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德就站在她的面前,却听不到她的话,他只是心痛地看向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苏瑶瑶,苍老的手微微颤栗着。
“快点!”
有人在催促。
封德的身体发着抖,几秒后,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蹲下身去捡枪。
“不……”
时小念惊恐地望着近在眼前的影像,伸出手想去阻止却只是穿过没有任何实体的虚像。
不,她要去救义父,要去救人。
脑袋一片空白的时小念都没有去想封德是在哪便往外冲去,乔治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慌乱的身影,唇角的笑容越发得意。
“砰。”
一声巨响在空旷的大厅里来回震荡,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
时小念猛然停住脚步,那一瞬间,她发觉自己整个身体都麻了,没有任何的知觉。
义父……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小念忘了自己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勇气在慢慢转身,头缓缓地回过去,眼圈红得可怕。
全息影像中,封德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头上的枪眼在不断地冒眼,他睁着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
那双眼睛曾经是那么温柔慈详地看着她,陪她度过一段又一段难熬的时光。
怎么会……
不可以,不可以,义父说过要一直陪着她的,不会离开她的,不可能,不可能。
起来,求求你,义父,起来啊。
不管她怎么祈祷,封德再没有起来过,他躺在那里,任由鲜血不断地涌出来,将地面逐渐染成红色。
“啊……”
时小念连喊都喊不出来了,只剩下虚弱的沙哑声。
乔治真的疯了,他要赶尽杀绝,不留后路。
“给我拖过来。”
乔治抬了抬下巴。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将时小念一把拖了过去,将她重新拖回大厅中心,让所有的全息影像围绕着她,用所有的死亡气息包围住她。
时小念痛苦地看着封德的画面慢慢变黑,只听见又一声近在耳边的枪声响起,她震惊地一回眸,就看着宫彧满身是血地缓缓倒下……
“……”
时小念腿一软,整个人再次瘫坐到地上,双手死死地抱住头,痛苦地看着前方的宫彧。
不要、不要死。
都不要死,都不要离开……
时小念瘫坐在那里,连呼吸都在颤抖,宫彧倒在地上,一只血手重重地落下来,指尖在不停地滴血。
一滴又一滴,仿佛正朝她没过来。
“……”
都死了。
李清研死了,义父死了,连宫彧也死了。
这一定是个噩梦,只是梦,只是个梦……
时小念幻想着这一切不过是个梦,可冰冷的空气和若隐若现的血腥气缠着她,逼着她清醒。
乔治满意地看着时小念此时像一滩烂泥的模样,从保镖手中接过一杯咖啡闻了闻香气,道,“时小念,你可是宫欧的女人,这出戏才开始,你可别让我失望。”
话落,就听孩子害怕的喊声传来。
“Dad!Mum!Dad!小葵好害怕啊!Dad!Dad!”
是宫葵的声音。
时小念瘫坐在那里,湿了的睫毛猛然颤动起来,“小葵,小葵……”
她激动地朝身后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宫葵害怕的哭喊声越来越响,那声音喊得时小念的心脏几乎骤停。
“Dad!Dad!我要Mum!呜……”
小葵。
你在哪里。
时小念四下张望怎么都找不到宫葵,蓦地她抬起头,就见大厅上方吊灯的位置出现一个巨大的旋转木马影像。
宫葵双手被绑住整个人吊在旋转木马上方,她激动地蹬着腿拼命地哭喊。
“转。”
乔治下令。
旋转木马顿时转动起来,旋转的感觉让宫葵不安起来,拼命哭喊,“我要Mum!我要Mum!啊啊,我怕……”
旋转木马缓慢地转动,下一秒,时小念望见同样被吊着的宫曜,再下一秒,是被中着的一个摇篮,里边自然是幼小无知的宫北。
三个孩子像游乐园里的木马一般被吊着旋转,宫葵和宫北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大厅,中间夹杂着罗琪强作镇定的声音传来,“要杀就杀我,何必和三个孩子过不去,我们宫家不是任由你们羞辱的!”
母亲……
时小念仰着头,痛苦万分地望着上方的旋转木马虚影,手死死地抓住心脏处的衣服几乎喘不上气来。
“杀一个女人有什么意思。”乔治轻轻地吹了吹杯中的咖啡,慢条斯理地道,“告诉罗琪,别说我冷血,我让她选一个孩子领回家去,前提是她得亲手杀掉另外两……”
话还没说完,时小念已经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双眼通红地看向乔治,嘴唇颤抖地张开。
“你要说什么?”乔治优雅地端着咖啡杯,低眸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小念。
时小念已近乎失声,没有一抹血色的唇无力地发出沙哑的声音,“你无非是恨我害死了莫娜,你杀了我,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求求你。”
她不能让三个孩子出事,已经死太多人了,她不能再让孩子出事,一个都不可以。
“你刚刚不是还很镇定吗?你不是还在等着宫欧来救你,来教训我吗?”
“……”刚刚的她还没有经历这一场噩梦。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别拿宫欧当神,他宫欧救不了李清研,救不了封德,救不了兄长,三个孩子他也救不了,砰。哈哈哈……”
乔治的唇间吐尽残忍的字眼,模拟着枪的声响。
“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时小念哀求着,明知道哀求可能无济于事,可现在的她还能做什么呢?
“你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乔治笑着说道,“尤其是你最后说的。”
“求求你,求求你……”
时小念自然知道乔治要的是什么,她跪在地上朝乔治磕头。
上空,旋转木马的影像色彩斑斓,三个孩子一直在被吊着旋转。
下方,时小念不断地磕头,用尽所有的力气直磕到额头鲜红,舍弃所有尊严。
看着宫欧最重视的女人如此卑微,乔治心情大好,仰头大笑起来,“时小念,抬起头来。”
时小念已经没了任何的想法,一心只想保住孩子的命,她听话地仰起头,额间的鲜红是脸上的唯一色彩。
乔治低头看着她,“为了孩子你是不是什么都愿意做?”
“求你放过他们,求求你。”
只要能保住孩子们,要她怎么死都可以,怎么都可以。
乔治瞥一眼杯中的咖啡,勾起唇角,“我这手下一点都不懂咖啡,这么烫怎么入口,怎么保持咖啡的味道。”
一边说着,乔治一边将手中的咖啡杯缓缓倾斜,滚烫的咖啡朝时小念的脸上洒下来,激烫着她苍白的脸,唤醒痛觉。
时小念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咖啡倒下来。
孩子们的哭喊声在大厅里回荡着,哭得声嘶力竭。
似乎还嫌不够,乔治转着手中的咖啡杯均匀地倒在时小念的脸上,看着热气在她脸上每一处散开,咖啡顺着她苍白的脸滴淌下来。
“放了孩子,求你。”
时小念顾不上疼痛,只是一个劲地哀求着乔治。
乔治倒尽杯中的最后一滴咖啡,微笑着看她乞求自己,蓦地,乔治将手中的杯子中往地上一扔,一把掐住时小念的下巴,双眼痛恨地瞪着她,“孩子?你现在知道孩子有多重要了,我的莫娜被你们杀死的时候知道我有心疼么?这是你和宫欧欠我的血账,注定你们要还!我要他宫欧还个彻底!”
随着乔治愤怒的吼声,只听“砰”的连着三声枪响,宫葵尖锐的喊声在整个大厅响彻,随后是一片寂静。
墓地一般的寂静。
时小念跪在地上,一张脸被烫红,眼睛随着枪响猛地睁大,瞳孔放大,额间的血渗出滑过鼻梁。
连孩子们都……
她甚至没有去看一眼空中的全息影像,眼前便是一片漆黑,人昏倒在地上,头重重地压在乔治漆黑的皮鞋上。
乔治嫌恶地一脚踢开她的头,拍了拍双手,“把她拖开,弄醒!”
“是,先生。”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将昏迷的时小念拖走,提来一桶凉水照着她的脑袋泼了下去。
……
整个兰开斯特庄园乱了,宫家人和警察几乎将庄园翻个底朝天,却是一无所获。
树下,宫欧站在时小念失踪的地方,听着传回来的一个个坏消息,脸色难看到极致。
“二少爷,大少爷不见了,完全联络不上。”
“封管家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我们把乔治主卧的密室都破解开了也没有发现少夫人的行迹,现在整个庄园只进不出,照理是所有人都出不去的,可就是找不到。”
“不好了!二少爷,我们去接夫人和孩子们,发现都不见了,保护的保镖们都被迷晕了!”
“二少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么多人一起失踪,我们再漫无目的地找下去,时间一长恐怕……”
宫欧背靠着树,听着一个又一个的消息,一向镇定如山的人没了声音,给不出任何的指示。
保镖们站在那里面面相觑地等候着,没人敢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