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确实是浪花屿上的人,但幕后主谋却是兰开斯特家族。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兰亭大吼出来,突然眼睛瞠大,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来,全数溅在手中的纸张上。
纸张上印着是一张他妻子被侮辱后拍的照片,此刻被鲜血染得什么都看不到了。
怎么会是兰开斯特。
虽然他知道自己脱身要掌握些资料,但兰开斯特当年对他的离开没有任何的责难,反而还帮助他改姓换姓。因此,他刚刚的确还是不想交出资料的,他不想背判待他如此的兰开斯特家族。
可现在却告诉他,兰开斯特是杀死他妻子的主谋,不可能,不可能的。
“是你们在骗人!你们骗人!兰开斯特先生知道我妻子什么都没有掌握的,他知道的!他不会杀我的妻子,还是用这种方式!”
兰亭激动地吼出来,嘴唇被鲜血染红。
“愚蠢!”
宫欧懒得理这种人。
时小念站在那里,看向兰亭青筋暴跳的脸,淡淡地道,“兰先生,这么多年了,我相信你找凶手的时候用尽所有的力气,可却连一点凶手的线索都找不到,你应该也怀疑过的吧。”
到这一刻,她才算是把整个故事都串了起来。
兰亭从一开始就决定炸岛,所以他对宫欧百般忍让,不通报兰开斯特,因为这里一旦乱起来,他埋炸弹的事也会被揭晓,他的计划就不能进行了。
“……”
闻言,兰亭跪在那里,浑身僵硬,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时小念轻叹一声,“你不肯去相信,是因为你知道,你除了去处置那些凶手,你处置不了主谋。”
兰开斯特家族怎么会是他一个人能捍动的,所以他逼迫自己不去这么想,可现在,宫欧把证据全血淋淋地甩到他的面前。
他已经不能逃避了。
兰亭的肩膀完全垮了下去,眼中灰暗如死,“不,如果是兰开斯特,他可以把那些凶手也转移走,或者杀了,怎么会由着被我放在浪花屿上?”
封德站在一旁道,“大约就是想防着你吧,你手上掌握着资料,不把这几个人撤走还能当眼线,阻挠你,还能暗中找资料。”
一举几得,何乐而不为。
要是几个人突然全部被转移或者被杀害,兰亭反而会猜到是兰开斯特下的手,这个局布得是真漂亮。
“那这么多年他在我身边一直安插人手阻挠,说明他是在监视我,那为什么不来杀了你?”兰亭看向宫欧。
谁都知道兰开斯特家族视宫欧为眼中钉、肉中刺。
“我真是和你这种愚蠢的人沟通不了!”
宫欧嫌弃地看着他,从书桌后面走出来,走到兰亭身边蹲下,伸出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垂着的头拉起来,“还想不明白?就因为一直在监视你,兰开斯特早就知道你的炸岛计划,他迟迟不出动,就是等着借你的手杀了我!”
“……”
兰亭满脸灰败地跪坐在那里。
封德站在一旁,低着头,道,“难怪我们宫家这么多人出动到浪花屿多日,兰开斯特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表面上看是还没收到消息,实际上是等着我们死。”
这一招够狠。
特别狠,把心头刺兰亭和宫欧一并除去了,再好不过。
只不过兰开斯特家族估计又要跳脚了,这借刀杀人的计划被少爷给看穿了。
“卟。”
兰亭跪坐着,忽然又是一口血从嘴里喷出来,宫欧反感地推开他,兰亭顿时失去依靠,整个人倒在地上,双眼呆滞地看着地上的那些纸张。
半晌,他的手动了动,开始把那些纸张疯狂地往怀里搂,一双手上全是血迹,“青青,青青,对不起,对不起……”
他反复地道着歉。
时小念站在那里看得难受,到这一刻,兰亭才终于正视到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不肯听劝早早地从兰开斯特这个坑里跳出来。
他现在才是真正清醒过来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青青,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兰亭边呢喃边把所有的纸往怀里搂,像是抱着一个人似的,一身的伤,满手的血,双眼空洞得像是躺在奈何桥边上一样。
主谋是兰开斯特家族,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知道真正的凶手在哪里,可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谋划这么多年,却是什么仇都不能报,报不到,他报不到……
他没用,他太没用了,他什么用都没有,对不起,青青,对不起,对不起,他当初该听她的话,他该听话的。
“……”
时小念见他这样,抬眸看向封德,封德明了地走过去蹲下,把手放到兰亭的手腕上为他把脉。
宫欧见不得他脏兮兮的样子,站起来就要走。
兰亭忽然推开封德的手,伸出一只血手就抓住了宫欧的脚踝,宫欧抬起腿就要去踹他,时小念连忙道,“宫欧!”
兰亭这个样子已经是万念俱灰,别再伤上加伤了。
“……”宫欧斜了她一眼,将腿收了回来,恶狠狠地瞪着兰亭。
“帮我对付兰开斯特家族,求你,求你了。”
兰亭哀求着宫欧,一只手抓住宫欧的脚踝,一只手牢牢地抱着那些纸张。
“我是要对付兰开斯特家族,但不会是为了你。”
宫欧阴沉地说道。
听到这话,兰亭明显好受了些,松开手紧紧抱着那堆纸,“那就好,那就好,我要兰开斯特家族不留一个活口,全死全灭……”
“……”
时小念低眸,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趟浪花屿之行,兰亭将她们一家害成这样,她却恨不起来这个男人。
或许是因为,他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让人无从恨起。
兰亭倒在地上,像是具行尸走肉般,唯一的动作就是把纸张一页一页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又痴又傻的动作,他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一字一字说道,“我告诉你们资料藏在哪里。”
这些资料在他手里是个毒瘤,起不了大作用,只有到宫欧的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到这一刻,时小念明白该结束的终于都结束了。
“我可以告诉你们炸弹都分布在哪,但我要浪花屿的人陪葬。”说出资料所在后,兰亭一边说话一边血从嘴里哧哧地看着,看得让人心惊。
他动不了主谋,可几个侮辱杀害他妻子的凶手他还是要杀。
“不用陪葬,浪花屿上的人一直在我的控制当中,浪花屿迟迟不炸,兰开斯特埋在你身边的人一定会有异动,应该不止一个,他们一动,所有的真相就都一清二楚了。”宫欧冷冷地道,抬眸睨向时小念。
时小念冲他露出淡淡的一笑,她就知道他不会拿浪花屿上所有人的性命儿戏的。
“好,把他们交给我。”
兰亭说道,血不断地从嘴里冒出来。
封德替兰亭把着脉,眼中一惊,从地上站起来,转眸看向宫欧,低下头道,“少爷,兰先生本来的伤势虽重,但还不至于要了命,只是他这下气急攻心,恐怕是……不行了。”
从来没有看到一个人可以情绪爆发到这种程度。
闻言,时小念惊呆地睁大眼,低眸看着兰亭的嘴里不断溢出血来,几乎看不到牙齿,不禁皱眉,“义父,能治……”
她的话还没说完,封德就摇了摇头,“脉象已经全乱了,估计就这两天的事。”
像这么急的,估计今天晚上都不一定能撑过去。
宫欧冷漠地站在那里,没有表情。
时小念听着,有些难过地闭上眼,两个保镖将兰亭从地上扶起来,兰亭还是牢牢地抱着一怀的纸。
只因为那些纸张上印了几张他妻子的照片。
保镖扶着兰亭要走,时小念追上去,问道,“兰先生,要见见小琪吗?”
兰亭已经连站都站不住了,闻言,他双眼呆滞空洞地看向她,然后点了点头,含着血道,“对……不……起。”
时小念站在那里,不懂他这一句对不起是对她,还是对他的太太。
也许都有吧。
他是这一刻才明白过来,自己全错了。
……
阳光下,兰家庭院外的大门口,整个浪花屿的人都站在那里,想打听兰亭的消息,嘈杂个不停。
宫家的保镖拦在他们面前,暗处,也有不少眼睛盯着这些浪花屿的居民。
紧闭的大门内,庭院中一片繁花似锦,花香扑鼻,阳光落在这些花上格外温暖。
宫曜一个人坐在庭院里的秋千椅上,垂着两条腿,身上的衣服干净,一尘不染,线条笔直分明,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
不知道时小念怎么样了,还是不是不舒服,她应该回房睡觉了。
“Holy!”
一个灿烂童真的声音传来。
宫曜转过头,只见兰小琪抱着洋娃娃从里边跑过来,一脸开心地跑到他面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你去哪了?”
宫曜问道,稚嫩的语气没什么起伏。
“给你去拿棒棒糖了,吃吗?”兰小琪站在他面前,腾出一只小手递给出棒棒糖给他,“荔枝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