你猜慕千初会不会也变成那个样子。”
时小念注视着他的脸庞,他的眉目依然英俊,英俊得透着几分骨头出来的邪。
这让她的指尖发凉。
“宫欧,我觉得,我可以宽容时笛了。”
时小念认真地问道。
“因为她变成那个惨状,你就原谅了?”宫欧的黑眸一凛,冷冷地道。
“那还要怎样,他们已经经受了很多,时笛不止性格变了,连她走路也是,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得她走路不像以前那样好看了,有点瘸。”
这是因为那一枪的缘故。
时小念说道,“我真的觉得可以了,宫欧。”
“害你的人都该死,没人可以碰你,哪怕一根头发。”宫欧黑眸阴鸷地盯着她,一字一字从薄唇中说出口,眼神中再郑重不过。
“……”
时小念坐在那里,这回不止手指冷,她浑身都发着寒意。
他整个人变得越来越绝对。
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宫欧靠近她,伸长手在她的脸上摸了两下,“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行了,只要他们不来主动招惹我,我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真的?”
时小念有些不太敢相信。
“真的。”宫欧看着她,“因为我不要你为这种人脸色变差。”
她不是因为慕千初和时笛,她是因为他。
从订婚以后,她一点一点发现他身上的变化,不对,应该说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变化。
他还没有察觉,可她却想想都觉着后怕。
“嗯。”
时小念勉强露出一抹微笑。
“我不想你为那种人伤神,说你爱我。”
宫欧站起来,弯腰靠近她,俊庞从上至下逼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