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有,少夫人还特别喜欢抱着小葵小姐,真的是很亲密呢。”
“二少爷还不是一样,除了少夫人,也就看着小葵小姐才笑得那么开心吧。”
“这很正常啊,毕竟是从出生就带起的,感情肯定不一样,有亲疏很正常啦。”
感情肯定不一样。
才没有一样。
一定不是,他也是宫家的孩子,怎么会不一样。
宫曜躺在床上睡得极不安稳,呼吸急促,小手紧紧抓着被子,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陷进更深的梦境中。
幽幽的月光下,查尔斯站在罗琪的身后,陪着她打理花丛。
“让你办的事都办完了吗?”罗琪一边剪着花枝一边问道。
“都办完了,当初您留下的那些证据都已经销毁了。”
查尔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你再去查查看,我不希望再留下任何的隐患。”罗琪从地上站了起来,接过查尔斯手中的毛巾擦手,“宫家虽然不如我丈夫在的时候那么显赫了,但现在的宫家很平静,儿子儿孙都在身旁,没什么比这个重要了。”
“是。”
查尔斯低头。
“所以啊,我不希望这种平静被破坏,以前留着那些是还没和小念和解,防着一招,现在不必了。”罗琪淡淡地叹了一声,月光下的脸美丽,姿态雍容,“我昨天忽然想到得把这些给毁了,万一有一天,Holy跑过来质问,为什么当初他会被我强抢在宫家养,为什么小念会主动放弃他,为什么我们会拿他来做交易,我都不知道从何解释了。”
“放心,已经都销毁了,Holy少爷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查尔斯说道。
少爷。
他真的是少爷么,一个被主动放弃的少爷,一个被交易的少爷。
他不是。
她们拿他交易什么了,为什么放弃他?他和小葵不是双胞胎么,为什么他们是不一样的,为什么他们会不一样。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视线再度一晃,这一回是进了美丽的花海遂道,宫欧陪着宫葵站得远远的。
他一个人站在古董车旁,古董车上,抱着洋娃娃的女孩子站在座椅上,指着他大声地骂道,“你以为我很想和你玩吗?我才不想呢,你这个小偷!小偷要被扔进大海里喂鲨鱼!”
“你一定没有妈妈教,坏死了,还偷我洋娃娃!”
“有妈妈?那你妈妈一定是个坏妈妈,最丑最坏的妈妈,她肯定不喜欢你,想把你扔进海里淹死!爸爸你说是不是?”
坐在驾驶座上的大人闻言看向他,顺着女儿说道,“你还真是没有妈妈教的样子,居然偷东西,你这样你妈妈一定后悔生你了吧?”
听到大人顺她,女孩子笑得更加开心了,“哈哈哈!就是!一定后悔生你,恨不得打死你呢,你妈妈肯定不喜欢你,讨厌死你这个小偷了!坏孩子!坏孩子!”
没有。
时小念很喜欢他,她一直都很喜欢他,一直都是,她还保存他给的糖。
没有,没有那样,才不是那样的!
“……”
月光照在黑暗的房间,宫曜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月光下,他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汗水有很多,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宫曜的眼中没了平时的镇定,而是难过。
清晰的难过。
半晌,宫曜从床上下来,穿着拖鞋往外走去,走到一半,他又退回来把几乎要掉到地上的宫葵推回去。
宫葵睡得很熟,完全没有醒过来,翻个身继续睡,发出轻微的呼声。
宫曜摸着黑走出房间,小手摸摸自己的嘴巴,好干。
他一个人走在安静的走廊里,抬眸望向远处,那里是时小念和宫欧的房间,他望着,眼睛闪了好几下。
那一天,他想去告诉时小念他没事,他可能只是有点伤心难过,他相信他没事。
他还要学习,还要照顾妹妹,他是宫家的少爷,奶奶经常说他将来是要承担整个宫家的,他的担子很重,所以他要迅速成长,他不应该伤心。
可当他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却听到了时小念的声音。
“你知道么,宫欧,这么多年,我对Holy印象最深的一个画面不是他被莫娜劫持,也不是他偶尔会笑的时候。而是他站得离我远远的,然后朝我鞠一下躬,带着该有的礼仪,却也带着疏离。”
“可每次看到他向我鞠躬,我都觉得他离我好远好远。”
原来是真的。
原来连时小念都认为他们确实不亲近,原来他们是真的不亲近,不如她和宫葵,远远不如。
夜晚空空荡荡的走廊上,宫曜小小的身影走在地板上,小手从墙上一点点滑过。
几秒后,宫曜站在那里不动了,慢慢低下头,眼睛眨了好几下,睫长一直在颤动,眼泪就这么滚了出来。
他蹲了下来,低着头,任由眼泪一颗一颗无声地落到地上。
走廊上只有他一个人,小小的一团黑影陷没在黑夜里,只有眼泪的温度是滚烫的。
忘记过了有多久,一个轻轻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
宫曜立刻躲到盆栽的后面,抬眸往前望去,只见时小念从房间里走出来,轻手轻脚地离开,一直往外走去。
宫曜揉了揉眼睛,站起来悄悄地跟上去。
她怎么会这么晚起来?
时小念很谨慎,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慢慢走进大厅,这才打开了灯,大厅里一片灯光明亮。
宫曜聪明地选择一个柜子作为掩护,他蹲在柜子后面,探出头,一双眼睛在灯光下红通通的。
只见时小念打开大门,从外面搬了几个花盆进来,然后坐在沙发上开始剪花枝,装饰进花篮里。
她在做什么?
宫曜不解地看着她,时小念脸上还挂着困意,一边打呵欠一边处理着花,然后又站起来往外走去,把一盆一盆的花搬进来。
她就这么重复地做着这些。
宫曜蹲在那里看着看着就困了,靠着柜子睡过去,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开始亮了。
时小念起身将灯关掉。
茶几上的花篮装饰得特别漂亮,颜色敏多不冲突,两条长长的樱花枝搭在蓝子两边。
时小念戴上围裙和袖套,将一头乌黑的长发用头巾扎了起来,然后往旁边望一眼。
宫曜立刻缩回身子。
“来得及回来做早餐的。”
时小念收回视线,看一眼表上的时间自言自语地说道,然后提起花篮外往走去。
出门?
宫曜愣住,站起来就要跟上去,但两条腿却麻了,他只好皱着眉头站在原地,双手按在膝盖上忍受着麻痹的痛楚。
等这一阵麻痹过去,他追出门时已经不见时小念的踪影。
妈妈是去哪里了?
天迹乍破一丝光亮,这个时间还早,外面有些凉,时小念骑着脚踏车从湖边的马路上驶过。
浪花屿的人好像都习惯晚起早睡,这个点还没有人起床。
时小念骑着车来到兰家前面,是一栋浪花屿上难见的豪宅,不过让人看着有些不舒服,围墙盖得高高的,好像把里边的人围困一般。
而大门口的路面被凿得一塌糊涂,几部施工的大车子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停在那里。
这应该是宫欧的杰作吧。
这男人向来不愿意轻易放过得罪他的人,也算是兰亭倒霉。
时小念骑着车靠过去,从车上走下来,手上提着花蓝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跨过那些毁坏的泥路,伸手按了几下门铃。
她昨晚又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看起来兰亭只是听过宫欧的名字,并未见过,所以连她也没见过,才会误会她是采花女。
门铃响了几遍。
大门从里边被打开,一个仆人站在那里看着她,时小念还没来得及开口,兰小琪从里边一路蹦蹦跳跳地跑出来,身上还穿着睡衣,一张小脸上满是写着急切地朝这边望过来,见到她的一刹那,兰小琪的眼里明显有着喜悦。
时小念愣了下,这个兰小琪怎么好像真的在期盼她过来。
“你好,我是来送花篮的。”
时小念将手中的花篮递了出去。
兰小琪很快将喜悦压了下来,站在那里恨恨地看着她,“你这个丑女人还真来了啊,果然是为了钱就乖乖地跑来了,哼。”
这说话方式真的是……让人无法平心静气地面对。
但她还是要面对的,为了儿子加油吧。
时小念俯下身微笑着看向兰小琪,把花篮捧到她前面,“喜欢吗?特别为你装饰的,我看你身上衣服的元素都是小公主的那些,所以这些花的主要颜色也是粉的。”
兰小琪站在她面前,闻言呆了呆,傻傻地看着她。
“喜欢吗?”
时小念又问了一遍。
兰小琪这才反应过来,把头直接扭到一旁,“哼,我才不喜欢呢,我最讨厌粉色了,我最不喜欢粉色了!”
可偏偏她现在身上的睡衣都是粉色的。
这个孩子好像特别喜欢口是心非,明明喜欢又非说讨厌。
时小念没有拆穿她,把花篮递给一旁的仆人,“给你,麻烦拿进去吧。”
“好的。”
仆人点了点头,转身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