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欧的手段一向暴力又干脆,宫彧被锁在自己的卧室中,半步出不去。
封德命几个保镖守在房门口。
为了避免被罗琪察觉到异样而担心,时小念陪着罗琪挑选小宝宝的衣物,一挑就是大半天,直到罗琪忙得累了去休息,时小念才抽出身来。
封德迎面走来,朝她递出一杯水,“小念,累了吧?”
“我还好。”时小念淡淡地道,“查得怎么样了?”
“没有找到尸体。”
封德答道。
闻言,时小念的心弦一松,“这是好事对吗?如果洛烈真被杀了,兰开斯特没有理由把他的尸体还带走的。”
自然是随便一扔。
而且封德说屋内有烧过东西的迹象,应该是洛烈自己找的,那说明兰开斯特不知道洛烈的秘密,更不会拿他来要胁宫家。
只是不知道兰开斯特带走洛烈是什么用意。
“的确如此。”封德点头,顿了顿道,“不过恕我直言,洛医生没死的话对我们宫家并非是什么好事,恐怕宫家和兰开斯特的一场正面冲突是避免不了了。”
听到封德这么说,时小念蹙起眉头,“是不是哥他……”
封德颌首,“大少爷从昨晚上醒过来后就没有睡过,别说饭菜了,他连水都没有喝过一滴,我担心他这样下去会出事。”
宫彧遭遇过的那些事他们都清楚。
“宫欧怎么说?”
时小念问道。
“少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想事情,暂时还没有吩咐,我也只能让人继续搜索洛医生。除此之外,我做不了什么。”封德说道。
时小念把水杯放到一旁,抬起腿往楼上走去,宫家的走廊干净整洁,一尘不染,转角的位置,时小念看到两个女佣分别端着餐盘走上来。
“这是送给谁的?”
时小念问道。
“这份是送给大少爷,那份是送给二少爷的。”女佣回答道。
时小念站在那里沉思片刻,然后从女佣手中接过一份餐盘朝着宫彧的房间走去,房门口几个保镖和女佣都站在那里,见到她纷纷低头,替她打开门。
时小念往里走去,这是她第二次走进宫彧的房间。
上一次,宫彧还没有回来,这个房间要多空洞就有多空洞。
阳光从窗口洒进来,却一点都没有暖到这个房间的气息,室内的空气有着说不出的潮湿,这里有很多的油画,地上、墙上全都是,像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博物馆。
宫彧一个人坐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一只手被绑在床柱上动弹不得。
他一头蓬松的卷发有些凌乱,脸上犹如死灰一片,一双瞳眸看着满卧室的油画,眼中找不到一丝光彩。
“哥。”时小念端着餐盘走过去,把餐盘搁到一旁的小桌子上,柔声说道,“吃饭了。”
“……”
宫彧一句话都没有,就这么坐着。
时小念看他这样不知道该说什么,宫彧坐在床上,忽然低哑地开口,“洛烈自小是孤身一人打拼起来,这个人心高气傲,性格古怪,我行我素,他这种人做事从来都不会和人好声好气地商量,这一次也是。”
连去赴死都不会通知任何人,就这么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了。
时小念安静地听着。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宫彧问道,苦笑一声。
“哥……”
“他就是故意去死的,他想让我难受,那天我走得那么决绝,连一个交待都没有给他,所以他去死了。”宫彧说道,“就和席钰一样,我什么交待都还没给,就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说到席钰,宫彧的嘴唇战栗起来,眼睛蒙上一层雾,他抬起手按住自己闭上的眼,仿佛这样这一层雾气就永远都不会变成泪掉下来。
“哥,你知道么,你是个特别喜欢逃避的人,这可能是你和宫欧最大的不同。”
时小念说道,她很少见到宫欧逃避,却一直看到宫彧用逃避来过自己的人生。
“……”
宫彧的身体僵住。
“宫家继承人的位置让你倍受压力,你就逃了;担心席钰不够成熟无法承担,你就逃了;不想回应洛医生的感情,你就逃了。”时小念说道。
“我很失败吧。”
宫彧苦笑一声问道。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失败,但我真的很想问你,你选择逃避了这么多次,到头来难道不后悔吗?”时小念问道,声音平和。
后悔。
怎么可能不后悔,他早就后悔了,每一桩每一件都后悔,悔意就像下了蛊的虫子钻进他的身体拼命地的厮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他,他有多失败,做得有多错。
宫彧往后重重地靠过去,转眸看向自己被锁绑住的一只手,手腕上有着一些勒痕,“我害死了他。”
“……”
“席钰是我害死的,洛烈也是我害死的。”宫彧道,嘴唇战栗得厉害,“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活在这里的人是我?”
不应该。
太不应该了,无论是席钰还是洛烈都比他活在这里好。
“洛医生还没死。”时小念说道。
“你说什么?”
宫彧震惊地看向她,没有死?
时小念明白他没有食欲,端起碗盛起一浓汤,说道,“他们没有找到洛医生的遗体,我想,洛医生应该还活着。”
听到她的话,宫彧一下子在床上坐起来,双眸紧迫地盯着她,“真的?”
“都找一夜了,兰开斯特不可能把尸体处理得这么干净吧,所以你不要急,洛医生不是我弟弟,他们不会是一样的结局。”时小念道,放下手中的勺子,“宫欧现在把自己关在书房,他正在想办法。”
“那你让我出去!”
宫彧立刻说道,声音透着急迫。
“你出去干什么?”
“我去救洛烈!”
“不吃饭把这碗汤喝了吧。不吃不喝没有体力怎么去救人?”时小念道,把手中的碗递给他。
宫彧看着那碗汤,眉头拧了拧,然后伸手接过一口灌了下去,烫灼的温度他完全都感觉不到,“行了,去找钥匙帮我解开。”
宫欧连他都敢绑。
时小念站在没有动,宫彧抬眸看向她,眉间有着两晚未睡的疲惫,“你骗我?小念,怎么连你都这样了。”
是,她只是想让他喝汤,并没有打算放他出去。
“哥,这件事宫欧会解决的,你在家等消息就好。”时小念平静地说道。
听到这话,宫彧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忽而自嘲地笑出一声,“小念,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是一个不仅失败还无能的人。”
“怎么可能,哥,我只是担心你。”
他怎么会这么想。
“洛烈是为了我才被兰开斯特盯上,他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却让我在家里等消息?”
“不让你等消息,难道等你发疯么?”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是宫欧。
时小念转过身,只见宫欧从外面走进来,一身墨绿色的风衣衬得他整个人高大无比,他一双黑眸幽冷地看向宫彧,嘲弄地道,“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像我们宫家的大少爷!”
宫彧坐在床上,闭了闭眼,语气还算平静,“今天换了是小念出事,你以为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当然比你好!”宫欧瞥一眼他被锁住的手,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起码这破锁锁不住!我要发疯谁也拦不住!”
“……”
时小念一头黑线,这是比人好的意思么?他还真是不掩饰自己,反正她一出事他就发疯是吧?
“谢谢,你提醒我了。”
宫彧平静地说道,猛地就开始用力挣扎自己的手,手腕上当下就被蹭破了一层皮,鲜血汩汩而出,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似的继续挣扎,挣扎到血肉模糊。
“哥你干什么?”时小念惊呆地看着他,伸手去抓宫欧。
宫欧这是要做什么啊,有他这么做弟弟的,还拼命地刺激宫彧。
宫欧挣开时小念的手,从一旁拿起摇控器,按下红色的键,调出一个电视台,电视上正直播着新闻。
【本月22号也就是明日中午12点,宫家与兰开斯特家族有一次会晤,宫欧将会出席,兰开斯特家族方面暂时还没有消息。这次会晤来得突然,令不少人都纷纷猜测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和解还是世纪之战……】
新闻主播还在继续播报着新闻。
时小念有些诧异地看向宫欧,“这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让人透露出消息你和洛烈有不同寻常的关系,这次我突然提出和解会晤,兰开斯特肯定知道洛烈是张很重要的牌,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开始行动了。”宫欧冷冷地说道,黑眸睨向宫彧,“至于怎么从他们的行动中找出蛛丝蚂迹把洛烈救出来,那是你的事!”
“……”
宫彧看着他,原来宫欧把一切都想好了。
“怎么不继续了?”宫欧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手腕,“继续挣扎啊,力气不够大是不是?要不要我让人给你备点毒品?智商跟不上还自虐?”
“宫欧!”
时小念怪嗔地瞪他一眼,他就少说点话吧,明知道宫彧现在思绪乱,没他那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