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萩原研二是被自己家熟悉的门铃声吵醒的。
和沙罗的谈话之后,萩原研二连夜翻看了那部漫画的主要内容。
现实中出现漫画中设定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太荒谬了,但沙罗又确实是人类有着不一样的地方。会不会是沙罗看到了那部漫画,所以下意识里把自己的种种异常之处按照漫画中的设定合理化了呢?
萩原研二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直到天色发白的时候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被自己门铃吵醒之后,萩原研二发现自己并不感到十分疲惫。头脑只是轻微的昏沉,坐起来缓了两秒后就恢复了正常。
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警察才发现了原因所在。
他竟然睡到快中午十二点了。
房间窗帘的遮光性不错,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所以他才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
萩原研二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感到一阵诧异。
他明明记得自己在入睡前定了闹钟,可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响过。
以为是闹钟出了故障,刑警并没有想太多。他套了一件衣服在身上,急急忙忙地整理着头发走出自己的房门。
“小沙罗,我来开门吧——”
“我已经给他开了。”
萩原研二听到沙罗回答道。
客厅没有被拉上窗帘,正午的光线直直投射进来,将木地板划出一道分明的阴阳分界线。
门外的人已经进来了,正悠闲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阳光洒落在他卷曲蓬松的头发上。
去开门的沙罗却还站在进门的位置,陷在没有被阳光照到的一小块阴影中,虎视眈眈地看着沙发靠背上面冒出来的几缕黑色卷发。
萩原研二:……
这是什么奇怪的构图。
坐在沙发上的那个背影是在是过于熟悉,导致萩原研二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在休息日的中午来按他家门铃的男人是谁。
“小阵平,你怎么来了?”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问道。
“加班加糊涂了吧,hagi,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还说跟这家伙说过了,我看她的反应怎么不像呢。”松田阵平狐疑地说道。
卷发警察瞥了一眼沙罗,故意在她的注视下,把自己的手臂横在沙发靠背上,舒适地伸了个懒腰。
这是一个很刻意而且略显幼稚的挑衅动作,偏偏沙罗就吃这套。她瞪着那条手臂,眼神一错不错。
听到松田阵平的解释,萩原研二想了想,发现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只不过之前工作太忙,他都忘记和幼驯染约的是今天了。
萩原研二无奈地把松田阵平的手臂从沙发上拨下去,关切地回头问沙罗道:“小沙罗,你吃饭了吗?抱歉,今天我的闹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响起来,不小心睡过头了。”
沙罗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坦白道:“我关掉的。”
萩原研二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闹钟?”
沙罗点头。
萩原研二意识到,大概沙罗是觉得他睡得不够多,怕他的身体出问题,所以直接把闹钟按掉了。
“谢谢小沙罗的关心。”刑警不禁微笑道,“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
沙罗摇头:“我不饿。”
松田阵平嗤笑道:“你该不会是个恶灵什么的吧,不吃不喝也能活下来?”
“我是咒灵。”
沙罗不满地纠正道。
松田阵平愣了好一会儿,努力回忆着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宫本喜欢的那个漫画角色?”
沙罗:……
她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人类现在都喜欢咒灵的吗?”
咒灵十分微妙地觉得自己被侮辱到了。
松田阵平努力回忆着:“好像也是一个白头发的家伙,叫什么来着……五条悟?”
沙罗:……
她冷冰冰地说道:“他是咒术师,我的敌人。”
松田阵平耸了耸肩:“我看也是,长得就不像个好人。不过,没想到宫本是喜欢反派的类型。”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有一些感动,他就知道自己的幼驯染嘴硬心软。虽然一直防备沙罗,但其实松田阵平内心中早就把沙罗归为了自己人,所以会想当然地把她归为正义的一方。
但其实五条悟才是正派阵营的,萩原研二神情微妙地想到。
而为什么自己的幼驯染能这么淡定的接受了沙罗是咒灵的这个设定?
不过,萩原研二很快就发现松田阵平并非接受,而是根本就没有把沙罗的话当真。
直到他看到萩原研二脸上的表情。
卷发警察轻松的神情一点一点僵住了。
“hagi,你不会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吧?”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没人比他更熟悉幼驯染这个欲言又止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这代表着萩原研二既不好意思直接承认,但又没法说谎。
萩原研二扶住额头。
他找松田阵平来就是想和幼驯染同步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毕竟以松田阵平的性格,要是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却被瞒着的话,他绝对会变得很生气。
但没想到,松田阵平刚坐下没一会儿,沙罗就把她最大的秘密像是玩笑一样自然地说出来了。
明明他嘱咐过沙罗不要随便和人说的,幸好面前的是松田阵平,知根知底且完全可以信赖。
也不知道沙罗是没有记住自己的叮嘱,还是因为足够信任小阵平,萩原研二无奈地想道。
“小阵平,我一会儿和你解释。”
萩原研二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得到了一个半是震惊半是狐疑的打量目光。
顿了顿,刑警附在他耳边解释道:“我也是刚知道的。”
松田阵平睁大了眼睛,听出幼驯染的话外之音后显得更加震惊:“所以你觉得这是真的,这家伙真的不是人?”
不会吧,难道hagi和这个女人接触的久了,所以被沙罗的思维方式完全带偏了?
松田阵平凝重地想道。
沙罗瞪他一眼:“不要侮辱我的种族,虽然没杀过人,但我还是一只堂堂正正的咒灵。”
在松田阵平堪称呆滞的目光下,沙罗的脸缓缓变成了“香槟”的样子,又变了回来。
“……”
半晌,世界观还在重组的卷发警察喃喃自语道:“我还以为只是你的精神有问题,把自己当成了漫画里面的人物。”
即使是见识到了完全不科学的一幕,其实卷发警察也没有完全相信这件事。他和萩原研二的思路某种意义上重合了。
她可能是个精神有问题,又恰巧有一些特异功能的人类,松田阵平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沙罗两眼。
意识到松田阵平的目光,沙罗警醒地看向他:“你是不是在骂我?”
松田阵平连连摇头:“我信,你绝对不是人。”
闻言,沙罗沉默了几秒,别扭地低声说了一声:“谢谢。”
松田阵平:……
虽然他说的也的确不是那个意思,但卷发警察总觉得有种欺负傻子的心虚感。
——尤其是当萩原研二略带谴责地看向他的时候。
“咳,”松田阵平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所以五年前的爆/炸案,你其
实不在现场?”
沙罗却回答:“我在。”
“你逃出来了?”
“不算。”
松田阵平:?
他这辈子就没听过这么破朔迷离的答案。
他狐疑地向沙罗招了一下手:“你过来一下。”
沙罗迟疑了两秒,然后往前走了几步,一部分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
松田阵平瞥了一眼沙罗脚边的地面:上面有影子。
卷发警察挑了挑眉:“你是不是在耍我?明明就活的好好的,还能是被爆/炸炸/死了又活过来不成?”
沙罗认真点头,萩原研二又陷入沉默。
不愧是直觉系的小阵平,他想到。
因为用了一整个凌晨翻来覆去琢磨沙罗的身世,萩原研二已经对这个消息不再感到吃惊,此时甚至还有余力来感慨幼驯染直觉的准确度。
“”
意识到空气的凝滞,松田阵平足足反应了半分钟,目光呆滞地看向萩原研二。
“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极其困惑,透着十足的不可置信。
“……”
萩原研二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头发,感觉自己现在还没有应付这一切的力气。
“小阵平,你先坐一会儿,我们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正在怀疑世界的松田阵平胡乱地应了一声,叫住萩原研二。
“hagi,你家冰箱里的啤酒还有吗,给我来一罐。”
萩原研二正在冰箱里翻找午餐可用的食材,闻言,他四处找了找,最后摇头:“冰的没了,不过我记得电视柜下面还有几罐,你看过期没有。”
全程走着神,松田阵平打开萩原研二家的电视柜,熟稔地翻出一罐啤酒。
“你要吗?”
他回身问萩原研二,看见萩原研二已经在喝水,就又把询问的目光转向沙罗。
沙罗犹豫几秒,摇摇头。
“我的肝还没有长好。”她略带遗憾地拒绝了。
“咳——”
听见她的语出惊人,萩原研二一口水喷出来,把白色T恤的前襟弄湿了一片。
他震惊地擡头看看沙罗,又看看一动不动陷入沉思的松田阵平,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衣服。
里面肌肉的形状和颜色若隐若现。
萩原研二:……
沙罗昨天的坦白已经几乎把他砸懵,今天幼驯染也猝不及防地知道了这个信息。而且,因为觉得萩原研二知道的比自己多,所以松田阵平明显是希望他给他解释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卷发警察不知道,他的幼驯染也只比他多知道这个信息几个小时而已。
萩原研二的大脑现在趋近于一片混沌。
“……我去换一件衣服。”
最终刑警决定,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还是不要进行高难度的信息处理。
所以他找了当下最容易解决的一件事——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换衣服,顺便好好理一下思路。
在萩原研二“落荒而逃”后,松田阵平和沙罗在客厅中面面相觑。
卷发警察欲言又止。不是没有想问的,而是想问的太多,一时间是在是无从问起。
“也就是说——”
他的话被又一阵门铃声打断了。
松田阵平狐疑地看了看门口,然后走到门前,把门打开。
摁门铃的是一个看起来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有一头很显眼的粉色头发,穿着高领的衬衫。
他的手里端着一个铁制炖锅,笑眯眯地看向松田阵平,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最近刚搬到对门的冲矢昴,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请多多关照。”
松田阵平摆了摆手,示意他看向站在一边的沙罗:“我不住在这里,这家伙才是。”
冲矢昴似乎有点惊讶地说道:“真是冒犯了,我还以为两位是已经同居的情侣。”
沙罗眨了眨眼,侧过头去问松田阵平:
“他是在骂我吗?”
松田阵平:……
卷发警察冷冷瞪她一眼:“反正你肯定是在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