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罗的这句话毫无逻辑,又不知道为什么在安室透的意料之中。
他早就知道这家伙的脑回路有多么离奇诡异。
在片刻的哑口无言后,安室透换上一副看起来不太真诚的温和笑脸:“沙罗小姐没见过别人遛狗吗?”
沙罗当然见过。
但凡换个人,她都会高兴小白狗有了蹭吃蹭喝的好去处。
然而,看到牵着狗绳的人是安室透,咒灵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词却是绑架。
“你确定你不会吃了它?”沙罗十分怀疑地问到。
安室透诡异地看了看她,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道:“我看沙罗小姐才是会这么做的人吧。”
沙罗摇头:“我不吃狗。”
安室透非常怀疑这句话的背后意思是她吃过猫,甚至
“那,人呢?”金发公安警察试探道。
花了十几秒,直到安室透的表情渐渐不对起来,沙罗才联系两人之前的对话,终于想清楚这个男人在问什么。
她再次摇头:“萩原不让。”
安室透骤然紧绷起来——她说的是“萩原不让”,而非自己不想。
尽管早已经知道这个女人的精神不正常,但不知怎么的,沙罗却每每还是能刷新安室透的认知。
让公安警察在脑子里把她的危险等级一而再,再而三地调高。
也因此,在最初诸伏景光提出让沙罗做他的协助人的设想的时候,安室透其实思索纠结了很久才同意。
实际上,沙罗只是在名义上是属于他的协助人,其实很多时候还是听从于诸伏景光的安排,和他配合行动。
安室透身处组织的注视之下,出了毛利小五郎这条线,并没有什么和沙罗见面的好借口,时间久了容易引起怀疑。
但诸伏景光那边并不安全,他的名字受到警察厅的秘密保护,在所有档案中都标记着“死亡”,所以沙罗没办法在程度上成为他的协助人,只能挂靠在安室透这边。
对于自己的协助人,安室透一直保持着高度的信任和默契,在黑暗组织卧底数年的他依旧严格遵守着对警察所有成文或者不成文的规定。
但如果联络人是沙罗的话安室透实在很难做到基础的信任。
因为获得代号的地点不同,安室透比诸伏景光更早接触到沙罗。
他见过她最疯的时候。
心里的忌惮一但种下就很难拔出,尤其是对安室透这样的卧底警察来说。
但无论怎么样,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是公安和协助人的关系。
安室透知道这套系统怎么才能真正运作,为此,他需要尝试着多给沙罗一些信任。
公安警察控制着,放松了浑身的肌肉,摆出一个和善的笑脸。
沙罗:!
咒灵紧紧地盯着这个行为反常的人类,试图找出他想干什么的蛛丝马迹。
在两人身边,被忽视已久的哈罗急切地叫了两声,一个劲地想往沙罗的方向扑过去。
牵引绳的另一端被安室透收在手里,紧紧握着。之前任哈罗多么激动,公安警察都谨慎地没有松手。
现在,在片刻的犹豫后,安室透却主动附身,把哈罗前肢上带着的银色卡扣打开,将牵引绳取下来。
卡扣打开的一瞬间,哈罗就窜到了沙罗的脚下,欢快地摇着它蓬松的尾巴。
沙罗盯着它:“小白狗,你变白了。”
哈罗好像能听懂她说的是什么,又叫了一声,像是在附和。
安室透收起牵引绳,忍不住提醒道:“他叫哈罗。”
沙罗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
安室透有点猜不透她的意思,于是屹然不动地端着他阳光温柔的人设,微笑着回看向她。
半晌,沙罗缓缓转头。
就在安室透觉得她肯定会当没听见的时候,沙罗拎起哈罗的后颈,把它提到和自己的脸相同的高度。
在安室透不自觉的紧张注视下,咒灵用自己的鼻子和小狗湿润的黑鼻头碰了碰。
让小狗充分嗅到自己的气味后,她开口道:“哈罗这名字很不错,和我名字有点像。是你自己起的吗。”
安室透反复确认,沙罗实在和哈罗说话而非自己。
所以她真的觉得有犬类可以给自己起一个日文名字吗?安室透难得迷茫地想到。
同时,他也注意到沙罗和狗说话的方式并不是通常情况下人类对待宠物的方式。
与其说是更平等,不如说她是在用同类的方式和哈罗打招呼。
就像是她模仿人类行为那样。
银发女子有着流畅又略显锋利的面部线条,浅淡的青绿色眼睛像是森林中冰冷的湖水。
在和小狗玩耍的时候,她没有表情,只从眼睛里流露出些微的笑意,就像是一个不善于社交的普通人。
但安室透知道,这个生物在各方面都绝非普通,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公安警察静静地打量着面前一人一狗的互动,不担心沙罗会伤到哈罗,而开始暗中思考起沙罗的种族问题。
这件事他和诸伏景光以及萩原研二都心照不宣,但并没有向上级报告。
没想到,在游乐之心事件发生之后,他们发现沙罗的身份很有可能组织多年前的一桩秘闻有关。
像这样的生物,在日本有不止一个吗?安室透不动声色地想到。
贝尔摩德说那个人死了,但安室透对贝尔摩德给出的这个信息持怀疑态度。
沙罗即使是浑身绑满炸弹的情况下,依旧活了活了下来,这是多么可怕的能力,几乎是不死的化身。
更别提沙罗扭曲而反人类的思考能力和价值认知。
沙罗不杀人,恐惧和萩原是把她固定在尚能控制范围内的两根坚固的钉子。
但根据贝尔摩德的说法来看,沙罗的情况显然是个例。
如果这样的人不止一个,热衷于屠戮但自身很难甚至根本无法被杀死
安室透不敢相信他的国家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
与深思熟虑的公安警察不同,脑子空空的沙罗与久别重逢的老朋友玩的很开心。
甚至在安室透与哈罗准备离开的时候,咒灵把桶里两条差不多大的鱼之一抓起来,捧到哈罗的面前。
那条鱼挣扎不断,强有力的鱼尾摆动将无数水珠甩在一身哈罗毛茸茸的白色卷毛上,把小狗吓得直往后退。
沙罗却误解了它动作的意思。
“别客气,我还有一条可以带回去,这条就送你了。”咒灵情真意切地说道。
安室透看到哈罗面对活鱼惊恐的样子,好心出言道:“给我吧,我给它做了吃。”
沙罗却警惕地看着他:“哈罗不喜欢吃鱼,这是我给哈罗的玩具。”
不久之前,萩原研二曾经试图喂哈罗一根鱼肉香肠。已经是成品的鱼肉香肠没有腥味,也没有刺,但还是被哈罗拒绝了。
“玩具?”安室透错愕地重复道,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他比了比鱼和哈罗的大小,试图让沙罗看清现实:“这条鱼比哈罗要大上不少。”
而且看哈罗这么害怕的样子,到时候还不一定谁玩谁。
“可以放在你家的鱼缸里,让哈罗看着玩。”沙罗说道。
“我家没有鱼缸,”安室透莫名其妙地说道,然后反问,“你家有?”
沙罗理所当然地点头:“萩原买的。”
所以说萩原这些年都在干什么?
安室透的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到现在,他还是难以接受警校同期和沙罗是恋人关系的事情。这个事实比幽灵和人类谈恋爱更让他难以置信。
“你家居然没有鱼缸。”沙罗开始用同情中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眼神打量安室透。
“在公司里过的不好吗,波——安室先生?”
安室透忍不住回她一个假笑:“谢谢关心,有你对比,我过得还所不错。”
沙罗:?
直到收拾好鱼竿回家的途中,她才后知后觉,终于想明白波本是在骂她。
——可恶的波本。
咒灵在心中又一次狠狠地念道。
果然我还是和香槟相处不来。不欢而散后,冷静下来的安室透无奈地想着。
他知道另一方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为了公安和国家的立意,还是不要让降谷零和沙罗见面,不然发现波本和降谷零是一个人之后,香槟肯定会立刻辞职。
降谷零本人好心情地想到。
——反正他也不想在任务之外的任何时间见到沙罗了,正合他意。
只是,公安警察完全没想到再一次的偶遇来的这么快。
一个普通的星期二,安室透刚走出波罗咖啡厅,来到毛利小五郎位于二楼的侦探所门外,就惊讶地发现来访的并非他一个人。
熟悉的银发女子手上拎着一袋散装啤酒,从水雾和凝结的小水滴来看这些啤酒大概出自于便利店的冷藏柜。
游乐场餐厅见过的独眼厨师端着摆盘精美有模有样的寿司。
安室透顿了顿,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托盘,那里面是他刚刚新鲜做好的十几个小三明治。
沙罗看他来了,眨了眨眼,自觉做出前辈”的样子,向胁田兼则介绍道:“这是毛利先生的大弟子,安室透。”
“安室先生,这位是毛利先生新收的弟子,胁田兼则。”沙罗平静地告诉安室透。
安室透脸上的笑容微不可见地僵硬了。
这不是朗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时候成了毛利小五郎新收的弟子。
还有,毛利小五郎真的和组织没关系吗?
香槟,朗姆,还有他自己波本,为什么最后都成了他的徒弟了?!
甚至朗姆还是最小的那个徒弟。安室透不可思议地想到。
要不是知道毛利小五郎没问题,公安警察觉得自己都要开始怀疑这位小胡子侦探其实就是组织boss了。