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基地,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大屏幕散发着幽幽白光。
录像里一个浑身染上血色的人影,正仰头靠在椅背上,进气多出气少,明显已经气息奄奄。
正对着屏幕站着三个人。
伏特加脸色非常不好,他看着旁边的两个人,一瞬间竟然产生了自己是好人的错觉。
大概是因为对比。
眼前两个人,明明长得都很正常,却一个把血腥的逼供全程做成纪实视频交给他,说是任务报告;另一个则是心无旁骛,津津有味地咬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可丽饼。
好像录像内容有多下饭一样。
叫做安室透的男人甚至还在问香槟拿着的可丽饼是哪一家的。
虽然沙罗觉得他完全违反了萩原的“不伤害”定律,和他走得太近,很有可能不会被女孩子们喜欢,但毕竟是自己的后辈,年轻不太懂事也是正常,自己作为前辈应该要多包容他一些。
这么想着,沙罗重新打起精神:“是丽芙丽芙家的。你喜欢的话我下回可以帮你买。”
面对沙罗突然热情的提议,安室透委婉地拒绝了。他其实知道这家可丽饼店,因为在警校训练的时候,萩原研二在降谷零面前提起过几次。
提起萩原研二,他又不禁想起几天前和另一个人的相遇。
诸伏景光,自己的幼驯染,hiro。
他们一同从警校毕业,之后化名为安室透的降谷零因为自己接到卧底任务,就渐渐和警校同期刻意断了联系。
其他三人偶尔会给他发消息,唯独hiro一条信息也没有给他传来。本来,降谷零以为幼驯染这么做是因为猜到了自己去做什么,直到那天——
化名为“安室透”的底层成员在和另一名成员交接任务的时候,一擡头,却看见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虽然蓄起的短须让这个人褪去了学生气而显得成熟,但降谷零怎么也不会因此就认不出自己的幼驯染。
两人目光相接,一刹那的惊异过后,心照不宣地收回目光。
谁也不知道若无其事的表情下是怎样复杂的心绪。
Hiro居然也被派到这个组织卧底了,他的化名是“绿川修”。
在两人确认没有监视后的一次短暂会面中,降谷零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了诸伏景光毕业后的去向。
没想到警校一别,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再见。
“绿川修”早“安室透”一步进入组织,完成了一个表现出色的任务后,现在已经先一步加入了行动小组,开始被委派到更重要的任务。
相比之下,目前还是一个底层成员的安室透,暂时涉及到的危险似乎会少一些。
然而,听了幼驯染的经历,诸伏景光对安室透的担忧只增不减。
诸伏景光当然也知道香槟这个人,他甚至看见过她拖着一具尸体穿行在基地的走廊里,嘴里还轻快地哼着昭和年代的调子。
当时刚进入组织和他搭档的年轻人看了这一幕之后,脸色惨白萎靡,连连干呕。第二天,就申请调离行动组,乖乖接受组织的安排去财务科工作了。
“你要小心。”诸伏景光神情凝重,担心地低声嘱咐降谷零,“香槟的精神状况不是很稳定。”
“……”
降谷零深深地看了幼驯染一眼,五味杂陈地点了点头。
最终还是没告诉幼驯染,他现在的人设与香槟的精神稳定程度大概不相上下,基本等于没有。
时间回到现在。
安室透看着伏特加脸上难以言表的表情,知道自己只能在这条伪装心理变态的道路上一条路走到黑了。
好在这种人设对他是有利的,比如副市长就
被他成功救下,现在正在接受日本公安的严密监视与秘密保护。
录像播放完了,最后暂停在副市长垂着头生死未卜的画面。
伏特加清了清嗓子,转头问靠在墙上把自己整个人都隐藏在黑暗里的安室透:“尸体呢?”
安室透走出来一步,金发被屏幕的白光照得闪闪发亮。
“被我处理了,”他耸了耸肩,轻松地说道,被阴影遮罩的半边脸神情莫测,“留了一个眼珠,不过我要回去找一下泡在哪个罐子里了。”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伏特加的表情一言难尽,他的视线在安室透和沙罗之间转了转,发现自己哪个人都不想看。
真就没一个正常人。
录像虽然难以直视,但里面的内容倒是很有价值,副市长交代出来的信息是他们所没有掌握的,如果属实,不及时解决会对组织造成极大的影响。
跟着琴酒久了,伏特加也看得出来安室透在他面前放这个视频是有意居功。
“我会把你拷问的结果告诉大哥,这次做的不错,你叫什么来着?”
“安室透。”
“这段时间你先跟着香槟吧,她是情报组的。”
伏特加随口这么交代到。
这是组织里的惯例,凡是有机会拥有代号的成员都需要先跟着已经有代号的成员出一段时间的任务,表现出色就有可能晋升为拥有代号的核心成员。
就像香槟,她一开始也要跟着卡尔瓦多斯。这种方式一方面是让新人熟悉组织的行动模式,另一方面也兼具考察和监视的功效。
安室透拷问出的信息,已经证明他的潜力不仅仅局限于一个普通的组织底层成员。
伏特加这次只是让他暂时跟着香槟,打算过几天找其他组织成员接手。
毕竟变态培养变态,简直是在养蛊。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天,组织里代号成员不知为何都知道了安室透用在副社长身上的手段。
和香槟一起出过任务的、没和香槟出过任务的,一向秉持神秘主义随心所欲的,基本没在组织成员面前露过面的组织二把手
通通拒绝带这个扭曲的不定时炸弹。
香槟只是脑子有问题,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反社会人格,而且在任务中乖得不行,说什么做什么,所以尚且能被他们容忍。
但安室透不一样,他明知道自己是疯子,却还要伪装出一副温柔理智的虚伪假象。
简直比香槟还精神污染。
在香槟还是新人时期带过她的卡尔瓦多斯,更是直接向组织申请,要常驻美国分部,远离日本和香槟。
琴酒也默许了伏特加把他们两人摘出去。
到最后,竟然只剩下香槟能带安室透了。
……
“我要带新人了!”
沙罗骄傲地向彦上京华宣布道。
她们正坐在银座的一家西餐厅里,窗外是东京灯火通明的繁华夜景,桌上是没有一丝瑕疵,闪闪发亮的亮银色餐具。
彦上京华穿着一席水绿色的长裙,卷发一丝不茍地挽在脑后,颈部线条柔美流畅,整个人漂亮得像是发着光。
坐在她对面的沙罗则是雷打不动地穿着粉色毛茸茸的外套,光洁的额头上散落着毛茸茸的刘海,把原本就清纯天真的面孔又衬得小了几分。
两人的对比导致餐厅的侍者都以为彦上京华才是付账单的那一个,毕竟她的气质以及穿着和这家餐厅的格调更加匹配。
而另一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会在家庭餐厅里自习的女大学生。
不过怎么样,两个看起来并非是情侣关系的女性,结伴来这家以求婚和约会为卖点的
旋转餐厅,未免也还是有些奇怪。
而彦上京华远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样从容。
她三言两语支走了侍者,用餐本挡住自己的脸,悄悄跟沙罗说:“沙罗,要不咱们还是走吧。你说升职请我吃饭,可在这里也太…….”
漂亮的狐貍眼不安地瞟了一眼餐本上的价格,再看看沙罗身上平价大众的服装品牌,不免忧心忡忡。
看沙罗一脸无谓,她又匆忙补充道:“要不我们一半一半,或者我请你好了,最近店里生意很好,我赚的不少。”
虽然新认识的男朋友问她借钱的时候有些犹豫,但请升职了的好朋友吃一顿算得上奢侈的西餐,彦上京华咬咬牙还是舍得的。
沙罗听完,使劲皱眉:“怎么能让女生出钱呢?当然是我来付,放心,我有钱。”
“你又来了,明明自己也是女孩子——”
彦上京华的埋怨停住了,她目瞪口呆地看到沙罗抽出三张金卡,像打扑克牌一样,随手撇在桌子上。
“……”
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工作。
彦上京华变化的神情渐渐定格在凝重上:“沙罗,虽然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新工作是做什么的,那起码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安全?”
沙罗点头:“很安全的。”
总体上来说大家都对她很好,虽然似乎同事们都不太喜欢说话,也通通拒绝了她下班后来一杯冰啤酒的邀请。
不过没有任何人威胁过她,也没有欺骗她感情或者恶语相向。
除了新来的后辈有点恐怖。
想到这个,沙罗又想起了安室透的事情。
虽然安室透诡异的性格和行径让沙罗感到迷茫和不适应,但想到自己初入职场仅仅几个月,就已经成为有资格带新人的前辈,一时间心中还是充满了兴奋和被公司肯定的喜悦。
“我要带新人了!”
沙罗再一次说道,活像一只使劲开屏的孔雀。
彦上京华也替沙罗高兴,不过她觉得这是情理之中,毕竟京华从来没有见过像沙罗这么重视职场关系和公司交代的事情的人。
像工作就是全部生活的那些中年人一样。
京华一边小心翼翼地拿着手机,给侍者端上来的摆盘精致的开胃菜拍照,一边随口问道:“那沙罗打算教他什么呢?”
沙罗僵住了。
沙罗茫然地提问:“我能教什么?”
京华:?
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