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小念凝视着他。
四目相对。
明明是一个小别墅,可当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却变得格外空旷。
宫欧的手按在她的肩上,一缕黑发缠绕在他的指尖,他抬起手,指腹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抚了两下,嗓音低沉性感,“时小念,几年前,我们的家支离破碎,孩子在一边,我在一边,你在一边。几年后的现在,我们在一起,这就够了,难道还会比那些年更差么?”
“……”
时小念怔怔地看着宫欧,是,比起前几年的状态,他们已经好过太多,至少,她想见Holy的时候都能见到,不会有人阻拦。
“是不是?”
宫欧问道。
时小念低了低头,声音低低的,“是啊,比起那个时候,我们现在称得上是幸福吧。”
“那你就不要再为这种小事失眠流泪,通通交给我!”宫欧说道,语气狂妄得厉害,“有你男人在这里,什么事不能为你摆平?”
时小念抬眸看向他,还没开口,宫欧就道,“我知道你讨厌我的处事方法,但我就喜欢把你供着,不想把你放到卑微的位置。”
他对宫曜的教育方式时小念有时候是不赞同的,但他更不赞同她放低身段去一再讨好一个小孩子。
认识这么多年来,无论在任何人面前,他都是把她供在手掌心上,哪容得她这样卑微讨好别人。
他的语气有些别扭
他一双眼睛深邃极了,深得几乎能覆没她,让她完全找不到自己。
“我没有讨厌过你,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太累了。”时小念开口轻声地说道,将他的手拉下来牢牢地抓在手中,“宫欧,你是我最强悍的避风港,可你也会有想要休息的时候不是吗?我和Holy之间的关系我自己去修补它。”
这是她和Holy之间的事,她们的心结她自己解。
“你嫌弃我?”
宫欧不满地道,合着他说半天全白说了是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时小念说道,“你不能总是保护我,替我挡下所有大大小小的事,那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来保护,我都忘了该怎么去做。”
一个被保护惯的人太弱小了。
“我才不需要你保护。”
宫欧冷哼一声。
“你这话会不会说得太满?”时小念忍不住道,他总是觉得自己强得无人可敌,太过自负,这样很容易出事的。
“你别管我满不满,就是有一天我真有危险了,那你也不准来救我!”
宫欧霸道地说道。
“为什么?”
时小念不解。
“你不是说忘了怎么保护人么,那就不用你保护了!”宫欧道。
“……”
原来是他嫌弃她。
宫欧看着她落寞的脸,凝视了许久,最后说道,“时小念。”
“嗯?”
时小念看向他。
“其实你现在这样很好,弱一点好。”宫欧靠近她白皙的脸,将她的长发往后拨去,“你弱一点说明我保护得好,不用像以前一样,非要你做出选择,牺牲些什么来顾着我,比如儿子。”
闻言,时小念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脸,目光黯了下去。
就因为那时候的选择,Holy仇视上她,
“我不想提这个事的,但我想起来就想骂你,你脑子是洞么?背着我去做什么交易!你负担什么负担?我允许你那么做了么?”宫欧的脸说变就变,双眸狠狠地瞪着她,恨不得将她瞪出一个洞来。
“……”
时小念低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宫欧又冷冷地问道,“如果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还会不会那么做?”
还会不会为了他,而选择放弃争取儿子。
听到这话,时小念的目光怔住,一抹内疚一闪而逝,宫欧以为她是后悔了,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你……”
“我当时真的是别无选择。”
那件事对当时的她来说,根本是无法选择。
时小念看向宫欧说道,声音有些沙哑,这件事是她最深最隐秘的伤疤,“那时候的你真得不能再受刺激了,而Holy在宫家却是安全健康的,我选择争取Holy就是等于把你推向深渊,我做不到……”
她真的做不到。
那个时候,她只能选择舍弃儿子,这是她对Holy永远无法弥补的一个亏欠,可再来一次,她还是只能那么做。
不是选择,是只能那么做。
“……”
宫欧沉默了,低眸定定地看着她,人忽然往后靠了靠,一手随意地搭在沙发背上,一手松了松领子,发出一声低笑。
时小念转眸看向他,他唇畔的弧度让她看不透读不懂,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宫欧低笑着,凝视着她的脸说道,“和儿子争风吃醋的行为太幼稚了,可我怎么就这么开心?”
听到她无怨无悔的答案,他承认,他心花怒放了。
“……”
时小念沉默,她现在可笑不出来。
“那如果儿子也有危险呢?”
宫欧忽然问道。
“什么?”
时小念愣了下。
“如果儿子也置在危险中,你会选择什么?”宫欧问道。
时小念的头疼起来,“别闹了,不会有这种如果的,你也别逼我在如果的情况下做选择。”
她难受,也真的做不出来。
宫欧盯着她,目光深沉。
话落,她整个人被宫欧一把抱进怀中,宫欧低下头就吻上她的耳朵,唇上的炙热顺着耳朵一路蔓延至她的全身。
她一动不动地靠在宫欧的身前,任由他吻着,现在的她真得需要一丝暖意。
“睡一觉。”
宫欧说道。
……
阳光暖暖照在白色的小别墅上,卧室里,宫欧将时小念抱到床上,时小念躺在上面,双眼紧闭,已经入睡,淡粉的唇上含着一根头发,清纯的脸庞衬出几分性感。
宫欧伸手将她唇上的头发拿开,拉开被子给她盖上,双眼深邃。
和她说了半天,才让一夜未眠的她睡着。
哄个女人睡觉原来是这么困难的事情。
宫欧俯下身,在她的唇上印上轻轻的一吻,然后站起身往外走去,关上房门的一刹那,宫欧的脸变得冷漠至极,拿出手机拨打出电话,冷冷地道,“已经有两个小时了,安排的人手到了没有?”
“少爷,他们已经到达浪花屿,为了保密,我只派了十个人过来,对付兰家足够了。”封德在电话那一端说道。
“秘密抓捕兰亭,套出他手里对兰开斯特家族掌握的所有资料,记住,悄无声息地进行。”宫欧冷冽地吩咐道。
要打个措手不及,在兰开斯特家族反应过来之前就把事情给办妥。
他刚说完,手机里传来一个异样的声音,他拿下手机,是有另一个电话同时插入进来。
一个号码。
宫欧的记性很好,这串号码他在资料上见过,是兰亭的。
兰亭居然打电话给他。
这个电话来得有些诡异。
“封德,你先等下。”宫欧挂掉与封德的通话,接起兰亭的电话,沉默。
那边也沉默了几秒。
宫欧一步一步走进厨房,倒了一杯水,耳边传来兰亭谦逊有礼的声音,“宫先生,您好,我是兰亭,冒昧打扰了。”
“怎么,想道歉?”
宫欧冷笑一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眉头一下子皱起。
什么水。
不是时小念亲手倒的,连水都不好喝。
“是,我女儿冒犯了宫家的小少爷,这件事我很愧疚,所以我特地把小少爷接了过来,让我女儿好好地道个歉。”兰亭的语气谦卑极了。
但言语间的字词一琢磨就是不对的。
宫欧的眸光骤冷,重重地将杯子拍到流理台上,嗓音阴沉,“兰亭,你干了什么?”
他的儿子这个时候在游艇上离开浪花屿了。
“浪花屿上的人都太熟悉这片大海,比鱼还灵活,我让他们停在海域内截停游艇,他们果然办到了。”兰亭在那边微笑着说道,仿佛在说一件春暖花开的事情。
宫家接两个孩子的人并不算多,虽然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但被引到水里以后就彻底栽了。
不堪一击。
而浪花屿上的人全听兰亭的话,毕竟他是大善人。
闻言,宫欧瞬间挂了电话,按了几个键拨打到查尔斯的手机上。
他站在流理台前,薄唇抿出一抹白色。
很快,电话被接通,手机里再一次响起兰亭带着笑意的声音,“宫先生,您似乎不相信我的诚意。”
游艇上的人全栽到兰亭的手里了。
宫欧的眼中掠过一抹戾色,嗓音如冬天的雪,“兰开斯特的狗还要靠浪花屿的居民?”
“宫先生果然猜到我的身份了,我派人去打听,知道你没随着孩子一起离开,我就料到有些不对劲了。”兰亭笑着说道,“第一次,宫先生堵了我的门;这第二次,我实在不敢想象宫先生的手段,就只有先下手了。”
“你这手下得还不够狠,你应该通知兰开斯特。”
宫欧冷冷地说道。
“我已经离开兰开斯特好几年了,实在不想再和大家族扯上任何关系。”兰亭说道,“本来,我也不想和您这样的人物扯上关系,但我知道,我不这么做,宫先生一定不会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